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星-风维-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行!”穆峭笛和苏煌同时大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笛儿,怎么了?”穆东风关切地问道。
“不……我是觉得……”穆峭笛勉强笑着,“西山太远了,若姿是女孩子,一路上不方便……”
穆东风哈哈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的姿儿是将门虎女,你当哥哥的会不知道?她要去就让她去嘛。”
“我觉得东山更好玩啊,三哥,不如你陪若姿妹妹去东山好了。”苏煌一面笑着,一面朝苏三使了个眼色。
“是啊……东……东山更好玩……”苏三一听可以单独陪穆若姿出门,顿时紧张得心头砰砰直跳。
“那就这么决定了!”穆峭笛赶紧把手向下一挥,“若姿跟三哥去东山,我跟五弟去西山!”
“好啊好啊,”苏煌立即跳了起来,“那我们赶快去准备行李吧。”
“没错,要准备好多好多行李呢。”
“那肯定要忙一阵子,爹,娘,我们就先回房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眨眼之间就象逃难似地消失不见。
苏四暗暗瞥了穆若姿一眼,抓了抓后脑勺偷笑。
穆夫人悄悄凑近丈夫耳边,低声道:“笛儿大概是想制造机会让小三跟若姿好好相处一下吧?”
穆东风拈须点头赞道,“笛儿这孩子,真是有心啊……”
与此同时,苏沛与苏夫人也进行了以下两句对话。
“小五不让他三哥跟着,一定是想乘着峭笛不了解他秉性的机会,出去花天酒地!”
“那我们找机会提醒一下峭笛,让他小心看着小五……”
结论就是:好孩子做什么都是好的,坏孩子做什么都是坏的。
大张旗鼓要去西山游玩的两位公子爷,于次日整理好行装,告别了家人,鲜衣怒马飞驰出京,当晚下榻在距京城百里的伏羲镇上最大的一间客栈。客栈的主人问了两句话后,便亲自引领二人住进了特意准备好的院落。
第二天,离开客栈的已不再是两个神采飞扬的贵家少爷,而是衣着普通,只带了简单行李的一般旅客。
沿着官道行进了半日,两人在一个无人的转弯处拐进了一条当地人上山砍柴才走的小道,九曲八折的,最后到达一个溪流潺潺的山谷,大约已有五六十人散坐在谷中各处。两人立即拉下面罩,加入到人群当中。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看见齐大哥了吗?”苏煌小声问道。
穆峭笛四处张望了一下,“啊,在那里,跟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在说话。”
“拜托,这儿的人全都穿的黑衣服,你和我也是!”
“其实白天穿黑衣服挺显眼的,这种林地,还不如穿花衣服好隐藏呢。”
苏煌白了他一眼,“你真会说笑话,我还没听说过有花花的隐形衣呢,快来检查一下兵器。”
“你不信就算了,我想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明白花衣服的好处的。”穆峭笛解开缠着剑鞘的布条,小心拔出剑来,擦拭着闪亮的锋刃。
苏煌使用的兵器是双刀,刀柄上细细地缠着麻线,他用细绒布抹过刀身,顺手在空中虚刺了几下。
相识的同组伙伴们陆陆续续走过来打招呼,低声开着玩笑,有时还对打几拳,整个山谷并没有因为恶战即将到来而显得紧张。
然而当鹏组与雨组的两位组长一起跃上一块大石并举起右手之后,所有人都立即整肃了表情,将身体紧绷起来。
按照事先的计划,是由风组为先哨,封住伏牛山口的前端,菊组和和鹤组自侧后发动攻击,扰乱敌人的阵脚,牵制战力,而目前在山谷中的鹏、雨两组,将从两翼强攻,以斩杀目标为主要任务。
组长们下达出发命令,战士们整肃行装,顺着溪谷的山脊而上,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潜行,日影斜过正空时分,越过了锋线,隐身在巨大的深褐色岩石后面。
向下,便是呈纺锤状的京西第一险隘伏牛山口。
日脚渐渐西移,整个山口岑寂无声,人的身体似乎已与岩石凝为一体,仿佛连心跳声都隐入了胸腔的深处。
清扬的马哨声响过,远方似有隐隐的烟尘。马蹄踏地之声由远而近,纷沓如雨,尘土飞溢之中,一彪人马攸忽而至。
从岩石缝隙遥望过去第一眼,穆峭笛的心头便不由地一沉,忍不住转动眼珠,与搭档交换了一下眼神。
敌人的数目,似乎不象是情报上所言的只有三百多。
但是在没有接到指令以前,潜伏的战士们仍然安静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敌方马队大部分已经进入山口,只有少数几骑停驻在外围,队形也自然而然变得狭长。
战士们的手,已暗暗握紧了刀剑的手柄。
清脆的羽声当空划过,山口狭窄的前端突然现身出一排弓手,箭如流星,挟着尖锐的飞羽之声,直袭敌军,立时有数十匹战马踣地不起,惊嘶声响作一片,队伍登时大乱。
与此同时,侧后方杀声大作,黑色的矫健旋风带着凛凛刀光,呼喝而起,尚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个外围骑士已被斩于马下。
苏煌深吸一口气,在身后命令攻击的尖啸声划过长空的同时,运掌将身前的岩石向下一掀,之后便随着它隆隆的滚势冲下了山坡。侥幸躲过巨石袭击的敌兵在面对随之而来的凌厉刀锋时,已是手忙脚乱,几乎根本不能招架。
然而紫衣骑毕竟是数年来一直能够与南极星正面相抗的精锐战队,自保的能力极强,第一波突袭过后,死伤的大多是一般的士兵,上百名紫衣骑士基本躲过了利箭与巨石。在克制住最初的惊慌后,士兵们被驱策至外围,紫衣的防线极快速地在三辆轻便马车旁形成了三个完整的圆圈,摆出了防卫的姿势。
担任狙杀任务的鹏组和雨组在南极星中都以攻势凌厉著称,刃锋过处,血花翻飞,殊死拼杀中,人人的眼睛都渐渐变成赤红色。
并肩前冲的穆峭笛与苏煌,凭着多年的默契经验,已经冲破了普通士兵的防线,开始与紫衣骑士正面接触。论起武功来说,每一个紫衣骑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也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因此,南极星战士们如水的攻势,在触到紫色的防线时,不可避免地缓慢了下来。
这时,前端封杀的风组与侧后突袭的菊、鹤两组已由组长指挥着,分出大半战力前来助战,几番绞杀后,上百名紫衣骑士不断受到折损,阵脚渐渐动摇,但与此同时,也有浑身是血的南极星战士陆续倒下。
苏煌与穆峭笛的身上业已不同程度的带了几处伤,激战之中不仅无暇处理,连疼痛感都渐渐麻木。刀剑交织的光影中,两个搭档脑中的所有念头,就是朝被护卫在正中的黑色马车再逼近一步。
也不知拼杀了多久,一声仿若鹰唳的尖啸穿破了现场的嘶喊与呼喝声,南极星战士们都是精神一震。
因为啸声表明,已经有第一个胡使被成功斩杀。
没过多久,第二声尖啸响起,南极星们更是士气如虹,攻势渐渐集中到这最后一辆马车上,留守在隘口两端的战士眼见成功在望,也纷纷前来反援,而阵脚大乱的紫衣骑已经不能再组织起系统有效的防守,开始呈现溃败之象,在混乱的后退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穆峭笛剑锋如雪,劈开一条通路,第一个跃上那最后一辆马车,刷地挑开了厚重的车帘。
车内坐着一个干瘦无比的人,浑身颤抖地靠在一个巨大的黑漆木棺上,从棺内延伸出来的一条黄色的引信正喷着火花燃烧着,已经快要燃到尽头。
只瞥了一眼,穆峭笛便已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那个人不是胡人。
第二:这场伏击又是一个陷阱。
在急速翻身后跃的同时,穆峭笛口中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南极星成员在战斗中会使用很多种带有不同意义的啸声,而此时划破长空的,正是在最紧急情况下要求以最快速度立即后撤的啸声。
在耳膜被触动的一刹那,不论是内线还是外围,所有的南极星战士都全速后退,而身影翻跃在半空中的穆峭笛所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扑向紧挨在他身边的搭档,将他牢牢护在身下。
冲天的火花与震地的爆裂声中,黑色马车被炸成了碎片,数具人体也随着巨大的烟尘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波纹般奔袭四方。
经此一役,参加行动的东南区五个小组,二百名战士,重伤七十一人,轻伤三十九人,失踪及死者九十人,无一人能够全身而退。
南极星遭遇到自成立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失败。
这个沉痛的消息在三天后送到了江北义军首领宾起之的手中。而与此同时,京都千岁府里的鱼庆恩,正设宴为周峰等人庆功,并无比畅快的仰天大笑夸奖他最心爱的养子:“炜儿,真是干的好啊!”
第十一章
当爆炸的余波和烟尘尚在半空翻卷时,每一个神智还清楚的南极星战士们都意识到,紫衣骑在牺牲这一队人马成功进行诱杀后,第二波援兵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所以在紧急撤离之前,还有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南极星成员的身份一旦被鱼庆恩一党所知晓,将会给他们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在受训时,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一具可辨认身份的尸体,也是一条铁则。
浑身是血的齐奔咬牙支撑住身体,捂住尚隆隆作响的耳朵,向空中放出了一道红色的烟火。
这道烟火既向外围准备接应的雁星表明行动失败,也命令在场所有幸存的南极星,以最快速度毁去自己周围阵亡同伴的面容,然后撤离。
仍然保持着部分行动力的战士们挣扎着确认身边的人是否还活着,然后含着眼泪将腐蚀性极强的药粉洒在死者的脸上,有些重伤者不愿拖累同伴,更不愿连累家人,咬牙毁去了自己的容颜。
这项工作只进行了极短的时间,之后第二道烟火升空。在指挥者的带领下,战士们快速地越过山口,向密林深处撤退,基本上每个人的肩头,都背负着一个他们死也不愿舍弃的重伤的同伴。
身后,紫衣骑的铁蹄已经霍然逼近。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南极星战士,当苏煌抱住搭档的身体翻过身来的时候,脑子时已经没有什么思维,几乎是本能地在对接到的指令进行反应。他周围的尸体以紫衣骑居多,有几位南极星战士也基本上早已面目全非。不幸中的万幸是,穆峭笛将他扑到在身下后,恰好有人倒在他的身上,所以尽管血肉模糊,但颤抖的手摸索下的胸口,还是暖的。
心脏狂跳之下,苏煌根本不愿把手指伸到搭档的口鼻之间去试探呼吸,而是直接将他背在了背上,跟随着同伴们向密林深处奔去。
因为每一个人都或轻或重带着伤,逃亡的血印使得他们很难摆脱紫衣骑的追杀,而且既然会有这样一个陷阱,本身也说明预定的撤退路线不一定是安全的,所以齐奔快速地作出了分散逃离,想办法利用山林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兵,最后到人烟较少又有雁星暗哨的村落藏身的决定。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生死关头所爆发出的潜力和紫衣骑不太擅长山地搜查的弱点,给了这批伤痕累累的南极星战士一丝生的希望。一些受伤较轻的人最终成功地到达了附近的雁星暗哨,他们所传达出的关于失败的所有细节使得整个南极星东南区立即启动了最高的应急机制开始营救,以求多抢出一条人命来。
尽管如此,仍然不断地有人倒在密林的小径和紫衣追兵的刀下,有些来不及自毁的尸体被送回京城辨认,一旦被查实了身份,在他们背后的那些知情的或不知情的家人立即会遭到最猝不及防的绞杀。虽然东南区已尽最大努力组织那些可能已暴露身份的家庭逃离或隐藏,但在掌握着军政大权的鱼庆恩面前,这些地下的力量毕竟要薄弱得多。
苏煌的体力,在涉过一条小溪后达到了极限,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稳住背上搭档的身体,但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已不能迈动一分一毫。旁边有轻伤的同伴努力想要帮他站起来,但失败了几次后,苏煌对那个几乎还不算认识的异组同伴说:“请你……带我的搭档走……”
对方的面容隐在面罩之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在用力握一握手之后,穆峭笛被背上了他的肩头。
伤口仍在滴血,视线一片模糊,此一分别,不知是否还能再见面。
小憩片刻后,苏煌恢复了一点儿体力,咬牙再次站了起来。虽然搭档已不在身边,但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为了彼此,只要没到绝境,无论怎样都要尽力活下去。
翻过山岭,从无路的悬崖上攀过,凭着被严格训练过的方向感,他知道最近的一个雁星暗哨应该就在不远处。
然而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不再受意志的支配。从高处向下看去,几抹紫色的身影正从半山腰处向这边追了上来。苏煌想了想父亲母亲,想了想哥哥嫂嫂,又想了想在天上的小六。
胸口刀绞般的疼痛感中,他想着自己的搭档。
仍然祈求他能够活下去,虽然在死期将至时,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他会为了失去自己多么的痛苦。
但是……仍然祈求他能够活下去。
苏煌的手,握住了暗袖中那一袋腐蚀面容的药粉。只要洒在脸上,就可以保护家人,保护朋友,也保护他。
背后突然有脚步声逼近,苏煌猛地一咬牙,手指飞快地拉开了袋口。
“南风乍起!”那人又惊又急地大叫了一声。
手一软,呼吸顿时滞住。在摇动的视线中,只看得到那个说完暗语后快速扑过来的雁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稳定有力的手扶住了身体。这是苏煌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经过数天的高烧后清醒过来的苏煌,怔怔地盯着屋顶的木椽看了好半天,才慢慢回想起了所发生的一切。
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