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肘要往内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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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那双淡然的眼睛我莫名的有些心慌，下意识的一把推开王舒唯。然而当我再次抬头看想他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只留给我一个单薄的背影，莫名的我有些心疼，鼻子有些发酸。我想我只是对他有些愧疚。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楚萧然，除了刚开始一段时间心里有些酸涩，渐渐便再次将这个人彻底遗忘了。
☆、第五章
第五章
楚萧然的家境非常不好。他的父亲嗜赌，他八岁那年他父亲差点将他都输了进去。他的母亲原是个裁缝；给人做点针线勉强撑起家里生活开支。
他们那个小县城非常贫困，人却多的要命，就他们那样的家庭竟然也有四个孩子。楚萧然是家里第二个孩子，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和妹妹，所以就数他最不受宠。但从小到大也就数他成绩最好，小学时村里第一，初中时镇里第一，高中时县里第一，大学考了市里第一。即使这样他也曾差点两次辍学，第一次是他奶奶拼了棺材本送他进了初中，第二次是他母亲放弃了裁缝工作靠捡破烂供他读完了高中上了大学。
上了大学后，楚萧然靠着优异的成绩拿着各种奖学金助学金和平时不停打工赚的钱勉强度日甚至还接济家里。这样的他在这毫无依靠偌大的城市中就如一只蚂蚁，随便一个人轻轻一脚就能将他踩死。我想这也是王舒唯之所以会选他当炮灰，还能够毫不愧疚在我面前夸夸其谈的最主要原因。
王舒唯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永远不会知道社会底层的孩子想要活下去是多么的艰难，不会理解从极端贫困的泥潭中一步步爬出时那种抽筋换骨的疼痛，更不会明白在好不容易快要触及阳光之时突然被人一脚踹回地狱的那种天塌地陷的绝望。而和楚萧然有相似经历的我，却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被毁掉。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比前天更多的筹码去找学校领导谈判。王舒唯的背景那些老家伙都是知道的，当初他们跟我谈判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趁机从中捞点油水，真动那个小少爷他们却是不敢的。为了堵住学生们的悠悠众口，我想他们也是费了脑经的，恰在这时楚萧然的曝光刚好遂了他们的心愿，既不用再处罚王舒唯，又可以从中获利，只用将楚萧然开除掉就可以堵住众口保住学校清誉。一箭三雕，老家伙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这一次要难办的多，但也不是没办法。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那些老家伙得到足够的好处，我再让楚萧然死咬住口就说他是被我逼迫的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这件事便能完满解决。
只是我没想到老家伙们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以防夜长梦多，我六点钟就从家出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到学校的时候不过七点，一路上学校竟然给我打了五个电话。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我也是将要被开除的学生。要堵住悠悠众口，我这个“男一号”必须被开除，比楚萧然还要没有转圜余地的，我必须被开除。
时隔半年再见到楚萧然，他正站在距离我十步之外校长办公室门前。那抹像是风一吹就会飘去的单薄的身影依旧，只是身侧那双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的嘴唇，和那张不再风轻云淡惨白黯然的面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若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囚徒，无助而绝望。
我心里涩涩的有些难受，天空仿佛瞬间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起来，那种世界将要天塌地陷的错觉竟让我有瞬间萌生了怯意，想要不顾一切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人，逃离这件事。
这时他却突然转过头来，看见我时愣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半天终于勉强的扯出一个弧度，扯的我心生疼生疼。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收敛了牵强的笑容，神色凝重严肃眼神坚定的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在想怎样措辞，但半天后他只说出一句话：“没事的。别担心！”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想起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边整理凌乱污秽的床单边风轻云淡的安慰我：“我没事。周博阳，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当时我只顾着猜忌他的身份，并没想过其实他正在用这句话为我推脱了我的罪恶。
那么这一次，同样的一句话，他是想要替我承担什么？
我慌张的伸手想要拉住他，他却快步冲进了校长室。
门被再次关上发出“嘭！”的一声，我的心脏随之猛烈颤动了一下，慌忙跟着推开门走进去。
学校那几个重要的领导像几尊佛像一般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微昂着下巴趾高气昂的冷视着我们。
在严肃沉重的气氛中，校长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率先开口：“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说？”
副校长跟着说道：“楚萧然同学，你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老师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对于这件事，你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委屈，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现在你告诉老师，你是不是被人逼迫的？”说着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瞟了我一眼，最后定在萧然的脸上，坚定的补上一句，“你肯定是被人逼迫的吧！”
听着这话我心里发笑，这身高二寸头顶没毛整体成圆筒状的老家伙当真对我“厚爱”有加，即使一年多不见他还没放弃想尽办法要将我踢出学校的初衷。
坐在校长左手边的陌生中年男人道：“楚萧然，李副校长说的没错。学校是公正的，如果你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我们说。”男人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在我班上那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不忍心说别人的坏话。这样吧！我来问你来答好不好？我问你，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吗？”
楚萧然声音有些颤抖：“是真的。”
李副校长立刻问：“你是被强迫的吧？！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肯定不会主动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的！告诉我们，是谁强迫你的？”
我心头一跳，刚才竟忘了让他死咬住口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了！心脏惶惶的悬在半空，一如当初第一次私自挪用客户款抢短线时那种提心吊胆。
然后我听到楚萧然微微颤抖着声线异常坚定的说：“没有，我没被逼迫。被逼迫的是周博阳，是我逼迫周博阳的！”
☆、第六章
第六章
萧然的一句话轰然将我的脑子炸开，难得的，一时我竟想不出任何应急措施，身体因为突然的无措而紧张的微微颤抖。但我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变得非常好非常好，好的让我恨不得当场哈哈大笑。
“楚萧然！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说的后果会是什么吗？！你给我想好了再说话！”李副校长气急败坏的将桌子拍的啪啪直响。
校长儒雅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道：“楚萧然，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冲动却是万万要不得的！滋事事关重大，我也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开口。”
据说是萧然老师的那男人，冷声喝道：“周博阳是同性恋，他逼迫你这很正常！说你逼迫他，楚萧然，你是同性恋吗？！”
见他们终于失去了拐弯抹角的耐性，公然表明他们对我的敌意。我心里冷笑，慵懒的抬起视线刚想开口将事情扭回我之前计划的方向，就听萧然道：“吴教授，周博阳不是同性恋！”也许是过了开头的艰难，楚萧然的声音竟然平稳了许多，他说，“我是！我是同性恋。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但是他那么优秀又不是同性恋，所以我一直远远的看着他。好几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知道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就这样就好。我没想到去年暑假打工的时候竟然会遇到他。他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很冷漠，其实他很温柔很善良也很心软，所以我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鼓起勇气跟他告白，求他跟我交往一段时间，我向他保证之后我就对他彻底死心从他面前彻底消失。他开始不同意，说他不是同性恋没办法和男人交往。当时我们站在十楼窗口，我就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同意我就立刻跳下去。他吓坏了，实在没办法就答应我了。我们交往一个多月，我发现他确实没办法喜欢上我，所以我们就分手了。校长，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周博阳不是同性恋。至于其他照片，你们也知道他在外面办公司应酬的时候逢场作戏做做样子都是难免的，他并没有和任何男性发生过污秽的关系。”
李副校长明显不信他的话，冷哼一声：“即使你说的是真话，你们也只交往一个多月，你凭什么说周博阳他不是同性恋？！”
一阵沉默后，楚萧然犹犹豫豫似乎想要尽量放低声音，却道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他说：“我……我想尽办法试了好多次，他确实对男人硬不起来。”
不只是那几个老家伙，就连我也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回过神来，出奇的我没有丝毫愤怒羞恼，竟然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萧然很聪明，我一直都知道，如此轻易的堵住那群人精的嘴，力挽狂澜颠倒黑白的本事就连我也自叹弗如。
我除了震惊还有些心疼：萧然啊！萧然！你所说的‘没事的，别担心’就是指这个？就是指牺牲掉你自己来保全我？我同时又有些茫然，虽然我很清楚萧然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欢着我，但我们也不过若有似无的交往了一两个月，最后还是以我劈腿而分手的，我们甚至算不上朋友。为何他竟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一步步的走下楼梯，站在行政楼的大门边，仰望着和我大脑一样空旷的天空，什么也不想就这样仰望着，就连楚萧然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仰望也没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他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边走边开玩笑道：“想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我一见钟情的。”
他愣了一下，我发现他那突然变得通红的耳尖竟然有些可爱。但是几分钟的沉默以后，他的脸色却暗沉了下去，带着历经沧桑后的一种无奈和释然，有几分自嘲的勾着嘴角，转过头直直的看进我眼中道：“你不记得了。大概五年前，我们高二那年的数学竞赛，市赛我也参加了。”
听他这样说，我脑中瞬间闪过某个画面，可惜太快我没抓住。我有些吃惊，我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竟答的如此坦然。又恍然想起我和他其实算是老乡，只不过他家在A市非常偏远的一个小县城。
他说：“那天你坐在我的左前方，在别人都抓耳挠腮的时候你却是一脸的淡然和自信。出教室的时候你走在我前面，我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就一下子记住了！”他呵呵的笑了，然后回头仰望着天空继续道，“可惜最后我被淘汰了，而你却拿了全国冠军。那天，我看到你拿着奖杯站在电视里，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但是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我觉得对于我来说你就像天上的太阳，那么遥不可及，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伤心的事，他顿了一下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远方。
过了一会他才深吸了口气，接着道，“可是没多久却有人告诉我A市那个叫周博阳的神童，其实是个和我一样的可怜孩子。他和我一样不受父亲疼爱，小小年纪就挑起家庭重担为生活而奔波。”他突然又笑了，“你知道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开心吗？虽然有点心酸，但是却非常非常开心。我想，我是有机会和这个人成为朋友的，只要我好好努力在他升到天上之前赶上他，也许他会答应跟我做朋友。”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当年我确实是傻透了。好不容易和你考进同一所大学，刚开始我总会情不自禁的，像个跟踪狂一样每天都跟在你身后。看你和同学嬉笑打闹，看你安静的在图书馆看书，看你在篮球场上打球，看你神采飞扬的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然后我却突然发现你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无论怎么样我都无法靠近你，我只能一直远远的仰望着仰望着……”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话，仰望着天空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第七章
第七章
此时我的心情却非常复杂，我一直都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个人，我也一直都知道萧然喜欢着我，但我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是同一个人。被这样一个人默默注视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有些骄傲有些自豪有些开心，还有些心酸有些心疼甚至有些愧疚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都没发现这个人。
看着那人单薄脆弱的身影孤凛凛的笔直的立在那里，仿佛要独自撑起一片天地。我突然有种想要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帮他撑起天地的冲动。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但在我还没碰到他之前，他却迅速退后一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对我摇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刚牺牲了自己帮我洗脱了同性恋的罪名，这种时候我们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能再掀起任何波浪了。可怜的萧然，他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他以为我和他一样只是小有成就却依然要将学历文凭当成命的普通学生，他不知道其实那种东西对我没有丝毫意义。可当他都无暇自顾的此时，他却仍然时刻为我着想。
他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专注的看着我，神情沉重而严肃的道：“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别听那群老家伙口口声声要替我主持公道，其实那都是场面话。王舒唯和他的照片突然消失，我又突然被曝光，这很明显是有人想让我做王舒唯的炮灰，而且那还是个不得了的人。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并不是要针对王舒唯。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今天我说什么，他们都是要将我开除的。反正要被开除，名声再臭一点也没什么。现在只开除我一个，我们还赚到了呢！”
你看，他确实很聪明，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被这样的人仰慕那么多年我觉得很自豪。一瞬间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人配站在我身边，作为我的伴侣，和我一起生时荣辱与共，死后同穴而眠。
我从来不会放过人生中的任何机遇，哪怕那最终是个错误，我也会先紧紧抓住等到实践完了再去取舍。于是当下我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这个人，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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