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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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深已经坐在餐椅上,转过身子看着我。我捏了捏眉心,弯腰换拖鞋。这情况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三年前跳海,眼睛似乎就比以前更差,以前只是偶尔会痛,现在痛是不痛了,就是会发黑,记得最长的一次,是瞎了五分钟。
真怕,会不会就在下一次永远瞎掉。
这是第二个晚上,明晚雷诺就是来接应我。看得出雷深对我的防备依旧很严,不知道明晚是否能顺利脱逃。通过昨天晚上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根本杀不了面前这个害我弟弟的仇人。既然杀不了,就躲得远远的吧。惹不起,我总是躲得起的。
麻烦就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降低对我的防备,让我成功逃出去呢?
餐厅旁边是电视柜后
25、试探 。。。
的置物隔,那包安眠药就被我藏在电视柜底下的角落里,只要没有跪在地上,将眼睛放得离地板一厘米的地方,是绝对看不到它的。
雷深正在吃皮蛋粥。他吃得很慢,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笑一下。这娃不像诺言,诺言很少笑,偶尔笑的话,是那种让人觉得自己是小孩子的很宠溺的笑。
呃……怎么无端端地想起诺言来了?
他睁大一双桃花也似的眼:“你乱想什么?”
“没、没有。”我摇摇头。一定是昨晚上光顾着换药没睡好引起的错觉!
雷深:“你知道昨天我出去是为了什么吗?张诺言昨天约我见面了。”
我惊愕抬头,手中夹的一片鹅肉轻巧地掉在盘里。
雷深的眼珠黑得像夜里的海,看不清摸不透:“他说,只要我把雷氏20%的股权给他,他就不追究我抢了你的事。”
怎么说呢?
是个人在我这种环境听到这个都应该不会觉得惊讶。我十四岁丧双亲,之后带着九岁的小乾讨生活,捡垃圾端盘子什么都干过,就差去卖身。我还熬得住,小乾不行,身子太弱,长期营养不良后身体长得极瘦小,是个人都敢欺负他。我们就在被人打、骂、赶中过了半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来被逼到绝境,一咬牙,干起了不正当行业。那才开始有肉吃有酒喝有地方睡觉。那也开始骗人钱骗人身体打人杀人。我活到这岁数,打过的人如过江之锂,骗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杀过的人每个人吐口唾沫都把我淹死。
所以我听到这句话,倒没什么惊讶,只觉得理所当然。只是有一点心凉,像是胸口开了个洞,冷风呼呼地灌了进去,止不住的浑身瑟缩了一下。
我:“喔,你答应了吗?”
他:“你希望我答应吗?”
我把那一块掉在盘子里的鹅肉夹起来吃掉,一口一口咬在韧嫩的肌肉组织上,鲜辣从舌齿间弥漫开来,这才感到心里有点钝疼,像有人拿着磨石在里面搓。眼前又有点发黑,连忙揉了揉眉间:“你也是雷氏的掌权人了,这些事自己判断吧。”
“我是不会答应的。”他舀了舀青瓷碗里的粥,把一块皮蛋用勺背拈得粉碎,“你才不是那20%的股份,你比它们重要多了。”
稍微有点智商的此时都应该能听出他这话里的前后矛盾。只是当时我不知是脑袋犯抽还是怎么回事,愣是没听出来,还因此闷闷不乐了半个晚上。
到了后半夜才领悟过来,腾地就从床上竖起,扭头看着睡得正香的雷深,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什么叫用20%的股份换不追究我?诺言要拿到20%的股份他雷深还玩个屁?他没有雷氏他还跟FM斗个熊?该死的这明显就是在试我,天杀的我当时居然没反应过来!
雷深
25、试探 。。。
睡得很熟、很香,侧卧着,脸朝着我,一只手放在离脸极近,仿佛每次呼吸都能拂到。可是我知道,我只要一下床,一走动,一离开这间房,他就会醒过来,他会等我要打开公寓的门出去时,冷冷地站在房门口。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用武力将我绑起来,不给一丝一毫的自由。
所以,我要逃出去,必须是万无一失、一击即中!
26
26、如意 。。。
第二天我们起床的时候,早餐早就摆好了。一盘鲜肉大包子,一盘肉沫木耳面,一碗玉米粥,一碟腌咸菜。
我洗干净自己,坐上餐桌满怀希冀地盛了一碗玉米粥,看着黄金亮色的被煮爆开的玉米稠稠地掉进碗里,哈啦子流了一地。喝了一口,如意斋的玉米粥永远是这样香甜糯滑、恰到好处。
雷深:“瞧你那馋样,半辈子没吃到一样。”
我:“我是很久没吃到啊。逃亡的生活苦啊~”
雷深:“那是你自找的。”
我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我出去一会儿,下午就回来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别使坏。不然……”他望着我嘿嘿一笑。
我被笑得毛骨悚然。突然觉得昨天照顾的那个虚弱的小白兔人间蒸发了。
我们吃完了饭,他去房里换衣服,一边换一边打电话:“中午让师傅加一碗玉米粥,就是早餐时用的那种……”
他换了衣服出来。此时已经秋末冬初,外面寒风凛凛,他穿了一件棕色的皮外套,领子上有一大圈黑色羊毛。我抿了抿嘴,三年不见,他什么时候也长得这么有模有样了……
他:“那我出去了啊。”
我:“嗯。”
他走到我身边,两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刚我把我圈在手臂里:“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看着我,右边眉梢微微上翘了一下:“不是想着什么鬼点子吧?”
我连忙摇头,推他的肩膀:“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他抓住我的手亲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喷在我手上:“嗯,早去早回。”
我缩回手,背到后面擦了擦。
他放开我转身出门。
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我在沙发里盘算了一阵。我想事情的时候习惯什么都不干,连手指头都不动,像个老僧入定,将预想中的情况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找出纰漏,进行补救。脑子疯狂转了半个小时,转得我头晕,门咚咚被敲响。
“程少爷。”
是来打扫卫生的大婶。
我走过去打开门。大概是最后一天留在这里,心情都变好了,看见明日黄花的大婶,也有心思逗笑:“大婶今天也这么漂亮。”
大婶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好半天才挤了一个笑:“程少爷真会开玩笑。”说完一侧身就从走廊猫进去了。她提着一个食屉,将没吃完的鲜肉包子带碟子一起放进去,动作小心,跟呵护她们家儿子一样。
我忍不住问了句:“这包子送回如意斋还继续卖?”
她端包子的手一滞,有点尴尬:“不瞒程少爷,这包子不是送回如意斋的。是我儿子特别爱吃它,我一个做下工的又买不起,所以……”
“喔。”我指着那碗玉米粥,“面发了,是带不好了。这粥不错,要不也带带?”
“
26、如意 。。。
呵呵。这不用了,谢谢程少爷。”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装作不经意地说:“可惜包子带回去该凉了,口感就没那么好。”
“不妨事,我拿微波炉热热,那小子爱吃得很。”
“大婶家住哪儿?”
这女人没什么防备,一下就把地址说出来。我又说:“那么远啊,大婶自己买车了吗?”
她:“哪里买得起车?坐公交来的,也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喔。”我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雷深昨天订的进口火腿,“这个也挺好吃的,大婶拿回去给儿子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
她力气没我大,我抵着她的手一直把火腿放进食屉里:“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补好营养。几根火腿而已,没什么,天天劳烦您来这里收拾卫生,还收拾得这样好,一点心意罢了。”
大婶:“那、便谢谢程少爷啦!我老婆子别的做不好,就是这卫生倒做得是不差的。程少爷尽管放心,我一定将您这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送走大婶后,我又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渐渐理清些逃走的思路。逃亡这事儿,得把能准备的后路尽量铺实,不然真没法过日子。在这房子里翻箱倒柜,只找到一只旧名牌手表,值不了几个钱。大概是雷深发迹前住的房子,奢侈用品几乎没有。
将手表放回去,出门。到了门口照例被两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拦下。
我:“我出去走走。”
“不行。”
我:“要不你们给雷深打个电话,我自己跟他说。”
他们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手机,背过身拨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将手机递给我。
我:“喂,雷深吗?”
他那边好像在开会,声音很轻:“嗯。”
“家里的火腿被我送给清洁大婶了,我想去超市买,顺便再买点零食。你给我买的那些我都看过,还想再添点。”
有人轻轻叫“董事长”,大约在催他开会,被他制止了。他:“晚上行吗?我陪你一起去。”
我:“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啊。”
他:“电视下面有碟片,要是不喜欢,叫他们给你弄。”
我咬了咬牙:“你把我关在这里总得给点放风的时间好吧?不给我可生气了!”
那边又传来玻璃被敲的声音,他说话就快了些:“你再等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我开完会马上回来陪你。”他叹了口气,“和安,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实在是你太狡猾,万一跑脱了,我哭都来不及。先就这样,你等我回来。”他挂上电话。
我听着盲音,恹恹地将手机还给守卫。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也许我可以打晕他们,就算跑不出去也能看看雷深究竟派了多少人看守我。随即
26、如意 。。。
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打草会惊蛇,为了防止给雷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暂缓一缓。
雷深果然一个小时后就回来,赶得额前往后梳的头发有几缕都垂落下来。他笑着坐在我身边,看着电视:“《如意钗》,我还没看过呢,听说很搞笑的。”
我没作声。
他:“我们是看完去超市,还去先去再回来看?”
“随便。”
他皱起眉。
电视上男主角和女主角冰释前嫌,热烈拥抱,你浓我浓了整整十分钟后,雷深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走到餐厅后面的长廊上去听电话,半分钟后出来,火急火燎地往外赶:“我先出去。”
“那我去超市怎么办?”
他两只脚飞快地捅进黑色小牛皮鞋里,什么都没说地出了门。
啪!
我把遥控器砸在刚刚合起的门上,摔得电池又爆了出来。
27
27、假意 。。。
接近六点他才回来,累得倒床就睡。等我去房间一看,他已经睡得鼻涕泡泡都快出来。将如意斋送来的玉米粥放在微波炉里,一个小时后,按开自动翻热,去床上叫他起来。
“雷深,吃点东西再睡。”
他不耐烦地皱了眉,翻身继续睡。
我搡着他的肩膀,好不容易让他睁开了眼:“要不喝点粥,不然胃会疼的。”
他看着我,忽然坐起来将我抱住。我愣了一下,等他说话,过了好半晌,他却什么都没说,放开了我:“吃东西去。”
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将热好的玉米粥端出来,给他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后,喝了一口粥,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
他:“你不会下毒了吧?”
我瀑布汗。
“呵呵,开玩笑的。”他拿起勺子,“你突然对我这么好,不适应。”
我低头喝粥。
如意斋的玉米粥,绝对是百喝不厌。就着炒蘑菇、木耳千丈,一顿饭吃得好饱。他吃过了饭,似乎也不困了,站起来:“和安,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情。”
我答应着,经过电视柜时,在后面的置物架上拿了一要竹牙签。
我们坐在一个沙发里,他拉着我的手:“我们准备和FM和平相处,冰释前嫌。”
我脑袋里顿时出现好大一个问号,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就算西湖水干雷锋塔倒,这两个为了利益咬得你死我活的集团也不会和平相处的呀,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经过我和几个董事的仔细考量,认为两方再斗下去只会劳命伤财,让别人有可乘之机。所以今天下午,我约了张诺言,说好明天去如意斋谈判。如果顺利,雷氏与FM以后将划江而治。”
好大一个急转弯,差点将我甩出正轨。诺言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他是你打他一拳,他会给你一刀的有仇必报还是大报特报的那种阎罗级别人物,能跟你和谈那才有鬼!谁能给你出这么个馊主意?那几个董事一定不是什么好货,搞不好FM的奸细已经深入雷氏了。
我越想越心惊,猛听到他问:“你在想什么?”下意识地摇摇头:“没什么。你要谈便谈呗。”站起来:“我去刷个牙。”
洗脸台子上挂着一面镜子,我看着自己脸上的水涔涔往下淌,止不住地想睡觉。刷牙都刷得脑袋有些晕,刷完了牙出来一看,雷深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走过去:“雷深?”
“雷深?”
“雷深去床上睡,这里会着凉的。”
无论我怎样摇他,推他,他都像死猪一样闭着眼睛。如意斋的玉米粥好,雷诺的安眠药更好。走到餐厅后面的走廊上,打开灯打开窗户。不一会儿,看见外面树影幢幢里,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楼角窜出来,压着声音
27、假意 。。。
:“和安?”
我一听正是雷诺,喜道:“嗯。”
他招了招手:“下来。”
窗户外是有防盗网的,所以只能从门出去。经过客厅时,朝雷深看了一眼。他仰躺在沙发里,橙红的长沙发刚好容下他的身子,他的脚垂在地上,拖鞋被踢到一边。我走过去将拖鞋堑在他脚下,抬头看他。
他的脸,不知不觉间已和记忆中的不一样。模样还是一样的,一样的眉、一样的眼,只是感觉不一样了。时光是最无情的杀手,将往日的恩情抹杀完毕。他现在是个成熟的男人,有他的思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