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来客作者:黑猫上校-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七忧心忡忡地问:“那你还回来麽?”
“这座城市是我梦碎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阿七顿时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如果能重拾梦想,也是一桩好事。”
乔生说:“怕只怕人生走不了回头路。”
“别太多心。机会来了就好好把握住。无悔就好。”
还想说些什麽,似乎话已到了嘴边,但看见乔生心不在焉的脸,不知为何那些话就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合得来就上床,合不来就分开”,这句话是他说的,可是真到道别的时候,他又无法如话中那般洒脱。
忽然感觉到乔生在看他。阿七抬起眼来,勇敢地与他对视。相视几秒,乔生轻轻一笑:“再来一次麽?”
阿七张了张嘴,沮丧地说:“算了吧。我累了。”
乔生遗憾地耸了耸肩:“机会不多了哦。”
忽然厌倦透了那令人浑身酥麻的高潮。精液即使射得再深,也射不进心房里。即便他此刻要了乔生,也於事无补。阿七的心情愈发低落,却又无处发泄。过了一会,他恨恨地道:“我不能找别人啊?”
乔生似乎愣怔了一下,而後宽容地笑笑:“说得也是。”
☆、18
生活中的事,正如《阿甘正传》里说的,you never know what you are going to get,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浓情蜜意地纠缠,这一刻却已被分离的阴霾笼罩。阿七被生活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裸著上身走到阳台上去抽烟,乔生走出来,同他一样倚著栏杆吞云吐雾。阿七吸著烟打破了沈默:“和我说说你的事吧。”
乔生转过头来看他,姣好的容貌隐在烟雾里:“你想听什麽?”
“说说你的过去,你的初恋,你的同学……什麽都可以。”
乔生在十七楼的高处弹了弹烟灰,那些脆弱的灰烬很快便消散在风中。乔生说:“刚进大学的时候,我和严俊走得比较近。严俊就是那个制作人。初恋是严俊的中学同学,他常常来找严俊玩,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那时我和他还不熟,虽然经常一起打球吃饭,那是因为严俊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後来严俊谈了一个女朋友,成天早出晚归,我和初恋才渐渐熟起来。再後来严俊和女友分手,回到我们身边,情形已经大不同了。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有一晚我在浴室里告诉他,我喜欢男人,我和某某某在一起了,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好笑了。”乔生说著,竟自笑了起来。
阿七紧紧盯著他脸上的笑容,说:“你故意的吧?在哪里说不好,偏偏挑在浴室这种地方。”
乔生嘴角边的笑意扩大,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当时我俩都赤身裸体,他正往身上涂肥皂,听到我的话他的嘴巴长得老大,脸上表情既震惊又惊恐,那模样别提有多好玩了。现在想想都想笑。”说著竟喟叹一声:“那是我人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光。”
阿七目不转睛地望著他脸上风云变幻的神情,忽然想起琼瑶那句酸得倒牙的话: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不会再错过。现在想来,他连乔生的未来都要一并错失了。这样想著,心中不免遗憾万千。不自觉地,一个比琼瑶奶奶更酸的问题便脱口而出:“以後你也会像今天这样和别人说起我吗?”
“嗯?”乔生显然愣了一下,尚未从过去中回过神来。
“我是说,你会忘了我吗?”
乔生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阿七既气馁又焦躁:“你怎麽又不知道?这种时候,你编几句好听的唬唬我也好啊!”
“像你这样洒脱的人,怎麽也会问这种老掉牙的问题?”
阿七正色道:“再洒脱的人也有七情六欲。”
乔生看他一眼:“未来的事,我又如何知晓?”乔生长出一口气,道:“阿七,有一部电影,不知你有没有看过,失恋时我把它翻来复去看了无数次,其中的台词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望向白驼山,我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那边等著我。其实醉生梦死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越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初恋离开後,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像天塌了一半,我每天都很痛苦,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走不出他的阴影,我以为这一世我都要在回忆里生活。可是现在,他於我不过是记忆里的一座丰碑而已。”
阿七静默著,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等了许久,才听乔生说:“岁月太长,念念不忘往往比忘记更难做到。”
阿七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忽然便狠下心道:“如果我说,希望你能为了我留下来,你……”阿七鼓足勇气,接著道:“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你的问题在我的意料之外。”乔生定睛看著他:“阿七,你是认真的吗?”
阿七亦专注地望著他:“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乔生想了一会,道:“我会考虑。”
没有得到期许中的答案,阿七如泄了气的皮球,顷刻间萎靡下去。其实他心里早知道,很多事,问与不问,说与不说,结果并没什麽不同。即便那天在公司走廊内他没有故作潇洒,今天的乔生一样要走。只是心中的感情太过炙热,他残存的理智早已被烧得灰飞烟灭。
胡思乱想了一通,索性不再去想,专注眼前。阿七开口道:“你来这里很多年了吧?有一个地方你一定没去过。”
“哪儿?”
“游乐场。”
乔生弯眼笑:“的确没去过。”
阿七用力挤出一个笑:“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也算帮你划一个完美的句号。”
乔生不假思索地道:“好啊。”
☆、19
第二天清晨阿七等在乔生楼下,他连夜找朋友借了一辆跑车,分别在即,他希望能留给乔生一个完美的最後印象。不用说,他的著装、发型都已精心打理过,他甚至还往脸上抹了点粉,以使自己看起来精致些。相较他的兴师动众,乔生则要随便得多。他的装扮与往日并无什麽不同,脚上仍穿著清爽的牛仔裤,只是上身套了一件粉色的T恤。如此鲜嫩的颜色,也只有他这样皮肤白皙的男人才能驾驭得住。一路上阿七都频频将目光投向副驾驶座上的他,在他眼里,今天的乔生就像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让人只想扑上去啃两口。
离别的阴霾被风驰电掣的跑车暂时甩在了身後。驶过长长的高速公路,当醒目的摩天轮映入眼帘时,游乐园便不远了。阿七一边开车一边说:“说真的,我从来没去过那麽幼齿的地方。以前学校组织春游,我宁愿躲在家里睡觉。”阿七转头看他:“你一定是背著一包零食去春游的乖宝宝。”
乔生轻笑:“家里哪有闲钱给我买零食啊?春游我也没去过,我都在家看书了。”
阿七闻言扬了扬眉毛:“那我们也算臭味相投。”
幸而今天是工作日,园内游客并不多。一走进游乐场便可看见高大的摩天轮,俨然是标志性建筑般的存在。阿七指了指上头隐约可见的人影,说:“这玩艺有什麽好坐的?上去除了练傻还能干什麽?”
乔生莞尔:“可以上去吹吹牛,牛皮吹破了再下来。”
“听你的意思,是想和我上去吹牛练傻?”阿七连忙摆了摆手,“算了吧。两个大老爷们进去太丢人了。”
乔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就玩点刺激的吧。”
甫一见那大型过山车阿七就发怵,但是心上人在身边,他只能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并且振振有词:“看见那九十度的直角了吗?你要是害怕就跟哥哥说,哥哥带你去玩别的。”
乔生忍俊不禁地看著他:“害怕的人是你吧?”
“我害怕?”阿七拍著胸脯大言不惭:“无论你今天要玩多少项目,我都奉陪到底。哪怕你要坐这玩意一百次, 哥哥保证没二话。”
“你这麽说我就放心了。”乔生轻松地说:“本来还担心你不适,想少玩几个的。”
“不适?”阿七豪迈地挥挥手:“开玩笑!我又没恐高症。不适个鬼啊!”
尽管他的豪言壮语有夸张成分,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一开始他真的只是头皮发麻血气上涌而已。乔生看起来云淡风轻,谁知道他是不是影帝上身呢?等过山车轰隆隆地驶过那个九十度的直角,在高空停驻一瞬後垂直向地面飞驰而去,阿七被扑面而来的失重感吓得不轻,什麽男子汉的面子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紧紧抠著扶手放声尖叫,乔生的声音夹著风声传入耳朵,无论怎麽听,那人都是兴奋多过惊恐。真是人不可貌相。阿七在空中恍恍惚惚地想。
过山车停稳的刹那阿七有瞬间的虚脱感。乔生向他伸出手,阿七借著他手上的力跳上站台。“好刺激。”阿七由衷地感叹道。
乔生听了点点头:“很好玩。阿七,我想再来一次。”
阿七惊恐地看著他:“这里有这麽多项目,一个个玩过来都来不及。不如我们去试试别的好了。”
乔生好似被他说动了,温顺地任阿七牵著手往外走。阿七的手心里汗涔涔的,相形之下,乔生的手冰冰凉凉,捏在手里舒服极了。
第二架过山车在外形上没有第一个逶迤壮观,只因整部车都藏在矿洞内,从外面看不见。这项游乐设施号称园内最长过山车。没了九十度的直角,阿七的心放宽了很多。这儿排队的人比先前多些,此时天气渐热,乔生站在人流的末尾,汗水渐渐从他的额头冒出来。阿七见他热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便道:“看来还要等一会,我帮你去买根冷饮吧。”
乔生瞥了一眼涌入过道的人群,说:“算了吧。一会人多了你就进不来了。”
“没事。”阿七说著已翻身越过阻隔的栏杆:“你在这等我会。”
卖冰淇淋的小亭在视野的尽头,阿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柜台前,喘著粗气要了两个单球的华夫筒,匆匆付了钱,然後举著两根冰淇淋朝乔生飞奔。奔到排队的地方,乔生後头已站了不少人,人群挤在狭小的通道里,将他牢牢地隔在队尾。见乔生正远远地看著他,阿七高举两只华夫筒,一边喊著“借过”一边朝那人挤去。等来到那人面前,才发现自己头上的汗比那人流得更为汹涌。
乔生接过草莓味的冰淇淋,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阿七低头啃著抹茶味的华夫筒,暗自思忖:为了这个笑,流再多汗也值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冰淇淋,乔生忽然道:“阿七,我想尝尝你的。”阿七看了看手中啃得一片狼藉的单球,危难地说:“要不我再去帮你买一个?”乔生眨著亮若星辰的眼睛看著他:“不用了。”说著一手托住他的後脑勺,舌头绵软地探进他的唇舌间,细细品尝了一番才松开。乔生舔了舔嘴唇,暧昧地道:“味道不错。”
阿七还在怔忡,过了半天才吭声:“哦。”
乔生笑著摸了摸他的头。
直到过山车启动前阿七还沈浸在甜蜜中,然而当过山车在黑漆漆的矿洞中永无止境般呼啸环绕的时候,阿七才知道不可见的黑暗并不比可见的直角温柔多少。而这架最长过山车又是开得最久的一辆,不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盘旋多久,等光明重新回到眼前的时候,阿七只觉腹中一片翻滚。
尽管身体不适,但若因此而浪费这珍贵的一天,未免太可惜了。阿七强忍著腹中难受走到阳光下,忽听乔生问:“阿七,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阿七强颜欢笑:“你还想玩什麽?”
乔生指指另一座蜿蜒盘绕的过山车:“那个。”
阿七笑笑,抬脚要往那边走,忽然手臂被乔生拉住了。回过头,却见乔生脸色难看地盯著他:“你知不知道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那人目光如炬地盯著他,阿七只得老实地道:“就是胃有点难受。休息会就好了。”
“难受就和我说啊。”乔生皱著眉将他拉到一边坐下,“干吗要忍著?”
“你玩兴那麽浓,我哪忍心让你扫兴?让你快乐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嘛。”阿七油嘴滑舌地说:“我说过要奉陪到底的。”
乔生蹙眉看著他:“这种话你和多少人说过?”
阿七举起手,恳切地道:“我对天发誓,这话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只要乔斯微先生高兴,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乔生道:“干吗要对我这麽好啊?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了。像你自己说的,‘合得来就上床,合不来就分开’,我们不谈感情,这样不是要轻松很多吗?”
阿七竭力忽略後面的话,故作轻松地说:“我对你哪里算好了?我也没有全部身家可以给你。”
“那不一样。”乔生坚定地道。
“哪里不一样?”阿七按捺著剧烈的心跳紧张地问,然而乔生紧抿著唇并不回答。阿七又问了一遍,那人仍是不说。最後无法,阿七只得大方地说:“你不肯说就算了。”心里仍有几分遗憾。
乔生忽然道:“那天你在走廊里对我说那番话,原本我很生气。後来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迟早要走的,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与其费力地纠缠,不如轻轻松松地把握现在。我甚至很感激你,给了我那样愉快的自由。”
阿七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得眼睛隐隐泛酸,他生怕自己失态,连忙岔开话题:“还想吃冰淇淋吗?我去帮你买。”
乔生专注地望著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肚子饿吗?关东煮想吃吗?”
乔生仍是摇头。
“饮料呢?有没有想喝的饮料?”
乔生想了想,说:“这里有没有柠檬茶?”
阿七欢喜地跃起来,边跑边喊:“等我五分锺。我马上回来。”
感觉到乔生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背上,阿七在阳光下飞快地奔跑著,这一瞬间所有的不快都蒸发得一干二净。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辈子为了那个男人而奔跑。可惜,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阿七买了一瓶瓶装饮料,回去时乔生果然坐在阴凉的地方悠悠地看著他。阿七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