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人生作者:糖醋排骨冬瓜汤-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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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马上就要迎接最后告别的时刻了。
可陆云安并没有如他所想,对冒牌货草草了事。在冒牌货被病痛折磨的时日里,他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冒牌货,体贴得让任何一个人都会动容。
冒牌货一直服用着老中医开的方子,虽然情况在持续转好之中,但却始终没有痊愈。
或许是经历了一场劫难,冒牌货对陆云安显得愈发的眷恋起来。有时候他就连睡熟了也不肯放陆云安离开他的周围,几乎是小孩子脾气般的依赖。
而陆云安也纵容着他的任性,每日都在他的身边陪伴,几乎是寸步不离。
深夜里,冒牌货合眼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靠在椅子上,安静地注视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而严宇城的魂魄,也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里。
三个人,一个疲极陷入熟睡,一个心事深深埋藏,一个只余下虚无的魂魄,就这样,竟在静夜中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夜夜如是。
直至晚风轻拂,送走了暮春,带来了初夏的气息。
第26章 26
时间已迈入了五月,眼见着一天天的热起来了。
大宅中有一个小池塘,今夏的新荷已袅娜地露出了水面,娇怯怯地含苞待放。
冒牌货让人在池塘边的柳树底下架了一张竹椅,一面享受着清风拂面的安逸,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蜻蜓在水边上下翻飞。蜻蜓时而从荷叶间掠过,时而轻盈地停在花尖上,一派无忧无虑。他眯着眼欣赏着美景,惬意地勾起了唇角。
初夏早晨的阳光并不热烈,可照在人身上也带着微微的灼热。
严宇城将自己的魂魄小心翼翼地藏在柳树枝条下最阴凉的那一块地方,躲避阳光的直射。沁凉的池塘水沉过了膝盖,缓解了阳光带来的痛楚,他干脆一矮身坐到了水里,任水温柔地将他包围。
岸上的冒牌货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阖上了眼。他的脸上还带着病容,却已恢复了血色,不像一开始那样白得吓人。
如果不考虑其他的话,这看起来真像一个安适的上午,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美好。
可严宇城将头埋入水中,映着柳荫下细碎的光点,看着自己融在水中的手,透明得已近乎无色。
他想,现在哪怕有人能够看到自己,恐怕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人。
他已快化成一片虚影,一阵轻烟,连魂魄都感觉比从前轻了许多。甚至在移动时,他都会微微地上飘,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带走,在天空中消散无影,失去最后的影踪。
有好几次,他都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他的魂魄却像一支在风中摇曳的残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可每次一眼看着暗了下去时,又会慢慢再挣扎着亮起来,顽强地不肯坠入黑暗。
如同上天也读懂了他对世间的牵念,不肯让他轻易地消失。
为此,他一边感恩,一边怨恨——
感恩于命运的这一丝宽纵,让他能多看一眼自己的爱人;却又怨恨着命运残酷玩弄世人的冰冷,将他无情推往深渊,让他面临无法挽回的结局。
而此时,他转头看向岸上的冒牌货,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茫然。
从前他一直对这个冒牌货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立刻将他置于死地,可如今得知预知梦的“真相”,知道了那是一个怎样的结局,他却又隐约盼望着这个恶鬼能够再多活一段时日,梦中的场景能够再晚一些发生——也许这样一来,他陪着云安的时间就可以再多一点儿。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冒牌货似有所觉,挪动了一下身体,用手肘撑着椅背慢慢坐了起来,睁开了残留着惺忪睡意的双眼。
严宇城一愣,惊异于自己竟被发觉,可听到另一边传来的脚步声时,才发现是陆云安走了过来,惊动了冒牌货。
初夏的温度已经不低,可陆云安还是像暮春时节一样穿着长袖的衬衫。或许是这些时日几乎不眠不休地照料冒牌货,他比之前又清瘦了一些,脸色泛着白,虽然强提着精神,可眉目间的憔悴还是遮掩不住。
但他脚步很稳,背脊也始终挺直着,整个人像一杆挺拔的青竹,让人感觉他永远不会被轻易压垮。
冒牌货如今黏他黏得厉害,见他出现,眼睛都变得晶亮起来,很是期待地朝他挥手,只不过目光扫到陆云安手中提着的玄色的雕花漆盒时,他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陆云安没有理会冒牌货浑身冒出的沮丧气息,径直走向他所在的竹椅,将盒子在一旁的小桌案上放下,从中捧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汤,顶着冒牌货怨念的目光递到他身前,温声道:“主人,该喝药了。”
冒牌货这些时日来不知道被灌下了多少苦药汤,现在看到这个大大的药碗就发憷。他脸上的神情扭曲了一下,悄悄将手腕上的佛珠转动了几圈稳定住情绪,才作视死如归状,道:“你给我,我……”
刚吐出几个字,那个“喝”字还没出口,就对上陆云安含笑的双目,一下子噎住,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散了。
“主人——”陆云安捧着药碗,微笑着道,“难道您在等着我来喂么?”
冒牌货不愿被他看扁,一咬牙将药碗抢了过来,面皮抽搐着一仰头将奇苦无比的药汤全部灌进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咽了进去,然后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喘着气。
陆云安从雕花漆盒中取出一盘蜜饯,拈起一粒送到冒牌货嘴边,道:“您尝一点,缓缓。”
冒牌货撩起眼皮看了嘴边的蜜饯一眼,张开口一下子吞了进去,舌尖还暧昧地在陆云安的指尖扫了一下。
陆云安触电般收回了手,倒退一步。冒牌货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羞赧,立刻戏谑道:“要是每喝一口药就有云安像今天这样亲手喂我蜜饯吃,再苦的药都会变甜啊。”
陆云安的耳根都泛起了红,他像是在努力保持镇定,道:“那明日喝药时主人可不准推脱。”
“哦?哦……”冒牌货硬着头皮道,“云安……怎么还有药?我记得都连续喝了一个多月了。”
陆云安将空碗收回漆盒,不容反驳地道:“刘老吩咐了,必须要服用一个疗程,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冒牌货讪讪地道:“那算算也快完了。”说着看着陆云安清瘦的脸庞,带着一丝担忧道,“云安,这段时日你也是真是辛苦了,你也多多休息,千万不要等我好不容易病好了,你却倒下了。”
陆云安摇了摇头,认真道:“主人一日不痊愈,我一日安不下心来,如何休息得住?等到您无事了,我自然也就能很快恢复过来。”
冒牌货眼中生出一丝柔情,忽然跳起来,一把抱住他,道:“云安,你这么好,我一定是上辈子积了福。”
陆云安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挣开,却被他用力扣住。
冒牌货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像个耍赖的孩子一般,瓮声道:“我不放手……再让我抱你一会儿。”
陆云安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主人怎么一下子比小时候还会撒娇了呢?”
冒牌货抱住他不说话。
一旁的严宇城气得手都在抖,想要狠狠把他贴上去的身体拽下来,可是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他喘着粗气,蹲在一旁阴着脸,自己跟自己生了闷气。
——虽然知道云安只是和冒牌货演戏,可还是很难受……
他委屈地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下去,不想再看那个冒牌货无耻的动作,片刻后却又忍不住抬头用力瞪过去,送去一个愤怒的眼神。
——我小时候,比这个冒牌货会撒娇多了。
他咬着牙,不忿的回想从前。
他想着自己每次生病时,都要故作高傲地让云安亲自己一口才肯吃药。
那时的云安是真的羞涩,只会用唇在自己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啄一下,然后就红着脸不敢再做任何动作。
真幸福啊。
严宇城想,回忆里,连药都是甜蜜的。就算是再多的苦,有云安在身边,他也甘之如饴。
再后来……
再后来他就不肯餍足了。喝药之后就会马上跳起来抱住云安,拼命贴上他的唇,直把他吻到快透不过气来才肯罢休。药的气息在唇齿间传递,甜蜜中混入一丝苦涩,却意外地让人心醉神迷。
终于放开之后,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他还记得自己每次急如鼓点的心跳声,和云安清亮双眸之中映出的,自己得意又满足的笑……
这样的画面在记忆中异常的清晰,好像这事就发生在昨日。
可其实已经那么远了。
远到原本如此亲密的两人,已咫尺天涯,相思相望不相亲。
更残酷的是,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不是归途,而是一场生死别离。
……
三日后。
轰隆一声,天上降下了初夏的第一场雷雨。
大雨噼啪地打在屋檐上,一刻也不肯停歇。水滴撞在铃铛上传来细碎的击打声,混杂在风雨声中,凌乱得让人分辨不清。
水流顺着风铃的边缘流下,像是一串透明的泪滴。
陆云安打着一把淡青色的伞,手上提着雕花漆盒,慢慢走过积水的庭院。
严宇城望见他的时候,他正浑身带着湿润的水气穿过雨幕,好像从一幅淡色的水墨画中漫步而来。
苔痕苍翠,草木葳蕤。青砖地面被雨水冲刷得干净明亮,映出天空灰蒙的阴翳。他穿过曾千百次踏足的回廊,脚步缓慢而从容,将一幕幕熟悉的风景都留在了身后。
行至终点,他将伞安妥地收在一边,平静地敲开了冒牌货的房门,面对那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
“主人,该喝药了。”
顿了一顿,面对着冒牌货抗拒的目光,他轻声道:“不过这是最后一碗,之后,主人就再也不需要了。”
——的确是再也不需要了。
因为,七七四十九日,已经到了。
第27章 27
被陆云安哄着一口一口喝下了那碗药汤,冒牌货昏昏欲睡地倒了下去,一沾枕头,就再也没起来。
不仅是他,连严宇城都莫名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冒牌货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他看清了周围的一切,立时倒吸一口凉气,陡然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惨白墙壁上几乎空无一物,只留了一扇门和一个狭小的气窗。地上的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上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像一条条细细的血流,在整个房间内蜿蜒恣肆。
冒牌货的脸上混杂着怀疑与惊骇,挣扎着想要立刻逃离,却恐慌地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牢牢绑住,固定在浇铸于地面的铁环上,像一只准备被奉献出去的祭品,一动也不能动地任人宰割。
他无助地扭动了一阵子,才最终颓然地放弃,偏着头直直地望着诡异的地面。这时候他才慢慢发觉,那些红色的纹路是由朱砂描成的,它们似是带着某种规律,如同传说中的阵法,而他的位置正处在中心。
某种让人绝望的猜想袭上他的心头,他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哀鸣,崩溃地瞪大了眼睛,瑟瑟发抖。好一会儿后,他又惊魂未定地安慰起了自己,强行命令自己遗忘这个毁灭性的的可能。
正在冒牌货自我纠结的时刻,严宇城的魂魄也从无意识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他的处境反而要比冒牌货好一些。
不知道是药汤的效用,还是房间内那些奇异的朱砂纹的力量,他原本透明得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的魂魄,竟然比从前凝实了许多。
严宇城内心深处迸出喜悦的火花,但看到冒牌货,脸色立刻又阴沉下来。
冒牌货这样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姿态,让他想起了自己预知梦的最后一幕。
这时心中那点喜悦顿时消散无踪,甚至升起了一丝哀凉——那样的结局,终究还是到来了。
严宇城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并不是很大,约莫不过两丈见方的样子,除了诡异的墙壁和地砖纹路之外,就只有一张陈旧的桃木香案,上面摆着一个眼熟的青铜香炉,一小坛子烈酒,以及一个漆黑的长条木盒。他一时间也猜不出这是用来做什么的,难免带了些困惑。
在屋内寻不到端倪,他想要穿过墙壁到外间看一眼,谁知刚踏出朱砂纹的范围,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扣住,怎么也无法再往前迈上一步。比起从前三丈距离的活动范围来说,现在的他反而要更不自由一些。
严宇城试探着绕着朱砂纹走了一圈,果然从任何一个方位都无法突破,甚至他试着向上跳跃,也被无形的力量压了回去。似乎这块地方有一种魔力,他就像是笼中的一只小麻雀,怎么扑腾都无济于事。
严宇城只能尽量踮起脚,透过高高的气窗向外望。
幸而他不像冒牌货那样被牢牢绑在地上,稍稍仰起脖子,他就能看见门口的景象。
那场雷雨已经停歇,只有地面上还残留着几片积水。一批严家的精锐站在略远的地方,似松实紧地将门口围住。而陆云安在门外不远的位置驻足,一脸沉静。
董夏拉着他的手臂,急切地说着什么,可严宇城像被一个透明玻璃罩子扣住一样,只能看到外间的影像,却听不到半点声音,自然也无法知晓他言语的内容。
可从表情上判断,董夏似乎是想和陆云安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