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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许是相思烧了心]-第6部分

小说: [许是相思烧了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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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文,看碟不?”她试着问道。
  
  之所以在客厅看,而不是在自己的房里,夏远觉得自己的意图昭然若揭,问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紧张的感觉。
  
  裴文迟疑了一下,“看什么?”
  
  “《早安》,小津安二郎导的,很老的电影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夏远的声音越说越轻。
  
  “以前看过一遍,”裴文微微回头,“再看看吧。”他将洗好的碗叠在一边,走到卫生间里洗手。
  
  '哇!没想到!'
  
  裴文说“看过一遍”的时候,夏远的心里既惊讶,又失望。却没想到裴文会想再看一遍。她调了暂停,拉了个靠枕到怀里,等裴文过来。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看电影,更没有想到他已经看过了这么老的电影。在夏远的想象里,裴文或许应该喜欢优雅的欧洲小成本电影,充满着馨香的异国情调。只是,她手头没有这样的电影。
  
  “喜欢小津?”裴文走过来的时候夏远问道。
  
  裴文坐了下来,手上带着清香的洗手液的味道,“一般。其实就是喜欢看老点的电影。日本导演的话,还是黑泽明好些。”
  
  “我也觉得!”
  
  夏远很惊讶竟然有人跟她有一样的趣味,兴奋得坐直了身体,“老点的,不一定要很经典的,但是一定要带着泛黄书页的香味。”
  
  裴文笑了笑。他脑袋靠在沙发上,浑身的线条都舒展着。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猫躺在柔软的垫子里。
  
  小津的电影里大多是些小家庭里琐碎的事,波澜不惊,却好似洋溢着早春的日本,清幽的草香。短发的小男孩,和父亲赌气不再说话,因为暂失了语言带来了一串误会。工作之余,裴文偶尔也想看一看这样轻松又清新的影片,来舒缓一下疲劳的情绪。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很多事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夏远耸了耸肩,也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她偷偷瞄了裴文一眼,试着问道,“你这里有什么可看的不?”
  
  “电影?”他问道。她点头。
  
  “都在电脑里,碟放在家里了,没带过来。”
  
  “哦……”
  
  夏远轻轻应了一声。这是在拒绝么?
  
  “明天搬到客厅里来看吧?”夏远正有些失望的时候,裴文却却接着说道。
  
  夏远惊讶地回过头看他,他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就好像就算现在被拒绝了也不会有丝毫的遗憾。
  
  夏远的脸却好似被点亮了一般。
  
  “嗯,好啊。”
  
  她也装作无所谓地点点头。
  
  “旅行家与魔术师,一个出发,追求着梦想,一个旅行结束,却发现是在梦里。忙里忙外的人,状态大约总是介于这两者之间。而我,则注定是个失败的魔术师。”
  
  文字这种不完整的容器,所能承载的不过是不完整的残片。二十岁的时候,夏远把她所有的日记本一股脑锁在了杭州老家的箱底,决心不再守着那些原应忘记,却不愿忘记的回忆。那一天晚上,她却将自己手边的笔记本翻到页尾,写下了那段话。明知道是梦,却带着笑意走进去。自己或许傻得可以,她这么想着。
  
  但是第二天裴文没有实现他的话。第二天的晚上,直到夏远困得不行,上床睡了,裴文都没有回家。


9、黑色的泪 。。。 
 
 
  夏远再见到裴文,是在第二天早上洗漱的时候。
  
  夏远急匆匆准备下楼洗漱,刚跑到楼梯口,便看到裴文赤^裸着上身,睡眼惺忪地往卫生间走。头发乱蓬蓬像颗劲爆鸡米花。
  
  夏远着实吓了一跳,一时间以为是个陌生男人住进来了。她往下走了几步,垂手站在木楼梯的中央,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个线条优美的裸背消失在卫生间的门里。
  
  夏远等了一会儿,便扒着楼梯的把手,探头张望裴文的房门。门开着,似乎没有别人在房里了。
  
  看来那个没精打采的家伙就是裴文了。夏远想着,便下了楼,抓了两只鸡蛋进厨房里,准备顺便为裴文带一份早餐。煎蛋的时候,裴文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夏远回头瞥了一眼,已经是和平时一样人模人样的样子了。
  
  “早上好。”夏远说了一句,回过头专心地煎着鸡蛋,“今天好早啊。”
  
  “早上好。”裴文走进厨房里,“我来吧,你要赶时间吧?”
  
  “嗯。”夏远顺手将锅铲递给裴文,回过头的时候顿了一下。裴文还赤^裸着上身。夏远一把把锅铲夺了回去,“先去穿衣服吧……”
  
  裴文愣了一下,“……嗯,我忘了。”
  
  裴文转身便回了房。夏远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他的背影。
  
  刚才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她默默地想着,胸口的那个,是种了草莓么……?
  
  裴文的胸口和腹部有几块小小的青紫色,夏远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虽然没有体验过,她却也曾在惠子的脖子上看到过,那是吻痕。
  
  她朦朦胧胧有些明白了,昨天裴文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裴文的态度自然得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夏远迟疑着,也没有提起。实在是太在意了,反而没法用开玩笑的口气掩饰过去。
  
  那天吃早饭的时候,裴文把手机拿了出来,“夏远,留个电话吧。昨天晚回来没通知你,不好意思。”
  
  “还好意思说!我都做了两个人的饭了!”夏远装作不爽地撇了撇嘴。
  
  不知为何,裴文主动提起昨天的事,让夏远突然觉得头脑一片晕眩。
  
  她看了一眼裴文的表情,便低下头,认真地嚼着鸡蛋。面颊却不合时宜地红了起来。
  
  “……那今晚一起看电影吧。”
  
  “嗯。”夏远匆匆点点头,把鸡蛋一口塞进嘴里,“我走了。”
  
  直到后来,夏远才知道这样的事也是裴文生活的一部分。
  
  裴文和夏远在一起的生活,从夏天进入了秋天。夏远渐渐习惯了裴文晚回家的事情。他晚回家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一个星期好几次,有时候一个月几乎天天回来。之所以说是晚回家,而非夜不归宿,是因为那家伙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就算昨天晚上没看到他回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他。
  
  为什么和自己的男友约会,却一定要回到自己家里过夜,而不是在外面,夏远曾浅浅地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到的结论,大约是因为自己的家离裴文的公司真的很近,就在步行的距离。
  
  无论如何,裴文毕竟在家的时候比较多。裴文在家的时候,他们偶尔坐在一起看看电影,或者打打牌。相识已经几个月,夏远终于放下了她的“修女气场”,对裴文发出了友好牌。就算仍然对夏远的私事不闻不问,就算仍然对自己的事绝口不提,裴文也开始与她渐渐相熟了。
  
  入秋了,坐在客厅里看电影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终于有一次,夏远小心地提出来,要不,我们去房间里看?
  
  裴文迟疑着看着夏远,“你不要紧么?”
  
  夏远顿了顿,又觉得脸上发热。
  
  “……嗯,反正你……不是……”夏远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说不要紧就不要紧啦!这么提出来不是已经不要紧了吗!你还问什么多尴尬啊!”
  
  裴文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这么激动。许久,他点点头,“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他们的活动地点便搬到了他的,或是她的房里。一开始,夏远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床的一边,出于礼貌,裴文也坐得离她远远的。如果冷了,就把自己的被子搬到对方房里。时间久了,夏远也终于忘了拘束,甚至露出了真面目,和裴文开起了恶俗的小玩笑。
  
  她盘腿坐在裴文的床上,饶有兴致地问他,“如果我洗完澡,只裹着浴巾就出浴室。你会不会激动一下啊?”
  
  裴文苦笑着说,“应该……不会吧……”
  
  夏远跳起来,拽着他的衣领,“那浴巾不幸掉下来了呢?”
  
  看着夏远有些滑稽的生气模样,裴文只好说,“那大概会吧。”
  
  夏远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的衣领,“果然!两腿间的信号器错不了的!”
  
  “因为胸太平了,我会误会的。”裴文一脸的正经,说着开玩笑的话。
  
  “裴——文!!”夏远恼羞成怒,气得大喊一声。“裴”字一喷出口,裴文忍不住抹了一下脸,把夏远乐得一跌,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对自己而言,他是安全的。住在一起久了夏远才渐渐意识到,之前存的掩耳盗铃的侥幸不过是一种讽刺。就好像自己不会对惠子产生奇怪的幻想一样,裴文也不会对她有其他的想法。
  
  或许,意识到这点也是有好处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趴在同一个床上,撑着脑袋看电影,或者打游戏。她告诉他自己怎么整了那个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男同事,然后在他的床上笑成一团,脚踢到了他身上。他听着,笑着。
  
  知道他是安全的,不也很好么。夏远这么对自己说着。
  
  转眼到了九月中旬,正是夏与秋互相交让的温暖季节。
  
  那天上班午休的时候,夏远接到了裴文的短信。只看到他的名字,她就知道内容了。因为裴文不会为了别的事发短信给自己。
  
  “今天不回家,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她甚至都怀疑,裴文将这条短信存在了常用短语里,必要的时候就调出来发给自己。
  
  她耸了耸肩,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只隔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拾起来,重新看了一遍,点了回复。
  
  “嗯,知道了。”
  
  好像是赌气一般,她每一次的回复也一模一样。
  
  那天,夏远收到了裴文不回家的短信,便买了袋泡面回家。吃完饭,她打开窗赶走泡面的味道。肚子里有股让人生厌的饱胀感,衣服和头发满是泡面留下的冲鼻的油味。她稍休息了一会儿便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浑身赤^裸着上了阁楼,蜷在了床上。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她经常这样肆无忌惮地在阁楼里裸奔。从来没有人知道。
  
  不知有谁说过,听重金属音乐的,未必是打扮很出格的潮人,往往那些性格内向,看上去文静的人,才是金属乐的受众。这个和喜欢看武侠的女孩心理大约相同,只是喜欢那些与自己相隔遥远的疯狂的宣泄而已。
  
  房间没有开灯,白日的余温在小小的天窗格子里消褪了,夜色在房里变得浓稠。她披着半干的头发,正对着音响抱着膝盖,将抱枕夹在肚子和腿之间坐着。她把声音开到很大很大,闭起眼,听着尖锐而绝望的尖叫一下下擦过耳膜和皮肤。整个古老的木质阁楼好像在为每一下打击而颤抖。
  
  金属乐是她讨厌的类型。但是,总是有某段时间,有某种心境,促使她强迫自己沉浸在这样的疯狂里。
  
  被包围在震颤中,总是莫名地想哭。巨大的声响让她有种想要逃开的恐惧感,浓厚的夜色却裹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这样放声尖叫。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她默默地想着。那张小小的光碟牵连着的那个,话筒前的人,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呐喊。
  
  他在绝望些什么。
  
  他在期盼些什么。
  
  他也和自己一样魂不守舍,找不到去路,也看不到未来么?
  
  这样发着愣,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头皮发麻,浑身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忽然觉得有一点厌倦,走过去,直接把CD机的插头拔掉了。
  
  进行到一半的绝望戛然而止,死得很彻底。
  
  九月的夜晚有些凉意。夏远疲倦地倒在床上,头脑还因为突然中止的重金属乐,感到微微的发痛。许久,她慢慢在床上滚着身子,钻进了被窝里。柔软的棉被擦过皮肤,她翻转着身,调整到了一个让她惬意的姿势。
  
  男人跟男人之间,应该怎么做呢……是不是也分在上面和下面的那方……?她不禁模糊地想象起来。
  
  他们……也接吻么?
  
  想着,便觉得自己犯了傻。分明也是接吻的吧,因为曾经在裴文的身上看见过吻痕。
  
  她微睁着眼睛,看着斜顶上的一方天窗,迷蒙的星夜。和裴文曾跪在床上,仰着头,用水彩笔在玻璃窗上画画。他画了个红色的奥特曼,指给夏远看,“咸蛋超人。”他总是用平静的语调说冷笑话,夏远总是被他的样子逗笑,而不是被他的话逗笑。
  
  那一天晚上,对着天窗楞看着,楞看着,窗帘都忘了盖上,夏远便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夏远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了。敲门声应该持续了很久,因为睡梦中她以为是隔壁装修发出的敲打声,所以放着没管。直到声音实在不耐烦了,她突然醒了,反应过来,是楼下有人在砸门。瞥了一眼窗外,天还乌黑着。
  
  夏远坐起身,一阵凉意让她猛省,自己还光着身子。她懒懒抓起睡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下楼。走到楼下,敲门声还在整个客厅中回响,黑乎乎的房间,敲门声显得很突兀,让人心里乱跳。
  
  “来了来了!”为了让心惊肉跳的敲门声停下来,夏远隔着门喊了一声。刚刚睡醒,声音有些干涩。
  
  敲门声停了下来。
  
  '开了门就敲扁你!让你不带钥匙!'
  
  她愤愤地想着,向门口的猫眼张了张。那一张望,却把夏远吓到了。她愣了一下,一把把门扭开。走廊柔白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的男孩站在门口,裴文的胳膊吊着他的脖子,垂着脑袋,摇摇晃晃,整个身体像被抽走了骨架似的,只靠那个男孩从后面抱着,勉强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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