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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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邑县“瘟疫”之事在夏初七巧计之下,侥幸过了关。而赵樽“受天之命”,南下清君侧是乃人间正道的传闻,便广泛流于民间,也为晋军的屡战屡胜,以及晋军人马的快速扩张,提供了生长的沃土。
建章三年二月。
赵樽令元祐、陈景各率十万大军与南军激战于雄县,胜。尔后,两军在容城,定兴等地数次交锋。
耿三军和兰子安带领下的南军,与当初北平邬成坤领军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数次突破晋军防线,尤其定兴城一战中,耿三友射中陈景右臂,若非拉克申率泰安卫精锐骑兵冒险突入阵中,后果不敢想象。
晋军险胜。
然而,在定兴受挫的耿三友不仅没有仓皇败退,反倒率残兵绕到晋军的背后,与兰子安左右夹击,迫使早已排成“掎角之势”的晋军铁三角不得不转道驰援。
此一战,持续两月有余,战况十分激烈,晋军虽然小胜,却也受到了起兵以来最大的一次冲击。
战后,元祐笑言,“人不可貌相”。
当初耿三友在金卫军中,可谓不声不响,老实巴交。谁也没有想到,他随了陈大牛十余年,不仅性子与他有些像,在作战方面,竟也得了陈大牛真传。有勇,且有谋。
晋军定兴险胜后,并没有穷追不舍,而是就地修整。
建章三年四月,南军在耿三友带领下,退击德州。
按理来说,有着庞大国体支持的南军,即便小吃了几回败战,也不应该会一败涂地。但此时,屡屡败仗的消息传入南晏京师,朝廷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臣工们各执己见,他们并不亲见前线的艰难,对赵绵泽任用耿三友为大将军颇有微词,屡上奏疏,要求皇帝撤换耿三友,改派徐文龙征北。
面对朝臣的巨大压力,赵绵泽再一次传诏,派徐文龙率兵三十万,连夜开赴泉城,驰援耿三友。但徐为副,耿为正,赵绵泽仍是固执己见对耿三友抱有信心,甚至传令敕封耿三友为“平晋大将军”。
然而,朝局的复杂多变,会直接影响军中。
实际上也并非人人都是伯乐,都能识得千里马。
当南晏朝廷上的风声传入南军之中,耿三友麾下的多名将领也对他不信,不满。如此一来,使得耿三友每有军令下达,执行命令的力度就不够,行动力也极为迟缓。晋军就此抓住战机,在德州一战中力挫耿三友南军主力。
耿三友再次败了个灰头土脸,在中军帐大发雷霆,高呼“有负圣恩”,气愤得几欲发狂,但面对被整个天下“神化”了的赵樽,他眼看南军兵败如山倒,却无可奈何,无法力挽狂澜,不得不再次逃至泉城。
相比于耿三友的焦躁,兰子安显得沉稳了许多。
在连续数月的激战中,他原本从邬成坤手中接过的二十来万兵马,始终损伤不大,保存了稳固的势力,且一直随了耿三友围点打援,期间有好几个漂亮的辅攻。
建章三年六月,赵樽一鼓作气,连败南军数坐城邑,便亲率十五万晋军,进攻泉城的耿三友。
此时,徐文龙所率三十万兵马,被元祐拖住脚步在章丘,陈景则与兰子安对阵于齐河。一败再败的耿三友深知泉城一战,干系自己在朝廷和在赵绵泽心中的地位。若是再败,除了自刎谢罪,他已无退路。
思虑再三,他连夜造访布政使严守苛,动员他的力量,号召全城百姓防守晋王,并制定了“克晋之策三大条”,发誓要“死守泉城”。
后世史载,其三大条中,最不要脸的便是将洪泰皇帝的画像高悬于城墙之上,当赵樽领兵到泉城城下时,为免打了亲老子的脸,引来天下人谩骂,不得不放弃使用晋军攻城的精锐火器,改为人力强攻。
以血肉之躯对抗坚固的城墙,加上赵樽的投鼠忌器,晋军越战越疲,南军却乘此良势,边修补城墙,边派出小股兵员骚扰晋军,打得极有章法。
泉城一战,赵樽围城三月,久攻不下。
南军士气大振,兰子安趁机派兵切断了晋军粮道,赵樽无奈之下,下达了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北撤命令。
徐文龙领兵入泉城,耿三友趁势北伐,收复德州诸地,并屯兵于德州,加固城防,与晋军南北对峙。
泉城大捷,德州收复,振奋了南晏朝廷,那些原本置疑赵绵泽的大臣也闭上嘴。据闻,赵绵泽得到消息开怀大笑,当夜便在宫中大宴臣工,且大肆嘉奖耿三友和南军将领,封耿三友为“平北侯”,并派人将其亲眷接至京师,赐宅赏银无数。
在麟德殿的庆功宴之前,赵绵泽派人至定安侯府,请定安侯陈相与长公主赵如娜夫妇务必赴宴。但晚间,仅有长公主赵如娜一人盛妆赴宴。
席上,她含笑举杯,遥敬赵绵泽,直道“恭喜皇兄觅得良将”。
兄妹二人有说有笑,似乎并未有外界传闻的感情影响。
不过,有人说,当夜称病不去赴宴的陈大牛,邀请了同样没有去赴宴的晏二鬼一同到如花酒肆吃饭。从不贪杯的定安侯与晏二鬼,在如花酒肆里大醉了一场。
席间,铁骨铮铮的定安侯数次泪如雨下,抹泪痛哭,甚至于当场失态地向北跪拜叩头,给晋王请罪。
当年北伐战争时,他与耿三友同为正副将。兄弟十几年,他二人情意甚笃,耿三友常常向他请教兵法。那个时候,赵樽领兵势如破竹,一路打到漠北,未尝败绩,耿三友每每对晋王崇敬叹服不已,常有感慨:这世间,何人可治晋王,何法能治晋王?
他因了对耿三的信任,不慎大放厥词。将赵樽带兵之法和赵樽为人至“孝”的弱点,一一分析与耿三友。
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想到,数年之后,会因为自己当初之言,导致晋军在泉城兵败,南下受挫,毁了赵樽一世英名。
陈大牛悔恨不已,自抠耳光。若非晏二鬼阻止,醉态之下的他,差一点举刀自刎……
深夜时分,从宫中赴宴归来的长公主赵如娜,把软轿停在了如花酒肆的门口。长公主屏退了丫头,独自一人拎裙入内。
半盏茶的工夫后,晏二鬼脚步踉跄地由侍卫扶着从酒肆里出来,而长公主赵如娜,一夜未出。
不知她到底如何安抚的定安侯。这一晚的如花酒肆,灯火通明,偶尔酒坛的敲击之人与莺鸣般的呻吟破碎传出。
待天明,夫妇二人一同回侯府时,有说有笑,仿佛昨夜如花酒肆内的鬼哭狼嚎和“春意浓浓”只是一场幻觉。不过,长公主卸夫有方,定安侯的惧内之谣,又为百姓间添了一个香艳的笑料。
若干年后,当夏初七与赵如娜窗前静坐,再提起泉城之战时,赵如娜笑着说起如花酒肆之事,夏初七只道了一句“大牛哥,这个没节操的。见色忘义!”
建章三年十一月,久守德州的耿三友见晋军久不南攻,向朝廷请旨北伐,赵绵泽有了前一战的信心,加上心急除去赵樽这个心头大患,得回心爱的女人,允了耿三友所奏。
然而,屡战屡胜的神话,不属于耿三友。
南军攻入沧州,晋军却早摆好了口袋。
沧州一战,南军再次大败。
耿三友后悔之已,直叹生生不出赵樽。就用兵一余,赵樽当得是神人,他不仅攻得起,守得起,也等得起。这一战后,晋军势如破竹,从沧州一路攻入大名一带,屡次大败南军。
由此,赵樽战神之名,再一次威震四方。
晋军的捷报,频传传入北方大地,军中将士极为振奋。
然而,夏初七却发现,赵樽的脸上并不见笑容。
不仅如此,她还明常见他有忧意。
夏初七经年累月的陪在他身侧,不问,心里却雪亮。
从北平开始,战争持续已一年有余,看上去像是晋军一路大胜,但纵观整个战局,南晏朝廷仍是占具了优势。家大业大的人,就是能打持久战。南晏兵源多,粮草足,土地广,后续有力。在短时间内,晋军若无法破京师。那么,长久的耗下去,吃亏的还是晋军。
除夕到了。
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
不管如何,年还是要过的。
就在南北大战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因为除夕的到来,几乎是不约而同,南军与晋军同时选择了休战,败给了老祖宗的传统。
这是战时难得的休憩状态。
建章三年腊月二十八,除夕,雪。
刚刚遭遇了战争洗劫的沧州城,在大年三十这样的日子里,即便头上悬着刀光剑影,老百姓们仍是喜乐融融,放鞭炮,挂灯笼,穿新衣,祭拜祖宗,辞旧迎新。
华灯初上的街道,一片透光,流光溢彩。
夏初七携了赵樽的手漫步在人群之中,抿着嘴巴,四顾张望着,看着灯火通明的沧州城和鳞次栉比的商铺,久久没有吭声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晋军的战后安抚工作做得不错。沧州之战结束不过短短的时日,沧州城的老百姓似乎就已经褪去了战争的阴影,也不再惧怕晋军了,过起了与原先一般无二的悠闲生活。
如此,甚好。
也不负了他们费的心力。
夏初七想着,轻轻一笑,握紧了赵樽的胳膊。
这条街是沧州最大的一条主街,原先就极为热闹,适逢今儿除夕晚上,人群更是熙熙攘攘,接踵摩肩。一年多战争的烽烟之后,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繁华盛景。
“春归阁!”
三个烫金的字,吸引了夏初七的注意力。
“这就是沧州有名的春归阁?”
她喃喃着,抬头看去。一抹带着暧昧色彩的垂帘从窗口落下,与檐下挂着的大灯灯笼相映着,在冷风中一摇一摆。帘内传来的莺声燕语,悦耳撩人。丝竹声里,伙计在吆喝,姑娘在娇笑,客人在开怀,偶有一两个怀抱琵琶的娇美身姿,从帘后的灯光中映出,皮影戏似的,瞧得她心里痒痒。
“赵十九……”
夏初七摇着赵樽的胳膊,目光像长了勾子。
可她声音还未落下,赵樽黑着脸打断了,“不行。”
夏初七“咦”一声,“你晓得我要说甚?”
赵樽冷哼,“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爷怎不知?”
“呃”一声,夏初七捂了捂自己的眼睛,然后做了一个把眼珠子摁回眼眶的搞怪动作,看着风雪中赵十九冷肃的面孔,突地吡吡一笑,凑近了偎在他身边,小声问,“我问你哦,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青楼?”
“……”某人选择性不回答。
“那就是去过。”夏初七眯眼。
“哼!”某人拽着她的手便要走。
“矫情啥啊?去过我又不怪你。”夏初七拉紧他的手,大步往春归阁的大门去。赵樽看着她身上的男装,想到她出营时执意换上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中计的感觉。
“你早有预谋?”
“嘿嘿,听说这儿今晚有歌舞表演?”
“……无聊。”
“不不不,太有聊了。暖香、春阁、留人醉啊!哈哈哈,赵十九,看看公子我帅不帅气?”
“……”
时下的青楼,尤其是上档次的青楼,便不像后世以为的那样,里面全是卖丶身的娼妓。其实,青楼里有好多惊才绝艳的美人儿。她们吟诗诵词、弹琴唱曲,无一不精,确实也有值得人欣赏的地方。
在一个没有春节联欢晚会还远离家乡的孤独年夜,夏初七想:能到青楼里看看节目表演,也是一件极有意思的消遣。
看他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春归阁门前迎接的姑娘抿嘴笑了起来,香帕一甩,娇俏的走近。
“二位公子,里面请。”
“好说好说……”夏初七打着哈哈,听着姑娘娇媚的声音,朝赵樽挤眼睛,“看这美人儿,骨头都给爷喊酥了。”
赵十九毫无反应,目不斜视,夏初七不由咧嘴一笑,拽着他的胳膊大步往里,自来熟的东瞅西瞅,“表哥,既来之,则安之,大方点嘛。”
表哥……?
赵樽嘴角跳动一下,不由就想到了元祐。
这时,诡异的事发现了。下一瞬,元祐的声音真就从二楼的屋子里传了下来,“喜娘,给小爷换一个好看歌舞的包房。”
赵樽眉头一皱,反抓住夏初七的胳膊,冷着脸径直从楼梯上了二楼,一路上,引来姑娘们的连声惊叫,他却似是未见,在夏初七尴尬的连连赔笑中,他直接入屋拉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目光落在那个半倚在软榻上听曲的风流公子身上,一言不发。
“天禄……表,表弟?”
一代煞神从天而降,元祐什么感受?
他懒洋洋的身子腾地直起,手一抖,杯中的酒差一点就洒了。似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们两个,元祐尴尬的咳了一声,放下酒杯,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两个姑娘退下,方才正儿八经地起身拱手作揖。
“二位公子,怎的也有雅兴,青楼听曲?”
不知道男人在风月场所遇见熟人,是不是都像元祐这么别扭,反正夏初七看到他强装的镇定下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有些憋不住想笑。
“表哥……”
冷哼一声,她绷着个脸。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说你好呢?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儿,怎么做得出来?晋军可是有严令的,禁止眠花宿柳,嫖娼狎妓。你倒好,明知故犯。”
“我……哪有狎妓?小爷是来看歌舞的。这都素几年了,听个小曲儿咋啦?”元祐斜睨着她,辩解完了,眼珠子一转,突地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你这分明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且说说,你俩又怎会来了?”
“哼,我们是尾随你来的。为的就是教育你的思想,并挽救你的灵魂……于水深火热之中。”
夏初七板着脸,说罢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赵十九,再次轻咳着压下笑意,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元祐。
“表哥啊,我早就奉劝过你的,做人要诚实,要厚道。你说说你,先前劣迹斑斑,污染了秦淮河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沧州城也不放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这么难吗?早个正经女人陪着你就这么难么?怎么就教你不听呢……”
她老气横秋的说到这里,突地拽着赵樽坐了下来。
“唉!你自己说吧,坏了军规,打算怎么办。”
元祐被她语重心长的一顿鞭挞,初时感觉自己似乎真是十恶不赦了一样,可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他突地反应了过来。
“真有你的。”
哼一声,他坐下,喝茶,漫不经心的瞥她。
“说吧,表妹,又想诓我多少银子?”
“……瞧你说得。”夏初七脸上笑开了花,“我是这样的人么?你这话,太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