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不应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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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可怕。”
“嗯?”燕裘有些懵,后来就想起是说宋景桓,万分讶异:“可怕?”
宋景桓充其量也就是有很烦人吧。
祁允然见燕裘似乎不以为然,就揪了揪头发,笑了笑,不再往下说了。
但燕裘却不会只听一半,瞧了祁允然一眼,催促:“然后呢?他怎么可怕了?”
“啊?”还要说吗?祁允然微愕,暗叹口气,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包厢门,稍稍掂量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拐弯抹角:“因为他分明厌恶我,却会对我笑……我想,他比白先生更可怕。”
燕裘挑眉,他是想不通祁允然既有这么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怎么当初就看不清何鸿远的为人呢?又或许说,那种人也在接受范围内?那么宋景桓不是……胜过何鸿远很多吗?思及这一点,燕裘很难得行动比思维更快,脱口就给自家表哥抹黑:“宋景桓为人风流,不会真心待人,估计刚才之后,他就会甩了白暮。”
“这样呀……”祁允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除了应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本来说到这份上就够了,燕裘仍是不放心,特意交代:“所以如果发现宋景桓刻意接近,你可以找我,我有办法治他。”
虽然这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口说说罢,但祁允然听进心里了,感觉有些愕然,又很感激:“嗯,谢谢。其实这回以后,我暂时会以事业为先,毕竟我还是实习医生,应该趁现在积累经验,不能总是分心去纠结感情的事。如果真遇上那种事,我会好好拒绝。”
祁允然很有觉悟,燕裘感觉到欣慰之余,心里却有淡淡的失落感,不过事情能有个说法,始终是好事,就暂且不追究,燕裘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头。
“好了,该进去了。”燕裘三两步靠近包厢,开门示意祁允然入内,而后视线放在转角处出来的两个人,是何鸿远和一名戴着眼镜的陌生中年男人。
包厢内,方家表姐妹见到对手来了,立即危襟正坐,严阵以对,而祁允然明显比刚才紧张多了,视线粘在桌面糖罐上,剩下新来的二人和燕裘对峙。何鸿远毕竟是吃过燕裘的亏,从开始就便闪闪缩缩的,这猥琐行径倒令燕裘有种被请去认犯人的感觉,何鸿元始终不敢与他四目相对,反而是同行的中年男人支了支眼镜,显得从容不迫。
燕裘也支了支眼镜,挂起微笑主动伸出手,自报:“你好,我是燕裘,是方小姐请来的调解人。”
“你好,我是谭海源,何先生请的律师,将全权负责这次交涉。”中年律师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小心把对手打量了一遍,。
燕裘笑得更无害:“幸会了,有谭律师协助自然是好,请代何先生阅读这份文件,这是方小姐提出的最低要求,如无意见,就按程序办吧。”
对方也端着客气笑容,掂起文件来翻看,越往后看笑容就越发的挂不住了。谭海源本来也没将这么年轻的对手放在眼里,可现在他只觉对方要么就是特别傻,要么就厉害得紧,竟敢把条件开得这样苛刻。未明底细之前,谭海源没有轻举妄动,就附耳细声跟作为主雇的何鸿远做了简单解释,后者可没有他的淡定,何鸿远听到一半就狠狠地蹦起来,狠瞪着方玲,面目狰狞,脸色多变,活像一只被惹怒的狒狒,张牙舞爪起来。
“方玲,你要价也太高了吧?你就是纯金铸的也不值这个价。”
方玲脾气原就火爆,给这一吼,原本的不安给丢去九天外,呼地跳起来就叫板:“老娘要是纯金铸的,不就早给你个混球化了?!还能有剩下的吗?老娘要的价,老娘自认值得,可不像你这个混球,贱得要命。”
“你说什么?!臭女人!”
“我说你是个孬种,怎么着?”
“Fuck,我是个孬种,还不是让你生了个娃?”
“呵,你倒有脸呀,跟我个小女人还有刚出生的女娃娃比较起来了?!出息呀?你倒不如一刀下去‘鸡飞蛋打’,再来跟我们比一比?!何小姐。”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只会卵缩,死变态。哎,我说你要不要再叫你的基佬情人给你挡着,再跑一回呀?草,你搞基也是给插的那个吧?”
当下别提方芷有多尴尬了,就是在场几个男人的眼角也抽筋似地痛起来,暗暗佩服这女人一张嘴够毒。
被战火烧着,祁允然脸上满是无奈和尴尬,也不好躲着,就主动调解:“方小姐,何先生,这件事还是需要好好解决,再吵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听听两位律师的意见?”
方玲剐了祁允然一眼,想到现在是同一阵线,想到家里还有个娃娃等着她凯旋归去,便压下脾气,沉着脸坐回去。何鸿远猛然意识到有燕裘这个黑手在,顿时寒毛直竖,也没敢再造次,悻悻然坐下去,偶尔偷瞟祁允然,那眼神怪可怜的。
祁允然倒是老老实实地闷着脑袋,完全不接触那目光,毕竟他与何鸿远相处久了,自然知道这个人会怎么样撒娇,既然他决心来帮忙,就不能拖后腿。坚定了意志,他侧脸看燕裘,等待指示。
燕裘抛去赞许的一瞥,祁允然不自觉扯起了唇角,就这么轻轻巧巧的动作,默契而迅速,甚至没有惹起任何人的注意,自自然然地带过了。
“谭律师,相信协议书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这就是我们要的,而你如果清楚来龙去脉,那也应该明白法院会通过的,不是吗?”
“燕先生,可不能把事情说得太死,协议中所提索赔部分的确太过分,若经法院判决,不太可能会通过。”
“错,如果我身边的祁先生愿意出庭做证,那你认为如何呢?何先生在与祁先生同居的同时,又欺骗方小姐与之结婚,甚至在方小姐怀孕期间仍然与祁先生保持亲密关系,而方小姐在机场遭到何先生暴力对待从而早产,当时何先生作为一名丈夫和一位父亲,却丢下妻女逃离现场,直接影响到方小姐的情绪,引起后来难产等等危及生命的情况。种种证据,难道不够何先生付出协议中的代价?”
“这……”谭海源毕竟当律师多年,对方提出这般详尽的材料,虽然有些不一定能作为证据,却对法官的判决有着绝对影响力,他开始后悔接下这案子,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然!”何鸿远不敢置信地盯着祁允然,怒吼:“你竟然背叛我?!”
祁允然轻抿唇,何鸿远的责备对他影响不小,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你既然为了家庭和后代而选择与方小姐结婚,就应该有担当一些,你背叛她们,欺负她们,的确是你不对。”
“你!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我能跟她们闹起来吗?我要是为了这女人跟你分手,还怕你会自杀呢,我不想让你伤心才刻意隐瞒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今天却背叛我?!你是不是勾搭上别人了,是不是这个姓燕的男人,啊?!”
这话可真硌耳,就连方芷都轻轻念了个英文单词,方玲更是摩拳擦掌,谭海源狠狠地揉搓额角。
燕裘眯起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见祁允然一拳捶在桌面上,桌上瓷器‘砰’地蹦达一下,白色桌布晕开淡淡茶迹,所有目光聚集在这似乎很软弱的男人身上,燕裘也吞下即将出口的冷嘲热讽,等待这男人发话。
包厢中一片死寂,祁允然深呼吸的声音清晰传入各人耳中,最后他一咬牙抬起脸,脸色出奇的红润,双目炯炯:“别再推卸责任了,何鸿远,没有人拿手术刀架着你的脖子,要挟着你干这些事!我是你主动亲近的,方玲也是你娶的,我和她都不希望有对方的存在,你怎么就不想想?这都是你下的决定,到了今天你要怪谁?!”
“我……那是我家人要我娶方玲!”
“那也是你的选择,你对家人阳奉阴违,害惨了我们,都是你自讨苦吃。”祁允然一合眼,似乎听见娃娃的哭声,再睁眼看看方玲惊愕的表情,想起这位性格刚烈的母亲能为了生活而忍气吞声选择私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退缩的权利,也不想毁掉一对母女的未来。
“如果非要上诉,我会做证,还要多告你一项伤人,上一次你揍我的事,也不会罢休。燕律师,我可以这么做吧?”
燕裘支了支眼镜,非常公证地说:“当然,当时在场的两名警官可以做证,还有医院留存的验伤报告当证物,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听罢燕裘的话,何鸿远顿时骇得脸色煞白,他本身是一家国营企业的部门经理,原本表面形象经营得不错,还挺得上级欢心,一直平步青云,得意得紧。可是这类企业的内部斗争也很激烈,对手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哪怕给抓住一点小辫子也够喝一壶,所以何鸿远这次也只想着私了,如果闹下去,估计就是不被公司开掉也会给架空职权当个闲人,而且名声闹臭掉,在业界想找到同等工作就很难了,何鸿远不想赌上自己的前途。
“你不能这么做!”何鸿远蹦起来,狠瞪着祁允然,那姿势像是随时要扑上去似地:“祁允然,我跟一起这么多年,你怎么狠得下心来害我?!”
“是你自找的。”祁允然低声回了一句,撇开脸,表情难过。
燕裘及时带开祁允然,他觉得祁允然做得够多了,便引开话题:“何先生,或许你需要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但不要让我们等太久,谭律师,或许你该适当指导你的雇主,尽快解决问题。”
谭海源提起眼皮瞅一眼燕裘,闷着脑袋把斗鸡似地死瞪着祁允然的何鸿远带到一边去窃窃私语。
方玲有些不安,连连转头探望,方芷看见燕裘依旧淡定,便低声问:“真的能成吗?要不就降低一些要求?这个似乎真的太高了一点。”
离个婚就要分上百万,一般都不成吧?何鸿远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来着。
燕裘淡笑:“已经调查过,何先生绝对有能力支付起这笔钱,而且我们决定坚定立场,他一旦察觉到我们退缩,必定会把赔偿压得很低,至少对方的律师了解正规行情,事情将会很棘手。方小姐都有买过菜吧?压价成功与否,得看双方态度,如果商家够强硬,而你又急着要买,那么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两名女士呆呆地颔首,想不到这精英律师还会拿买菜格价来打比喻,有些蒙了。
解决掉二位,燕裘瞟一眼祁允然,便把人拉起来,也带到角落去。
“你做得很好。”
祁允然抬头,微讶:“是吗?”
“这时候故布疑阵,就好比最后一击,控制得不错。”
第十三章 。。。
“……我是说真的。”祁允然愣愣地回答。
燕裘微愕,想到以祁允然的性格竟然能狠下心肠,便知道有多用功去克服,思及此,燕裘脸上微笑如涟漪般泛开,周身仿佛温柔起来,让祁允然看傻眼了。
暗忖:燕裘原来真有这么憎恶何鸿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飘。。。。。。。最近工作遇JP,驱JP中……
修文……JP是个很麻烦的JP,完全不了解公司动作,却提出很多无聊的提议,而且老板脑子被驴踢了,竟然全部试行……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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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
最后何鸿远要求与祁允然单独谈一谈,燕裘是反对的,但是祁允然却答应了,燕裘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能争取到二人在他目光所及范围内说‘悄悄话’。
燕裘的目光第三次从包厢角落对立的二人身上移开,眉心又悄悄往中心聚拢,眉间深川挤得更紧,耳边听见两个人故意压低音量的说话声音,细细碎碎地,仿佛里了几层棉袄,不真切,根本听不清楚内容,但凭那神情和肢体语言倒可以分辨何鸿远正在使用哀兵政策。燕裘是在担心,毕竟祁允然在过去似乎很顺从何鸿远,人的习惯性是很恐怖的,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即使祁允然如今下定决心,可又怎能在短期内将何鸿远这个人完全自心中剥离?所以他不希望让那二人独处,现在仅仅是单独对话,也很令人不安。
不知……祁允然的决心有多大?
虽然心中忐忑,燕裘却始终脸带淡淡微笑,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模样令方家表姐妹安心,这时候不忘红着眼眶狠狠地瞪何鸿远带来的律师,那眼神像是在责备这大男人助纣为虐,欺凌弱小。
谭海源怎么说也是老油条一根,情况虽然尴尬,却也维持八风不动的从容姿势,反而跟燕裘攀谈起来。
这一回不过是小小离婚事件,并没有太多规范限制,像这类接触不用太过忌讳,于是二人倒像老朋友闲话家常似地搭起话来。谭海源巧言探听燕裘的来历,燕裘则笑盈盈地老实回答前辈的问题,只是蒙胧地透露自己过硬的后台关系,叫对方知难而退。
或许谭海源之前还摇摆不定,这会儿却已经完全打消坚持的念头,他待在B市也有十多年了,不敢说对B市了如指掌,却也是心中有数的。
十年前B市由商业大龙头苏家横行,然而财雄势大的苏家牵涉黑道交易,而且过分招摇,最后给‘上面’办了。而向来不在B市活跃的宋家却有如天神降临般,不遗余力就将苏家吞并,宋家成了大家。这十年,宋家人在B市也是呼风唤雨,可宋家与苏家不同,这一家作风正派,和‘上面’关系也很不错,后台之硬,可想而知。
而今眼前年轻人说是与宋家有表亲关系,谭海源深知即使宋家力量未必用在离婚案这等小事上头,自己却也犯不着为了小小收入而开罪这年轻人,而且整件事说来就是男方的错,要闹起来,即使胜了官司,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