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战之罪by黑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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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雷豪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弟弟的动作太夸张的话,他还是会念他几句,「你心情不爽就转身离开,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应该留下来好好沟通啊。」
现在雷豪宇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格外讽刺。
没想到,真的有这种时刻。
让他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想逃得远远的,其实他的理智知道对方说的事实,但他就是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
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叫──『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付钱下车後,雷豪宇回到家中,双亲早已就寝,客厅留了一盏小灯。
他颓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片混乱,各种画面与话语像杂讯一样在耳边不断放送,无法关掉。
烦燥得无以复加时,一通电话救了他。
雷豪宇原本还以为是康拉德打来的电话,未料却是另一个最佳人选。
「可敬?」
『啊啊!不好意思!我打了才发现时间都这麽晚了,要挂掉的时候你就接起来了……』
「没关系,我还没睡。段院长刚下班?」
『嗯,虽然我还在医院里整理病历,然後整理到一张雷豪宇先生的病历,他这个月还没预约回诊喔。』
他哑然失笑,「那……请问医生可以在电话里问诊吗?」
█ █ █
雷豪宇与段可敬因一件街头抢案而相识,而在他住院期间两人因个性相投而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至今。
雷豪宇知道,自己若不找个人倾诉,一定会把钻牛角尖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恰好,段可敬是他心中佳的诉说对象,而且还自己送上门来。
把最近发生的事概略向段医生报告後(与职务相关机密资讯的除外),连他自己也有点意外,在描述事情的当下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方才Neil让自己不知所措的话,他都能照实重现。
「……就是这样。」一口气把话说完後,心中竟有种解脱感,虽然什麽事都没解决。
『你最近的生活过得真多彩多姿啊。』段可敬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下次遇到小猫的话,真想跟他说声Good Job。』
「什麽?」
『他做到了身为内科医生的我做不到的事啊,开刀直取病灶。虽然我比较倾向「对症下药」,但病人没有病识感的话也没有用,不、你的情况应该不是没有病识感,而是明知道问题在哪,却装作看不到……』
「我知道问题在哪!只是──」他莫名地激动起来,但又莫名地收了口,不知自己想辩护什麽。
电话另一头的段医师轻叹了口气,『世界上有很多努力也无法改变现况的事,疾病就是其中一种,你身体发生的状况可能也是如此。当你没有办法用之前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时,就要学著改变。当然,改变没这麽简单就是了,这也不是别人提供方法或建议就可以成功的事。有时候自己可以想通,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刺激或是时机。』
「我自己身体的事我已经想──」
『「想通」了吗?豪宇,你这个不叫改变,这叫妥协,只是委屈自己跟现况达成平衡,但,你过得快乐吗?』
「……」
『怎麽?我的药下得太重了吗?』
「不,我只是……真的该好好想想。」
『嗯,如果有什麽需要,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找我聊聊。噢,对了,感情方面的事,比较复杂,我不便多说。不过,道理是一样的。』
「一样……的吗?」
段可敬轻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 █
计程车司机今晚在饭店前载到一组莫名其妙的客人。
一个年轻男子跟一名金发外国人像撞进来似地冲进车内,要他跟踪前面那台计程车。
司机开车十几年了,当然也曾载过要抓外遇的老公、要抓出墙的妻子,但是,对面那台车里的客人,怎麽看都是个男的,这三个人都是男的,到底是要抓什麽啊?抓龙啊?
哎,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司机就这麽跟了上去,最後,前面那台车在一处住宅区停下,那名男客人下车後走进一幢民宅。
他回头问自己那两名客人要怎麽办,没想到那个年轻男子拿出好几张大钞给他,说要包他一个晚上的车,就停在这里监视那间房子。
想到这个月女儿、儿子都要缴学费,司机就默默地把钱收了下来。
一个小时多过去了,後座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一个闭眼休息,另一个就只是盯著那幢房子看,害司机觉得空气很闷。
「呃,我想要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个东西,两位有要什麽我可以一起买回来。」他转头提案道。
未料那个外国人闻声立即张眼,凑上前要他买十几种零食饮料,害他不知道该对他的标准中文感到佩服,还是对零食厂牌的知识感到佩服。
「我开始後悔了。」司机离开後,Neil随即开口对康拉德说。
「太慢了太慢了,後悔已经来不及了啦。」
「你又不知道我在後悔什麽……」
「你在後悔什麽?」
「太晚跟他讲这些话了。早该在之前就──」
「早说晚说不会有任何改变啊,据我这几天观察,与其说他是固执,不如说,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他的信仰。他天生这是这样守序的人,你叫他闯红灯他会死给你看之类的。而且啊,人年纪越大就越难改变现况。」
Neil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康拉德双手一摊,「随你说罗。」
沉默一阵後,Neil不知何时脱了鞋,曲起双脚抱住,像个跟朋友吵架的小男孩,闷闷地说,「他会讨厌我吗?」
「搞不好喔。」
见Neil沮丧地把头埋进膝盖里,康拉德只好补充道,「被甩了,你还有我啊。」
Neil抬起头斜瞄,「你有什麽好的?」
「喔喔喔──我想用这个单字很久了,」康拉德兴奋地道,「因为我『旺夫』啊。」
刚买东西回来的司机打开门就听见这句话,原本脑中猜想的三人关系,有了新的可能组合。
☆、非战之罪 26
小男孩睡到一半幽幽转醒,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本能地直往爸爸妈妈的房间找人。
房门没有关紧,从缝里透出一道光,男孩走到光源处,要打开门时,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百合,你的压力太大了,如果忙不过来的话,请妈过来住一阵子吧?」
「唉,这也是个办法,因为孩子们的突发状况太多了。像今天这样,震宇在学校玩跌伤手,家里劭宇又哭个不停……」
「嗯,还是请妈过来帮帮我们吧,要是哪天三个都同时有事的话……」
「这点倒不用担心,豪宇很乖,又有哥哥的样子,在学校也几乎不会惹出什麽事情。」
「对啊,家里最守规矩的孩子就是他了。」
小男孩轻轻把门关上,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上。
他瞪大眼看著天花板,嘴里喃喃默念著。
我很乖,我很守规矩,我不能捣蛋,我不能让爸妈生气,我不能让大家失望……
█ █ █
清晨六点半,雷豪宇幽幽转醒,他作了一个梦,觉得头有点晕,什麽都想不起来。
下床洗把脸,让自己清醒点後,雷豪宇走下楼,看到的画面让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就跟上次如出一辙,康拉德与Neil坐在餐桌前与雷父共进早餐,气氛非常融洽,连坐在一旁的陌生男子也融入其中。
雷豪宇揉了揉眼睛,等等,他是谁啊?
「呦!大少爷下来啦。」
康拉德用不知从哪学来的称谓叫唤,Neil抬眼看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吃烧饼。
「你们怎麽──」
「来护送你上班啊。」康拉德笑道。
「什麽?!」
「开玩笑的啦,我们早上『刚好』经过这,想说顺道来载你。」
康拉德对雷豪宇眨了眨眼,他当然知道哪个是真正的理由,也在内心感谢对方的体贴,不让他的家人担心。
昨夜的事件後,雷豪宇俨然变成需要重点看管的人物,他自己也清楚,这时候独自行动是很危险的。
「对不起,昨晚我一个人跑回家……」他细声向他们道歉。
「噢,别放心上,因为我们跟在後面呢。」
雷豪宇先是一愣,随後失笑,「我想也是。对了,我从刚刚就想问……这位是?」
「陪我们在你家外面守了一整晚的计程车司机啊。」
█ █ █
给了计程车司机超过一般行情数倍的车资後,三人走进局内的会议室讨论对策,无奈资讯太少,但一整天下来没有什麽进展。
而且,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碰触『诱饵』这个议题,昨天情绪激动不已、直言不讳的Neil,今天却比平常还要少话。
雷豪宇不知道罕言寡语的Neil在想什麽,但他自己倒是整天都在反刍昨日的各种讯息。
他承认自己的个性比较保守,行事作风也守成规,可是,必要时刻,他也是为打破规则行动的。
『你曾经为了什麽事,不顾一切吗?』
如果『不顾一切』是指放弃所有,只为唯一的话,雷豪宇会说,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不会这麽做。
Neil还年轻,还有『不顾一切』的本钱,但年纪虚长一轮以上的他知道,年轻时只在乎眼前的东西,年纪大了才知道手上的东西比较宝贵。
的确,他对Neil可能也有好感,但是,若要他为了这若有似无的情愫,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他办不到。
『你这个不叫改变,这叫妥协,只是委屈自己跟现况达成平衡,但,你过得快乐吗?』
雷豪宇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委屈,当然偶尔也会羡慕他人,但他不後悔自己做的任何决策,就算因此变得愤世嫉俗、不讨人喜欢,他也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生活无关乎快不快乐,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雷豪宇心想,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想法的话,必定又会被开导一番了吧。
「豪宇,你的手机在振动喔。」康拉德道。
接起手机後,满姨说不打扰他工作,就在一分钟内把要说的重点讲完,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挂断了电话。
「又要去相亲?」
「嗯……待会六点半。」
康拉德撑著脸,慵懒地道,「你如果不想去的话,直接拒绝掉不就好了?」
「我何尝不想?有很多因素让我没办法拒绝。」
「喔?让我猜猜,」他认真地坐直身子,「一是人际关系问题,因为介绍人跟你的父母有关系,你不希望让他们为难。二是长幼问题,介绍人是你的长辈,你基於礼貌难以拒绝。三是期望问题,你觉得父母希望你早点结婚,所以你也只得继续相亲。」
雷豪宇闻言有些恼,按著怒气道,「别胡乱把这些规则套在别人身上,有些事不是用规则就可以解释的。」
康拉德摇摇指,「把规则套在你身上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啊。」
他不耐地搔搔头,心想,又来了……
「我本来以为,你遵守这些规则是怕破坏你在父母、兄弟及朋友心中的形象。但後来发现,你不是这样的,你是怕毁掉你自己生存的意义,怕毁掉你自己心中完美的自我。」康拉德毫不留情地直道,「你这麽做只是你的成长过程、学校、社会教你要做一个『行为良好的人』。你把『好人』当成完美的自己,当这麽做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舒服,BullShit!每个人都有自我,都要尊重自己的想法,不然,就不会有人尊重你!你看吧,大家不都无视你的自我意识,叫要你去相亲什麽的?」
「那又怎样?这就是我的生活、生存方式。」雷豪宇直拗地道,「人不能选择自己想要怎麽活吗?」
「可以,」康拉德冷冷地扬起嘴角,「我想,用中文表达的话,那就称为『行尸走肉』吧。」
☆、非战之罪 27
所谓的『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这句中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使用的吗?
康拉德来回看著这两个人,一个坐在眼前,悠哉地翻阅菜单,另一个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坐在另一桌等相亲对象。
「要点鲭鱼定食好,还是烤秋刀鱼好呢」Neil嘴里还喃喃念著。
「我都快搞不清楚到底是你们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了。」
其实,他刚刚对雷豪宇直言不讳,倒也不是像Neil希望他就地改变,而是好心地告诉他,其实人生有很多种选择,路并不只有一条,可以在适当的时机转换跑道。
虽然话是说重了点,但有一部份也是看不过去他那副被压抑许久的死样子。在东方社会奉行五伦的规则下,压抑是难以避免的副产品,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殉道得这麽彻底的人。
不,若只是单纯的殉道者就算了,但雷豪宇他明明有自我意识,有自己的想法,也打破原则与他们合作了,但遇到情感问题,又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刚刚他面无表情、没有反应,好像康拉德说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说了一句,「我要去相亲了」就闪人离开。
这也就算了,康拉德转头看向自家搭挡,Neil的情绪也没任何起伏,只淡淡说了句,「我们得跟著他。」就起身跟著离去。
而现在两人都把对方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