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膳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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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因为成功收回了淮西之地,这阵子一直心情愉悦,召见我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大多是为了商讨其它几个藩镇的处置之法。
这一次商讨告一段落之后,父皇突然转了话题,问道:“澹儿,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吧?”
我心中一阵欢喜,父皇竟记得我的生辰!
只听父皇继续道:“过了生辰,你便十七岁了,是时候担任监国之职了。”
我一惊,脱口道:“可是今年的监国大考尚未……”
父皇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监国大考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你此次收复淮西有功,足以说明你有能力扛起这个重任。但你不可骄傲自满,担任太子监国之后,你要继续想办法收回其它几个作乱藩镇,为朝廷出一份力。”
我深吸了一口气,叩首应下。
在感到肩头压下重任的同时,我也深刻地感受到了父皇寄托在我身上的期望。这一刻,我突然充满了信心和勇气。
父皇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削藩方面,如果有什么想法或需要,可以尽管跟朕提。”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踌躇了片刻之后,我小心翼翼地道:“父皇,儿臣……想跟您举荐一个人。”
第14章 27~28合并章
我向父皇推荐了青阳,这并不是我心血来潮的想法。
在宫中等待青阳的这一个多月里,我就反复在推敲这件事,如果青阳这次真能成功,我一定要向父皇举荐他,让他能去更宽广的天地里发挥他的所长,绝不能让东宫这寸土之地埋没了他的才能。
但是真正推荐成功之后,我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青阳一旦走上仕途,就意味着他不会再形影不离地陪着我呆在东宫,我能够见到他的机会将少之又少,我心中……还是十分舍不得的。
回到东宫之后,我将举荐的事情告诉了青阳,并故作轻松地笑着调侃他:“青阳,日后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
青阳却没有笑,只是静静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被他看得不自然了,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问道:“怎么,你不乐意?我还以为你很想出仕呢。”
“我的确很想出仕,”青阳点了点头道,“但是太子殿下的这份恩情,我恐怕这辈子都无以报答。”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沉重的话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强行维持住,对他道:“你想要报答我还不难?只要你能在朝廷中得势,我便多了一分助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虽说现在父皇已经渐渐开始看重我了,但只要我一天还没有登上皇位,我就一天不能高枕无忧。
但眼下我还太年轻,在朝廷中没有什么个人威望,如果能够通过青阳的人脉在朝廷中建立起完全属于我的关系网,那将对我大有助益。
青阳听了我这话,脸上表情松动了一些,却很快又绷得更紧了。他一脸严肃地朝我作揖道:“青阳自当尽力而为。”
为了缓解这凝重严肃的气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了庆祝你出仕,我们喝一杯吧?”
青阳却果断拒绝了我:“还是不必了,我怕殿下又在我杯中掺果酒。”
我突然一阵心虚,总觉得青阳话中有话——难道,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却又没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
几日之后,青阳便正式被父皇起用了。
父皇先是封他做了个散职,主要以应诏奏对、出谋划策为主。随后的一次削藩得以顺利落实,青阳出的计策功不可没。
之后青阳开始平步青云,甚至直接参与到收复藩地的战争中,而他也没有让我们失望,每一次战争都能险中求胜,完美地完成父皇交给他的任务,凯旋归来。
一晃六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太子监国的位子上坐着,虽然没有什么显著的功绩,但也始终表现得中规中矩,不至于落人把柄。
而我的弟弟炎,在父皇身边呆到十八岁成年之后,父皇再没有理由将他留在宫中,只好让他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
一切,似乎都朝着我所期望的方向顺利地进行着。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母后病重的噩耗。
不得不说,自十一岁被禁止与母后见面之后,母亲在我记忆中的影像已经越来越淡薄。
以至于听闻这一噩耗时,我心中只是惆怅地感慨了一下——那个被父皇变相地软禁在后宫的女人,终于孤寂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或许,离开人世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父皇也许是年纪大了,心地也逐渐变得仁慈起来,竟派人通知我去见母后最后一面。
我随着内侍赶去母后寝宫,尚未跨进门槛,便听见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殿内烛光黯淡,映照出床榻上瘦骨如柴的身影——我的心猛地一揪,这时才真切地意识到,躺在里面那个生命垂危的女人,竟是我的母亲。
母后似乎提前预知了我会来,一听见我的脚步声,便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看过来,声音虚弱地问道:“是我儿来了么?是澹儿么?”
我走到床榻旁,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并承受着她打量在我身上,极度欣喜又脆弱的目光。
“十一年了……”她声音残破地喃喃自语,早已泪流满面,“十一年过去了,我儿终于长大成人了。”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的母后才刚过四十岁,却已被病体折磨得白发苍苍,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高贵明艳的模样。
我渐渐找回了儿时依偎在母后身边的熟悉感,与她渐渐熟络起来。
母后似乎已经处于回光返照的阶段,精神恢复得很快,攥着我的手,唠叨着问了我一些近况。
当听我提及青阳时,她却指尖颤了颤,垂下眸子没有再言语。
我以为她不喜欢听到青阳的事,便欲岔开话题,却听她突然开口道:“那个孩子,终究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怔了怔,才想起青阳险些因母后而被毒死那一段过往,忙宽慰道:“母后,青阳不计较这些的。”
母后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道:“澹儿,你有空的话,去查查那孩子的真实身份,我怀疑……他的真名并不叫青阳。”
母后的这句话,让我有些吃惊。
我问道:“他若不叫青阳,那叫什么?”
母后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当年我让红叶去宫外找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她便领回了青阳。当时我见到青阳第一眼,便觉得这孩子持重冷静得有些过分。
“我问红叶,这孩子可明白他来宫里是做什么的。红叶说,这孩子非但清楚自己入宫意味着什么,还主动要求代替年幼的弟弟入宫。
“当时我只觉着这孩子十分懂事孝顺,便让他留在了你的身边。他毒发那日,我估摸着他活不成了,便命人去宫外寻他父母,好歹让他们领走孩子的尸身,不料出去办事的人回来说,孩子的父母早已举家搬迁,不知去向。”
我听到这里,心中感到十分不快,道:“他父母这算是彻底将他遗弃了?亏他当初还是为了悌孝之情而主动要求入宫的。”
母后点头道:“我当时也是如此想的,后来青阳意外地活了下来,我怕他伤心,便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但我一直没有停止暗中调查青阳父母的下落。
“几年后,我的人终于打听到了青阳父母的住处,匿名探访之后才发现,他父母居然对外宣称他们只有一个儿子,那儿子的名字就叫青阳。”
我很是意外:“难道他们想就此抹去青阳的存在么?这也太绝情了。”
母后却摇了摇头:“为人父母,再如何冷漠无情,也不可能拿一个孩子代替另一个孩子的存在,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我怀疑,是青阳的身份出了什么问题。
“我让人去查青阳一家的户籍,发现他们登记在册的只有青阳一个名字,年龄与他们的小儿子相符。这说明宫里这个青阳,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也算是当年我与红叶的疏忽,竟没有想到去户部核对他的身份。我想让人去那对夫妇的原籍地进一步调查,却在那时出了大理寺卿邹昶的案子,我也被连累着打入了冷宫,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青阳的事情,也就暂且搁置了下来。”
我想起当初去天牢探望红叶,谈及青阳时,红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担忧什么,如今想来,她必定与母后怀着同样的疑虑。
当初我只当是红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回想起来,也忍不住心生疑窦。
青阳自入宫以后,似乎从未主动提起过他的父母,即便我无意中提了,他也从不接话,要么蒙混过去,要么转移话题。
如若他当真对父母兄弟感情至深,应当不至于淡漠到如此程度。
母后在见过我的当天夜里便撒手而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我为了母后的殡葬事宜而操心忙碌,只能将青阳的事情暂时抛到了一边。
然而就在这期间,我却收到了青阳寄回来的信。青阳此刻远在边疆,听闻皇后薨逝的噩耗,无法立即赶回京城,只能写信给我,聊表慰问。
看着他亲笔所写的信笺,我满心感动之余,却也有些惭愧。
当我怀疑他入宫动机的时候,他却还在千里之外担忧我为母后故世而悲伤过度。
若他当真心怀叵测,又如何能对我关怀到如此份上。
因着这一份歉疚,我便将调查青阳的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
到了这一年的冬天,父皇突然患上了脑中风,时常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将身边的侍女误认为是自杀身亡的徐贵妃。
我想,父皇对徐贵妃或许真是感情笃深,再加上徐贵妃是含冤而死,这越发成了父皇的一块心病。
他一直撑到现在,不过是为了同冷宫里两看相厌却又废黜不得的母后暗中较劲。一旦母后撒了手,他便也就了了一桩夙愿,身体也垮了下来。
父皇自知大限将至,便下诏要求太子代理国事,并让晋王焱回京侍奉,让他得以最后再见爱子一面。
诏书下达没几天,青阳便匆匆赶回京城,对我道:“晋王封地内最近频繁地招兵买马,并大量运输武器装备,恐怕有谋反之兆。”
我听了心里一惊,焱自从十三岁那年在我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之后,一直表现得非常安分,没想到六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断了篡位之心。
青阳见我沉默,焦急道:“殿下,如今皇上病体难愈,晋王若要趁此机会带兵逼宫,宫里的禁卫军恐怕根本无力阻拦。殿下必须早做防备才行!”
我皱眉道:“不是我不想防备,目前我虽代替父皇暂理国事,但手中没有兵权,根本无力自保啊。”
青阳思索了片刻,道:“殿下若是信得过我,我愿将手中三十万大军调入京城,听凭殿下差遣。”
我惊喜道:“你手中已有三十万了?”
青阳只是看着我:“殿下信不信我?”
“我信,当然信。”我感激地看着他,“青阳,你这支勤王大军,可算是雪中送炭了!待此次风波过后,我必请示父皇,重重赏你。”
第15章 29~30合并章
父皇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当焱赶到京城的时候,父皇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但他依然强撑着病体,希望能最后看焱一眼。
然而青阳说得没错,焱早就存了谋反的心思,这一次入京,他身后跟了徐氏家族为其准备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逼近城门。
但是青阳比他动作更快,提前一天就已经率领一部分军队进了城,带着我的手谕封锁了城门,同时安排另外一部分军队包抄叛军后路,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虽然我千叮万嘱让青阳尽可能留焱一命,但我也明白,父皇想在长眠之前与焱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这个心愿,是无论如何无法实现了。
我一刻不离地守在父皇的病床前,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孝子该做的任何事情。我甚至亲手为父皇熬煮汤药、端屎端尿,不肯假他人之手。
虽然这其中有一定做戏的成分,但我是真不敢离开病榻半步,我担心焱的事情会经由内侍之口传入父皇的耳朵里。
在这关键时刻,我必须杜绝父皇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直到叛军被镇压,或者,父皇驾崩。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身边的那名内侍每隔半个时辰便会跑进殿内,站在父皇看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给我打手势。
他是在向我汇报前线的战况,从两军开始交锋,到最后叛军败落,最后焱被生擒,押往天牢等候发落。
我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而父皇的喘息声则越来越急促。
“焱儿,我的焱儿……”他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声音嘶哑地唤着焱的名字。
我轻轻握住了父皇松软无力的手,凑近他耳边,用我能想到最温和的声音道:“父皇,焱儿在这里。”
父皇的眼眸中终于散发出些微的亮光,他摸索着抚上我的脸颊,“焱儿,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还在生父皇的气?”
我任凭他自言自语,没有贸然答话。
父皇喘了口气,接着道:“焱儿,父皇知道,你母妃死得冤屈,那个害死你母妃的恶毒女人,已经遭到了报应,她已经死了,你母妃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是不是?”
我无声地皱了皱眉,我母后是害死徐贵妃的罪魁祸首不假,但最后她的下场也十分凄凉,并不比徐贵妃好多少,父皇用这般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出来,让我听了还是难免十分气闷。
父皇见我不说话,又继续道:“焱儿,父皇也知道,你一直怨怪父皇,为什么不将太子之位留给你。父皇也想这么做,但是焱儿,皇位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就像一副巨大的枷锁,让你不得自由。我的焱儿,还是最适合无忧无虑的生活,吃喝玩乐不愁,还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这样多好,对不对?”
我听得心中五味陈杂。
父皇始终没有废掉我这个太子,其中固然有我努力争取的结果,但想必父皇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他想要把自己想要而不可得的宝贵东西留给最心爱的儿子,然而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