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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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咳嗽了声,拍下他的背。
“傻子,不用去城里。等会儿你带我采些草药就行。”
回头看下她苍白的脸和乌紫的嘴巴,兰大傻吸着鼻子抽泣。
“不!你过些日子是要做我媳妇的,我不要你死。”
夏初七哭笑不得。
“你个傻子,还想娶媳妇儿?”
兰大柱垂下大脑袋,闷闷地低吼,“我才不是傻子!”
这句话他总说,可没有人相信他。夏初七刚才也不过是逗他一下,见他委屈着耷拉脑袋的样子,不由笑了。
“呵,你不傻谁傻啊?找到郎中,你有银子看病吗?”
傻子回头瞅她一眼,“我可以求他,跪下来求,一直给他磕头,他定会大发慈悲的。”
夏初七心窝狠狠一酸。
她前世做了一辈子的孤儿,临穿前不久,才被本家叔伯找到,继承了家传《金篆医典》的中医学术。过多了艰苦日子,又在特种部队训练过,心脏早就锻炼得比钢筋还硬。哪成想,竟被这傻子感动了。
可不管在哪个世道,没有钱,哪怕跪破膝盖也没有用。
傻子看她发闷,有点儿不知所措。
“草儿,可是我惹你生气了?你骂我是傻子吧,我不恼!你骂吧!”
夏初七没有吭声,只望着他许久,才叹口气。
“傻瓜!往后除了我自己,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骂你是傻子。”
入得村来,“寻尸”不成的众人也就各自散了。村子背靠苍鹰山,共有一百多户人家,除了兰秀才和族公家里有青砖瓦的高墙大院,其他住宅都低矮破旧,合着村外整齐的田梗菜畦,古代农村的风貌让夏初七眼前一亮。
傻子背着她正往家绕,便见着了皂荚树下观望的兰秀才两口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着肚子的范氏,目光满是怨毒。只碍于族公和“皇命”,她没有当场发作。
夏初七却是仔仔细细多瞅了那兰秀才几眼。
在清岗县,兰子安还没做县太老爷的女婿前,就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他自幼被誉为神童,经论律赋无所不通,在锦城府童生试中名列前茅,学问好,长得又俊,举手投足间斯文有礼,村人都说,待明年八月秋闱一过,有了他丈人扶持着,中个举子都是少的,将来肯定得去京师金銮大殿上做头名状元。
事实上,这兰子安将来确实连中三元,成了一代大儒,与夏初七的命运有着极多纠葛,只不过那都是后话,这会儿夏初七瞧他不顺眼到了极点。
“渣男!”
感叹了一句,见附近已有不少村民在围观着私语,她脑子突然一转,回过头去瞥着那兰秀才怪异的一笑,心里忖道“‘夏草啊夏草,既然姐姐我用了你的身子,通通都要为你讨回来”,嘴上也就拔高了声儿。
“谢谢你。”
一言既出,她偏头俯在傻子身上,再不吭声。而村民们似乎都从这话里品出了味儿来,只有那兰子安还懵懂不知,寻思着夏草那笑容十分好看,目光不由稍深一下。
知夫莫若妻,范氏顿时察觉了出来,牙齿磨得更利。
“相公可是觉着那小浪蹄子顺眼了?想纳了回来?”
兰子安惊觉失态,压住奇怪乱蹿的心思,揽了范氏的腰。
“娘子哪里话?只是她这样的人,我们委实不必与她计较,娘子往后……毋须再去找她麻烦了。”
“相公说得极是。”
范氏走了两步,盯着兰大傻子与夏初七的背影,目露怨恨。
……
……
夏初七来到鎏年村三天了。
从傻子和村人的嘴里,她大概了解到一些情况。
她所处的大晏王朝与明代的区划国体极为相似,这个村子叫着鎏年村,隶属于锦城府的清岗县,离县城约三十里左右。但除了一些基本常识之外,以傻子为数不多的脑髓,也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来。
回去的念头在几次三番的尝试后,就被活生生掐断了。
反正她夏氏孤儿走到哪里都是独单单一个人,到了什么山头,就唱什么歌,哪里的黄土都养人。既然青春还在,不仅有机会实现前世找一个好老公的奋斗理想,还能体会一把另类的封建王朝新农村生活,也不算吃了大亏。
这三天来,托了十九爷的福,她的日子还算风平浪静。虽说那天她点到为止的“谢谢你”三个字,很自然地把矛头指向了兰秀才,村子里的议论声更多了,却没有人来找她的晦气。整个村子,或者说整个清岗县都被另外一件大事抓去了注意力。
据传晋王殿下的大军已经到了凌水县,很快要从清岗过驿,全县震动,县老太爷招了里长去,说是为了迎接殿下,清岗沿途要黄沙铺路,要疏水搭桥……
对于那个间接帮过自己的十九爷,夏初七没有半毛钱感觉。
她现在比较关注自家的小命儿。可能真应了那句古话,医者不能自医,自从那天沉了河,又在河边上受了风寒,她本就破败的身子不仅没有完全康复,还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大傻子……”她喊得有气无力。
“草儿,我在。”
傻子待她极好,除了傻之外,他身上真没有别的毛病。一年前,当他从苍鹰山脚下把夏草给捡回来开始,两个人就住在这几间破烂透风的茅草屋里。与他两个相依为命的,还有一个打小照顾他的三婶娘。
“傻子,我没力气了,你去帮我采点药吧?”夏初七嗓子都快咳破了。
傻子焉焉的耷着大脑袋,瞧着她重重点头。
“乖!”她习惯把他当成小孩儿,“你记牢了啊,先去村东头靠井边的田梗子上采点白花蛇舌草,再去村西头的河边湿地上,摘几把鱼腥草。回来后在灶房的锅台边儿上,找几块三婶娘做菜的陈皮……”
夏初七费了老大劲儿,才表述清楚。
等傻子大致领悟着出门寻药去了,她真心觉得:和傻子生活,可真累啊!
再一次,她昏沉沉睡去。
梦里,她还在清凌河边上吹冷风。
冷风里,有一条大红色的裤衩子在飞啊飞啊……
突然,一双鸡爪子似的手掐住她的脖子,窒息般的刺痛感,真实得将她从梦里惊醒过来。
“老子……”
刚一睁眼,面前就是一双怨毒的小眼睛。
“夏草,你个贱小淫儿,老娘来送你一程……”
第006章一条生,一条死。
夏初七呼吸不畅,心里头直骂范氏个神经病!
谁稀罕着她家男人了?
妈的!
不过,好歹她是在红刺里训练过来的,哪怕生了重病,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拼着一口气儿,她攥住范氏的手腕,哑着嗓子厉声低喝。
“泼妇,你他妈在找死?”
范氏手腕一痛,瞪大眼睛,觉着她像变了个人儿似的。
“你,你,你怎地不结巴了?力气还这么大,你是谁?”
夏初七心里头冷笑,奸恻恻地凑近了她。
“老子是谁轮得到你来问?警告你,别惹火了我。不然我就让兰秀才休弃了你!”
范氏瞳孔一缩,“我家相公,他才不会休了我。”
“不会?!”
夏初七冷笑声声,“你还不晓得吧?兰秀才他本就钟情于我,之前是他说要纳了我回去。我被浸猪笼也是他潜入水底救我上岸,我两个的感情……”
“你胡说!你个贼囚根子烂淫妇,老娘掐死你……”
范氏说到此处,突然见鬼般“啊”了声,直勾勾盯住她的脸。
“你的额头上?……贱人,你是朝廷钦犯对不对?结巴也是假的?不行,我要告诉我爹去……”
想来夏草之前将额头上那个“贱”字遮得极好,村人都不知情,而范氏与她撕扯时,竟恰她将她的刘海拂了开。
夏初七心道要糟,正琢磨办法,一个人影突然踹开门儿冲过来,二话不说,老拳一挥,便重重砸在范氏的身上。
来人正是傻子。他性格软弱,长年在村子里被人欺负,范氏嫁过来这么些年,还从没有见过他愤怒成这副模样,惊惧间护着大肚皮就哀哟连天地叫唤起来。
“大,大兄弟,别,别再打了,嫂子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她喊得可怜,傻子却像吃了火药,根本不理会她。
“坏人,你是坏人。欺负我草儿,我打你!打死你……”
“啊!大兄弟饶……啊!杀人啦……救……”范氏被揍得一脸鲜血,杀猪般大哭。
“傻子!快住手,你要打死她了!”见这情形,夏初七赶紧阻止。
“不!我打她,就是打死她!她不是好人!”
傻子长年做农活,人长得高大粗壮,力气也大,几个拳头砸下去,范氏就哀嚎着倒地上没动静儿了。他也不管范氏死活,收回拳头就变成邀宠的小动物,狠狠抱住夏初七,开心地咧着大嘴反过来安慰他。
“草儿,我打她了。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啊……”
探了探范氏的颈动脉,夏初七才放下心来。
“吁,真打死了她,不怕吃官司?”
垂下大脑袋,兰大傻子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怕,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不怕了……”
见他明明害怕得紧,却偏要来护着自己的样子,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气心里头又温暖。可再一看范氏被揍得惨不忍睹的样儿,更头痛怎么善后。
摆在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生,一条死。
第一死路:如果范氏醒过来,有了她做县令的老爹,她和大傻子都得完蛋。
第二生路:让范氏永远的闭上嘴。
是人都会选择生路。只可惜,看着范氏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她终究狠不下心。
如此一来……
一个大胆的计谋浮上大脑,她冲大傻子勾勾手指头。
“来,傻子,你替我做两件事。”
“哦。”傻子像个老实的孩子,乖乖凑过头来。
夏初七小声与他耳语几句,他却只懵懂地盯住她。她不得不又仔细交代了两遍。没想到,等他彻底听明白了,一颗大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
“第一个可以,第二个,不行!草儿,三婶娘晓得了,会恼我的……”
无奈之下,夏初七只得板着脸。
“你听三婶娘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傻子向来对三婶娘有点儿发怵,不过到底还是点了头。
“我,我都听你的。”
傻子听话的把范氏给扛了起来,偷摸着从后门出了屋子。好在这几间茅草屋是独户,又在村西桥凼头上,离村人密集处较远,没被人发现。
等他再回来时,夏初七一阵忙活,蒙着头出了身冷汗,身子也松快了许多。
但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却多了一丝无力感。
世道变了,人心却还是没有变。然而,不管人心如何,她都得活下去。
“傻子,找点儿吃的来!”
对于范氏的事情,傻子没她那么强的危机意识,只觉得自家做了错事,一直耷拉着脑袋在犯傻。听了她的话,哦了一声,回头去了三婶娘屋里,摸来了一块黑乎乎的烙饼塞到她手上。
“你吃,好吃的烙饼!”
夏初七掂掂那饼子,牙齿都酸掉了。
说它是烙饼,不过就是三婶娘找回来的青蒿与细面捏一块在铁锅里烙出来的馍馍,一点油星都没有,只稍微比她过去几日吃的粗食高级那么一点点。咬一口,硬得她无比怀念以前丢在部队潲水桶里的大白馒头。
想到过去,联想现在,她不禁神伤。
“傻子,你打小就吃这些东西?”
傻子想了好久,皱起了眉头,“不,小时候我吃过极好的……后来就吃这个了。”
小时候?
夏草愣了一下。
她只知道傻子是三婶娘柳氏从外乡带过来的,在这里一住就是十来年。三婶娘除了说她带着傻子讨过饭,再没有说过他们的过去。但傻子从不撒谎,他说小时候吃过极好的,那肯定就是了。
“嘶,老子的牙……!”
咯到了牙,她烦躁地低骂一声,实在咽不下去。把馍馍往床边矮几上一放,失神地倒在木板床上。
“草儿,你不吃了?”
“吃不下!”
傻子可能饿得狠了,吞咽了下口水,拿过她啃过的馍馍来就狼吞虎咽地塞到了肚子里,都没见他怎么嚼巴就入了五脏庙。末了还抹抹嘴,翻着白脸咽着喉管,一阵傻笑。
“好吃,烙饼真好吃!”
盯了他良久,夏初七伸手入怀,细细摸着那人身上顺来的“小金老虎”,皱着眉头问,“傻子,你想吃肉吗?”
“肉?”
肚皮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傻子喉咙里快伸出手来了。
“喔,哪有肉吃?傻子好久没吃过了。”
想到肥瘦相间,酥烂不腻,入口即化还香甜松软的红烧肉,夏初七也丢人的狠狠咽了咽口水,许久没有尝过的饥饿感,塞满了心窝子,两只眼睛都放起了金光。
“傻子,我一定要让你天天有肉吃。”
“草儿——!”这时,那扇满是蛀洞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脸精明的三婶娘入得屋来,把锄头放在墙角,情绪不宁地打量了过来,傻子心虚得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不曾想,三婶娘却只问了问夏初七身子的恢复情况,就说了另外一件事。
“草儿,族公说,晋王殿下要到县里来了,也不知怎地,他突然改了行程,要在县里小住些日子……”
“他来县里,关我们啥事?”
“县里每户人丁,要摊派钱粮,族公说,明儿就得上缴……”
第007章侄媳妇儿
摊派?
这不是鱼肉百姓么?
鎏年村人除了种养殖外,便没有额外补贴家用的营生,户户穷得叮当响。可各种赋税却高得离谱,打井要摊派,祠堂修缮要摊派,现在十九爷的大军要在县里驻扎,摊派自然更少不了。
人艰不拆啊!
寻思一下,她低眉顺目地笑着,装得十分老实。
“三婶娘,那你找我……?”
三婶娘依旧笑眯眯的,“大柱他不省事,你身子骨要好些了,明儿去一趟县城,把仓里的两筐粳米拿去换钱。还有……”她顿了下,才接着说,“这月十五是个极好的日子,你卖了米要有余钱,扯几尺花布,做身儿好衣裳,就和柱子两个圆了房吧,免得再招人闲话。”
圆房?
傻子人虽她,在她眼中却是个孩子!
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包办婚姻,夏初七自然不会认可。
却也不忍心丢下傻子就走。
况且,她目前也没地方可去。和穿越小说中那些飞檐走壁的女英雄不同,大晏王朝户籍制度严苛,走哪里都要官府路引,尤其对女子多有约束,一个姑娘家想要背井离乡讨生活,可以说寸步难行。
敷衍了三婶娘,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