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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云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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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利哲就是出钱投资的一方,做事的向来是底下的人。

纵然早就知道眼前的人是管理Lee   Caterers饮食生意的二少爷,直到现在温如予才有了这种实感。在温如予心目中利哲再怎么板着脸怎么正经八百也摆脱不了富二代的风流形象,虽说风流并不等于绔裤子弟,但利哲毕竟太年轻,脾气也怪了些,很难想象在他底下做事的人如何忍受得了他,更别说刚才还亲眼目睹他在玩那种手机游戏。

因为外观问题而被挑剔要求重新改造,罗莉在重做到第四遍的时候就要受不住翻脸。眼前的云呢拿蛋糕并不罕见,特别的是砌成莲花盛开的形状,雪白雪白的,视觉上就先赢了一百分,温如予就外观看来看去都无法挑剔半分,偏生利哲硬是能从鸡蛋里挑骨头,皱着眉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好。

利哲瞪着甜点一动不动,也不去拿调羹,他忽然抬眸,目睹身边人一脸嘴馋的样子,好笑地将碟子推至他面前,「你吃吃看。」

温如予当然不会和他客气,拿了银匙切开一截,岩浆似的巧克力就滑溜溜地滑了一碟,他兴冲冲地吃了一口,末了还意犹未尽舔了舔银匙。

利哲抽了一张抹手纸,递上去给他擦干净唇角的巧克力残汁,冷声道:「丢人。」

温如予淡然接过,只当他大少爷在抽风,直接跳过利哲对罗莉微笑赞道:「这真神了,我尝到八种不一样的质感……我好像没资格作评论,不过真的很好吃,我一定做不出来。」

罗莉听他字字真诚,直听得心花怒放,本来黑着的脸登时笑开,「这话我听着高兴,不似有些人甚么也不懂却要挑三拣四。你也会弄东西吃?」不待温如予否认,许明轩就抢着答道:

「他啊,是我们以前一位大厨的小徒弟,当件也才十九岁左右吧,天分很不错的,就是有一个小缺憾。不过他设计的Crème   Brulee是我目前为止没有第二人能做出味道比他更好的,我有七年没吃到过了,妳说我积怨有多深?就他狠,说不做就是不做,一鸣惊人过后就人间蒸发了,反正这回我是说甚么也不会放过他,怎么也得让我再尝一遍那滋味,我可不想带着这个遗憾挂掉。」

罗莉讶然,倒没有甚么比较的心理,笑道:「真的?那我也要尝一尝。小伙子,你尝了我的蛋糕,没道理不让姐姐我试试你的手艺是不是?做人要公平一些。」

温如予怕她来真的,急骂道:「别听他夸张!几百年前的东西了!见不得人!」

许明轩哈哈大笑。反观利哲神色未动,沉默着喝他的红茶,显然早就听说过这些,只淡淡地瞅着温如予看,乍看没甚么表情,被茶杯挡着的嘴角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勾起,眼神倒似是静静欣赏着,定在一处一瞬也不挪开。

「利哲,你是老板,你来决定用不用。」许明轩敛了笑,朝利哲看去。

「不行,这个太复杂了一点,食谱就有二十页,不划算,减走三分之一的工骤吧,当成传统的lava   cake就算了。」利哲一边翻着食谱,一边淡着声道。

这句话一说出来,罗莉就翻了脸,骂道:「利二少爷,大老板,你不懂就请不要侮辱食物,这是艺术你知道吗?破坏一个作品是一种罪你知道吗?你要拿走的全是精华,要做简单传统的lava   cake不会找别人做吗?你存心耍着我玩?」

「难道妳要我的主厨花四个小时只弄一个蛋糕?」

「舍不得出钱怎么招呼你的客户?」

温如予附和地皱了眉,面对利哲时满满是不苟同,「你不会先试一试吗?」

「不试。」利哲断然拒绝,口气有些嫌恶。

许明轩在一旁看得直乐,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某人最讨厌吃甜的,偏偏做的是这样的生意,你不用逼他了,再好吃的甜点到了他嘴里也是直嚷嚷着要吐,他向来是凭感觉来作决定的。二少说的也不是全不对,对生意来说确实不是低成本的投资,生意就是生意,要考虑的除了产品本身之外还有各种现实因素,虽然无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哦,是吗?」温如予自觉怪错了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还是对那个机车的男人难有好感。

罗莉简直气死了,一个好好的成品被他东挑挑西拣拣地变得不成样子,就像蛋糕上头的莲花状白巧克力,明明是他本人说原来的玫瑰型不好看,辛辛苦苦改了他却说不要?

就在她随时都想捏死眼前那位少爷的时候,他还怕她气不够似地补上一句:「要不是有人说好吃,其实我还不怎么满意。」

「滚!下次别找我!」

前前后后扰攘了大半天,天色已是微暗,许明轩约了朋友就先走了,温如予这才发现他们竟到了巴黎铁塔附近,他正想让利哲等他绕过去拍几张照片,裤兜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妈?」他低低喊了一声,同时察觉到利哲的注视。

「臭小子,不是说昨晚回来?你人在哪里?我一家今天下午要出发远游去了,小孩该怎么办?」温母急嗓隔着电话也响亮清楚传到利哲耳里。

「对不起,我临时改的班,要延后几天才能回来,昨天拨您的电话没通,无法通知您……」温如予因为有求于母亲低声下气得紧,心里一急,咬咬牙还是求下去了,「能不能押后几日等我回来了再走?小孩不能没有人照顾,我知道这要求是过分了,但我今天实在回不来……」

☆、015

「怎么着,明明是你说好了只到昨晚就好了,老早计划好今天去的旅行,总不成因了你让我们一家扫了兴吧?你自己想办法,我能帮的都帮了,这也是不得已才这样的,你就找找朋友同事甚么的,看谁愿意帮你一回,总有人会点头的不是?」

「小晨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别说别人不愿意,就算愿意也照顾不好……」

「那你到底想怎样?你老婆又死去哪儿了?这孩子也是她的吧,干嘛只有你在操心呢?她要是回温哥华了就赶快让她过来接孩子,不然就扔到托儿所去,反正我是有心无力了,你好说歹说我也是不行,你要不厚着脸皮去拜托杨漾那边的父母也行,都随便你!」

「妈!我──」温如予还急着想劝下去,忽然利哲一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眼神带着警告的锐利,温如予看不懂其中的意思,也没有心思去了解,满心眼都是孩子的事。

「别说了,我下午四点左右出门,你赶快去探探杨漾在哪里了,说不定她回家了也说不──」

温母的声音一断,利哲抢过温如予的手机,直接切了通话。

「你又抽甚么风!」温如予把手机抢了回来,怒恼地把人猛地推开去,手掌恰好按压在对方的伤口处,只见利哲眉心一拧,脸色极冷地瞅他,温如予见状微微吃了一惊,登时忘了要发作,关心地扶了扶他,口吻不安地问道:「我弄痛你了吗?伤口没有裂开吧?」

「哼!」利哲眼底如罩了一块刀片子,霜利无比,「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三番两次地压我的伤口?你是存心想让我好不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反正你儿子是宝,我死了我的事,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温如予见他脸色冷得吓人自然不敢随便说是,可心里理所当然地觉得利哲如何也是不关自己的事,与自家孩子是比也不能比,但是他的性格向来对人是宽容的,如若利哲在他面前真有甚么事,就靠无关自己的责任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不过现在说这一点也没意思,利哲显然好得很,一点也不需要他担心,可孩子……

「孩子……」温如予一怔,发现自己该关心的问题竟被利哲这么一打岔就差些忘了,连忙抬起手机又拨了母亲的电话,却又见利哲脸色不好地挨近,按住他手里的手机,温如予有些气恼又疑惑地觑他,搞不懂他到底想怎么样。

「──你有困难的时候,不是先该问问身边离你最近的人?」利哲扯过对方的围脖,让温如予朝自己靠近,「怎么不先问问……我?」

「问你甚么?」

「你先亲口跟我说说,发生甚么事了?」

温如予一愣,眼神微黯,向来烦恼时都是自己一力承担解决的,忽然要他与另一个人分享竟也有些说不出口,「……孩子没人照顾。」

利哲静静看着他,眼镜闪过微光,似是等待着下文。

「我和杨漾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要笑话随你的便,反正孩子常是我带的,可我自己也是三天两头就要往天上飞的人,我只好托我妈帮忙看孩子,只是她有自己的新家庭,便常常觉得小孩是拖油瓶,她先生也不喜欢,最近几次我拜托我妈的时候她就显得特别不高兴,大概只是看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勉为其难答应着,然后……就像你刚才听到的,我本来是乘昨天早上的机回温哥华的,说好了马上会把孩子接回,却因为发生了你的事而无法实现,不管是谁的错,反正我妈那里就不乐意了。」

听了这一大段,利哲并没有要笑话的意思,脸色冷冷地板着,不知为何也有些不悦,眉梢一蹙,「你刚才提到孩子的情况别人照顾不好又是怎么回事?」

「孩子天生贫血,老是吃不好,喂个饭也像打仗一样,因此体弱也容易生病,必须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照顾。」温如予说着,眉心折痕不觉更深,脑袋犹自转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却如同每一次发现自己认识的人虽多,却无一个可以无所顾忌地推心置腹。正头疼着,耳侧却响起无比凝重、彷彿低了八度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

「你?」温如予抬目对上利哲眼镜后的注视,只觉得他在开玩笑,毕竟对方是他山穷水尽了也绝不会想去拜托的人物,「别来乱,我正烦心着。」

闻言,利哲倏地玻Я隧郏忠煌醒劬担鋈挥胨司嗬耄苯颖彻砣ィ统鍪只α烁龅缁埃隙闲亩曰按觯骸父纾镂腋雒Α鲂『ⅰツ愕模凳俏业暮⒆印

「怎么可以这么麻烦人家!」温如予头疼地道,怎么想到利哲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说做就做不给半点考虑的时间。

利哲眼神一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迳行对着手机说了下去:「行,你现在说甚么都行,但孩子得你亲自带在家,你现在可以开车过去吗?等等,我问问地址。」说完,把手机挪开些许,面向温如予问道:「你妈住哪儿?给个地址,我哥这就去把孩子接过去。」

「这样不好,我又不认识你哥。」

「少囉唆,我都替你问了,我哥也爽快答应了,你还嫌弃不成?」利哲有些恼怒,言词不觉尖锐起来。

温如予无言以对,一方面拗不过利哲的冷脸,一方面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总不好真把孩子扔到托儿所去,再说比起杨漾的父母,他可能更情愿欠利家的人情。他暗暗叹了一声,把母亲家里住址告诉利哲,心里感受有些复杂。

他看着利哲对着手机重覆着地址,还刁钻烦人地要彼端反覆确定了三四次,直把人搞得翻脸才肯罢休,几乎可以想象到利哲的兄长被弄得神经衰弱,他心中却撩不起半点反感。或许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便是如此奇妙到可笑的地步,明明是情敌般对立的关系,到了危急关头到处碰壁求助无门之际,是这个人二话不说拉了他一把,纵然不晓得利哲出于何种心态帮他这个忙,现下他只有满腔的感激与愧疚。

相处下来的这两天他一直抱着一种讨厌的情绪面对对方,潜意识地把对方放在破坏他家庭的凶手位置上,不料对方待自己却是处处忍让,就算平时再怎么刻薄,还像朋友一般在必要时施予援手,这样一想让他心中有愧,觉得自己心态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纠正过来。

「……Danny?」利哲这时候又挪开了手机,一脸不悦地觑他,「发甚么呆?你儿子叫甚么名字?好让我哥别接错了人。」

「以晨,温以晨。」

☆、016

利哲睨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跟兄长交待了几句,顺便发作他的挑剔劲儿,慎重得好像那是自己的孩子似的,让兄长被烦得直接挂了电话。

「快打电话给你妈,告诉她我哥就快到了,十分钟以内。」利哲收起了手机,对温如予提醒了一句。

温如予讶异于对方的行动力,赶紧给母亲拨了电话,说他找到了可以相托的朋友,姓利的男人,将在十分钟内到达,母亲还惊讶了一阵,埋怨他这么容易就找到帮手却又不早说分明是利用她甚么的,温如予心里有些忿然的委屈,却没有为自己辩驳甚么,然后母亲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准备把小孩扔给人后旅行去了。

「──放心了?」利哲扯唇问他,微微抬起的下颚让他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冷冷地道:「害我在这里陪你平白在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和你待一块儿人都变蠢了!」

温如予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哪里蠢了,面对这样的利哲却没有了反驳的底气,「谢谢你。」

「终于知道要谢我了?哼,我还没对人这么好过!」利哲不知为何光火起来,冷冷地转了身,理了理身上外套就迈着大步往远处疾去了,走到中途又回头怒道:「还不跟来!冷风吹好玩的吗!」

「我想看看铁塔,不如你先走?」

「你!」利哲几乎气结,偏偏温如予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气甚么。结果当然是他窝着一肚火陪着人当起观光客来,绕着铁塔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他来巴黎已有好几次,这铁塔已是看到不想再看,可见身边的人一脸兴致盎然,最后讽刺两句就算了,还是耐性十足地全程陪同。

二人在艾非尔铁塔附近逛了一会儿,在差不多天黑之前回到酒店,温如予让利哲给他哥拨了电话,好确认小孩被安全接过去了,于是利哲又烦了兄长一回,得到的答案当然是让温如予安心的,利哲却没有立刻挂电话,轰炸般地警告不许对方随意扔给佣人带着,温如予在一旁趁机提醒小孩平时的习惯,然后让利哲将问题放大数倍似地转话,长途电话因而一直持续了四十分钟之久。

「你的哥哥,该不会就是那个常常出现在国内杂志里面的利维?」

「是啊。」利哲点头,倏地挑眉哼了声,「怎么,你也是我哥的粉丝?就他那一副浪漫情深的调子,就把你们这些人都骗过去了,我就不懂了,只会拍几张烂照片,平时一分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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