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铁为柔-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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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公子,”欣赏着他的表情,赵晴川笑得欢快,“这两个人,若只留下一个,你的问题就解决了。不过……你要留哪一个呢?”
“赵晴川,我不明白。”凌绝心死死地压抑着扑上去撕碎她的冲动,一字一字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赵晴川笑容不减,“辛大公子,我要你在这两个人里选出一个能活下来的人。你是选辛公子呢,还是选陆先生?”
凌绝心盯了她半晌,蓦地哈哈大笑:“赵姑娘,你这离间计用得也委实可笑了些——难道说,如果我选的是我师父,你就当真会杀了我弟弟不成?”
“我会。”赵晴川竟点了点头。
“你胡说!”凌绝心的冷笑中全是掩饰不住的鄙夷,“你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谁不知晓?你做梦也想和他在一起,你会舍得杀他?你费尽心机地弄出这些事情,不就是想逼我离开他吗?我倒偏不让你如愿了!”
“辛大公子,你错了。”赵晴川的语调淡淡的,“你不懂我。”
“我是喜欢他,我是做梦也想和他在一起。”赵晴川歪着头,目光悠悠,“从我认识他起,我就常常想,只要有可能,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把他留在我身边。他是那样的不快活,我却相信,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总能让他快活起来。可惜一直到我被迫离开江南,我都只是一个无依无恃的青楼女子。”
“但现下就不同了,我有了能够为我撑腰的人,可以依着我的心意行事……我外甥的能耐你已经见过,我也不必多说了。”她叹了口气,“本来,我见他终得心上人相伴,也不再抱有什么痴心妄想了,只求他平安喜乐,我便于愿足矣。没想到,你根本不珍惜他,三心两意,惹他伤心难过,竟决定出家当和尚去!”
赵晴川渐渐地有些激动:“若非心如枯槁,他何至于这样!他不愿再见你,答应了我留在这里修行。就算永远不能亲近他,但可以陪在他身边,我也就满足了!我知道他想念你,于是扮作你的模样——只要他高兴,我当你的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天天挖空心思地逗他开心、讨他欢喜,他连笑也没有笑过一回!了空师傅跟我说,像他这种元气大损的身子,本来就难享常人之寿,再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几年,他就会郁郁而终了!”
“所以,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他糟蹋自己,不如由我来赌一次!”她的声线一下子变得尖锐,“辛大公子,你若选他,从此跟他好好过活,等他醒了,自然会感激我一辈子;你若选你师父,那我就让他早日解脱!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他,阴曹地府我跟他纠缠下去,可你却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你疯了!”凌绝心大怒,“别用你那种卑鄙龌龊的想法来揣度我弟弟!当年我师父病重,他还千方百计地帮我医治他,你凭什么以为你今天害死我师父,他就会感激你?”
赵晴川冷笑:“那是他舍不得你伤心,所以委屈自己,我却要他不受一点儿委屈!辛大公子,你问问你自己,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之后,你有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最好我能彻底地消失,永远也不要再出现?”
“你明知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尚且会这样想,何况……”赵晴川满意地住了口,因为凌绝心煞白的脸色告诉她,底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
凌绝心攥紧拳头,赵晴川的怨毒神情让他心惊胆战。
他已经看出,这个疯狂的女人是认真的!她很清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杀,所以找了个这样的借口——她得不到辛如铁,就想毁了他!
面对这般恶毒的心思,他却束手无策!
拿赵晴川开刀?
——她大剌剌地站在他身旁,摆明了不怕他会再次动粗,显然是把性命豁出去了,根本就不会受他要胁!
直接对上那两名黑衣人?
——即使是在神完气足的时候,他也未必打得过他们,更不用说眼下有伤在身兼筋疲力乏,而他们又有人质在手!
好像跌入无底的深渊,绝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信心随着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地被挤走,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他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破沉默之后会出现狰狞的凶兽,无情地撕碎他所珍视的一切。
但这静默的对峙很快在赵晴川的逼迫中结束:“辛大公子,你想好了吗?”
凌绝心死死地抿着唇,射向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着的利箭,狂怒而凌厉!
“辛大公子,其实我也料到了——你要是能选出你想留下的那个,早就该选好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今天?”赵晴川视若无睹地仰天一笑,森然道,“既然你总选不出,那就干脆不用选了!”
纤纤素手高高举起,用力挥下——
两名黑衣人得了命令,手中的刀锋各向所持人质的颈上割去!
动作利落干脆,毫不犹豫,整齐得如同一人。
那一刹那——
凌绝心眼前的世界停止了运转,只有银光过处的血珠缓缓沁出,一滴一滴地坠下。
凌绝心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灰色,只有那抹殷红的血色刺入双眼,痛得他快要目盲。
佛说,一刹那者为一念。
一念之间,凌绝心只想到一件事——他要失去辛如铁了。
失去的意思是,不会再有。
不会再有人用炽热的目光凝视他,用有力的臂弯抱紧他;
不会再有人温柔缠绵地唤他“哥哥”,把他放在心尖上宠爱呵护;
不会再有人每一顿饭都夹给他最好的菜,每一个夜晚都拥着他入睡;
不会再有人在他失意的时候悉心安慰,在他寂寞的时候倾心相伴;
不会再有人为了他的快乐不惜一切,为了他的幸福奋不顾身……
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
与这件事相比,其余的一切都已经微不足道。
好像有什么在身体的深处爆炸了。
意志瞬间脱离了他的控制,身体也同时地脱离了意志的控制,不知从何而来的真气成倍地暴涨,使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完成得不可思议——在那条脆弱的喉管即将被割破的时候,他的掌心已然抵住了疾走的刀锋!
雪似的刀光悄无声息地剖开血肉,腥红的液体飞溅开来。
仿佛毫无知觉地,凌绝心借势抓住刀刃猛然一扯,再顺手一甩——
这串一气呵成的动作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细节,只在一眨眼间,情势已彻底颠覆。黑衣人惊恐地看着流星般向他脸上打来的刀柄,有些混沌地想:传说神在造人的时候是设下了极限的,现在看来,这个极限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吧?
在这生死关头,黑衣人下意识地松开人质,曲起双臂护住头脸,然后他听到“咯嚓”一声轻响。
这种骨骼碎裂的声音他很熟悉,却还是头一次从自己的身上听到。
经受过严格的训练,黑衣人只发出轻微的哼声,可右上臂的剧痛已令他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但他的对手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凌绝心再次抡起了刀——尽管有足够多的时间换个位置,他依然紧紧地握着刀刃!
明明是十分俊美的面容,这一刻却只让黑衣人联想起地狱中丑陋可怖、残虐暴戾的修罗,一股寒意蹿上背脊,不能控制地发起抖来。
刀光血影之间,黑衣人好像看得见他掌心中的森森白骨!
瞬间激发的真气是一把双刃剑,它有难以想象的威力,却也让身体不堪承受:当每一条经脉中都有过于霸道的真气在流窜肆虐时,个中苦楚实在无法形容。但是凌绝心仍然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杀机毕现。
这个人伤害了他的辛如铁,不可原谅!
没有招式,不计防御,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杀着,瞄准着黑衣人的太阳穴而去。
面对这样惊人的力度和速度,黑衣人只能退避,直至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阵带了甜意的微风扑面而来,凌绝心顿觉眼前发黑,身形微滞,耳边却传来宛如叹息的低语:“够了。”
够了。
淡淡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那股突然爆发的力量不知怎地就卸去了,体内四处冲撞的真气也被一股纯正的内力牵引着,安抚至平和。短暂的晕眩中,凌绝心不知道身边又多了二人,其中一个握住了已经慢下来的刀柄,另一个则轻轻扳开了他受伤的手掌,麻利地上药包扎。
眼前重现光明,神智也终于回笼,凌绝心骇然想起,自己刚才竟全然忘了同为人质的陆真,登时如遭雷击。
他已经如赵晴川所愿地作出了选择。
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选择。
他没有失去辛如铁,却把情同骨肉的师父推进了绝境。
脑中轰然作响,他绝望地紧闭双眼,不敢睁开,直至一双手扶稳了他发软的身体,陌生的清淡嗓音告诉他:“凌大夫,你师父没事。”
凌绝心一震,缓缓张目。
原先在屋内的人都已撤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两名陌生男子。
一身华丽锦袍的轿中人容貌平凡,表情冷漠,黑白分明的眸中却透着浓浓的玩味之色。脑海中浮出个模糊的影子,凌绝心正要细想,扶着他的青衣人却忽然松开手,指向屏风,淡淡一笑。
镂空的画屏背后,那名锦衣人端坐如故。
凌绝心又看看近处,慢慢地瞪大了眼。
——两袭锦衣,花纹一致,颜色无二。
69
69、六十七 。。。
屏风后的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凌绝心不敢再去猜测,这一夜间的连场试炼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倘若要再一次经受巨大的失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住。
短短的数步之遥,却是凌绝心曾经走过的,最长的距离。
心头,重重地压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直至——那张刻骨铭心的脸,真真切切地落在眼里。
然而他蓦然地停下脚步,许久,才又一点点地靠近,小心翼翼,眼神惶恐,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破这个接近圆满的梦。
辛如铁心一酸,眼角再次湿润,忍了又忍,泪水终是滑落脸颊。
不会再错了。这个才是他的辛如铁。真的是他的辛如铁。
扑身上前,把他紧紧地纳在怀里。
呵,就是这种违睽已久的感觉。
原来一个拥抱的力量是这么的强大,好像神话一样,能把失散在八方虚空的魂魄拢回躯壳,能使快要风化成灰的枯骨重新长出血肉……空洞的,填满了;死去的,重生了。
过了不知多久,凌绝心终于察觉不对:辛如铁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僵硬坐姿,并没有回应他的拥抱!
遽然一惊,凌绝心猛地握住辛如铁两臂,拉开距离,细细查看,辛如铁泪痕未干,面上露出微微苦笑。
凌绝心用真气一探,顿时气结,转到辛如铁身后,在他哑门、魄户、魂户、气海等几处被封要穴上上拍打揉搓,推宫过血。
僵麻的肢体终于回复知觉,辛如铁回过身,狠狠抱住凌绝心,声音微哽:“哥哥!”
这声略显沙哑的呼唤,已经包含了千言万语。一瞬间,凌绝心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他跌坐在辛如铁的怀抱里,放纵自己嚎啕出声。
屏风的那头,锦衣人朗声一笑:“辛庄主,赌局的结果如你亲眼所见,你我胜负已分。辛庄主一诺千金,想必是不会赖账的,对吧?”
辛如铁亲了亲凌绝心的发顶,把他抱紧了些,沉声道:“欧阳公子请放心,辛某愿赌服输,绝不食言。”
“如此甚好。此间虽无锦帐鸳衾,今宵倒也温暖如春……”那欧阳公子笑着拱了拱手,“我和师父就不再打扰了。”说罢跟着了空行出屋外,顺手关上了大门。
把二人间的对话听得真切,心中疑问更添,但凌绝心已经没有力气追问情由。辛如铁俯下头,一边把他的泪水一点点地吮去,一边低声呢喃:“哥哥……哥哥……”
呢喃中,轻轻的吻不断地落在他脸上,如同拂走不安的羽毛。凌绝心渐渐地止住哭泣,浓重的睡意袭来,顷刻间便沉沉入眠。
※※※
花园深处的小楼中,伶俐乖觉的小孩儿按着他家公子的命令摆好了棋盘,退到一旁开始泡茶。
了空在棋盘前坐下,端详着这一天前的残局,忽然道:“烨儿,别偷懒,药水还是得用的,不然没几天又要扯坏了。”
伸向下巴的手定在半空,欧阳烨苦笑:“师父,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背后是长着眼睛的。”了空淡淡一笑,再不说话,只专心看棋。欧阳烨打个手势,正服侍他除了外衣的婢女连忙取来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药水,用棉花蘸了,双手奉上。欧阳烨拿过棉花,沿着下颌线、颏颊线、鬓线、额发线仔细地抹了一圈,过了一阵,才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皮来。
除去了面具的遮挡,原本就十分出色的双眼更显得明亮几分,衬着英气逼人的脸庞,直有令人窒息之感。薄红敷颊的婢女不敢直视,垂着头退下。欧阳烨掸掸下摆,在了空对面坐了,拈起一枚黑子:“师父,这第一百七十六手,应该由我行棋。”
了空点点头,看着黑子落下,也拈起一枚白子,放入盘中。欧阳烨的棋风甚为凌厉,了空的却是淡薄温和,两人厮杀一阵,黑棋渐成围拢之势。这时,欧阳烨突然停手长考,了空也不催促,捧茶细品,一派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