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落雪-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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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辰若挣扎着缩进被子,这锦帛做的被子,居然也可以如此阴冷,希辰若缩着,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咬着发青的唇身体瑟瑟发抖,好冷,宫冽溟你知道吗,真的好冷。
右手手腕又开始疼了,希辰若侧着头咬住被子,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进锦被,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二次流泪,两滴泪,流给同一个人。
可是,他不怪他,亦不恨他,在这漫长无望的人生里,他能遇到他,他能爱过他,他们还曾有过一段缠绵故事,他已经,应该知足。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还是感觉到痛?
红烛黯淡的房间,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究竟是谁,曾燃起那一豆红泪,彻夜不息?
希辰若面色苍白的冷眼望着明灭灯火,空洞死寂的房间只有秋风匆忙掠过的声音,一颗曾经跳跃奔腾的温暖心脏,沾染寒霜,慢慢沉寂。
第三十二章 薄绢秋扇
情到深处,相爱蹉跎。
宫冽溟站在空旷的练武场手持薄刃,凌厉的暴雨倾泻而下,他发泄般的全力甩出手中薄刃,一瞬间,武场四周几十个木桩尽皆拦腰齐断,带着决绝的气息。
无力的靠到身边刀架,任大雨从头顶浇下。
昨夜,他在刺骨的秋风中站了整整一夜,他想不通,自己待他不好么?自己待他不真么?
为何,到头来竟是如此结果?
伸出因用力被割得鲜血淋漓的手掌,冷冷的笑,伸出舌尖尽数舔去,血腥,在口腔中肆意蔓延。
他的爱,在他昨夜的沉默里彻底消磨,从此,他不会再为任何人分他真心。
雨势依旧,一把新伞遮住雨势。
“溟,回去吧,再淋下去会生病的。”司娱荷一脸关切的撑着伞为宫冽溟拭去脸上残雨。
轻轻叹息,“何必让自己如此狼狈?”
宫冽溟拂开娱荷的手,冷冷的开口,“,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司娱荷盯着自己被拂开的手,深深呼吸冷静了一下,语气带了一丝凄然,“溟,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爱我?”
宫冽溟转身,目光深远,看不清表情,“娱荷,你之于我,只是妹妹。”
“妹妹”,司娱荷声音陡然变高,“妹妹,有让妹妹怀上自己骨肉的吗?”
宫冽溟身体微微一震,但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依旧平静。
“你怀孕了?”
司娱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声音越发尖锐,“我怀孕了,我有你的孩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有一点点作为父亲的喜悦?”
宫冽溟向雨中走去,轻淡的声音缓缓飘入娱荷耳中:“谢谢你为皇室延续血脉。”
手中崭新的淡色纸伞落地,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居然只是为他延续皇家血脉的工具。
“娱荷,别再奢求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轻柔的语气,让人刺骨的话语。
娱荷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大雨滂沱湿了眼,她从来不知他也会如此无情,那么那个人,是不是也受了这份无情?还是,是那个人让他得了这般无情?
琴声潇潇,似语凝噎。
那弹琴之人,拨错了弦,奏错了音。
希辰若无奈,现在竟是连弹奏一曲都成了奢求。
抬眼穿过门庭,今日数梅苑院外的侍卫尽数撤了,比往日更显静了,手指下意识的抚弄琴弦,破碎凌乱不成调,看来,宫冽溟真的和他从此天涯陌路不相知了。
希辰若苦笑着,这算是放他自由了么,可是,就算他给了他自由又如何,他还是,一步也走不了,不只是为了以前那个不离开的承诺,他现在,除了这里,早已无处可去。
低咳几声,隐约已是见了血丝,小心的轻拭唇角,不想让琴阑发现,这几日,琴阑已受了太多惊吓,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只是小小风寒,不能再让她惊扰了。
琴阑站在门口,为难的看看房门又看看畅儿,侯爷今日心情不好,好不容易能安静的弹会儿琴,这般打扰,她实在不想。
可是,又不能打就这样发了畅儿姐姐,只好左右为难。
希辰若收好锦帕,淡笑着看向门口,“琴阑,要进来就进来吧,杵哪儿作甚”?
琴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颊,带着畅儿一同走了进去。
希辰若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畅儿,锦衣粉面,笑容得体,她,应是宫冽溟的贴身婢女吧。
畅儿端着手中的东西不好行礼,只微微屈了屈膝。
“侯爷,王妃有喜,特命奴婢将宫中赏赐带一些给侯爷。”
琴阑一怔,走到畅儿身边脸一摆,做着请的手势就准备将畅儿请出去。
希辰若扫了一眼琴阑,粗糙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琴阑,不得无礼。”
畅儿惊讶的抬头看了希辰若一眼,却又马上低下了头,她知道王妃很残忍,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妃居然,毁了侯爷那么温润好听的声音,她还记得,王爷曾经无数次满脸温柔的向她们描述数梅苑那个温润如玉的侯爷声音是如何的温和。
琴阑委屈的看向希辰若,“侯爷,那个王妃她分明,分明就是——”。
希辰若抬起头看了琴阑一眼,琴阑赶紧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她现在真的很讨厌自己,干嘛要带这个女人进来啊。
“礼物放在那边桌上吧,请代辰若谢谢王妃厚爱。”
“还有,恭喜王爷。”
畅儿放下手中物品,匆忙离开,她真的,无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面对那个人。
畅儿离开后,琴阑抢到桌上的东西准备扔出去,希辰若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琴阑,他的脸上,似无悲无喜。
“侯爷,别看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希辰若还是不言,只是伸出了手。
琴阑咬咬牙,“看吧看吧,总是拗不过您。”
希辰若淡淡的笑了笑,总要看过吧,那可是他有了子嗣的礼物。
大红绣着‘报喜图’的锦绣贡缎下,是一面书画精致江南人家的折扇,折扇扇骨是剔透的上好玉料,扇面是冰蚕雪绢,触之生寒。
琴阑看着折扇连连称漂亮,希辰若却一言不语的怔怔盯着扇面,他说他喜落雪白梅。
这却生生一幅江南水韵。
忍住苦涩拿起折扇,展面,窗外有秋风匆匆掠过。
一纸水乡折扇,一纸薄绢秋扇。
希辰若轻轻收起扇面,从发间解下黄玉发带挽在扇柄,薄绢黄玉缨络,其实并不相配。
可是,既然是扇坠子,就得用作扇坠子的用途,绑在发上纵是再相配,也不合适。
“侯爷,王妃她真的有孕了么?”
希辰若看着手中的扇子,目光凌散,“王妃她何必骗我们,定是有喜了吧。”
“侯爷,可是您——”
希辰若不语,他不想再谈论与这些相关的话题了,示意琴阑自己累了。
琴阑抱着琴退出房门,看着院内依旧毫无生机的枯树叹息,“本来有了那么一丁点看得到的生机,可是这会儿,怎么又枯了呢?”
枯木自是不懂回春。
希辰若这回是真心累了,摇摇晃晃的移到床榻躺了下去。
他睁着眼睛想,那么个孩子气的人,若真有了一个小小糯糯的孩子,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定是欢乐无穷。
想着想着,竟也开始快乐起来,唇角一勾,眼角眉梢都带了明媚的笑意,笑着笑着,便睡着了。
梦里,漫天落雪,有一个清雅男子抱着小小孩童,柔柔的声音化成一潭清冽融水。
男子说,若将来有人可许你一世安然,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孤寂、免你颠沛、免你流离、免你无枝可依,不管他爱不爱你,都把自己交给他,都用心待他。
男子还说,若许不了,就算他爱你,也别把心交给他。
笼上的安神香已烧尽,寥寥烟雾随着梦境缓缓飘散;徒留一地冷香。
希辰若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角,他有多久,没梦到过他了?起身坐到窗下,窗外已有了斑点星辰。
伸出手,做着妄想摘星的手势,其实,他只是想离那些遥远的星子近一些,他想摸一摸,是不是真的有一颗星,带着他的温度?
可是,天空太远,星子太高,他颓然的放下酸疼的胳膊,突然有些委屈。
那个人骗了他,他说若将他的骨灰撒到天空,他就会变成繁星夜夜陪他,可是书上说,挫骨扬灰的人是投不了胎的,只能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所以,他留他孤身一人,面对这个复杂的俗世凡尘。
他不懂这里的人心,他不懂这里的世俗,他什么都不懂,缓缓地抱住双膝,身体尽可能的缩在一起,他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留自己孤身一人面对这些。
滴漏声声不歇,明月星子相照,残光细烛叠血泪,碎叶冷风夹清心。
累了,倦了,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故去的人依旧故去,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7)趁琴阑还未起身,希辰若扶着窗棂移至床畔,散一头慵懒青丝,细细缠绕指尖。
抿了薄唇,缓缓入眠。
反正,与他而言,白天黑夜已无区别,再散漫无趣的生活,也只是为了消磨这太过漫长的菁菁时光。
残烛也化了轻烟,斯人惨淡入眠。
晨曦落于暖榻,薄凉的秋扇,细细折叠用心收藏,泛白的缨络黄玉,紧紧系在扇柄,陈旧崭新的相配,带了历史的黯淡。
做扇的人,定是用了心付了精力的,可是,扇子错了时间,就算是再多的努力,也不受人祝福。
制作粗糙的黄玉,光华内敛,依稀可见玉料澄澈。
做玉的人,也曾用了真心负了真情,可是,终是偏执的人,偏执到不懂如何回头。
希辰若淡淡敛眉,下意识的向身边寸寸靠拢,梦中的他只记得,落梅树下曾有盏馨香茗茶,空寂榻侧曾有个温暖怀抱。
曾经一转身就可触到的温度,如今就连梦中也变成了遥不可及。
寻梦无痕,你可听,心碎的声音?
薄绢秋扇,你可知,心冷的感觉?
往事了了,你可想,心逝的疼痛?
给读者的话:
35章后进入第二卷,大家会看到一个不同的辰若哦~~
第三十三章 爱伤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眨眼之间,秋冬春夏,一年平静的时光,好似遗忘了众人,数梅苑往年最盛的那株梅,现在好似彻底死了,冬日也没见它再放过,反倒是院外的那一株株桃花,趁着这人间四月天使力的争艳,桃花灼灼,越发衬得数梅苑的清冷。
希辰若依旧拥了薄被躺在院中软榻上,懒懒的也提不起精神,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和一个真正的废人无异了,这般混吃等死的生活,还倒真是如了自己的意。
院外喧哗之声顿起,好似一幅山水画突然活了,有了人声有了物语,一刹那,数梅苑也似沾染了院外的嘈杂,慢慢的从死寂中活了起来,希辰若动动身,眉间沾染了一分人气,总算是有了活人的样子。
声音依旧粗糙但带了几分看透的坦然,“琴阑,外间这般热闹,可是府中添丁之喜?”
琴阑向院外望了眼,眼里有对外面的渴望,她不似侯爷般心境,她还是个喜爱热闹喜爱广阔自由的孩子。
“是啊,据说王妃生了个小世子呢,府里到处挂了红锦喜帛,皇上也派人来贺了呢。”
琴阑显然是上了兴,开心的比划着今日她偷偷看到的情形。
“皇上看到小世子,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抱着小世子一个劲儿的笑。”
“小世子还真是福大命大啊,皇上的顾妃生的是公主,这回小世子可是最受宠的了。”
希辰若不语,小世子真的是福大命大,宫家终于有了后,怕是堵了诸多的悠悠之口。
“侯爷,今天是你生辰呢。”
琴阑一改先前愉快的腔调,有些伤心的开口。
“去年的时候,侯爷你还穿过红衣呢。”
红衣,希辰若小心回忆,有人曾夸他穿红衣别有一番风致,有人曾亲手下厨煮面做羹。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今年今日,竟是桃花也飞不进这院子了,冷清的不似人间。
院外传来噼啪的鞭炮声,希辰若心里有些烦躁了,甩开衣袖,大步进屋,白衣翩然过处,徒留一地浮尘。
进屋后才发现走错了地儿,这里是他许久未进的书房,房内干净整洁,包裹的仔细的古琴伴着收进匣中的青玉箫,静静的躺在书案上上,还是旧时模样。
希辰若上前,自从他的手伤了后,整整一个冬天连盏热茶也端不起来,这些消遣的玩意儿,早被他忘却在脑后了,今日见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他已经,不想再弹琴不想再弄箫了。
俯下身,从桌下暗格里小心捧出一柄辍了坠子的扇子,也不展开,就那么看了看又小心放了回去。
疲惫的揉了揉额,回了房。
王府正厅里,人声鼎沸推杯换盏,宫冽溟身着暗红官袍,鎏金嵌玉的八宝紫冠束着一头如墨青丝,扬眉浅看,风华竟是生生压过面若芙蓉的溟王妃。
宫冽清斜倚首位,似笑非笑的望着这太平景象,看到宫冽溟抱了小世子给王妃,又看到歌姬舞姬依依呀呀唱个舞个不歇,蓦地,就没了兴致。
顾相见皇帝无聊的弹着手边的杯壁,向一旁随君而来的顾妃轻轻使了个眼色。
顾妃藏在桌下的手指绞了绞,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顾相又看了眼宫冽清,见顾相态度坚决,定了定神拿起桌上酒壶为宫冽清又添了一杯上好琼酒,玉手执杯凑到宫冽清身前。
“皇上——”
娇媚的声音里含着些许诱惑,宫冽溟看也未看她,拿过酒杯,一口饮下。
见顾妃又拿起酒壶准备添酒,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小声吩咐一旁的王岢,“孤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等宴散的时候让他们明日免朝了吧。”
顾妃见皇帝起身欲走,忙急急起身,“皇上,臣妾陪您。”
宫冽溟直接转身,“爱妃回宫吧,孤今日就不回了。”
没有丝毫商量的声音,纵是顾妃如何不想也得顺从的回宫。
宫冽清出了大厅,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今日早间他费心思和宫冽溟周旋得留宿一宿。
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色,他轻轻的笑了笑,今日,可巧正是四月十四。
不见他,已近一年光景。
自从他选了皇弟,他就断了他的所有消息,直到前几日才得知皇弟与他竟早已决裂。
宫冽清大踏步走进夜色,一步不差的向数梅苑走去。
数梅苑里早早息了灯火,宫冽清踏进去,一片安静,连个细微的人声也不见,明显是已经歇了。
宫冽清顿了顿,不想打扰人又不甘就这么放弃。
凭着自己习武的夜视力,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希辰若所住的房间。
摸着希辰若的脸颊,宫冽清有点痴了,这个人,他日思夜想这么久,如今就这么真实的在自己眼前。
他已经放弃过一次,不想再错过了。
俯下身吻上希辰若的唇,先是浅尝,又觉得不够,伸出舌头卷了对方灵活起舞,呼吸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