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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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东他妈卷了钱跑了之后老人带着何东东不好过日子。平时靠着村里好心人的接济过日子，何东东他奶年纪大了，管不了他。这娃就成
　　
　　了十里八村有名的野孩子，平时没人敢招惹他。就算挨了他的打，自己大人看着何奶奶年纪大了也不忍心伤老人的心，也没几个去告状
　　
　　。李虎听完这话，没有吱声，其他娃听见何东东说这话，也都散了去。何东东看这架势，觉得没意思，只想着“下课俺再收拾你”。放
　　
　　了学，李虎和几个同学一起走，他家最远，走到后来就剩一个人。他走到一个拐弯的时候何东东突然蹿了出来，向他吐了口唾沫星子骂
　　
　　道“你个瓜皮，得意个甚？有新书包了不起啊。看俺今天不收拾你。”说完，一脚把李虎踹倒在地扑了上去。纠缠间，李强给李虎买的
　　
　　小人书从包里漏了出来。李虎的同桌今天要看，李虎就从家里带了过去。何东东看见这书，眼更红了。一把拿过书，李虎见状就和他争
　　
　　抢。拉扯间，书被扯成两半，李虎看见了，急红了眼，从身边抄起一块儿石头照着何东东的头砸了下去。血流了下来，染红了脚下的黄
　　
　　土，何东东哭着跑开了。李虎把书拾起来，捡起扔在地上的包，背着向家走去。到了家，李婶看见他的新布包脏了，衣服领子烂了，忙
　　
　　问他怎么了。李虎不说话，默默地进了屋打了水自己洗衣服。李婶见他不说话，以为只是普通的和同学打架，便没有多问。李叔下地干
　　
　　活回来了，一家三口开始吃晚饭。吃饭间，何奶奶领着何东东进来了，何奶奶一进来就红了眼睛，对李叔说“他叔，俺知道俺家东东不
　　
　　听话，平常也爱和别的娃打架。可是你家虎子也太狠了，今天和俺东东打架拿石头砸俺娃的头。你说他小小年纪咋就这么狠呢？这是欺
　　
　　负俺们孤儿寡母的呐。”李婶一听，心里一惊，拉过何东东站在灯下看了起来。何东东的额头被石头砸了大约一寸长的口子，李婶见状
　　
　　，忙给和奶奶赔不是，带着何东东去了村里老大夫那儿就去上药。怕何东东有啥闪失，李婶带着何东东和何奶奶出门以后，一直沉默的
　　
　　李叔发了话。“你这个小畜生，给俺跪下。”李虎听了，没有说话，跪在了炕边上。李叔气极了，拿着赶羊的鞭子走了过来，抽在了李
　　
　　虎的身上。边抽便说道“俺让你不学好，那何家的小子不是东西俺也知道。平时受他欺负和他打架的村里娃也不少，可是别人家的娃谁
　　
　　有你狠。拿着石头就砸人家脑袋，把人家娃砸出个好歹来俺和你娘还做不做人了。你小小年纪咋就这么狠心，是俺和你娘平时太惯着你
　　
　　了。我今天不让你长点儿教训你日后还不得翻天了。”李叔拿鞭子一下一下的抽着，李虎没有出声说话，就这么让李叔打着。后来李叔
　　
　　打完了，让李虎回屋去反省。李虎回了屋，拿出包里那本被撕烂的小人书，红了眼圈。趴在床上抽抽搭搭的掉眼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这边李婶送何奶奶回家之后，看着放在屋里的鞭子，叹了口气说道“虎子呢？”李叔吐了口烟说道：“俺让他回屋了，明天你拿点儿
　　
　　肉去何奶奶家给人家陪个不是。这件事无论咋说到底是虎子过分了。”李婶点点头，说道“俺知道了，俺去虎子屋里看看，他衣服给撕
　　
　　烂了，俺去补补。”到了李虎屋里，李虎早已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手里拿着一本撕成两半的小人书，嘴里喃喃道：“强子哥，你咋
　　
　　还不回来。”李婶听见了，叹了口气，拿着被撕烂的衣服，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




望鑫

　　李虎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手里的小人书不见了，连忙爬起来去找。他急急忙忙从炕上往下跑，跑得急了牵动了昨晚
　　
　　被李叔抽到的伤口，疼得李虎打了个哆嗦。李虎下了炕，看到他的小人书放在桌上，已经被人补好了。书烂的的地方用糨子粘着纸补好
　　
　　，还多了一个书皮粘在书的面儿上，平平整整的放在桌子上。李虎看了，把书拿在怀里低低地喊了一声“娘”。随后他把书放在自己的
　　
　　枕头底下，就走了出去。他走到李叔李婶的屋子，李婶熬好了稀饭，蒸好了馍放在桌子上。看见他出来了，也没说啥，掀起他的衣服看
　　
　　了看。李婶昨天带何东东去村里老大夫那儿看病的时候就知道李虎少不了一顿抽，临走的时候问老大夫要了些土药。昨晚李婶给他缝衣
　　
　　服补书的时候给他背上上了些。看着自己给李虎上药时，李虎在梦中龇牙咧嘴的样子李婶儿到底也心疼了。掀开衣服之后李婶看到李虎
　　
　　背上的伤好了一点儿，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李虎进了屋，李叔已经在桌子前坐着开始喝稀饭了，看到他进来了也不说话。李虎坐到李
　　
　　叔旁边，不知道李叔还生不生气，默默地啃着馍喝着稀饭。李叔从咸菜碗里夹出一筷子咸菜，放到李虎的碗里，说“别光喝稀饭，多吃
　　
　　点儿，待会儿上学去才有力气。”李虎默默地点了点头，加快了吃饭得速度。吃完了饭，李虎就拿着包上学去了。李虎到了学校，同村
　　
　　的娃子都从自家大人那儿知道了李虎和何东东打架拿石头砸了何东东的头。他的同桌凑过来问他“虎子，你没事儿吧？那何东东真不是
　　
　　个东西，活该他挨这顿打。”李虎摇摇头，说“没事儿，别说话了，老师进来了。”何东东被李虎砸了脑袋之后蔫了两天，等伤好了之
　　
　　后又继续欺负别的娃子。不过他轻易不敢惹李虎，知道李虎看着文气，真要把他惹急了那就是要下死手的。李虎也因此得了几天太平日
　　
　　子。等李虎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这就入了秋。李虎有时候想李强想的紧了，就站在村外的高地上向远处眺望。草原上的草败了，天
　　
　　上时不时的有大雁飞过。从高地往远处看，到处都是一片黄。远处村子有人家做饭，冒出的炊烟飘向远方融入天际。西下的日头将高原
　　
　　照的一片莽莽，远处弯弯曲曲的黄河映着夕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嵌在黄土地上。李虎看的出了神，树上的一片枯叶掉了下来，在空中
　　
　　打了几个旋落在李虎脚边。李虎捡起脚边的树叶，捏碎了扔在地上，向家走去。天渐渐地冷了，村里有消息传来，李老汉要不行了。都
　　
　　说老人最难熬冬天，李老汉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平常在村里人的照顾下也过了这么些年，现在真的是油尽灯枯了。村里人可怜他无儿无
　　
　　女，大伙儿平常没事儿了也会轮流照顾他。现在看他真的不行了，村里的男人们开始帮他打棺材，女人们帮他缝寿衣。入冬的第一场雪
　　
　　之后，李老汉的棺材打好了，大伙算着日子，差不多了。这天，天色暮沉沉地，李婶儿做了饭，让李虎给李老汉端过去。李强走到李老
　　
　　汉家，看着李老汉的婶子看见李虎来了，就回家做饭去了，换着李虎守着。李虎看着躺在炕上快没了生气的李老汉。用勺子舀了稀饭，就往
　　
　　他嘴里喂。李老汉喝了两口，就又睡了过去。睡梦中，李老汉突然醒来，指着自己家桌子上的一本书，不说话。李虎走了过去，把书给
　　
　　李老汉拿了过来。李老汉用枯槁的手翻着书，没翻完，书从炕上掉了下来，又睡了过去。李虎看着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里面飘出
　　
　　了一张纸。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金娃子，这辈子你让娘老子上了个够，要是有下辈子，你记得来找娘老子，老子让你上。”
　　
　　李虎看着那张纸，想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把纸揣在怀里。看着躺在床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李老汉，走了出去，叫人来准备丧事。李虎
　　
　　到了家，给他爹娘说了这事儿，李叔去了村里木匠家，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棺材向李老汉家走去。李婶到了村长家，叫了
　　
　　村长媳妇，取了寿衣就走。到了李老汉家，村长还有几个年轻人给李老汉用热水擦了身子，梳了头，换了寿衣。李老汉就走了，李叔几
　　
　　个帮李老汉搭了灵堂。李老汉毕竟是村里的老人，没儿没女的，村里人看着也于心不忍。就叫了几个同李虎一般大的小子给李老汉跪在
　　
　　棺材前烧纸守灵。村里人都有自家的事儿忙，不能在李老汉的丧事上下太多功夫。李老汉停了两天的灵，就要下葬了。出殡的那天，北
　　
　　风刀刮一般的烈，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飘着。八个小伙子抬着李老汉的棺材来到了坟地，把李老汉葬下之后，村长给李老汉立了墓碑。上
　　
　　面写着【李望鑫之墓生于1915年二月初十卒于1999年十一月初六】。村长也是向村里有了年纪的老人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李老汉的
　　
　　本名叫做李望鑫。李老汉生出来他爷找人算过，五行喜金，所以他爷给他取了这个名字。李老汉入了土之后，村里人纷纷往回走，天上
　　
　　开始下雪。走到村子里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了白，李虎跟着李叔李婶回了家。李婶开始生火做饭，李虎进了屋子写作业。他从兜里掏出
　　
　　李老汉书里夹着的那张纸，夹在小人书里，把书锁在了炕头的木箱子里。




归乡

　　李强在省城的日子忙忙碌碌的，一转眼半年已经过去。省城的冬天比高原上来的晚一些，在飘了初雪之后，冬天还是来了。省城的冬天不像高原上那般静谧，下雪的日子也是忙忙碌碌的。人们冒着雪走在街上，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着。这天下了雪，李强骑着车子去市场买菜，扛了一袋子萝卜和白菜回来。
　　
　　车轮在雪地里碾过，留下痕迹，很快又被新的脚印覆盖。回到了工地，李强做好了饭，王力和他爹带着工匠们回来了。李强揉了面，擀成薄片拿刀切了煮面片汤吃。工匠们端着热腾腾的碗，蹲在地上吃着。吃完了，李强收拾碗筷的时候，听见王力他爹和工匠们说话，说到“哎，咱这是今年年底的最后一个活儿了。年底天冷了活不好干，大伙又都想着回家了。
　　
　　等咱干完这个，我就把工资给大伙儿一发，咱们都热热闹闹的回家过年去。”听完王力他爹的这话。工匠们都觉得有了盼头，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再又飘了几场雪之后，房子盖好了。王力他爹从雇主那儿结了帐，给工匠们发了钱之后，大伙儿就合计着要回家的日子了。这天晚上，王力他爹把李强叫了出来，把他的钱给了他。
　　
　　李强看着钱，拿出几张说“叔，你是不是给多了，俺要不了这么多。”王力他爹说到“你这个楞娃子，别人都嫌钱少，你还嫌多。你就拿着吧，你老实肯干叔看在眼里，你哪天抽空去街上转转，给你爹娘还有虎子买点儿东西带回去。你爹娘老了，拉扯虎子这个半大小子也不容易，你买点儿东西孝敬孝敬他们。”
　　
　　李强听了王力他爹的话，点了点头，把钱塞在了棉袄里面的兜子里。跟着李叔干的有自己村的人，也有外面的散工。散工们自己得了钱先走了，留下李强他们村的一帮子人等着一起回。这天，李强干完了活，揣着钱去给李叔他们买东西。李强去了省城的城隍庙，那时候的城隍庙是小商贩的聚集地，里面零零碎碎的卖什么的都有。
　　
　　李强走了走，看了看，给李叔买了一顶人造皮帽子，给李婶买了一架老花镜，给李虎买了一把铅笔和最新款的自动削笔器。他自己上完小学没有再上，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好好上学。就在快要走出城隍庙的时候，他想起了他订了亲的媳妇儿谢亚兰，就顺手在摊子上挑了一个漂亮的头花。
　　
　　从城隍庙里出来，他走在路边，路边的一个小摊贩在卖糖。李强小的时候吃的糖不过是最简单的糖，白色的塑料纸包着透明的硬糖。小贩卖的糖拿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包着，和自己小的时候吃的迥然不同。他想着大概镇子上没有卖这种糖的，就称了一斤糖，一起带回家。
　　
　　回到了工地上，王叔看见他提着东西回来了，知道他给家里人带了东西，就对他说“强子，回来啦。你收拾收拾东西吧，咱大后天就坐车回家。”李强点点头，拿出自己的东西开始收拾。他进城时李婶给他缝的衣服很多都已经穿破了，他摸着衣服上的洞，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三天后，大伙都把东西收拾好了，一大早，一群人提着东西来到了客运站。
　　
　　王叔他们回的早，车站人不是很多，大伙买了票上了车，就开始了回家的旅程。李强看着车越走越远，路上人越来越少。等到车窗外出现了大片农田时候。知道回家的路，近了。昨天才下过雪，雪积在田里还没有化开。农田被白雪覆盖着，却没有高原上那种苍茫寂寥的感觉。车越走越远，雾也变得越来越大，车窗外的东西看不真切，李强索性闭了眼。车继续开着，下午的时候，开到了镇子上。
　　
　　大伙依旧是在镇子上下车吃饭倒车，吃着在省城难得吃到的家乡口味的菜，每个人都觉得满足。吃饱了喝足了大伙继续赶路，坐上了回村的车，车上有熟人，大家一路片着。村里人说着这半年村里的变化，去省城的人说着城里的五光十色，红男绿女。
　　
　　待在村里的人想去外面的世界瞅瞅，出去了的人却又分外想念家乡的日子。李强听着别人说的话，想起了曾经在省城路过一家音像出租店时看到的海报。上面贴着【“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去”，经典小说《围城》改编电视剧录像带出租】。他想了想，默默地在心里说道“这是不是有些相似”。
　　
　　天黑的时候车到了村里，村子里下地干活的汉子差不多都回来了，村子的路上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