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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化铁为柔-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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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如铁爱他爱到了什么地步,他以为自己早就知道了。直至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这弟弟爱他爱到了什么地步,他仍然未曾知晓。
  
  在他耳边徘徊不去的是辛如铁虚弱而苍凉的声线:“吕大夫,我已经很多天都睡不着了……我只须合上眼睛,就会见到他割伤自己,把鲜血放进我的药中,把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凌绝心听得出那平淡的语调背后深藏着的强烈恐惧,刹那之间,心脏仿佛被击穿。
  
  服用罂花的时候他就想过,一旦被辛如铁发现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猜辛如铁会生气会着恼,甚至会像上一次那样冷落他试图把他逼走。可他从没想到,这一举动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辛如铁挣扎求生的意愿消磨殆尽。
  
  有什么能衍生出这等深重的恐惧,让这样的一个铁血男儿日夜噩梦缠身,无法解脱? 
  
  除爱之外,再无其他。
  
  越爱,就越怕。
  
  放在心尖上疼爱的那个人,比世间一切魑魅魍魉都要更可怕。怕他吃苦怕他受累,怕他伤心怕他难过……自己遭什么折磨都可以无畏地面对,却从来不敢去想象,他有可能会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凌绝心最大的幸运,却是辛如铁最大的不幸——情到深处,居然尽成绝望:
  
  他既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他却要说什么跟我一起死一起活,不是太过可笑了吗?
  
  把辛如铁对这份禁断之情的彻底否定远远地甩在身后,凌绝心丧魂落魄般奔入深山。他在丛林中搜索寻觅,填满脑海的只有两个字:酡貉。
  
  自古以来民间就流传着一句话:“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其实是大有道理的。比如迷药夺人神智,其实就是强行使清醒的人陷入昏迷。虽然不同的迷药在药性上有强弱之分——等于把人敲晕和点人的昏睡穴,前者伤筋动骨,后者淤血滞气——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对身体的损害。医家有云:“虚者风烛,百疾易攻。”以辛如铁此时体质之虚,想用任何迷药来解决他无法入睡的困境都会是雪上加霜。只有安神妙效的天然奇香六美酡,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不伤身体的情况下,让他恢复正常睡眠的良方。
  
  中秋时节恰是酡貉一年中离开雪峰、在山下觅食的末期。凌绝心弓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根三尺有余的树枝,沿着山壁不断敲探——生性狡诈的酡貉,最喜欢躲在深深的洞穴里面,洞口则会用些衰败的枝叶作伪装,乍眼看去也和平常的山壁无异,十分难以辨认。一旦探到有凹陷,凌绝心就会把覆在上面的植被扯去,查探一番。
  
  他向来没做过什么粗重活,手上的皮肤光滑细致,不免易被一些粗糙的枝桠刮伤,加上心急之下用力又剧,不多时双手就被割出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只反复回想吕慎当时发现酡貉踪迹的经历,不断寻找隐蔽的洞穴。然而,他扒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口,却始终没有闻到吕慎描述过的那种异香。
  
  空山寂寂,四野悄然,如轮玉盘渐渐西沉—— 
  
  腰,酸得快要折了一般;腿,也开始阵阵发软。过分激烈的情事之后不但没有休息,反而毫无间断地劳累了几个时辰,体力上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凌绝心扶着棵树干站了一阵,待站直身子时的那阵晕眩过去,又急急前行。如此不住往高处攀登,不知不觉间,孤清的银辉逐渐隐退,天际紫光隐约,竟到了黎明时分。
  
  酡貉仍然沓无踪迹。
  
  朱曦初升,朝云似锦,四下里小鸟啾鸣,一派生机盎然,凌绝心的心里却是死气沉沉。他呆呆地望着那轮喷薄而出的金乌,四肢百骸都沉重得像是变成了石头。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只怕再找上个十天半月也未必能见到酡貉的影子!
  
  而辛如铁如今就像是将尽的灯油,他还能再熬多久?
  
  胸中一阵窒息似的闷痛,凌绝心行尸走肉般茫然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一条小溪旁边。他奔走了大半夜,这时见到水源,顿感唇焦舌燥,于是掬水而饮。低下头来,竟见水面不断有涟漪泛起,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散开,便想:“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抬头看天,但见蓝天明净,红日耀眼,哪里是下雨的光景?
  
  凌绝心呆了一阵,猛然省悟,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摸,掌心湿漉漉一片。他怔怔地看着那满手的泪水,忽然悲从中来,泪珠涔涔滚落,却是无声凝噎,身子像只筛子一样簌簌地抖个不停。
  
  仿佛被他惊动,几只鸟儿从草丛中翔起,盘旋着飞高,没入山顶的那抹雪色中。
  
  白了头的青山,宛如冷眼看尽世间百态的神祗,沉默地聆听这摧人心肝的无声痛哭。
  
  ※※※ 
  
  一灯如豆的内室,阴森暗影如同体积庞大的异兽,默然盘踞于辛如铁身后。
  
  段淼捧着个碗来到辛如铁面前,低声下气中透着痛心:“辛庄主,你已经两天没进饮食了……你要等师父回来,也不必这样饿着自己……你先喝碗汤好吗?”
  
  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辛如铁根本不予理会。
  
  段淼站了一会儿,无奈地把碗放到了桌上,道:“贺兰先生已经通知了他的结义弟妹一起去找师父,定恒方丈也派出了十几名弟子……这么多人一起找,想来很快就能找到师父了,你别担心。”
  
  对段淼的安慰,辛如铁没有作出任何表示,眼里像是凝着暗沉无光的浓雾,埋葬了一切情绪。
  
  凌绝心突兀失踪,辛如铁是从传薪轩回来后才发现的。那时陆真终是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道:“但教我有一口气在,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言下之意,是要不顾一切地跟阎罗王争他的命了。
  
  心绪动荡之下,辛如铁再次发病,痛楚来袭,几不欲生,服下荼罗所制的药丸后才慢慢缓解。陆真见到瓶中药丸已少了近半,心知手术已迫在眉睫,当下便与两名徒孙计议,一场晚宴就此草草收场。
  
  辛如铁独自转回明镜馆,怀虚终不放心,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见辛如铁进了房,怀虚回身想走,不料尚未挪步,便听得辛如铁的呼声从房内传出,竟是从未有过的张皇失措:“哥哥,你在哪里?”
  
  触手处,被窝仍带暖意,而原本应该安稳沉睡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自从确认了凌绝心已经离开的事实,辛如铁就在床边坐成了雕像,神情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整整两天,他不曾合眼,滴水未进,任凭什么人来劝说,都是沉默以对。
  
  瞧着他一片漠然的脸上憔悴深深,段淼心里难过得简直要绞起来,半天才道:“辛庄主,我师父不会乱跑的。他定是听到你说不能入睡,因此给你找药去了……一旦他找到,就会回来了。”
  
  一听见凌绝心失了踪,吕慎就猜测他是去找酡貉了,陆真段淼都深以为然:此时除了酡貉,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解开辛如铁目前的困境。于是前去寻他的人手都纷纷入了山,一面找凌绝心,一面找酡貉,只是山岭延绵百里,短时间内并无所获。
  
  谁知段淼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辛如铁的嘴唇便哆嗦了起来——他向陆真提出那样荒唐的要求,竟被凌绝心听见了!要知道,对凌绝心而言,这字字句句,都是凌迟的刀锋!
  
  他怎么对得住凌绝心?
  
  因为他,凌绝心已经失去得太多。比如,爱情;比如,理想;比如,自由……而他这个一手破坏掉凌陆二人这段情缘的罪魁祸首,如今竟跑来求恳陆真给予凌绝心虚假的感情! 
  
  这让凌绝心情何以堪?
  
  若说二十多年前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阻止凌绝心离开,那么现在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买一种能医治后悔的药。
  
  可惜世间上从来就没有这么一种药。
  
  辛如铁有些茫然地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到三个月前,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沉溺于凌绝心的温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到四个月前,他决计不会对凌绝心诉说出那些可悲的心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到九个月前,他肯定会在觉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杀了自己。
  
  也许……在一开始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时候,他就应该杀了自己。
  
  胜于此后经受这么漫长的折磨,日夜不休,身心俱废,还要累及旁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神情恍惚,眸光黯淡,面上却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段淼见他的脸色十分不对,心头一慌,忙踏前两步:“辛庄主……”谁料到一语未毕,辛如铁就像是朽木经风般猛然倒塌! 
  
  段淼惊呼一声,急急伸臂去接,辛如铁无声无息地跌落他怀中,只把他前襟染得通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铟铟先在此谢谢各位亲的关心与支持!我爸爸的情况不是很好,最近我是忧急交煎且日日奔波,觉得身心疲倦。请大家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再次感谢你们的宽容与谅解。我们下次见!




38

38、三十七 。。。 
 
 
  
  悲伤并没有因为泪水的宣泄而变轻变薄,信念却在这场痛哭终结的一刻更加坚定。
  
  凌绝心仰望一碧如洗的青天,告诉它的同时也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把残酷的疾病从他最爱的人身上剥离,然后他们会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静静地挂在长睫间的那滴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光泽,然后慢慢地,消失不见。
  
  ※※※ 
  
  酡貉以带有香气的植物为食,香气越是馥郁,就越是得它喜爱。秋天不比春夏,盛开的花卉本来就不多,兼之此地气候偏寒,走遍一个山坡也见不到两丛野花。凌绝心冷静下来之后,坐在溪边的山石上思量了半天,再次前行,步子已稳健得多了。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地找到合适的原料,配出一味能引出酡貉的香药。
  
  雄山峻岭中,处处珍宝,这个的花叶,那个的根茎,凌绝心转了一圈,该用什么,便已心中有数。
  
  没有工具割草,就用手来拔;没有工具刨土,就折来树枝去挖。烈日当空,凌绝心满面泥尘,衣湿发乱,伤痕累累的两手捧着刚挖起的一株山柰,目中是掩盖不住的喜色:再寻得几株殊捷草,这原料就算是备齐了。
  
  把山柰放入用外衣卷成的包裹里,凌绝心站起来,不自觉地打了个踉跄。他一怔之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忙活了大半天,只喝过些清水,到底是撑不住了。
  
  山里的飞禽走兽自是不少,可凌绝心这时当然不会有猎鸟捕兔的心思。他看看四周,发现恰在不远处生着甘葛。
  
  甘葛的块茎味甘性凉,是一味极好的药材,生食也能果腹。凌绝心掘出其根块,见上面沾满泥土,便想找些水来洗净再吃,于是一路去寻水源。不久见到一条小涧,刚要弯腰,便见红影一闪,眼前已多了一人。
  
  那人是一名眉目清秀的中年女子,瓜子脸上透着焦急,劈头便问他:“你是不是凌绝心?”
  
  凌绝心一呆,道:“我是。”
  
  那女子明显地松了口气,当下撮唇为哨,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不多时便隐约听到数处口哨从不同方向传来,仿佛与之对答一般。凌绝心看到这个架势,便猜她是受托来找自己的,果然,那女子接下的一句话就是:“你弟弟的情况不太好,不如你先回去看看?”
  
  凌绝心却摇了摇头,一边把葛根放入涧中搓洗干净,一边道:“我这样回去,也帮不上他的忙。”
  
  那女子似乎也料到他会这般回答,问道:“你是不是要找一种叫酡……酡什么的东西?”
  
  凌绝心见她冥思苦想的样子,有些好笑:“酡貉。”
  
  那女子一拍手:“对,酡貉!我说这名字怎么这样拗口。”神态间显出几分小女孩般的娇憨。凌绝心却看清她的右掌是拍在了左腕上,而原本应该生着左掌的地方,赫然是个精铁所铸的钩子!
  
  心中一凛,凌绝心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僵硬,目光粘在那铁钩上,一时也挪不开。他这番举止可算失态,但那女子也不以为意,显然对这种神情是见得惯了,笑吟吟地道:“你是我大嫂的徒弟,算起辈分来该叫我一声‘姑姑’。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这声‘姑姑’叫过,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我这‘无常钩’可以任你看个够,如何?”说着把铁钩伸到他面前。她的红衣是水绸所制,这时宽大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滑到手肘处,露出一段粉藕般的臂膀。 
  
  凌绝心何曾被这样调笑过,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双颊登时现了红晕。那女子纵声大笑:“真不愧是师徒俩,脸皮也跟我大嫂一般薄!”她笑得恣意,只把栖在附近的鸟儿惊得成群离树。
  
  强作镇定地咳了一声,凌绝心慢慢省起她口中的“大嫂”是谁,一惊抬头:“你是贺兰先生的……” 
  
  那女子笑眯眯的正想说话,不远处却有一个男声破锣似的响起:“七妹什么事笑得这般高兴?” 
  
  话音未落,一个带发头陀便像疾风似的地奔了过来。他生得十分魁梧,黧黑的脸上尽是横肉,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味道。凌绝心与他目光相接,只觉得好像碰在刀锋上。那女子惊呼道:“二哥,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
  
  闻言朝他手中看去,凌绝心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中的甘葛差点掉了下来。原来那头陀竟提着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只是那蛇看上去软趴趴的,像绳索一样被绕成了几圈,想来已经死去多时。
  
  那头陀道:“嗐!帮大嫂找人找了这半宿,连早饭也顾不上吃,饿得老子前胸贴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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