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 -- aba-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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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走出门去。
我还是走了,第一站选的是北京。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很冷了。秋风瑟瑟,我裹紧大衣走进那个熟悉的独门独栋的园子。
凌萧粟不在,我在门口的小花园转悠,浅灰色的“杨洋到此一游”还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字,我多少有些理解凌萧粟当日的心情,忍不住笑了。
我给凌萧粟留了一个字条,从大门下面塞了进去,然后收拾行装,去了甘肃。
我坐火车,同车厢里有很多大学生,我听到他们是要利用假期去一个叫民勤的地方做志愿者。
他们高谈阔论,神采飞扬,想起自己的学生岁月,我不禁有几分怀念。
坐在我对面留着寸头的学生叫陈亮,是农大三年级的学生。他向我解释沙尘暴的原理和经往途径,起源地蒙古,共有东、中、西三条路,第一条主要影响东北、山西、河北等地区,第二条主要影响西北东部、华北中南部及以南地区,第三条则主要影响新疆西北部、华北及以南地区。
他告诉我,他们要去的民勤主要是中路的桥头堡,“是对津、京、唐地区影响最大的”,主要是认领沙漠植树、植草,承包一块或一片沙漠的治沙工作。当听说我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时,陈亮竭力游说我和他们一途,“去看看,你绝对会有所触动。”
他说得那么真诚,我点了点头。
他给我看民勤县地图,我很惊讶一个有众多以“湖”、“河”、“圈”、“井”、“坝”命名的地区竟然流沙遍地,黄尘漫天,陈亮很感慨,“人为的生态破坏。”
他上铺胖胖的男孩有些激动的插嘴:“进入下游民勤的地表水量由上世纪50年代的5。9亿立方米锐减至不足1亿立方米的主要原因就是上中游用水的不科学、不节制,8条支流上修建了7座水库,水被蓄积起来,难以充分进入下游。”
我听的似懂非懂,但非常羡慕。我从没有接触过像陈亮他们这样的,一群人为了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业东奔西走,我觉得好奇,更向往他们的朝气蓬勃。
我们从兰州转乘汽车到民勤,一大早出发,要5个小时才到。越往目的地走土壤越沙化环境越荒凉,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植被,一路上我们关紧窗户,鼻子和嘴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沙土地味道。
陈亮捅捅我,“看远处。”
我吓了一跳,地平线上一大片黄色的暴壁,几乎占据了天空的一大半。在北京的时候我也见识过沙尘暴,但在这么空旷的地方这么直接的观察大自然还是第一次。
我很震惊。
到民勤的时候一个姓谢的男子来接我们,据说是这里的县委书记。
他黑黑胖胖,穿着颜色有些土气的西服,和我们一个个握手表示欢迎。他的话我连蒙带猜能听个八九不离十,荣任这一行的翻译官。
谢书记说省里县里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目前民勤正采取关井压田、村庄内迁、水库调水等方式,但关键还是要看整个石洋河流域的治理,方案已经提交了上去。
我们一行人住在民勤红沙梁乡丁大叔家。丁大叔50多岁,他很感慨地告诉我们,过去50年养育他的这块土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树大草深到农田遍野,再到土地沙漠化。
我站在厚重的毡子后,透过缝隙看远处橘黄色的夕阳,对大自然的威力无比敬畏。
白天我们帮丁大叔在自家门口开出的空地上种茄子,浇水,盖上地膜,看看不远处,其他的人家也在家门口“垦荒”。
每周一上午的十点到十点二十分供应自来水,其余时间水管里是没有水的。那个时候丁大叔会掏出所有的家当来盛水,到周五的时候喝的水都飘着一股味道。第一天早上我和陈亮他们几个把洗过脸的水倒掉了,后来才发现丁大叔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留着,“洗脸水可以用来浇地”。
在民勤的第二周我们就遭遇了当年最大的一场沙尘暴。
当时我和陈亮他们都在县里那个简陋的志愿者办公室,一开始大家没什么感觉,慢慢的开始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好像嗓子里有东西,
然后鼻子就闻到了浓浓的尘土味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搬东西挡住门,拉下窗帘,再用厚厚的书盖在窗台上。这场狂风一刮就是3个小时,我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土味儿,昏黄的尘土满屋飞扬,阴霾如黑夜,开着的日光灯都呈现一种病态的红色。
好不容易等风过去了,我摸摸书,积的尘土足有半指厚。我们七手八脚的搬开门前的家具,拉开帘子,窗外的景色令我瞠目,昏黄的沙幕已落在我们身后,面前是渐渐散去的灰雾和透过云层洒落下的灿烂的阳光,蓝天就这样在我们前面慢慢展开,我能看见灰尘在光线中跳着舞,渐渐的湮灭了,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沙尘会过去,太阳会出来,希望也随之而来。”
陈亮递给我一条干毛巾,“诗人,去外面抖抖灰吧。”
我转身看他,一头一脸的灰白色,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抚掌大笑。
胖胖的小陈调侃我们,“也不怕把沙尘都吸进肺里。”
我笑笑,我的肺里有水,有沙土,再加钢筋就可以盖楼了。
那晚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姐姐我的决定。
2周半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陈亮他们走的那天我告诉谢书记我要留在这里。
陈亮拍拍我肩膀,颇为深沉的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我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一呆就是2年。
慢慢的我喝惯了带点儿腐味儿的水,学会了只有在极其必要的情况下才用最少的水擦洗,学会了如何用洗脸后的水浇半亩地,学会了垒石、挖坑、栽苗,也能像模像样的说上几句方言。我甚至还学会了用尿盆。大风刮断了电缆或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我经常练习自己的准星和持久力。
我的脸上开始出现高原红,嘴唇也时常干裂,两只手的指缝里更是黑垢,我觉得自己已经跟这里融为一体了。
谢书记很感谢我,他说我是历年来植树造林里志愿者支持时间最久的一个,最近一次甚至向一个来采访的小姑娘介绍我是模范。
我乐不可支,小姑娘瞅准时机,啪的给我来了一张,后来看看报上的那张照片,我直埋怨老谢,“逗得我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了。”
这一天有电话找我,直接打到了县治沙委员会。
我很奇怪,我一般准时2周左右给家里打次电话,不只是谁有什么事情找我。
拿起话筒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来还你那碗拉面。”
竟然是凌萧粟。
我高兴莫名,直如要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老谢拍拍我肩膀,“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去了。”
我点点头,老谢未尝不知道我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从来不问,我很感激他。
临走前一天晚上老谢力邀我去县里新建的招待所好好洗个热水澡。
我恭敬不如从命。
看着水流淌着从我身上滑落的时候有种涅磐重生的感觉。
走的时候老谢对我说,石羊河区域改造工程已经启动,叫我放心,我看着他耳鬓早生的华发,无言的握了握他的手,我们两个的眼眶都有点儿湿润。
这样就离开了。
凌萧粟请我吃的兰州拉面。
“味道没有我做的好,不过这次出差时间紧,下次到北京的时候我请你吃自己做的面。”
我笑笑,“现在在忙什么?”
“老样子,吃饭喝酒高尔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商人。”
“哪里高就?”
他说了个名字,那是个闻名遐迩的大企业。
“小丽怎么样?”
凌萧粟叹气,“上了中学,成绩还是那个样子,半红不白,老师找我谈话,说是早恋,烦死个人,居然还唆使西表咬那小子,真是要命”一副标准慈父的样子。
我哈哈哈的笑起来,小丽这一代,绝对强似我们。
我在兰州机场送别了凌萧粟,给自己订了张回西安的机票。
我问服务小姐要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旅程上,我一路看着窗外的白云。
杜楚宁看到我的时候惊笑,“杨洋你可真有男人味儿。”
我摸摸脸,皮肤是糙了很多,再加上红二团,没想到居然有这个效果,这可是我打小学起就孜孜以追求的啊。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姐姐,她微笑着看着我,那一瞬间,所有的担心与疑虑都飞至天外,我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她用力的拍拍我后背。
她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运输已经做得有模有样,甚至连张大全也不再跑路,他偷偷的告诉我,这一年来每隔两个月杜楚宁就要向姐姐求一次婚,而姐姐每次都拒绝。
“他可真有毅力。”张大全眨着眼睛说。
我笑笑,不知道姐姐最终会不会同意嫁给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不过他乐此不疲。
有希望就有动力,不是吗?
PS: 好了;这文的be部分结束。
he的部分(算he吗?)
谢谢亲,不过这个he,说出来真的很丢脸,几乎都没改几个字。起初是因为在4年前的旧帖中我就把舒炜灭掉了,但27天喜欢舒炜,所以这次续坑的时候我到最后又让他活了,后来看看觉得前面的死既写的诡异,后面的活也写得唐突,干脆就从前面一起分开了两个结局,内容一样。不过he比be多了几句话,又少了几句话。对亲来说可能有些像嚼过的馒头般没有味道。嗯,鞠躬ing,不好意思。
非常非常暗,非常非常安静,我不愿意再睁开眼睛,但是总有人在我耳边嗡嗡的声音,很烦,想让他走开,但却总也驱赶不了。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谁隐忍着却又无法抑制的低沉的啜泣声。
我慢慢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痛,脑袋尤其沉重,好像脆弱的颈项已然负荷不住。
我隐隐看到床边上有黑黑的一团东西。我伸出手去轻轻的触到他柔软的发,他抬起脸来,无法自已的悲恸纵横交错。
我从没见他哭成这样,我几乎都不记得他有哭过。
我
我从没见他哭成这样,我几乎都不记得他有哭过。
我忍不住抚住他的脸,翘起手背时针头扎入的有些深,有点点疼痛。
“舒炜,你怎么来了?你身上怎么了?”
他穿着敞开的白色的衬衣,我能看到里面胸侧一层令人触目惊心的绷带。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还是坚持着对我笑笑,“我没事,只是很小很小的伤口。”他用手向我比划,我死命的摇头,觉得脑袋几乎要从脖子上掉下去了。
舒炜终于无奈的叹口气,“你看,你看就知道了。”他解开绷带,是胸侧的一个不到两寸长的口子。
我伸手去摸,“已经不流血了?”
他摇了摇头,“不流了。”
我仍然很怀疑,脑袋里晕乎乎的,甚至对于现在身处何处都不是很清楚,只是莫名的觉得奇怪。
“你怎么会受伤了?你干什么了,我不是让你去取证件的么?你碰到警察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突的撞击着我的太阳穴,蓦然间我转念,一下子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轻飘飘的使不上力,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我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茫然的环顾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冰冷的毫无温情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嘲讽一般的射进来,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警察不难为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