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江湖只此方-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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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哥儿连连点头:“嗯嗯不要不要!”又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金小猫,怯生生道,“靖哥儿听话,爹爹要我的!”
金小猫不觉就被这句话说得心头酸软。这小儿,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才会这般小心小意,总归是最叫人心疼不过,真不知他家那叔父真舍得把这孩子丢与旁人……
金小猫揽过靖哥儿,取过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湿帕子亲手给他擦脸擦手,安抚地笑道:“靖哥儿莫怕,爹爹不会不管你……”
一对便宜父子正亲亲热热,不意窗外却是一声冷哼,接着便是阴阳怪气的一句:“好个天伦之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亲父子呢!”
金小猫抬头看去,窗外站着的那人,桃眼微眯,唇角微扬,明明是一张阳春繁花的脸,生生透出一股子秋风乍起的凉意,不是虞五宝又是谁?
“你来了。”金小猫收了笑,略不自在地看看一跃而入的虞五宝,“那个,你都准备好了……”
虞五宝不发一言,慢慢踱到金小猫跟前。倒是靖哥儿看见眼前来了个美人,一时兴奋,也不辩男女,只张开双臂拐着弯儿喊:“娘亲……”
虞五宝把眼一瞪,冷意勃发,把靖哥儿吓得一哆嗦,慢慢蹭到金小猫怀里,这才想起这只美人虎,才不是自家想象中的柔美娘亲。一时间又想起自家被这人夹在腋下提来提去,亦被打过屁股,实在是再也不敢错认。
虞五宝一把把这小儿拎过,几步走去丢到里间床上,抖了一床被子盖上恶狠狠冷冰冰道:“去睡!”
靖哥儿悄悄看了虞五宝一眼,被这股子冷气陡然制住了,乖乖窝在被子里去睡。
金小猫摧动轮椅也进了里间,见此一皱眉:“莫吓他。”
虞五宝冷笑一声:“有心去关心旁的不相干的,就不能关心关心我?”
说罢,虞五宝自家倒觉得这话说得有醋味,不免心头暗悔,耳根更是一热,只得别过头不看金小猫。
金小猫面上只作未闻,心底却是百味夹杂。想想虞五宝对自家的情谊,实在叫他再说不出前几日努力说的那些生疏客套的话来。是以他只得淡淡一笑,把话题岔开:“虞五宝,今日来,怎的又跳窗?门没有么?”
虞五宝心道,自家也愿意打大门进来,不过,能不能见到正主儿就不知了!谁不知道六二得了主子的吩咐,拿着生病当挡箭牌,素日里任哪个外人都不见呢!若不是自家这身功夫,怕是也看不到这只猫儿父子情深的戏码呢。
虞五宝想到此处,心下不免也要呕一呕这只口是心非的猫儿,故意幽声道:“怕被你赶走……”
金小猫果然被这声百转千回的怨怼给噎了一下,想笑,却更心酸。
金小猫只道自家先头把虞五宝赶得远远不叫他牵涉进来——这等阴霾渐来,虽不知何时何事,到底有所征兆,何必把自家难得看重的好友再牵连了……
如今,莫说虞五宝自己来了,就是那日晨起,看到满盒子的药丸与那封殷殷叮嘱的信,金小猫的心也软了。
既躲不开这份厚谊,那便尽自家所能护他周全罢了!
何况虞五宝亦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因此金小猫强压心事,脸上露出一丝明朗笑意:“哪个赶你走。”
虞五宝闻言偏过脸去瞧,只见金小猫一双杏眸又深又亮,满含星光地看着自家,那苍白唇色更被室内烛光映得胭脂般的温润柔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闲适又温和的味道。
虞五宝心头一悸,只觉面前这人温暖无比,不由自主走过去抱住,把头搁在金小猫肩窝。许久,才轻声道:“你不知道,那天我真生气了……也真伤心……以后可不可以别再这样了……”
“小猫儿,兄弟是要同甘共苦的……”
金小猫双目登时一阵酸涩,他想开口,却不知要说些甚话,只一遍一遍地抚摸虞五宝后背。
只听虞五宝忽然啊了一声站起身来,桃花美眸波光潋滟,看得金小猫都忍不住赞叹,这人若是欢喜起来,这眼中的光彩,就是叫人心跳不已的。
虞五宝笑道:“小猫儿,五爷我准备云游四海,你可要亲自与我壮行?说来五爷我也不要吃旁的啰嗦的,只要小猫亲自下厨做一碗寿面?”
“加冠之日在三月,五爷我怕是赶不回来了,今日提前可好?”
金小猫轻轻颌首:“推我到小厨间吧!”又迟疑了片刻,浅浅再笑,“无酒不成席,梅树下有樱桃酒,咱们先挖出一坛来吃。”
小厨间里的灶火并不好生,虞五宝把六二叫过来生着就又把他一脚踢回去睡了。
金小猫瞥了虞五宝一眼,打趣道:“过河拆桥,果然是五爷做派!”
虞五宝把厚脸皮一挂,嘿嘿笑道:“六二太能吃,五爷怕分量不够……”
金小猫也笑了,指着面粉道:“现下我身子无力,你一会儿把面擀起。”自家却叫虞五宝把他扶到案板前坐好,案台下头取了食材。先把一块羊肉照横丝薄薄地切好,葱切成段,姜切片,蒜也拍扁切碎。辣子也捡了油红的备好。木耳现用热水发开,粉条也煮得筋道软滑,豆皮切成粗细均匀的丝儿备用。
金小猫这几日也不白白休息,又服了虞五宝特特制的药,手上腿上倒是有了好转,力气也多了些,是以这亲自料理食材也还顶得住。
虞五宝一边和面一边微笑,他只觉得听到身边叮叮咚咚的切菜声就高兴得紧。他朗声笑道:“小猫儿,吃得甚寿面啊?”
金小猫笑答:“西域有种做法,叫做烩长生,今日便吃这个。”
这烩长生,与后世的烩面差不太多,只不过那面条不是长的而是圆的。皆是用手搓成细条,一根要搓得极长。有些善做此面的胡姬,恰能一碗一根,中间再无断开。
只这面讲究些,要加入盐油,略放些碱,还要多饧些时辰。
是以当面饧好,已然月挂中天了。
金小猫叫虞五宝端过一个面盆,下头铺了芡粉,自家取了一团面团,虔虔诚程地搓起面来。
虞五宝坐在一旁桃眸深邃,神情郑重,只觉此时此刻,再无第二个想法:只愿岁月静好,平安康健,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金小猫到底搓出长长一根,由头至末都一般粗细。末了,金小猫长吁一口气,抬头笑笑,对着虞五宝轻声祝祷:“五宝,祝君长生意,岁岁如今朝!”
这烩长生做法简单,把面小心煮好过凉,炒锅里头入底油,葱姜蒜爆香,把羊肉滑炒捞出,再在锅里加入少许清油,把辣椒炸出香气,木耳翻炒几下,入高汤,加入粉条豆皮丝,加盐调味,待高汤煮开稍收一些,再把面条入锅烩一烩,点上香油与醋盛于碗中,最后把先头滑炒好的羊肉一字排开码好端上。
深夜寒重,这碗寿面实在合意。虞五宝一口咬下,只觉口中汤口香辣微酸,面条爽滑劲道,羊肉却是鲜嫩多汁,吃得整个人都十分舒坦。
虞五宝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夹着面就往金小猫口中一送:“小猫儿,你也吃一口!一人长生算甚,我两个都要好才是!”
金小猫登时也笑了:“作怪!虞五宝,喝酒吧!”
樱桃甜酒,色美如花。
此一夜醉过,哪管明朝又如何……
“小猫儿,吃罢面,我们上房顶等日出如何?”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回:业界良心胡昆仑
二月初,安北侯姜文忠得了官家敕令,秘密带着五百新兵去北邙操练,又特特押了虞五宝跟去。虞叔竹虞季菊兄弟两个早瞧不过自家兄弟惫懒,两个连轴念,催着虞五宝快些为国效力。是以即便虞五宝满心不乐意,到底也脱身不得,成了姜小侯军医帐里的新医一枚。
不提这厢,只说出了新年之后,东京城内诸多商肆开张大吉,莫说货如流水,便是那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多了几成。尤其各家食肆客舍,收入更是高了许多。
这年后新机频频,总是不能错过的。
方方食亦如是。
大掌柜雁八愗晚晚数银子数到手软,小二子天天迎客迎得哑嗓,就连肥硕无比的麻厨子,也忘记每日归家一条肉的福利,手腕颠勺都颠得生疼。
唯一略略闲适的,便是这方方食的东主金小猫了,悠哉悠哉抱着豆子在后院里头歇息。若非忽略一旁嘟嘟囔囔问个不停的乖哥儿靖哥儿,倒是好一幅无为闲憩图。
虞五宝临行之时,金小猫并未亲送,如今没了这条鱼的折腾,方方食里头静了许多。连靖哥儿都一会儿一摇金小猫胳膊只嚷:“娘亲~去哪儿啦?不要靖哥儿了吗?”
小儿敏感聪慧,虽有些畏惧虞五宝玉面罩霜,却不知为何总管虞五宝叫做娘亲。金小猫见虞五宝每每听到都伸手欲打,自家只得按下好笑纠正过许多回,该把虞五宝叫做哥哥。
这靖哥儿迫于威压,当面不说,背了人总是娘亲娘亲叫个不停。
金小猫无奈,只说随他去了,虞五宝不知,也就算了。
今日又见靖哥儿问,金小猫把手一招叫靖哥儿过来,搂在怀里,冲靖哥儿眨眨眼,笑眯眯道:“不是告与靖哥儿知道了么?你家虞哥哥,可是去给靖哥儿买吃食了呀!”
自靖哥儿跟着金小猫这些日子,话儿越发说得流畅起来,委委屈屈嘟嘴道:“娘亲还未回来,就要把靖哥儿饿死了!”
金小猫哈哈大笑,摸着靖哥儿鼓鼓软软的小肚皮,打趣他:“那先头的茯苓糕,还有香蛋羹又是哪只小猫吃了?”
靖哥儿眨巴眨巴眼,不依不饶直往金小猫怀里钻。金小猫乐不可支,只觉自家若是真有这等可爱的小儿,也会恨不得每日捉弄捉弄,添了许多生活趣味。
金小猫伸手就往靖哥儿腰间软肉里头呵痒,靖哥儿被逗得哇哇直叫,一张玉雪小脸笑得通红,连黑葡萄大眼都起了雨雾。
外人若见,定然羡慕得紧——这对儿假父子亲密无比,比那世家的真父子看起来还要像样些。
两个一个笑得天真可爱,一个笑得得趣快活,竟都未发觉院墙上头站了一人,亦是唇角微扬看着此情此景。
这人握拳清咳了几声,金小猫靖哥儿两个闻声往上看。
靖哥儿立时把胳膊张开,蹦跳着往外冲。
靖哥儿一叠声叫道:“叔父!叔父!”
金小猫慢慢松了靖哥儿,叫他站好莫急。才仔细打量这位闻名已久的叔父。
这人面容冷峻,一双鹰眸黑若沉渊,身形极为瘦削,却不失坚韧。只见这人翻身跃下,在靖哥儿身前单膝跪地,伸手抱住靖哥儿小小身躯,声音似刚似柔:“胡昆仑回来看我们哥儿了!”
靖哥儿一听,眼泪登时落下,小手死命打上胡昆仑的侧脸:“叫你不要靖哥儿!”
胡昆仑一怔,旋即收了若有若无的怜惜,冷声道:“靖哥儿勿作此态!”
靖哥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硬唬了一跳,不觉望向金小猫,双眼红红,嘴儿扁扁,就要转身扑过来。
那胡昆仑却是把靖哥儿衣领一拎一转,把个哭包包的靖哥儿抱在怀里,冲金小猫一点头,纵身又跃上房脊。
金小猫不意这人来去如此潇洒,当面又是如此咨意,心底多少也有些不快。
“这位……壮士且留步!”
胡昆仑转脸过来,以目光示意金小猫开口。
金小猫微微一笑,按着轮椅扶手慢慢站起,杏眼里跃动几分无伤大雅的恶意:“尊家把七爷我这里当做客栈,还捎带看小儿,居然连个谢字都不说,实在是……太过随意了吧?”
胡昆仑嘴角一抽,又跃下房脊,在院里把靖哥儿放下,自家拱手躬身:“胡某多谢金七官人援手。”
金小猫见这胡昆仑干脆道谢,心头那份不快也就散了,只当这人不拘小节,便挥挥手,淡然一笑:“罢了!罢了!你若是不甘不愿,七爷也听得难受!”
孰料那胡昆仑听了此话,倒叫起真来,复又躬身一揖:“胡某并非不甘不愿,实在是……金七官人当不得靖哥儿谢意!”
金小猫被这胡昆仑的话又挑出火了,若非亲见这位胡昆仑,金小猫还未想得太多。只不过金小猫素来厌恶为人刻板不变通,把个条条框框看得死紧之人,也不愿就此把话题挑明。
“胡壮士,你说得极对。我金小猫一介商户,自然比不得金枝玉叶,更当不得你家主子的谢。”金小猫慢慢把脸上笑意收了,“自此,还望胡壮士与我金小猫划清界限,莫要随意吧把你家主子塞到我方方食来。”
胡昆仑哪能听不出话音,立刻脸色一沉,自腰间拔出匕首,架在金小猫项上喝问:“金七郎君闲事管多,莫要管得丢了性命!”
“胡壮士忠心护主定会上达天听!”金小猫缓缓用手指拨开匕首,杏眸波光流转:“金小猫很是乐见……”
一旁的靖哥儿见这两人一动不动,相视而立,不免着急,连忙跑过来往后扯胡昆仑的衣襟。小儿虽说力小,到底也出其不意,锋刃无眼,在金小猫喉结之处划了浅浅一道血痕。胡昆仑不意自家果真伤了金小猫,连忙把匕首收回插到腰间,又低头把靖哥儿抱起,头也不回地跃上房脊走了……
金小猫伸手在脖颈上摸了一摸,倒摸出一抹殷红的血迹。微微刺痛之下,金小猫只是苦笑一声,坐回轮椅:“到底还不是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这位胡班班,怕就是官家那位外头哥儿的宫侍吧!虽说忠心,到底也还心软了些……”
“你这只小猫,还是那等捉狭!如今吃了苦头,可知祸从口出是真道理!”一把清冷嗓音自背后响起,接着金小猫便觉肩上一沉,侧脸一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骨质扳指,上头凹刻着一个篆体的白字。
“白五爷一来,就看了小猫的狼狈了……”金小猫唇角微扬。白五爷白泽琰,不与四位兄长行侠仗义,来东京又要作甚?
白泽琰按着金小猫的肩头转过身来,一张素日冷峻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想与……知己喝酒而已!”
金小猫大笑,把又跳到腿上翻肚皮的豆子塞给白泽琰:“劳烦白五爷先抱一回,小猫取酒来。小猫也是许久未饮了!”
白泽琰看看摧动轮椅往厨间去的金小猫,又看看怀里拧身挣扎的豆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