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岩馆谋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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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吆喝。
每一个转角,每一个人群,每一份报纸都有相同的窃窃私语在四处流窜,每一个吐出的词语中都蕴含了无数兴奋和期待,最终蒸腾爆发成了衣香鬓影的绅士小姐们,顺着拥挤门口挤入古老豪宅。
距离风岩馆惨案的发生已经有三个月了,人们的注意力早已从衰落的四大家族中转移到了舍尔家族的新崛起,没有人再去在意洛伯兹家族的谋杀丑闻,米森家族的私生子谣言,和最为惊人的,莱德福家族的疯狂血脉。当乔治?舍尔在家族危难中顶风站起,把偌大生意迅速掌握到他牢固掌心里,并被对外宣布他将与莱德福家族联手撑过这次经济危机时,整个伦敦经济中心都震惊了。
人们嘲笑,争吵,辩论,观望,但当舍尔家族的矿井和莱德福家族的钢铁当真签下巨大订单,并源源不断的为利物浦,南安普顿和普利茅斯运去港口和船只建设材料,创造了无数就业机会时,没有人再能怀疑这两个家族的联合确实掀起了经济复苏的起始浪潮,并最终在年中爆发了全国性的商业融合和洗牌,带动另一波繁荣生机。
而今天,是成功的庆祝和未来的展望——舍尔家族排场盛大的订婚典礼。
当人们得知波琳?舍尔原来是在一个悲剧的非活产女婴后,秘密安排的收养子时,乔治和她神秘而充满罗密欧与朱丽叶意味的罗曼史迅速成为了上流社会里最热门的谈论话题。在人们浮华的想象里,正是风岩馆惨剧给这两个注定无法联合的爱人提供了牵手的机会,而现在,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们终于能够站起来面对世俗眼光——这是多么的浪漫和迷人!
几乎每个有点地位的人都以能参加这场订婚典礼为最高荣誉,当乔治决定他们在伦敦的豪宅只能承受那么多人的重量时,不得不说他在邀请人选上下了许多艰难的决定,但没有人知道,排在第一位邀请人名单上的,除了莱德福家族剩下的唯一血脉,鲁克?莱德福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苏格兰场探长,杜尔威?得耐比。
这当真这一年里最盛大的宴会,源源不绝的酒水和精致的食物,可以容纳上百人的舞会会场和可以照亮最黑暗角落的耀眼灯光,当所有华丽和精美的人影伴着《蓝色多瑙河》的舞曲滑入舞池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宴会主人们携着手,偷偷溜上了楼梯顶端,并在三两下转角后彻底消失到了人们视线之外。
当红木门被轻轻关上时,巨大的欢闹声和音乐仍然隐隐约约的透过厚重木头顽固的试图侵入门后宁静氛围。
门内膝盖并着膝盖坐着,安静品酒的两人同时转头,对着溜入的订婚夫妇举起手中加纳利葡萄酒,轻轻微笑:“恭喜。”
波琳双颊上是漂亮红霞,喘着气开心大笑:“噢!探长,鲁克,你们太不厚道了,竟偷偷溜到房间里自己享受。”乔治虽是试图板着脸维持严肃的高贵外表,却还是在波琳向他露出灿烂微笑后忍不住也孩子气的大声笑道:“天啊,我真的以为我们会被人群淹死!”
鲁克轻笑不语,杜尔威促狭的向着他们摇晃手中酒杯:“作为宴会主人,你们怎么能抛下楼下无数寂寞宾客,跑上来应酬我们?相信我,我们能够让自己舒服的。”
波琳睁大眼,不敢置信的摇头:“怎么能让你们在这里悠闲?不在这里躲上一个钟头,我们才不会下去的。”乔治牵起波琳左手,引导着他们在两人面前坐下,面上神情却渐渐严肃:“两位,我有一个……请求。明天将会是我和波琳重新开始的第一天,不管那些混乱的谣言和官方报告,我想在今天把往事全部了结——我们想知道真相。”
波琳垂下眼,安抚的把一只手放到乔治绷紧的手臂肌肉上,笑容渐渐从她脸上隐去,但两人的坚决却仿佛散发出无形气场,杜尔威不由得转头看向鲁克,他正在仔细打量两人面上神情,最终向他微微颔首。
“啊……那么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杜尔威从酒杯里微微啜饮一口,沉吟一会点头道:“就从琳达夫人宣布‘伪造者’开始吧。”
“那天晚上我留心到了几点事实:琳达夫人认为风岩馆内有一个‘伪造者’;乔治却觉得这是琳达夫人想把他从家族中赶出去的举动;波琳和乔治都在互相保护对方,但鲁克认为这是不应该被说出来的事实;尽管鲁克说他父母会定期狩猎,但从波琳差不多十年前开始参加风岩馆聚会开始,房内的武器展示架却从没有打开过,除了那次‘爱神池意外’;风岩馆里没有一只猎犬,也没有别的小动物;‘爱神池意外’后,武器展示架的钥匙就不见了;乔治认为琳达夫人在到处搜集秘密。”
乔治和波琳意外的对视一眼,似乎没想到杜尔威能在那么简短的一个晚上里收集到那么多信息,波琳深思的讶异道:“是的,这么说起来……我一直以为武器架封起来是因为莱德福夫妇的去世,但——确实在那之前我也没见过它被打开。”
鲁克淡淡的低下眼帘,杜尔威知道他是在掩饰他眼里的伤痛,三个月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从那次悲剧中完全缓和过来,但或许把秘密说出来会是一个更有帮助的恢复方法。
“你看,”杜尔威拉回两人注意力,“我从不觉得琳达夫人真正的知道‘伪造者’是谁。她自己也说了,希望能让伪造者私底下与她做出接触——如果她知道,为什么不直接与伪造者私下摊牌,反而还要掀起那么大的恐慌?不,我不这么觉得,我想她是在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调查后,仍然没有办法找出伪造者,才会希望能够用这种方法把这个人逼出来。”
“但乔治的反应让我非常困惑……”杜尔威看向乔治,“一开始我想或许他真的认为琳达夫人在用这种方法公开取消他继承人的身份,但波琳却告诉我说乔治才是那个一直表现异常,似乎完全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的人,然后她还非常坚持乔治是——咳,曾经非常聪明的。我想或许这不过是兄妹间赞美之词的夸大而已,但我想起了晚宴时鲁克的评语,他相信乔治有他自己的‘考量’,鲁克给我的感觉并不是随意吹捧的性格,而乔治的反应也不是自满或嘲笑,而是十足的吃惊——然后我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琳达夫人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解除乔治继承人的身份,而乔治一定也聪明得足够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的行为是完全为了另外的一个原因。”
乔治略显羞愧在波琳惊讶眼神中点点头:“是的,当时我慌了,我以为——我以为姑姑是想利用你是收养子的身份把你从家族中赶出去,好迫使我接下家族生意,所以我……”波琳柔和的长叹一声,把亲吻落向乔治面颊:“你这个傻瓜,大傻瓜。”
杜尔威看着爱意横溢的两人,微笑着轻轻咳嗽一声:“当然,我想当乔治冷静下来之后,一定也会意识到琳达夫人并不需要这么做的,三年前你开始花天酒地时她没有泄露这个秘密逼迫你回心转意,现在她自然也不必用这种方法来下最后通牒。”
乔治面上流露伤感,眼眶红了一圈:“……是的,姑姑是……非常重视誓言的人。我当时没有多想——”波琳轻柔的抚摸乔治头发:“这不是你的错,你知道的。”
杜尔威暗暗叹息:“乔治,你母亲是谁?”
乔治紧张的盯住杜尔威了然双眼,波琳困惑的把视线在两人之间扫射:“我不明白……”
“明天将会是你们重新开始的第一天,记得吗?”杜尔威把回应乔治的视线转向波琳:“她应该知道的。”
“……你怎么……发现的?”乔治脸色似是被抹上十层雪白,杜尔威不自觉看向鲁克,发觉他毫无动摇,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沉默双眼:“你看,你自己曾经用猫来形容琳达夫人,而我也常常忍不住有你像猫一样的印象——你们的眼睛是那么相似的绿色,又都有一样的顽固和对生意同样的精明才能,琳达夫人三年来都没有放弃你也让我忍不住的觉得……”波琳似是慢慢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大睁,乔治紧握住波琳双手,“最后是当我问波琳你母亲是谁时,你那么愤怒的爆发,并声称她厌恶你是因为你母亲不好的出身——我知道那是个谎言,因为波琳告诉我你才是那个导致你和琳达夫人不和的原因,这就几乎让我更加确定——”
乔伟萎靡的扯出笑容:“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没想到……”波琳痛苦捧住乔治低下脸庞:“为什么你都不说呢?为什么?”
乔治慢慢摇头:“她以为我不知道……但三年前父亲终于跟我承认,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我是那么愤怒,那么生气——他们是表兄妹啊!而她也从没有勇气承认我,她甚至不敢在私底下用亲昵一点的方式叫我的名字!我的母亲,我的亲生母亲,都不敢认可我的存在……”乔治痛苦的把脸埋入波琳双手,“我是如此愤怒,以至于当我发现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噢,波琳……”波琳忍下眼中泪珠,温柔的把乔治搂入怀中,喃喃安慰,乔治就像初生婴儿投入安全港湾中一般,脆弱无助的浑身颤抖。
但杜尔威知道乔治会没事,在今天之后,终将会从他的内疚和痛苦里重新站起,因为波琳将会奉献上她所有的爱来修复裂痕,用她所有的温柔来抹去伤痛,当他们彼此扶持,将再没有任何伤害能穿透他们彼此之间建立起来的强壮纽带。
杜尔威看向鲁克,他面上温柔是他非常熟悉的信任和了解,他希望,杜尔威想,他们之间也已经拥有了这种力量,来携手抵抗任何风暴,尽管他们或许永远也不能在人前流露任何亲昵举动。
好几分钟后乔治从短暂的情绪崩溃中恢复过来,向着杜尔威腼腆轻笑:“抱歉,我单独背负这个秘密太久——请继续,我想继续听下去。”波琳点头示意杜尔威继续,杜尔威知道这是乔治转移注意力的一个方式,连忙接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乔治要这么做,但当事实渐渐显露出微弱轮廓之后,我便开始把碎片慢慢拼起:乔治从没有对雪赫拉献过一句殷勤;他对波琳的过度保护欲和波琳对他的盲目崇拜;最后是鲁克认为这一点并不应该被公开说出来……我想,再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偷偷的私下相恋更能解释这个情况了。”
波琳脸色极红,扭捏的躲开乔治视线:“我、我没有意识到……我当时不知道……”杜尔威忍不住露出爽朗笑容,揶揄的向鲁克扫去调笑眼神:“自然,我们都能意识到当时你完全相信自己已深深的与鲁克陷入爱河。”
乔治大笑,把满脸通红的波琳搂入怀里,而鲁克只是平淡举杯,掩饰嘴角上翘弧度,杜尔威轻轻咳嗽,赦免波琳更多羞窘:“那么最后结论就非常自然了,乔治自然是在保护波琳,他的心上人,免于遭受‘伪造者’的指控——但是,这是都是在琳达夫人死亡后我才拼起的碎片,在那之前,”杜尔威慢慢摇头,想起了那个惨怖的死亡,“琳达夫人的死亡非常的让我困惑。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是某个流窜的抢劫犯慌张闯入时犯下的罪行,也不像是风岩馆内某个人雇佣外来者下的杀手。”
乔治和波琳同时露出疑惑表情,杜尔威继续道:“如果你们还记得话,琳达夫人穿着绿色衣服,而那把凶器就落在她身旁——这两点非常重要。”
鲁克微微点头,杜尔威向他露出一个柔软的默契笑容:“我看过琳达夫人的衣橱,也询问过珍娜,她非常确定琳达夫人并不喜欢绿色衣服,平常也不会去穿——那么为什么单单那一天,在森林里,琳达夫人选择了一套她根本不喜欢的衣服穿上?”
乔治骤然一震:“绿色?她想……在树林里,她不想被其他人注意到?”
杜尔威点头:“是的。还有什么比一套绿色衣服更能不引人注意的穿过森林?琳达夫人知道每年的狩猎都不过是摆摆样子,走的也是相同路线,一旦她穿上绿色衣服,不仔细寻找其他人是极难发现她的。凶手一定偷偷约她狩猎前后在爱神池后相见,出于某种原因,这是一个秘密的会议,而琳达夫人答应了——这是一个精妙的陷阱,那把手枪完全没有理由出现在那里,毕竟把它扔下爱神池是再容易也不过的事情。”
乔治恍然大悟:“那把手枪放在那里是有目的的!”波琳惊吓的往乔治怀里再靠一点:“什么目的?”
杜尔威注视着手中摇晃红酒:“就是这点让我百思不解,一开始我以为是为了陷害狩猎群中的某个人,但是我们从开始到最后一直都在一起……”
鲁克慢慢摇头:“你并不知道所有事实。”
“……但我毕竟还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杜尔威轻轻压了一下鲁克肩膀,那是他们之间示意不要在意的方式,“行凶时间要不是在我们接近爱神池后,就是在我们出去狩猎之前。”
“之前?”乔治摇头,“但是珍娜发誓说十点半的时候所有仆人都去参加了她举行的小型早茶会,而我们那个时候也已经集中到了门口。”
“你看,这个谋杀的时间表其实非常紧凑。你和波琳差一刻十点的时候进入琳达夫人房间,九点五十分雪赫拉离开牌室,差不多十点时所有人都回房准备狩猎,十点差不多过五分的时候你们离开琳达夫人房间,在那之后一直到十点半都没有人愿意承认见过琳达夫人——那么,难道不是很有可能,琳达夫人在我们集中之前先离开了风岩馆去爱神池吗?鲁克和我是最早到达门口的,但我们到那里已经是十点过一刻左右的时候了。如果琳达夫人在十点过五分到十点一刻之前先出发到爱神池,那么某一个仆人就完全有可能溜开,把她射杀在祭坛后,再偷偷溜回来。验尸官自己也承认,死亡时间并不是一个很精确的事情,空气的温度和爱神池的湿度都非常有可能影响判断,如果琳达夫人死在十点半左右,而那个仆人用雪赫拉第一天跑过的近路花几分钟奔回馆内——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进入森林,而珍娜的早茶会也才刚刚开始,我不认为珍娜会留意到那几分钟的细微差别。”
乔治和波琳同时点头,杜尔威沉默一会,才又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