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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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仁低着头紧紧跟在后面,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他一直望着前面洪辉白色的球鞋,生怕会踩到他,又不愿意离得太远,怕洪辉走得太快,就丢了自己。
洪辉的背影很好看,他穿着白色宽大的T恤,绿色迷彩的短裤,手上拿着手机。好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若有若无飘来香水的气息。
者仁觉得这个香水很好闻。紧赶慢赶闻了一路,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这个香水的味道。
洪辉走得非常快,者仁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者仁想叫他慢一点,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只留下空洞的喑哑。
过马路时,洪辉说了句“小心。”
者仁这才敢搭话:“我们去哪?”
洪辉说“带你逛逛啊,你不是要逛逛的?”
者仁没
有说话,他不知道洪辉要带他去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穿过嘈杂的街道、穿过低矮的小区,穿过不知道名字的河流…。。者仁因为羞涩和拘谨,没有主动说话,洪辉也不说话。只是在经过一家小学时说,这是我以前读过的学校。
者仁只能说哦。然后说,我饿了。
洪辉这才回过头来,笑着对者仁说:“你想吃什么?”
“我听说南昌的炒粉很有名。”
“哦,是。”洪辉微笑转身继续向前走,走得更快了:“那我带你去那家吃,他们家很正宗,好像还在。”
洪辉带者仁来到一家小门脸里,要了一盘炒粉。等炒粉的空闲里,洪辉不主动说话,者仁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和尴尬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就沉默地看着桌子,气氛有些奇怪。
炒粉上来了,跟者仁家乡不同,这里的炒粉是接近透明的粉丝,很细的那种。者仁问洪辉吃不吃,洪辉说不吃,便自己慢慢吃完了。吃完以后,老板说十块钱,洪辉坐着不动,者仁便付了钱。离开店子,洪辉继续刚才那样走,者仁说“慢一点”,他也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等到看见一座碑的时候,洪辉说:“这就是八一广场,那个就是起义纪念塔。”
者仁仰起头看了看,说了一声好高啊。
“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必到景点,带你来看看。”他笑着说。
者仁木讷地点点头,洪辉继续往前走,指着左边说:“那里有商场、超市什么的,南昌人买衣服一般都去那买。”
“哦,你的衣服都是在这买的?”
“不,我一般去上海买。”
“……”
者仁静静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要把这些都记下来。
洪辉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者仁,挂断了。
马上,又响了起来,者仁体贴地说:“你接啊。”
洪辉接了,喂了一声就走开很远去说话。
风吹过来声音,洪辉说的是南昌话,者仁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通话了很长时间。
☆、第三十四章
者仁远远看着洪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他感到初见爱人的羞赧、紧张,开心、幸福,又觉得冷落、害怕、担忧和无助。
洪辉的态度让他捉摸不定,不知道是跟他哥哥说的话让他生气了,还是他也在紧张所以不善言辞?者仁想,或许晚上静下来就好了。
洪辉挂上电话,走过来对者仁说:“还想去哪?”
“我也不太了解,就想吃这些。”说完者仁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之前查的南昌的好吃的。
洪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起来,快速抢过去:“让我看看你的字。”
者仁伸出手:“这是我在火车上写的,垫在腿上,写得扭扭歪歪的。”
“哈哈哈,你的字!”洪辉笑者仁。
者仁嘟起嘴,洪辉笑着还给了他。
“你上边写的这个,前边有个餐馆都有。”
“真的?”
“嗯,跟着我走。”
者仁走在洪辉身后,继续跟随他的背影。
暮色四合,南昌的街头华灯初上,如同有人吹亮了那些灯,在等着人们表演下一场故事。
路过一家服装店时,洪辉停下脚步,指着店门说:“这个是新开的,你们那没有吧?”
者仁说:“没有。”
洪辉轻蔑地笑了一下,继续走。
走到另一条步行街时,街头流动着俊男靓女的身影。一个很帅的男孩子与者仁擦肩而过,者仁抬起头,看见洪辉正一边走一边回头望那个男孩。
望了很久,洪辉才正过头。者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紧了一些。
来到一家餐馆,一楼只在楼梯前摆了一个很大的望远镜,要上楼梯去二楼。者仁上楼时,洪辉在后面玩着望远镜喊他说:“快来看这个。”
者仁下去,洪辉把望远镜让给他。他凑上眼睛,没想到是一个万花筒。
轻轻一转,便看见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奇妙世界。
“真好看。”
“呵呵,上去吧。”
洪辉忽然意兴阑珊,上了二楼。
二楼有很多人,乱哄哄的,柜台在最里面。洪辉说:“你去买,我在门口等你。”
“一起吃吧?”
“我都吃过,你自己吃吧。”
者仁哦了一声,进去挑了些自己喜欢的,又给洪辉买了些。找了个位置放下东西,便拉洪辉来吃。
“唉呀,我不吃了!”
“尝一点嘛,我给你买了。”
洪辉坐下来,两个人一起吃南昌的小吃。
才终于有了一点情侣的感觉。
吃罢,两人下楼,洪辉说:“这些都不好吃,我带你去吃南昌特有的。”
说着带者仁走离了繁华的街道,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绕过一栋大楼,来到一个妇女摆的小摊前。小摊是一个瓷盆里装着许多辣串,牛筋牛肚什么的。洪辉说:“就是这个脸盆里装的,别
的地方没有”
“脸盆?”
“哈哈哈,不是,是盆子……”洪辉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者仁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这么开心,便说,我想尝一尝。
洪辉说,自己拿。
者仁拿起一串,吃完了,特别辣,辣得者仁喉咙疼,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多少钱?”
“一块钱。”妇女笑着说。
者仁擦擦辣红的嘴巴,正准备拿钱,洪辉微笑着掏出一块钱递给妇女。
者仁连忙说:“我来吧。”
“收起来吧,我来。”
妇女笑着接过一枚硬币。
洪辉说:“走。”
“去哪?”
“我送你去宾馆吧。”
者仁带洪辉去之前订的宾馆,离小摊不远。到达宾馆大楼下的时候,洪辉说:“这个地段很贵吧?我说我去接你你不听,跑到这里来开宾馆!”
“不是很贵,我之前在那边的旅社问了,环境差不说,比这还贵一些。”
洪辉问:“几楼?”
“17楼。”
两人进了电梯,洪辉侧身望望者仁,笑了笑,伸出手,在者仁头上快速揉了揉,抚乱了他的头发。者仁傻傻笑着,只觉得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
穿过走廊时,洪辉说:“好破哦。”
“我看外边装修的还挺好,就订了,谁知道里边这么破。”
进入房间,者仁打开空调,洪辉拉开窗帘。者仁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洪辉“唉”了一声趴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者仁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南昌市中心的夜景一览无遗。从窗子的角度,可以看见步行街上“三福”巨大的霓虹招牌。抬眼望去,最高的那栋楼上广告的灯光也在急遽变幻。
者仁以为洪辉会过来陪他一起看风景,说说话,但是他没有。
者仁说:“你洗不洗澡?”
“不洗了,我在家洗过了。”
“哦,那我先去洗了。”
“嗯。”
者仁走去厕所打开莲蓬头,放了半天还是冷水,怎么弄也不出热水,便出去找保洁大妈。
大妈说是坏了,找人来修,修了半天才修好。
者仁洗到一半,又全变成冷水了,便匆匆擦洗,穿上三角裤出来。
洪辉色色地说:“让我看看你的内裤。
说完便把者仁拉了过去,拉开者仁的内裤。
“啊,不要。”者仁嬉笑着躲在被子后面。
洪辉笑了笑,趴下继续玩手机。
者仁站起身,想去窗子那找“南昌之星”在哪。
但是窗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
“摩天轮在哪里?”者仁问,但是洪辉没有回答。
者仁回过头,洪辉趴在床上边玩手机边发出笑声。
者仁走过去,坐在床沿,看着他的后脑勺,莞尔说:“你在玩什么?”
洪辉没有回答。
者仁凑过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上,是QQ聊天的对话框。
“老公,你跟谁在一起?”
“我一个同学。”
“哦”
“老婆,我好饿啊。”
“等你回来,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嗯,老婆,你的手艺……”
洪辉还在打后面的字,完全没有在意身旁的者仁已经十分愤怒。
者仁压抑住生气:“你在跟谁说话?”
洪辉回过头,看见者仁的脸,迅速按掉了聊天界面,只剩下背景屏幕。
他的屏幕是一连串的四叶草。代表幸福的四叶草,温馨可爱,此时在者仁眼里却幻化成带着嘲讽的笑脸。
“我是你的同学?”
“你偷看我聊天记录!”
“我叫你,你不答应!”者仁发怒了:“他是谁?你在外面还有一个老婆?”
“没有!”洪辉吼他:“你是神经病吧?”
“我明明看见了,他还说给你做好吃的!你去吃啊,你去啊!”
“你又发疯了!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发疯了!”
“我发疯?那你解释给我听啊,他是谁?他为什么叫你老公?”
洪辉不耐烦地说:“我不想解释,我要走了。”
“你是不是一脚踏两船!”
“那你呢?你跟我哥说的那么多话,难道你不是喜欢他吗?还说我长得丑,他帅啊,你去找他啊,他长得比我帅!”
“我跟他说话是想多了解你!我说你长得丑那是开玩笑啊!”
“哼”洪辉望着者仁,不说话。
“你哥那件事,是我不好。但是跟你聊天的这个人是谁,你总要说清楚吧?”
“今天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洪辉说着拉开门。
“你去哪?”
“回家。”
者仁变了脸色,拉住他:“我好不容易来这里,你不陪我住就走吗?”
“我觉得我们需要静一静!”
者仁冲上去抱住他,洪辉回过身,叹了口气,抱住了者仁。
他说:“我家里有亲戚,我姑姑来了,我妈要我回去住。”
“你骗我。”者仁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瓮声瓮气地说。
“没骗你,我真的要回去。”
“我再不追问那个人是谁了,只要你跟他分开,以后对我好好的。”者仁抬起头望向洪辉。他好看的下巴正抵住他的额头,者仁觉得这一切都要离去。
“……”洪辉没有说话。
“我以后乖乖的……你不要走。”
“唉……”
“你看这个。”者仁抽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亮给洪辉看。
背景屏幕是洪辉的照片。
洪辉笑了一声,没说话。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别走……”
“明天早上我来找你,带你去滕王阁。”
者仁的眼睛冷冷看着洪辉。
“几点?”
“8点吧。”
“哦。”
洪辉拉开门,快速出了去。
者仁看着空
荡荡的房间,觉得不可思议一般。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都太突然。刚刚似乎两个人还在房间里说说笑笑,会有个美好的开始,却突然变成了人走茶凉。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挽留,洪辉就真的走了,如果他今晚不住在这里,以后就没有什么可能了。
他想为了爱勇敢一次,哪怕放下尊严,放下真实,也要奋不顾身一次。
者仁追了出去,长长的走廊没有人。他光着脚在红色地毯上跑着,好像要追回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跑到快到电梯口的时候,穿过一道门,洪辉正在右手边背靠墙低着头。
他走过去,想要抱住他。
“小心有人。”洪辉说。
他的胳膊放了下来。
“我有什么错,我改还不行吗?”
“你什么都好,就是你动不动就发疯,让人受不了。”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者仁望着洪辉的眼睛,洪辉躲开了。
既然自尊递给他踩碎也没有用,那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者仁挪不开脚步,洪辉说了句:
“乖……”
者仁最受不了他说这个“乖”字,只要听到,就会让人卸下所有的心理防线,想做只小猫咪,听从遁逃。
者仁快步向房间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电梯开阖门的声音。
就像有什么门被永远关上了一样。
回到房间,床上乱乱的,所有东西都和刚才一样,只是少了一个人。
者仁躺在床上,他想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抓着被角,哆哆嗦嗦睡着了。
奇怪的是并没有梦,者仁以为会生出许多恶梦,却在早上6点被闹铃叫醒时,回忆不起一丝梦的细节。过往像是一整块的黑色玻璃,连细碎的裂纹都没有。
他起床洗漱,拉开厚重的窗帘,早上金色的阳光洒进来,毫无防备的,充盈整个房间。
今天一定很热,他心想,然而心凉凉的。
8点还未到,洪辉便按门铃。
者仁打开门,说:“你来啦。”
“嗯,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走吧。”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炽热的太阳早早挂在了天边。南昌街头像是一个巨大木船的甲板,一直在摇晃。
“在那边坐车。”洪辉笑着说,他精神不错。
“哦。”
上公交的时候,洪辉问:“你有零钱吗?”
者仁说:“我有。”
“哦,你自己投吧。”说完往自动投币机里投了一块钱。
者仁投了一块钱,跟了上去。
车上很空,有两个座位,洪辉坐里边,者仁坐外边。洪辉拿出耳机听歌,者仁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觉得热,又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