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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黑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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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买火车票是吧?不要说今天的,未来七天的都卖光了是吧?要不要打车?对了,你这样的有钱人直接打车也不算什么,区区几百公里……」 
「漆萧,你管不着……」 

电话还没挂,一辆黑色丰田停在他面前。坐在驾驶位上的漆萧扯掉耳麦,手一指,示意他坐到副驾驶座。 

「你怎么知道……」 
「就你这身西装,怎么着也值万八千吧?你好意思和辛辛苦苦过节回家的外来务工人员挤火车汽车吗?」 
「我光明正大买票坐车,关你什么事!」 
「问题是你买得到吗?」 

不是没想到转身走人,可当务之急是要赶在今晚回家,明天一早再走就迟了。 

「后备箱打开,我放行李。」 

懒得和漆萧再争什么,方永辉只想快点回家。明天是表姐的婚礼,姑妈打了几次电话来催,他知道这次他必须出席。 

「这种车?还真不像你开的。」 
「车子小,大众车型,便宜;而且日本车省油嘛,现在中国油价比美国还贵,我工资可以没和美国人接轨。」 
「得了吧,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哭穷。」 

「以前女朋友也笑话过这车,看上眼的不是MINI COOPER就是BEETLE,我可买不起。」 
「你是说……Amber?」 
「算了,不说这些。」 

看漆萧一脸不悦,方永辉识趣地换了一个话题。聊起这次回家要参加表姐婚礼—— 

「什么?明天你是伴郎?」 
「对啊,你姐没和你说过?」 
「为什么?」 
「干嘛你嫉妒啊?好歹我和你姐高中时也是羡煞众人的一对,你该不会又处心积虑要拆散我们吧?得,正好合你的意,反正现在我是被发伴郎卡的那一个,又不是要当你姐夫。」 

还在磨嘴皮子,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公路。方永辉系紧安全带,不再和漆萧争执。车窗边的夕阳晃得眼睛难受,他干脆往后一靠假装睡觉。怎么睡得着?闭上眼睛,高中那段荒唐岁月就浮现出来——比他只大几个月却逼他叫姐姐的是姑妈的女儿,因为借住在姑妈家,大人经常要求他和表姐一起结伴上学放学。因为觉得丢面子,他和表姐曾约法三章不让同学知道他们是姐弟;那时漆萧每天一封情书追求表姐,还以为他是情敌,有天放学后在校外拦住他威胁他离表姐远一点,他不理后来有一次漆萧还找他打架;也说不清是因为受气还是别的什么奇怪念头,一时冲动就向姑妈告了密,家长找上班主任最后导致漆萧和表姐“早恋”不到一个月就分手,自己却在一个月后的校际篮球赛上被漆萧撞伤。 

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过往?回想起来方永辉觉得自己当时真的蠢鄙了,漆萧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还喜欢我姐么?」 
「开玩笑,都十几年过去了什么喜欢不喜欢,大家是好朋友我才答应给她当伴郎。」 
「不是说初恋最难忘,她是你的……」 
「方永辉方经理,拜托你恢复一点理智。我和你姐好过没错,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早过去了我不会再追她更不会破坏她以后的婚姻生活,懂了吗?」 

十几年前他不知道方永辉破坏他和表姐关系背后真正的原因,十几年后他也不会知道方永辉其实有点担心他如果旧情难忘,拿到喜帖去那种场合也许会觉得受伤。 

「不会最好。」 

故意留下冷冰冰的一句,方永辉再次中止了两人的对话。 

车子直接往方永辉姑妈家开去,新搬过家他都不太认得路,倒是漆萧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想是他和表姐一直都有朋友之间的往来,所以他才知道姑妈家的地址。 

「对了,方永辉,我有个事拜托你。」 
「想劝我姐回心转意就算了。」 
「怎么还钻牛角尖呢?死脑筋。」 
「那还有什么事?」 

「你们搞金融的理财一定很在行吧。我表妹,怎么说呢……就一刚工作没几年的小白领,钱挣的不多花的可不少,好几次找我救急还信用卡。明天她也来吃喜酒,你帮我给那丫头讲讲理财的重要性,行不?我是怕她以后没人敢要,这种年代男人也不是只会一味帮女人买单的傻瓜了。你这来头靠谱,说了她准能信你。」 

因为搭了漆萧的车,方永辉又不想觉得欠他人情,虽然不大乐意,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那好,先谢谢了。明天见。」 

踏进姑妈家的门,方永辉觉得比回自己家还安心。当年父母的工作性质,导致小时候方永辉经常跟着大人辗转,搬家转学都是家常便饭;升高中了,亲戚里最疼他的姑妈建议让他留在一个安定的地方好好念书,而那次就成了他少年时代最后一次转学。在姑妈家度过的三个夏天,对他而言是一段非常特别的经历。 

给表姐提前送上了厚厚的红包,又陪姑妈姑父聊了一晚家常。第二天大早就起来跟着一家人忙里忙外,做婚礼前最后的准备,各种大事小事,方永辉都毫无怨言。在他看来,姑妈家的事就是自己家的事,忙点累点都不算什么。上午十点整,新郎家的来正式敬茶迎亲了。 

打开门,只见换了一身西装的漆萧代表新郎打头阵。方永辉看着他被一群新娘家这边的女性朋友围着讨要礼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新郎倌跟着进了屋,原来也是以前的高中同学,怪不得会请漆萧当伴郎。 

接下去走的婚礼流程,方永辉觉得十分无聊,不过既然是表姐的大喜之日,他只要跟着就是了。到了酒店,一会被叫去帮忙迎宾,一会被叫去检查现场要播放的视频和音箱设备,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那边漆萧也没闲着,直到新人正式入场才得了空闲,跑到主桌夹了两口菜,连忙把坐旁桌的表妹叫过来介绍给方永辉。 

「我表妹小黑,来来来,这位是我跟你说过好多次——我老同学方永辉,人家可是美国名校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华尔街回来的,外国投行,懂不懂?多聊聊,人家说什么你可听着点,错不了!」 

方永辉觉得和陌生人一见面就谈钱的事很奇怪,尤其当着漆萧的面,见他被招呼去别桌帮新郎挡酒,才慢慢开始和他表妹聊起来。小黑是个很典型的孔雀女,家境不错,大学毕业找到一份本地的工作,吃住还在家里,所以工资花起来也就随心所欲。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干嘛?你想追我?」 
「你误会了,我只是受你哥哥的委托……」 
「我不介意你追我啊,你长得还蛮帅的。」 

对方的主动让方永辉一头黑线正无处发作,漆萧又回来救场了。 

「臭丫头,来是让你取理财经的,正经点!」 
「什么嘛!哥你分明是嫉妒人家方先生比你帅又比你有钱,哼……你看人家身上这套Jil Sander的西装多有型。」 

「什么吉尔……我才不管这些。」对名牌啊时尚啊没有追求的漆萧,听到这些洋名只会皱眉头。 

「好了好了,都是玩笑话。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年纪的确应该开始理财了,你有没有长期的固定资产投资计划?」 
「固定资产?」 
「就是房子。」 
「喔,家里一套房子,不过等我结婚总归是要男方买房,这个应该和我没关系。没有房子怎么可能结婚?而且嫁妆我爸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反正结了婚肯定是花老公的钱,我觉得我没有理财需要。」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婚后的私人财务状况呢?」 
「诶?有你这样的人吗?我还没结婚你就咒我离婚,你什么意思!」 

「抱歉,是我表达有误。我是想说无论男女都应该好好经营私人财务,尤其是女性,如果以年龄为横轴,以婚姻价值为纵轴,画一幅男女婚姻价值渐变图就是这样的。」 

方永辉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就着白色的餐纸画了有两条类似三角函数曲线的示意图,边画边给坐他两侧的漆家兄妹解释。 

「比较粗的曲线表示女性,细一点的表示男性。以20岁为□□,女性的婚姻价值保持较快的增长势头,从20岁到30岁女性婚姻价值都是呈上升趋势的,这期间男性的婚姻价值虽然也在增加但是速度和总量都比不上女性。以30岁这个交叉点为转折,女性的婚姻价值就像正弦函数一样掉头向下,一点点减少;相反男性的却像正切函数继续节节攀升,一改30岁之前的颓势,已经完全超过了女性。」 

「你是说女人过了30岁就不如男人?」 
「话不是这么说,在社会外因和生理内因的共同作用下,女性的婚姻价值在30岁之后的确会走下坡路。简单说年轻没经验是女人的资本,年长有经验是男人的资本,反之亦然。你别生气,我只是在跟你分析。」 

方永辉顿了顿,又继续说。 

「结婚之后担当家庭主妇,倚靠丈夫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婚姻模式,是一种很古老也很常见的社会基础。我不是说不好,只是因为国内的物权法和婚姻法尚不完善,一旦发生纠葛,比如男方包二奶导致离婚,女方能在法庭上争取到的财产十分有限。这对30岁后婚姻价值逐渐减少的女性来说是非常不利的。不管以后当不当主妇,从年轻时用自己的余钱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理财或投资,保证随时随地的财务独立,对你只有好处绝无坏处。如果每个月都是月光族,没有储蓄或理财分红,即使不结婚对你自己也不利啊,假如你要买大件的商品,要去旅行,一直仰仗信用卡其实很亏,只要你算算你总共交了多少分期利息就明白了。」 

「还有就是——我建议你在结婚之前做一份婚前财产公证或者签一份财产分配协议,我有当律师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 

「听你这么说,结婚很像是做生意,要讲那么多条件,还要签这个证明那个协议的……」 
「结婚本来就是做生意啊,婚约就是合同,本质就是夫妻双方能提供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包括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只不过很难做到等价交换而已。」 

「哈哈,从三角函数能讲到等价交换,你这个人真有趣。」 

在方永辉看来,二十出头的小黑只是太年轻,和她说这些听起来不那么动听的道理好像有点残酷。不过终究是要明白的,早点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坐在另一边的漆萧,不时点头附议。话题刚告一个段落,表姐和新郎刚好回到主桌敬酒。 

「恭喜你咯,到三十岁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然就成老女人了。」 
「漆萧,你还吃醋啊?我老不老只有我亲爱的老公才知道,不用你操心。」 

红光满面的新娘顺势搂过漆萧和方永辉,嚷嚷着把摄像师叫了过来。 

「快帮我们拍照,这一左一右可是当年在学校里为我大打出手的帅哥,给我赚足了面子,哈哈……今天机会真难得,我要拍下来留作纪念。」 

起哄的人都围了过来,笑声和欢呼声让婚礼看起来十分热闹。在人堆里方永辉忽然感到手机震动,瞄了一眼屏幕,便朝酒店大厅外走去。 

在确认洗手间只有他一人的情况下,方永辉开始和电话那头的人激烈地讨论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越来越高。那是一位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方永辉回来之前把在美国的房子委托给他打理,没想到才过半年就出了大岔子。他再是好脾气也忍不住想发飙了。 

「我看过那家租客的证件,以前是墨西哥人没错,但是已经算是合法移民了啊。什么?移民局说证件是伪造的?怎么会这样?还和贩毒团伙的活动有关?房子被警方扣押?他们有什么理由扣押?涉案场所留待更多调查取证?搞什么啊,难道不会一次查完吗?拖久了,以后人家听说那里犯过案谁要还租我的房子啊,可恶!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收到!」 

「拜托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请律师吧。我知道,律师费肯定少不了,但是总比一直拖着好。不瞒你说,没有那份房租维持的话,我的月供会很吃紧。嗯,先这样,麻烦你了。我回头也看下还能找什么人帮忙。」 

刚刚受到不小打击的方永辉,完全没注意到他在隔间里讲电话时,洗手间多了一个人。 

「好巧,我也来上厕所。」 

尴尬的对话和尴尬笑容,方永辉和漆萧面面相觑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方永辉夺门而出,而漆萧也十分茫然,刚才那通国际长途的内容,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偷听。 



第七话 

比宿醉更糟糕的事情,就是宿醉之后被拉去相亲。完成伴郎任务的第二天,漆萧就被母亲逼去见一个阿姨的女儿。可是到了约好的咖啡店,他觉得头更疼了,再加上话不投机三句多,母亲走后不到十分钟,他就说服女方接受他需要回家继续睡觉的哀求。 

回笼觉睡到傍晚,再起来吃饭,等待漆萧的却是父亲的叹气和母亲的怒气。知道Amber的事情后,母亲对他一边展开严厉的批评教育,一边忙着为他找更多的相亲对象。 

「妈,你想想高中时用扫帚抽我逼我发誓不准早恋的劲儿,现在这又何苦逼我”晚恋“呢?」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你妈我能不急吗?混小子!人家姑娘哪儿不好了,你居然那样作践人家?我和她妈妈是多年的老朋友,你叫我这脸往哪儿搁?你倒是说啊,偷偷摸摸和你结婚的究竟是谁?现在人在哪儿?」 

「离了。」 
「什么?」 
「现在已经离婚了,你儿子又恢复单身了,妈!您就省省心吧。」 
「小兔崽子,这婚姻大事哪有说结就结说离就离的……」 

不管怎么样,母亲的唠叨还是得听。至于是哪只耳朵进哪只耳朵出就随便吧。 

「对了妈,你认识跟我高中同级的方永辉家吗?他爸妈还在本地吗?」 
「方家啊,他爸妈好像早几年离婚了。都老几十岁的人了,还闹出这种事,真是……」 
「离婚了?」 
「嗯,你也知道他妈以前当过市博物馆的鉴定专家,经常出差;听说房子倒还在,不过这几年没怎么见到人。他姑妈家倒是一直在呢。」 

从认识方永辉起,就只知道他姑妈家。对于他的本家,只是零零散散从大人们的闲聊中听过一些谣传。漆萧知道他父亲早年是做建筑工程预算的,早早地就从公家单位下海单干,房地产火起来的时候忙到常年都顾不到家,所以方永辉就算在本地有家,却是长期借住在亲戚家。 

整个假期里听到的都是母亲苦口婆心的劝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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