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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工农启示录-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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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
  “他嫌弃你会拖累他,算我看错人了,不就是几个臭钱么,谁同我儿子过不去我就同谁过不去。我想好了,同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个悲剧,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你儿子身上那么多钱还来花我身上的钱,你儿子有好几十万呢!但是,儿子,你爸爸从来都是正义的,这笔钱不是你的,你也不会要不是吗?”
  “是的,妈,你只要说道爸爸,我一定不会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云南,”我说,“还有你口中所谓的蛮子,其实他们很富有。我过几天把事情处理了就回成都。”
  “噢!你得尽快,还有个事情。我净身出户的,我自愿的,”我妈平静的说,“我得回家筹钱,最不济咱们房子还可以管几十万。”
  “妈!”我有点悲伤,“房子没了就没了家,奶奶和你该如何安置。”
  “傻瓜,”我妈说,“有人才有家。你见过逢年过节,别人会问你有多少人,谁管你有多少房子多少钱。那样的人一定没人品。”
  我挂了电话心乱如麻。
  我妈和邓叔的分道扬镳,并不是因为那几十万,关键是这个人从来都不如我爸,各方面。
  这几日我感觉到全身无力,肉都是酸的,食不知味,无精打采。
  段慧和杨婆婆给我弄了些草药,不知名字的汤药原本是奇苦无比的,但我却尝不出味道,他们说到了第三天还不见好转就把我送卫生院,来上一针。
  第二天我躺沙发上昏昏沉沉的听电视,段慧在打扫屋子,她叫上我:“快来看,我发现稀奇。”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些旧照片,是家族的合影,她叫上杨婆婆问这一叠泛黄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杨婆婆翻了几张,肯定的说:“这是你爷爷过六十大寿。曹飞你看这个是雨儿,这个是李娜,那时她才几岁,我爸左右手一手一个。共有三张。”
  杨婆婆取了三张给我,第一张是一个老者,两肩各坐一个女孩,左边的一看就知道是李娜,丹凤眼嘟着嘴,小鼻子很玲珑就是挂着鼻涕,全看不出二十年之后会长成大美女;右手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民族服饰,两肩搭着两条麻花辫子,样子可掬,脸颊隐约可以看到小酒窝,是雨儿。
  第二张,雨儿坐在黄葛树杈上笑开了花,李娜则被一个年轻的红脸男托举这勉强合影——她似乎不愿意,哭得梨花带雨。
  第三张李娜的美女气质终于印进了胶卷里,她冷面站在摄像者前面,孤傲神气如同一朵雪莲;右边的雨儿连个正面都没有——她转身望着远方田野里的土狗,可以看出她们一定不知道当时有种可以把时间定格的机器叫照相机,或者这个拍摄的人不专业,才让她们来了个不太正规的合影。
  “这是谁照的,”我说,“太会选时候了。”
  “是我三弟妹照的,”杨婆婆说,“就是李娜的妈。一个汉族女人。”说完她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中、
  段慧和我又看完了余下的照片,段慧发现了自己的老公小时候的样子,珍惜得不得了,说呀封塑保存。我看到了雨儿爸妈的模样,她爸爸有些像老电影里的演员样,朴实又不乏气质,母亲则是一个谨慎保守的女人,两个站一起不像同类人。李娜的爸爸——李娜叫他爸爸全是为了补偿和怜悯,则是一个憨厚的男人,每张照片脸都是红色的,这应该是寿宴上喝酒过度所致。我们看得开心,杨婆婆却没了言语。
  段慧打包了照片,收了起来,给杨婆婆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心情不好的杨婆婆。“妈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就别难过了,”段慧说,“她不认你,你还有翔娃和我。”
  我听得云中雾里。
  “本来这事也就这样的,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曹飞在这里,他不是什么外人,将来要娶雨儿的,我就没有什么隐瞒了,”杨婆婆把段慧给她的苹果转赠给我,“雨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从何说起”难怪她脸上的酒窝和雨儿如出一辙。
  “老头子的爸妈,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生了五男三女。有点多。”
  “事实上在四川资阳够罚的人倾家荡产的了,就算不然也非一家人所能够养得起的。不过政府不让计划生育在少数民族中生效。”
  “公公是个土司,”这让我想起《尘埃落定》,“是个开明的土司,参加过革命,包括进入缅甸参加过对日作战,受过伤,子弹从左脸打到有脸,路过口腔。”
  我听了后肃然起敬,我说:“雨儿的祖辈很光荣。”
  “所以翔娃喜欢看些打日本鬼子的电视是有由来的,他喜欢睡觉时听我给他讲他祖祖的故事。”
  “翔娃告诉我他想当空军。”我说。
  “是吗?”段慧惊异的说,“也没见他同我说。”
  “是真的,他还说他当了空军就会比价值上亿的战机还贵。关键是他觉得他可以在空中和敌人作战,他喜欢天空,还有一个更有趣的理由,”我说,“他说他要开着战机载你和杨婆婆,这样比开着汽车载你们更拉风。雨儿给他一百元,他说要给你买汽车,这样你这个当妈的就不会嫌这里山高水远,这是他告诉我的秘密,我可全漏了底,你们可不能出卖我。到时翔娃会找我麻烦的,这孩子够倔。”
  “我的翔娃脑子里在想什么?”段慧有些不可思议。
  “想什么,”杨婆婆念到,“想当一个战士。我的孙子就应该当个铁铮铮的男儿,可别学他三爷爷,成天醉生梦死,找个女人回来祸起萧墙。很是丢人。”
  “妈。你真要说吗?”段慧再问。
  “不说我不舒服,”杨婆婆说,“五男三女,由于土地政策,公公不能拥有太多的土地,所以三个儿子都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两个女儿也嫁了,只剩下我那老头子,老三和七妹留了下来。老三娶了个外面的女人,七妹招了个。
  “本来七妹身子弱不能生育,让七妹的丈夫脸上无关。我家老头子打算把我的四女儿——雨儿抱给七妹押孕,说如果真不能生就送给七妹当后人,起初我死活不肯,后来七妹就来我家跪了三天三夜,我心软答应了。
  “一年过后,老三带回一个狐媚的女人,大家聚在老爷家吃饭,这妖精竟然和七妹家的看对了眼,真是孽缘,两个人在山上……这事被老三发现了,他和七妹家的两个不共戴天,那个妖精后来生了个女儿,就是李娜。”
  “这事我听李娜说过。”我说。
  “你知道了?”我点头。杨婆婆又说,“后来七妹家的认错了悔过了。七妹也原谅了他,只可惜老三在人前抬不起头。后来老三把李娜送给了七妹,一家人倒是过得相安无事,雨儿也只认我为舅妈,有几次我想要回我的女儿,但是这一切都成定局,并且雨儿也知道我和我家老头子才是她的亲生爸妈,可她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娘。
  “去年过年,她回来。我叫她来家里吃顿团圆饭,多少次唤她为女儿,但她还是横着脸说:‘休想。’听了都叫人四肢冰凉。看着她孤苦伶仃的样子,我是格外的想让她回到我身边,做梦都想。
  “这年是勉强过了。她又一个人住了一段时间,也不与我来往,后来我在公路上看到她背了包想出门,我就拉着她,告诉她:‘你有男朋友吗?你嫁人了千万要给妈说,妈为你做主。’她说:‘现在你想到我了,当初你把我送走,你怎么没想到有今天。你看你一家人,死的死,跑的跑,逃的逃。没前途,我不会给你当女儿。”杨婆婆有些哭。
  “妈都是我不好,”段慧说,“我不该和爸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不该冲气出去打工,妈,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我给你当女儿好不好?我好好孝敬你和爸。”
  “段慧,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那老头子不好,起冲突的是他,把女儿送走也是他。他以后回来就是做牛做马我也不会待见他的。”
  家和万事兴,雨儿一定是这样想的,这是她不认亲生父母的原因。我得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死赖着不走的这家人是雨儿的至亲。我来这里起初是因为良心的难安,现在我知道她很是爱憎分明,我的目的越来越远,我的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作为交换我应该向杨婆婆和段慧坦白。
  “杨婆婆,段慧姐。其实雨儿的离开是我导致的。”我说出了我们在厦门的故事,他们听得入了迷,这包括我们如何相识,我进看守所,陈云杰和李娜,厂里的那些事,不过得有人当故事的坏人——老头子和李玥做了这个角色,从下午一直说道黄昏,说完感觉感冒好了些了。
  “想不到李娜死了,”杨婆婆说,“雨儿这孩子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也许是感到无法向双亲交待,即使这双亲已不在人世,”我说,“不过呢,现在你这边的局面也许不是坏事。至少她再次回家看到你们过得美美满满,说不定她会回心转意。鸽子腾飞千里终是知道回家的路,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她带着李娜的骨灰去游历去了,这是她们的约定,我找不到她,也无法预料她的归期,我想我是时候明天回四川,我还有我的事情。”
  “你要走了?”杨婆婆拉着我说,“雨儿糊涂,她怎么会舍得同你个好小伙子分手,你就住这里,等她回来,我给你们做主。”
  段慧也留我,说:“你走了。翔娃会念叨你许久的。”
  “我归期已至,我的前路也是未知,”我想到我的病,“我来这里的动机不纯,不配得到原谅,在感情面前我不能做到摇尾乞怜,一个残缺的人是没办法照顾另一个残缺的人的,我们不能相互取暖,只会火上浇油或者雪上加霜。”
  他们又多留我一天,说后天赶集,好让大家为我送行,并且明天翔娃也回来,正好用“二八圈”给我托行李,我抵挡不住她们的好客热情,只有把日子改到后天。
  我把存卡给了杨婆婆,请她转交给雨儿,里面有李娜和雨儿的工厂赔款以及李娜的遗书所说的全部财产;杨婆婆家的碗都是古董,他们值得信任,就像杨婆婆信任我一样。
  走的头一日,我又去观察了李娜从前躲过的桥洞,的确阴暗潮湿,那时候她的心情一定坏透了。我又去看了李娜那个醉汉爸爸的房子,残墙败瓦,恐怕只有乞丐才看得起,人也死了十多年了,里面野草施虐。回去的时候遇到翔娃放假回来,他缠着我陪他钓了一会鱼,我把雪山看了个够,也许以后很长时间我看不到真的雪山了,我也没钓几条鱼,翔娃嘲笑我,我认为我自己快老了。
  晚上段慧和翔娃从“杨娟的姨娘”家弄来一只肥羊,她们做了一顿真正的大餐,从那以后我再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羊肉,香到骨头里了。
  晚上杨婆婆又拿出户口簿,我看到雨儿的名字在上面。我心里一片感慨:雨儿你有多少事瞒着我,但是你的爱却那么真,恨也那么锋利。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收拾衣物,绑在自行车上,翔娃起床后什么都不知道,懵懂着。她以为我要同他去赶集,他还一边吃饭一边说我们去别的地方钓鱼的事情。杨婆婆和段慧默不作声,笑而不语。
  再见了群山。
  再见了石头。
  再见了急流和羊群。
  由于我来的时候坐车没注意,错过了翔娃的读书学校,我们在校门口休息了一会。
  这是一座翻新的校园,从厕所是石砌的上面粉刷了水泥可以看出,教学楼只有两层,一二三年级在第一层,四五六年级在第二层,并且只有两个教室,楼侧是露天的楼梯,难以想象这里的教学工作如何开展。
  院里没有树,立在水泥地上面的只有国旗旗杆,左边是石头宿舍,供路远的学生寄宿,听翔娃说不收费的。还有一个教师住里面,可惜现在放假看不到他,他的老婆在里面当食堂厨师。学生无事就蹲石墙角落里玩弹珠,墙角有的都被学生掏空了,有些松动了。
  段慧是说:“原来这个学校比现在更大,雨儿和李娜读书的时候有五百人,现在只有二十几人,严重缩水,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要是这一批孩子毕业到时候会更少。”
  我来这里像是在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的小时候——只是那时农村人很多,时代带来的潮流卷走他们的文化和人民,却没有卷走落后和无知,事实上这里的野草山林和流水都是不可估量的财富,“春香发廊”的小妹看到了,段慧也看到了,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渐渐发现。
  到街上后人就多起来了,但鲜有年轻的面孔,经济大都不怎么好,为了一双鞋的几毛钱也有人和摊主闹得不欢而散,我又见到了吆喝的骗子。
  杨婆婆和翔娃挤了进去,得到了骗子分发的牙膏和牙刷,说领到字条的人交上了两千元钱明天再来领一台液晶电视并且凭条返钱,今天已经返了一部分了,他们的宗旨是救济贫穷,他们来这里已经十天了,天天分发免费面条口杯等,杨婆婆相见恨晚,问着段慧要两千元钱说明天打算抱个电视回家,前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交钱了。
  我敢打包票,这帮骗子明天天还没亮,一定卷着钱财扬长而去,段慧和我奋力拉着杨婆婆,我们到远离骗子洗脑的场合,劝了半个钟头杨婆婆才答应不给骗子一分钱,不过要继续和翔娃去骗子处守免费物品。
  段慧拿着她的医疗证带我去医院开了些感冒药,报的是老爷子的名字,医生瞧了我问,你有七十二?我一阵尴尬。段慧又是赔笑又是好话,医生才给我开单。拿到单子交费——吓一跳,二元五,这配的药怕是天下最便宜的了。段慧说,如果没有医疗费门诊的报销怕是要几十元,缺口的是政府的门诊补助了。我心想缺口怎么多,莫不是像我们厂一样在洗国家的钱,不过想到自己得到了实惠也算好事一桩,但愿这药有效才好,农村里像大师傅的庸医比比皆是。
  客车出发还要些时候,段慧和我又投身到人山人海中去找翔娃和杨婆婆,段慧有些埋怨的说:“叫妈别去就是不听,这人多万一摔着了可麻烦了。”
  我说:“人那么多想摔一跤在地上怕是有些困难。这可恶的骗子。当年轻的打工者在外面奋力拼搏的时候,这些歹人却在他们的家乡大摇大摆的袭扰这他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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