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农启示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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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有几个人正操作着机台,机台发出沉闷有力的声音,走进一看是钢铁在碎裂;原来他们正使用机台剥落多余的铁,制造想要的部分,如此削铁如泥,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哥,这是什么机器。”要是有镜子让我自己一照的话,里面定是个白得像纸的小白。
“这是车床,铣床,钻床,”表哥分别指着有轨道的,十字架站立的,钻着孔的机床。“以后这些你都要学。不过先给你说说待遇,一个月六百,包食宿。”
要学的太多,我的脑子不够用。
当天下午我就尝试到了车床的残暴。
换了一身老旧是衣物,来到车床跟前。前面站着的高个子年轻人,束着长发,戴着鸭舌帽,下面藏着灰头土面的脸,白色的T恤被油污涂满看不出本色了,修长的双腿穿着牛仔裤,浑身散发着铁锈的气息,这模样像半个乞丐,看了然人想站得远远的。转念一想:过不了几天我也会同他一样。
他眨巴着快要变成一条缝的眼皮说:“你是来学车床的?”然后做了一个很刁的表情。
我说:“是的。”
他走到我站的木板上有意挤我下去,然后居高临下的,双眼鄙夷的说:“长得怎么斯文也来学车床?”然后便开动飞转的车床,动作优美又节奏感十足,不错,效益颇高,一会就出来一个零件,俨然是个高手。而我便站一旁,一言不发,好奇的观察。有时候他会依旧不耐烦的挤我,好像我碍着他了一样,不过我认为他是师父,我也只得知趣,我紧跟着他身后。
高个子有些累了,沉着脸说:“你来!”
我往自己身后望了望。
“就是你,你还看什么。”他有些不耐烦。
“但是,”那机床与我是未曾谋面的,叫我如何驾驭,“我上午来的,我。。。。你的机器这么凶。”
“怕毛线,”那人手持一支闪亮的钢圈,“这样,先把外圆车道四十五,正负零点二毫米,再把断面推光洁,倒角,我做给你看看。”高个子提起离合,搅动手柄,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个样件,递给我。我接了过来,望着光泽的不锈钢圈,满怀敬佩的多看了几秒,顿时我的手指一阵剧痛迟到而来,随后几缕青烟冒了上来,我的鼻里嗅到烤肉的香味,我丢了高温的钢圈,叫苦不迭,高个子便得意洋洋的说:“这下明白了么?”一阵冷笑。
我也只得赔笑,当然我是处于尊重,把手烫伤是我太崇拜所致。
我上了木架台,也学着高个子的,提起了离合,卡盘飞转,一阵劲风刮来让我有些窒息,搅动手柄,把中滑板固定,推动大滑板,挂上走刀。铁削哗哗的往了奔,势不可挡,留下刺眼的白亮的印迹。我兴奋,这是出自我手的产品,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我回头去看高个子希望他表扬我几句,他却坐在小板凳上读着昨天的报纸,好吧,这个简单的成果高个子也许司空见惯了吧。
我拿起了高个子的游标卡尺测量一下尺寸,竟也过关,所幸的卡尺这东西我是熟悉的,高中时候有节课专门教过,高个子没机会在这方面教训我了。被教训在我认为是可耻的,更可耻的是高个子的年龄比我还小,竟当我的师父,这让我甚感悲哀,我开窍太晚了。
周而复始做了一下午,过程是惊险的:大滑板摇过了头,车刀撞到了运转的卡盘上,车刀报废;工件没夹紧,车飞了,报废;中滑板多摇了一圈,车削过多报废。。。。。每次发生事故高个子都要过来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的数落我,一下午我都汗流浃背的惭愧。
高个子叫小魏,福建本地人,做车床三年有余。原来在表哥的小舅子所在的工厂做工,小舅子盗取了厂里的图纸跟表哥密谋搞了个小作坊,便挖了小魏前来相助,工资比原来高一丁点,由于业务雷同,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他特别话唠,喜欢废话,喜欢吹牛,爱小心眼——烫伤我的手指可见一斑,知道我是表哥的亲戚后几天时间教了我几手,在我认为可以独自做些简单的活之后,他又不给我上机床的机会,美曰其名:“再多观察几周。”
小魏身材不错,每次下班后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光鲜耀眼,就外表来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但是他的个人卫生有待考察,宿舍的单间可以同车间媲美,你懂的,小作坊的车间充满了油腻和脏乱差,步入其中让人感到房间的整个光线暗了不少,再内心光明的人也会被其乞丐窝的空间弄颓废的。
另外两个工人是一对夫妇,丈夫做6280型的大车床,妻子做钻床铣床,两个人都是二十七,是个地道的打工者,绝对勤劳本分,有班必加从不想、主动休息这是他们的惯有作风,但是这俩人太过本分,以致于不是自己开的灯泡绝不会关,不是自己的机床电源也一定置之不理,是那种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事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这在大厂没什么,在表哥的作坊却不行。
有一次小魏看过公关电视没有关便回房呼呼大睡去了。小两口是不会看公关电视的,好像他们有自己的电脑,下班或者午后便房门紧闭,仿佛关着门有什么秘密在研究,机密的不行。当时小两口深夜的美梦被电视吵醒,男人大发雷霆,把电视举起丢楼下,你懂的,显像管电视自由落体后的声音很霸气。小魏惊醒,以为遭贼,男人大骂小魏说拉屎还要老子给你插屁股,小魏不服,于是二人便在车间里铁来铁往的干了起来,所幸表哥半夜偶到。要两人分别做了检讨,小魏赔付了头顶被砸出个窟窿的男人数百元,男人出钱买了个二手电视,两家恩怨告以段落。至此老死不相往来。
谁也没有把谁改变,谁也没有把谁赶跑,全当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住在小魏和两夫妇之间的宿舍。前面墙壁无窗,后壁有一张一平方米的窗子,一片龙眼林映入眼帘,有些长得好的树枝长及窗口,我信手可取,清晨时窗口正东方向总是有一轮红日直射我睡意绵绵的肉身,倒省了闹铃。
那时,我还有些文学小青年的成分残留在身上。有时候涂鸦一些尚未被忘却的文字,每天下午下班的晚上都要伫立窗前,面朝绿海,思绪颇多,写写信寄给坚守在乐中读高四的文扬,告诉他我在厂里的生活,如何被小魏骂的狗血淋头如何在车床前挥汗成雨,云云。
做学徒总是觉得孤立无援,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觉得惬意,对于那时候喜欢动动笔杆子的我来说那是一种寂寞。
寂寞的时间,只有去路边呆坐,看看车水马龙的公路,去攀爬挖掘机工作过的满地红色土壤的原野,逛假日里人迹杳至的海滨公园,望望深夜漫天闪烁的行星。
厦门虽热海风却大,所以动起来倒不会有多累。我渐渐喜欢黄昏时候去工厂一里处的篮球场拍拍皮球,流了一身汗之后人会舒服不少。我喜欢在人群中突破,像撕开血肉样,小魏老是怪我书生气过甚,球场的奔跑让我痛快,我认为运动是必要的。从此我要立志做个粗人。
我喜欢nba,那些球员极有天赋和力量的发挥让篮球之美到达了极致。所以我也模仿,把自己想象成深处肌肉从林中。然而,连续多日的半场也只是于一帮翘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扎堆枪篮板,没有肌肉从林只有肥肉从林,不过奔跑起来也够歇斯底里的。时不时场外还站着些姑娘们。
认识陈云杰便是在哪个球场。
陈云杰从树荫处窜出,一个篮板球飙到了场外,他一个飞身收入囊中,姑娘们被陈云杰优美的接球动作吸引,纷纷望着他,呆若木鸡。
对面队有个人叫累下场休息去了,陈云杰替换了他,这下更不得了陈云杰是上场后时而鹤立鸡群的摘篮板,时而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时而运球如飞的长途奔袭,如鱼得水,如如无人之境。惹得场外的姑娘们尖叫成片,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时的球场已然如一锅翻腾的沸水。
陈云杰,湖南人。喜欢用手梳理自己蓬松的光亮的发丝,双眼清秀,眉宇间透着几份冷酷和底气十足的自信,笑起来切是格外的阳光灿烂;喜欢穿白色背心,紧身牛仔裤,配合一米七七的身高,身体也颇为匀称,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有陈云杰的这身皮囊,我就有成为情圣的资格。不知道的以为他的职业是健身教练,其实是个失业人士,他来厦门有几个月了,原因不明的没找到工作,便在这边租了个廉租房暂为栖身。
作者有话要说: 认识最好的朋友
☆、小伙伴
第三章小伙伴
小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让我上机床了。我成了个搬运工,每次都由我来装卸铁件,我坚信我有板砖的天份,我认为如果某个工地招人,我去,他们一定喜欢我得不得了,如果那样也许我每天至少赚个一百元左右,要知道这年头如果没有资金或者不是旷世奇才的人,光凭着一身肌肉也可以在几年之内存上数目不菲的存款的。再如果我真的要去搬砖那不是认输了么?认输是可耻的。所以我还是乖乖打杂。
当我打杂到认为自己前途未卜的时候。小魏终于舍得让我为他排忧解难,他被懒惰战胜。某一天他有些牢骚,他脑袋里有一个念头:我这样努力是干嘛?然后他双眼一亮,想到个主意:让学徒来,我自己玩儿去。他认为我这个徒儿可以被他领导,他可以支配我,他实在想当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表哥曾经许了个愿——有朝一日工厂大了他当车间主任,现在他迫不及待了。他让我做了几乎全部简单的活,他拿着卡尺过起了官瘾。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操控着那台6140车床,只是小魏仍然不给我好脸色。
我的位置在两不讨好的地点,小魏和两夫妇不和之后,夫妇见我是小魏的徒弟与我无语,而小魏至始至终防着我,真是神仙打仗百姓遭殃。表哥也从来不想多清理厂里的恩怨,他也总是在外,天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泡什么女人,把我弄到厂里之后从来没带我去过任何高消费的场合,这让我对他的为人产生怀疑,不过我认为他是老板,随他如何快活逍遥,至少是他自己取得的,也许某一天我也有自己的成就,超过他。
我约了陈云杰。
“我在机械厂上班,表哥是老板,你要不要来?”
“什么,还是皇亲国戚。”陈云杰满是惊奇的问。
“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我带你去。”
“好吧!”陈云杰点头。我也认为自己有脸面,显然我说服了他。
我们来到厂里。
“你们厂真是富得流油啊!”陈云杰忙着满是机油的凌乱车间。
我指着一台墙角的6140车床说:“我做它,这是我造的钢圈。”
“原来螺丝是这样做成的么?这个是个技术活啊!”
“那是,那个不叫螺丝,它很大叫螺纹。传说精通这门技术要三五年。”
“有没有速成法,就像小说里掉动洞里,然后学了里面的绝世神功天下无敌。”
“。。。。。。。我看你脑袋有洞,你没那种福缘。现在山洞都拿来搞旅游了,你想都别想。”
“那叫幸运。幸运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那你准备个十万八万去买彩票吧!”我打趣的说。
“彩票,就是个骗局,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陈云杰做出洞窥世事的表情弄得自己像个得到高人一样。
“那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我饿了,我才来半个月都没好好看看附近,这边有吃的么?咋去看看。”他饿得面容扭曲,这个表情做出来让他失去帅哥的气质,好在他不常作。
“你小子打球太亢奋了,看你那面目全非的脸!”
“呵呵。”
“最近的新垵有夜市,要坐公交,回来得打的。”
我不知道陈云杰为什么要回避我的问话,相信什么?这世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可以相信,也许这是他的领悟,就像我相信表哥,现在我自己所处的位置让我很是尴尬。
等个公交等到日落西山。上车竟空无一人,司机得了路怒症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逢车必骂,要咒得路上别人车毁人亡,全家死绝。陈云杰和我沐浴在司机的骂声里,就像被灌了五百通笑话一样,听着那惨绝人寰的话十分钟后,我们艰难的捧着笑痛的肚子下车。
如同安兜,新安一样也是发展打工经济的的小镇,这里有不少著名的厂,比如海沧柯达,正新轮胎,以及其他大量劳动密集型的电子厂,一到晚上人头攒动,举步维艰。
“好多美女。看着就饱了,真是秀色可餐。”陈云杰说。
我没心思看美女,我认为她们根本就不美,因为他们又不是我中意的对象,我冷冷的说到:“好多恐龙。”
“别倒胃口好不?”
“饭都没吃,胃里没东西怎么倒。”
走在新安的街上,我们呛得够惨,两边密密麻麻全是烧烤摊,整整齐齐像等着检阅一样,所以通街的烟气袅绕十分浪漫,当然这是针对烟瘾够大的人,他们在这里可以得到充分满足。
随便找了个摊,点了些鸡翅鸡腿,要来些韭菜豆片,开了两瓶啤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很少饮酒,酒这东西我是不喜欢的,我在乎清清醒醒的感受自己的世界的喜怒哀乐,我不让我的生命有酒精而发生模糊,就像眼镜的树脂片容不下芝麻大的油污,那样我就不会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个花花世界。
我少到夜市来,更有机会坐路边摊的小桌小椅,总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东西会格外的不合适,浑身不自在,这不是我在讲究。就像陈云杰吃的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路过时打心眼的笑话他。
“没想到这个摊的烤肉这么烂生意却这么火,这不成正比啊。”我望了望周围,已然宾客满座,老板乐得嘴都忘记闭,以至于口水无门自流的程度。
“你说什么!”陈云杰暂停了一下他的夸张动作。
“看你那吃相,老板都把你当广告使了。”我笑道。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