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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何草不黄-第1部分

小说: 何草不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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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何草不黄
作者:拐枣
少年谢扬踏入盈许城时,手中的短剑迎着猎猎风响,如同招魂的呼啸。
而此时,恒国的国君姚瑥薨逝不久,雪一般的素纛在盈许城的上空飘扬。
原本是来报父母之仇的他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恒国的未来又是怎般模样?

内容标签:阴差阳错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扬,姚铮 ┃ 配角:楚偃,楚椒,颜共华,颜瑕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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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谢扬出现在盈许城的时候,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
  他一身缟素,沾满尘土的布履被脚底踩融的冰雪浸透,又一点一点渗进了趾缝。谢扬下意识握了握手中的短剑——剑柄处别一朵枯萎的沉黄腊梅,团着皱巴巴的花瓣,仿佛误在深秋破土而出的幼蝉的翅膀,却固执地倚着生硬的铁痕。
  谢扬抬眼望见头顶天空阴沉沉地攒了数月不散的浓云,一片片堆叠如群鸦敛翅,面前的高耸城楼上挂满了惨败的白幡素纛,坠着冰冷淡漠的寒霜,委顿颓靡地贴在灰黄的旧土城墙边。
  他抿着嘴唇,大步穿过了盈许的城门。
  
  城中尽是一望无际的白,来往的布衣们沉默不语,仿佛一句话便能惊动那不知是否已经被高悬的衮服召回的魂灵。
  今日乃是恒国国君姚瑥薨逝的第十天。
  姚瑥实在算得上是恒国历史上少见的雷厉风行的君主。历数起来,他主政的三十余年中,恒国与他国的征战交锋不下十次,虽也得了所谓“会盟霸主”之名,但国力耗损也非虚言。幸而据说姚瑥的嫡子,也就是三个月之后新君姚铸性子温和,大有贤君之风,想来恒国“大兴干戈”这么多年,总能够弭兵了罢。
  
  但这一切都并非谢扬所关心,他寻了一个巷口立住,默默地望着通往宫闱的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前去悼唁国君姚瑥的公卿们素来乘惯了驷车,此刻不得不拄着丧杖在一尺多高的深雪中踽踽而行,有些肥硕的身躯罩着重重叠叠的柯殓伤兀雌鹄从朐补龉龅难┤瞬⑽薅隆
  
  寒风吹起谢扬的恳拢蛟谏砗蟮幕仆燎缴希戳说慊炝四嗟难┗ā衅鹧郏⑹幼挪辉洞︴珲乔靶械睦凑摺
  对方似乎与那些深一脚浅一脚悼唁而回的公卿大夫无甚不同,谢扬却能在那白茫茫的背景中一眼认出他——蒲郡郡守张啬。
  张啬正一边喘着气,一边絮絮自语地往城门走去,他的脸被风雪寒气冻得发青,满身倦态,歪歪扭扭几乎要栽倒在雪地上。
  谢扬将短剑握得更紧——就是此刻!
  张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青白色的银光已经划破了盈许城中凝重的气息,凛凛地冲向了张啬的心口。
  如同暗夜里喷薄的流星,迅即而凌厉。
  “啊——”张啬顾不上什么国丧和礼节,踉跄着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滋喇——
  不见意料之中的血溅五尺,雪地上唯有半幅刺破的委顿袍袖和一柄尚在凶狠颤动的短剑。
  
  “做什么!”
  谢扬冷冷地瞥一眼突然架在自己颈上的五六支长矛,它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刃上停着一两朵因为寒风而粘上的雪花,微微颤抖。
  张啬还仰面躺倒在地上,战战兢兢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落魄地翕动着嘴唇寒战不已。
  谢扬抬起头,望着正向自己踏雪走来的中年男子——尽管也同样的柯榧由恚囱诓蛔⊥ㄌ宓墓涔笃谴铀匾轮幸冻龅陌虢匾咧宓木酪滦洌频氖且惶跸赋ぐ菏椎男×
  “何人在此闹事?”
  若不是自己路过此地,随扈们及时拦阻,恐怕这个郡守张啬早已命丧于此——男子蹙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盯住谢扬——少年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固执倔强。
  
  “小臣见,见过楚相!此人要刺杀小臣!实乃暴民,暴民!楚相万不可饶过他!”张啬惊魂甫定,待看清了男子的面容的时候,连忙扑到对方脚下跪拜道。
  “你要杀他?”男子没有理会张啬的哭诉,却饶有兴趣地问谢扬道。
  “是。”
  “为何?”
  “他迫我父亲入府为奴,役使至死。母亲也因此愁苦而终,我如何不报此仇!”谢扬没有退却,直视男子的目光,朗声答道——他隐约从张啬的辩白中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此番来到盈许,谢扬早已再没想过能够活着回去,只是他未曾料到自己竟遇上了恒国的丞相楚偃。。
  “恒国五十年前早已废除奴籍,除宫中奴婢之外,一律不准蓄奴——张啬,你当真如他所言,在府中蓄奴?”
  “楚相,小臣对恒国忠心一片,怎敢蓄奴?此人乃我蒲郡暴民,信口开河……”
  “张啬府中尚有下奴数百,人人皆可为证!”谢扬胸口如怒火中烧,顾不得颈上凉意,一脚踢在了张啬的胸口上,张啬被当心踹中,不由得再次栽倒在地。
  
  楚偃对跟随的侍从轻声吩咐一句,对方领命应诺而去。他便回转过身,对谢扬说道:“纵有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也不该藐视律法,何况你不知国丧期间,打斗者皆要处死么?”
  “他是一郡之守,我一介小民有仇难诉,只待他孤身来此悼唁返回之时,方能手刃仇敌——‘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谢扬昂起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报父母之仇,虽死无惧!”
  字字铿锵得能在柔软的雪地上撞击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楚偃默然沉吟,又细细地打量了谢扬片刻——少年眉宇棱角分明,透着褪去了稚嫩的肃杀凛冽,仿佛由这湮没一切的冬雪冷冷塑出,目光中却跃动着罔较生死的炽热火焰,迸发出英姿蓬勃的气息。他缓缓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扬,弱冠无字。”
  楚偃笑了笑,银纹衣襟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在下深知寝苫枕干之仇不可不报,只是国丧之日,实不宜行身怀利器——少年义士若不嫌弃,能否前往敝府,待此事查明,如若属实,自当为君报仇。”
  谢扬瞅一瞅此刻已然退立两侧的军士,还有捂着胸口却不敢哀叫j□j的张啬,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多谢。”他拱手施礼,然后俯身将插在雪地里的短剑拔起,又小心翼翼地捡起遗落在地上的那朵枯瘦的沉黄腊梅,视如珍宝一般纳入怀中。
  楚偃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覆了茫茫大雪的盈许城上空,招魂的歌声还在空寂地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手贱,又手痒了,先发这一点上来,必须说明的是,此文三观不正,清水3P,对,清水且3P……于是你们自由地……
  PS:病中更新缓慢,又有《月落》在码……你们原谅我……

☆、第二章

  谢扬在楚偃书房外的梅树下已经徘徊了半个时辰。
  梅花正鼓着将绽未绽的骨朵儿,沾一点儿淡红颜色亭亭立在梢头,繁枝掩映中,铜枝灯台举起的一簇簇火光正跳跃在厚厚窗纱上,只隐约透出淡淡的光斑。
  谢扬拢一拢肩上的瓦灰斗篷,终于绕过梅树,和守在书房外正呵着气泽手取暖的卫士道:“在下有事想求见楚相。”
  对方自然认得这位在相府上叨扰多日又被楚偃待为上宾的贵客,连忙点点头应诺,转身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书房的门便再次被小心地打开。
  
  楚偃披着素服,正挪开面前的一大捆竹简,微黄的光在那写满了墨字的竹片上滑过,颤抖如谁的手指拂过琴弦。
  谢扬不敢多话,垂头望着脚尖一尺远的青石砖地——原本光洁的砖面上磕了个小小的凹坑,就像谢扬此刻局促的心思。
  “谢义士深夜拜访,是不是有什么困苦之事需要帮忙?”楚偃起身,拉谢扬在那厚实柔软的白绒锦垫上坐下。
  谢扬摇头道:“张啬如今已在狱中,三月国丧之后处斩——楚相对在下之恩,实难为报……不知楚相可有……”
  谢扬说到这里,突然煞住了口——
  “楚相处理政务,公子……”是适才的卫士的拦阻声。
  “滚开!楚偃你给我出来!”
  谢扬尚未来得及分辨来者是谁,门已经被“砰”地一声大力踹开——素服柯榈纳倌甏糯制鱿衷诹饺嗣媲埃成系睦岷郾晃锤桑薰直缓车梅⒑欤丝倘慈缤勺殴砉职愫藓夼幼懦取
  楚偃怔了怔,开口道:“公子……”
  对方早已冲到了楚偃面前,举起手中的丧杖狠狠朝楚偃的肩头打去——
  “啪!”
  丧杖顿时敲作了两截,却并非砸在楚偃身上——谢扬抬起胳膊,替楚偃拦下了这一杖,碎木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木渣子扎在谢扬臂上,有些刺痛。
  楚偃示意谢扬退开,施礼蹙眉:“此时夜深,国丧宵禁,还请公子……”
  “楚偃,你为何要害我兄长!”少年猛地将楚偃一推,用力扯住他的交领咬牙道,“兄长身为新君,政令皆由你这个丞相所出,你到底还有何不满!你就这么想做国君吗?!他是国君,是我唯一的兄长!”
  “公子,告发无据者为诬,依恒国之律,诬者轻处劓刑,重则刖足——还望公子三思慎言。”
  “楚偃!你少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少年颤抖着,因为丧礼减食的身躯如同一片寒风的枯叶,“若不是你将毒药下在祭肉里,兄长怎么会死!君父薨逝才几日,你居然敢……你还我兄长的性命!”
  说罢,抄起手中的半截丧杖就要再次打向楚偃,但那丧杖举至半空却又猝然落下——饿了几日的少年压抑不住怒火,却最终跌在地上。
  “公子既这么说,小臣不敢不信,须得小臣亲自入宫一趟。”楚偃淡淡地望着他,直到对方平复了喘息,才转身对谢扬道:“劳烦你送公子回去——寒夜霜雪,带一件厚的斗篷……”
  “谁要你送!”少年起身啐了楚偃一口,顾不得满脸的泪水,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外面跑去。
  
  谢扬怔怔地站在一边,不知该不该追上去。
  “那是公子姚铮,乃先君宠姬季楚所出——莫非是季楚……糟了。”楚偃喃喃了一句,又蓦地正色道,“宫中恐有异变,我不得不立刻入宫——此时也顾不得宵禁了。”说罢,披衣开门就往后院走去。
  公子么,恐怕快要改口叫国君了……
  姚铮。
  
  谢扬想了想,看看门外复又开始落下的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举步走入了纷飞的雪花中。
  
  外头少了灯火的点缀,夜色被雪光返照着,映出屋瓦黑黢黢的阴影,无比狰狞而扭曲。谢扬搂着一领狐裘,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雪粒子在脚下发出“嚓嚓”声响。他拐过一个转角,就看见了柯樵谏淼囊︼?吭谇较拢莺莸夭磷帕成系睦崴牧潮缓猛ê欤路鹪俨湟徊洌湍芷瞥鲆坏烙忠坏姥邸
  “公子。”谢扬躬身下拜,“夜里寒冷,请公子着狐裘。”
  姚铮抬起眼,他的麻屦只剩了一只,足衣也不知到哪里去了,素服上沾了湿淋淋的融雪,在衣襟袖袂上化开大片的水渍,发髻凌乱,脸色红红白白,泪痕犹在分外狼狈——可是他微抬着下颌立在谢扬面前,却蓦地迸发出只属于贵族的矜傲语气:“滚。”
  谢扬瞥见他窄窄的肩膀尚在颤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毕竟这是楚偃交待他的第一件事,再者……
  这小公子也是可怜的模样。
  
  姚铮见他不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谁知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不远处的坊墙内传出一声惊呼:“阿铮,你怎么在这里!”
  舞勺岁数的少年同样是一身缟素,以手支墙翻身跃出坊外,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厚厚的雪地上:“阿铮你没事吧?我听说……”少年还要往下说什么,蓦地瞥见一边揣着狐裘的谢扬,便住口不说了。
  谢扬也带着几分兴味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少年——脸庞稚嫩却英气逼人,目光凛然有神,透着一股灼灼的热情,大概有几分武艺。
  “你是……”
  少年张了张口,谢扬已经几步跨到了他的面前,将狐裘塞进少年手中:“给公子披上吧,在下告辞。”说罢,转身大跨步离去了。
  
  少年大惑不解地注视着谢扬离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头望着姚铮:“阿铮你怎么这时候跑到外城来了?宫里又出事了么?那个人是谁?”
  姚铮摇摇头,眼泪又掉下来了,他哽咽道:“颜瑕,你听我说,现在给我备马,来不及坐车了,还有快把颜将军叫醒,让他立刻去整好三万兵马,随时待命……”说着,从袖中掏出半只虎符来。
  “阿铮你哪里来的兵符?!”叫做颜瑕的少年跳起来道,“不会是……偷兵符是要被车裂的!阿铮你快把它还回去……”
  “现在没人可以杀我了!阿兄都死了他们再要杀我就随他们去吧!”姚铮哭着吼道。
  “什么?!”颜瑕瞪圆了眼,忙不迭地捂住了姚铮的嘴:“好好好,狐裘给你,我这就替你去备马,去叫阿爹!”
  
  颜瑕转身跃进了墙内,姚铮望着他的背影,脚底一软,无助地瘫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兄长的笑靥犹在眼前,可今后,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阿兄,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漫天雪花纷至,在青瓦上堆砌出毛茸茸的莹白,又簌簌地滑落于地,谢扬靠在拐角,远远地望着姚铮——他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脸上的雪水与泪水,而那领狐裘则被遗弃在墙下,布满了姚铮厌恶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爬上来了TVT

☆、第三章

  第三章
  姚铮拉着颜瑕悄悄潜至庙前,颜瑕长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公子你下次别再这样了,若是被发现了,你不要紧,可会要了我的命!出门的时候简璧小丫头还缠着我非要跟出来不可……”
  姚铮拧着眉头道:“简璧的寒症似乎还在犯?”
  颜瑕说:“小丫头动什么心思谁知道?平时要她习字练舞就哼哼唧唧个不住,我一说去园囿狩猎她可一点毛病都没有,骑马比我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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