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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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地一连锁反应,上门寻仇的人齐刷刷地回身张望,林睿本来也反射性的一起转头却被李慎往脑门赏一掌,听见他骂道:“白痴,再不跑你等著被砸成肉饼吧!”
前一秒还信心十足又一派自负的人,这一秒调转方向撒了腿就跑,也幸亏林睿的头脑接受讯息的效应够快,背包一扔,跟在李慎屁股後面就飞速奔逃。
“日他妈,他们两个跑了,追!”愕然明白被忽悠的人群一叫,气得满脸怒火就追了上去。
“抓到他们,非打死不可!!”
已经亮起鹅黄路灯的宽阔街道,经过的车辆和行人见到的就是两个少年在前方奔跑,被後面十几个类似流氓的人追赶著,那些流氓们还边追边凶神恶煞的叫嚣,行人吓得纷纷让路以免惹祸上身,行驶的轿车也放缓车速观几眼热闹,可偏没人上去帮个忙或者掏手机报个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闪开闪开,撞死活该!”
李慎腿长脚力好,跑起来那速度非常的快,在一个住宅区前他发现一位挡路的大婶,喊:“大婶,让让让让。”
那位大婶还没理解过来就先被李慎推一边,她贴住墙茫茫地让他跑过去,跟著一个身形矮点的精致少年也一闪而过,再後面有劈里啪啦的又过去一大帮人,她呆滞地望望四周,再过一会,大叫了起来:
“哎呀呀,不得了了,那不是李家的两个少爷吗?不行了,不行了,得赶紧通知他们才行。”大婶就跟见到外星人一样,她瞪大双目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啊平,不得了了啊,我看见你两个儿子被流氓追啊,你赶紧报警吧……”
“是是是,你别激动,就在我家附近,我家在……”这头电话才挂,大婶又再拨通另一个电话,叽叽喳喳地说:“张太太,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李家的两个儿子被黑社会追砍,那些人都带著刀……”明明连木棍都没有。
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来去,李慎跑进一个转弯,蓦地被逼停下脚,一扇欧式的黑色铁栏门明目张胆的拦在他前方,紧锁的门後面是另一个比较破旧的小区。
“天大的狗屎,是哪个白痴在大路上安装铁门?!”挫败地低吼,李慎耙一耙短发,“翻吧翻吧。”
无可奈何地准备翻过这该死的门,李慎想起什麽似的左右找寻,一点没有捕捉到林睿的影子,他心一凉连忙调头,在见到那姗姗来迟的少年时松一口气。
“少爷,拜托你快点,我们在逃命不是在散步。”冲过去握住他的手,李慎把林睿拖到门下,身体蹲低一点,左右手互托,说:“上去。”
“…呼、呼…”累得直喘,从没这麽运动过的林睿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疑惑李慎的动作,缓了缓问:“…干、干什麽?”
“这还用问?!”忍无可忍朝他一咆哮,李慎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仔细地、用力地说:“踩著我的手,踏著我的肩,抓著铁栏翻过这扇门,懂不?”
根本没那麽喘了,可心跳的规律一定也没恢复正常,林睿几乎是神智空白的注视著李慎,他湿透的发丝黏在他光洁的额头,起伏的胸口急促的呼吸,感受得到他也很累,可他却还是先顾著自己,入了定般怔忡著,直到李慎吼他,林睿才回过神,按照他的吩咐翻过那门。
等林睿安然的站在门那边之後,在那些人要逮住他之前,李慎手脚干净敏捷地也翻过这层障碍,在门这头朝那些人讽刺一笑,拉起林睿的手就跑。
暖暖的温度从李慎的掌心中传来,凭借肌肤的相贴流进林睿的胸口,留意著他的後颈,一向平淡如镜的内心泛起一阵小涟漪,一种说不出的酸胀感从心脏处开始扩散,林睿轻轻地喘口气,他想抑制……不行,还是平静不下来。
在人烟稀少的一个十字路口,街灯下放著一堆竹编的篮筐和纸板,李慎看一下还不算太脏就翻开上面的杂物,腾出一个小小的位置就拉著林睿躲了进去,把东西一遮,先闭一下风头。
空间实在太小了,林睿整个人都密实地贴著李慎都还有点挤,他的双手只能搂住李慎的腰,尽力缩起身体靠近李慎的怀抱,灯光从暴露的一条缝隙照在他脸上,李慎一发现就伸出左手搭住他的後脑,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避开光的直射,没地方放的右手也只能抱住林睿的背。
“唔,哥……”
听见那杂乱的脚步声,李慎忙把脸凑在他耳边,蚊子叫般嘱咐:“嘘,闭嘴,不许说话。”
李慎的鼻息喷在他颈侧的一刹那,林睿的耳朵就失去了该有的功能,从没与人如此亲近的他全身一战栗,闻著笼罩住他的李慎的味道;他的脑门又一热,原本湛蓝剔透的蓝眸颜色瞬间就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而媚魅的幽深,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充满了掠夺的意图。
靠在他肩窝,林睿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李慎的气息,那种烟草味与他强烈的阳刚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就跟费罗蒙一样刺激著林睿的嗅觉,整个身体都接触到他的体温,耳边除了他的心跳什麽都听不见。
逐渐的,林睿的眼神诡谲得吓人,他缓慢地缩回李慎後腰的左手,悄悄贴在李慎的左胸感受他心脏的跳动,林睿呼吸有些困难地微仰看他俊气的容颜──
昏暗的光线让李慎的脸半隐在阴影里,刘海细散,他全神贯注的眼瞳如黑曜石一般,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刚毅的面部轮廓,半开的双唇轻喘著,那呵出的热气熏得唇瓣泛著薄薄的水光,就像遭人狠狠吻过、吮过一样,好想,好想舔……
林睿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唾沫,按耐住幻惑鼓动的心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李慎的鬓边,不经意却被他发鬓正滑落的一颗汗珠勾缠住目光,寻获不久的理智立刻被遗弃。
小小的水珠,从李慎光滑的脸庞一路滑下,经过他的下颚流过他的脖侧,再一路向下的溜进衣领避开林睿的凝视……
林睿也真的疯了,他火烫的目光简直快烧起来的盯著李慎半湿半解的衬衫,著魔一样提手再解开一个扣子,轻轻地拨开李慎的前襟露出他的胸膛,即使在这样视觉不佳的情况下,林睿还是一眼就看到那滴汗珠就停在李慎的右胸肌,在那红红嫩嫩的乳头上──
喉咙痒得想咳嗽,林睿有生以来从没这麽口渴过,自制力开始崩溃,他受不了地舔一下唇瓣,被蛊惑的一点一点俯下头接近那惹眼的小肉粒,心里不停地念著,一下就好,哥,一下就好,让我含一下……
向来粗神经的李慎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衬衫被撂开,也不知道他弟弟林睿的异样,他紧张的留心外面的动静,而在他高度戒备的此时,他怀抱的人则早忘了什麽叫危险。
13
“耶?你怎麽了?”才确定追捕的人走了,李慎还没松口气就见到林睿的脑袋拱进自己胸膛,接著就觉得有滑溜的东西在胸前扫过,他往後缩了缩,疑虑地捧起林睿的脑瓜,一瞧吓一跳,“搞什麽?你的脸怎麽这麽红?发烧啦?”
手背在他额头一探,李慎赶紧把蔽匿的杂物挪开,拉住林睿起身立在街灯之下,以手掌使劲给他扇风,拍打他还傻愣愣的脸,道:“喂,你别吓我啊,倒是说话呀……”
“没事,没事。”重复地吐纳了几次,林睿晃一晃头使意识清醒些,克制著不再去想刚才舌尖品味到的触感,阖下眼抬高脸让夜风吹散他脸上的潮红,藏不住低哑的语音道:“可能是里面太闷了。”
李慎绝对不是个细心的人,他压根没听出林睿声线的不同,对於自己敞开的衣襟也坦荡地以为是奔跑时松开的,不以为意地动手理好,一个个扣子扣上。
觑视那颗柔软的乳蕾被布料挡住,林睿眼底闪过丝超乎年龄的阴骘,但他很快就把它深葬掩埋,不显於人前。可是,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吗?就如同一样极顶新奇食物搁置在面前,让舔一口那美妙後当没见过,这可能吗?谁有这样的定力?
此时夜幕已完全笼罩这条偏僻小街,兄弟二人在原地休息一下,刚想回家就听见熟悉的呼噪,如此心急如焚,一声声如此迫切。
“──睿─睿─”李广平的声音,蕴含著明显的担忧,和林馨焦急的大喊交替,“─啊慎─啊慎──”
因承受紧张而揪紧的心,在听见双亲的声音的一刻完完全全地卸下,那历劫归来的欣然令李慎露出放松的笑容,朝对面街口的父母招招手,回应道:“妈,我们在这里!!!”
对街的李父李母率先往他们俩人奔来,神情异常激动,後面跟了些警察。
“啊,天呀,我今天真的累死了,现在简直饿毙……”李慎抱怨的嘀咕没机会说完,“啪──”的巴掌声就截断了他的话,他半响偏斜著脸,错愕地看著满面愤恨的李广平,这个冲过来第一件事就甩他一巴的父亲。
清脆的、响亮的巴掌声,尖锐的刺破原本的静寂,用力地刻画过某个人仿似永远刚强的心,留下一道不流血但伤得极深的疤。
几乎所有人都不知如何开口,就连百变不惊的林睿这会都愣在当场。
脸颊火辣辣的疼,李慎一昧选择置之不理,他木然地对著他的父亲,空洞简单的就说了三个字:“为什麽?”
“为什麽?你还敢问我为什麽?”李广平的脸几乎因怒火而扭曲,他粗喘著气,吼得声嘶力竭,“你这人除了惹事生非之外,你还会什麽?一天到晚的只会跟人打架,和江世孝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书又不好好读,课不好好上,就跟废物一样。为什麽你就不能跟睿学一学?你说啊,为什麽?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你自己烂就算了,现在还把事情惹到家门口来,我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麽,欠了你什麽?为什麽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要是今天睿出了什麽事,你怎麽负得起责任?你怎麽赔我儿子?”
一路担惊受怕导致李广平的情绪失去控制,他疯似抓著李慎的双肩摇晃他,喊了许久;直至那声音近乎哭出来时;说,“放过我们家吧,李慎,拜托你,让我们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吧……”
“老公,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说了,快放开啊慎。”林馨看不过去了,提高音量喝止李广平,同时对李慎道:“啊慎,你别管你爸,不要往心里去,他说的都是气话而已。”
可是太迟了,那一字一句,一言一语,李慎都听见了,一字不漏的听见了,明白了,记得了,懂了。
──李延睿的父亲认为,他是个破坏他安定家庭的人。
──李延睿的父亲认为,他是个只会惹事的废物。
──李延睿的父亲认为,这次的事,不用问也是他惹的。
──李延睿的父亲认为,他让他的儿子遭遇危险。
知道吗?这些都是李延睿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
从小到大,早就该习惯不公平的待遇,然而这麽直接凌厉的伤人字眼刺得李慎连反抗的力气都丧失,任人摇晃,他有再好的身手,再硬的拳头,竟都难敌这些文字,抵抗不了这样的伤害。
对种种的指责不加以任何辩解,李慎变了的音调,好像无恙地只反驳一条,认真坚定地说:“你听清楚,世孝,他们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江世孝不是,那王宇擎是了吧?”先前的恐慌和现在的愤怒都遮住李广平的双眼,他不顾妻子的劝阻,对李慎的态度回以一冷笑,道:“他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吧?”
“老公,你说够了没有!”
似乎说再多都是多余,李慎环视著在场所有人,对他们形形色色的目光一概忽略,他垂眼沈默几秒,不解释,不开口,掰开李广平的手就走。
“哥!”林睿第一次这麽惊慌失措,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不管父母的争执追上李慎,握住他的手说:“哥,别走,爸他只是误会了,我们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滚开!”
倏地静止,望著李慎回过来的眼睛,其中混乱的倔强、傲气、怨怼……和悲伤,林睿发现原来他一句话都说不下去,慢慢,松开掌心,那人的手,转瞬脱离他的指尖。
高大洒脱的背影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地走往不被灯点亮的街,林睿曾贴在李慎心上感觉他心跳的手,无原因的一阵抽痛,他也尝到了,那轻细绵长的痛。
※※※※
“…喂,”拨通了挚友的电话,假装没感觉到手机贴近颊边时那刺疼,李慎收紧的喉头艰难地挤出:“…世孝吗?…”
“嗯,我是。啊慎,怎麽了?你回家了吗?”
“没,那个,我今晚去你家睡,可以吗?”
“废话,这哪里还用问,肯定没问题。”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妥,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多做追问,只是告诉他:“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和司机开车去接你。”
挂断了电话,越想忽略的疼偏越明显,李慎迎著夜色昂首向前,风吹扬他的短发的同时,也拂过一句话语:
“不痛。”有些许哽咽的嗓音,他在说:“我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觉得痛。”
14
三天後。
今天是期末考的日子,也是林睿脱离初二的前夕。
早上,铃声一响,所有的学生都正襟危坐地在教室里,由监考老师给他们发放考卷。
严肃的考场,学子们埋头做题,几乎只有笔尖隔著卷子戳在课桌上的声音,偶尔夹杂纸张的翻动声。
考时为60分锺,大约在15分的时候,林睿就全部答完卷,他依旧盯著考卷像在复查,只是那一丝不动的聚焦说明他的神志早不知飞哪儿去。
距离那天之後,李慎已经三天没回家,林睿在他教室门口堵了他三天,也没有收获。
跟李广平解释清楚,林睿根本不想理会他受的打击和懊恼,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李慎,他没体会过这样的烦躁和焦虑,他……也有点後悔。
後悔一直以来,不该心安理得的借著李慎来显示自己的优秀和安分,变相的在父母面前贬低他的存在,而随心所欲的李慎根本不会去考虑一下别人怎麽看待他,他自由自在的过著他的生活,打他的架,抽他的烟,叛逆得让父母伤心失望,做著他们眼中不良少年的典范。
只是,所谓的父母失望,就只是说,他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想象去做人做事,去做他们认为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