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人生作者:糖醋排骨冬瓜汤-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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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夏在后面被喷了满脸尾气和灰尘,却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影。
他慢慢走回厅内,想了想,又快步朝严宇城的房间走去。等看到密室内的狼藉与触目惊心的血泊时,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绪不宁地站了好一会儿,半晌,终于扭头想要去开车跟到医院去,谁知厅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严宅——”董夏捞起听筒,心不在焉地念出程式化的说辞。
片刻之后,他难以置信定在原地,一脸恍惚。
听筒中仿佛还回荡着那句突兀的通知——
“严先生和陆先生的车在路上和一辆违章行驶的货车相撞,现在两人都已被紧急送入医院……”
董夏一动不动地举着听筒,目光茫然。
他的手上,听筒中的声音隐约传来:“……陆先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而严先生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为了保护陆先生,强行扭转了方向盘自己正面撞上了货车,伤势比较严重,现在还在抢救之中……”
第15章 15
眼前是无尽的回廊。
严宇城茫然地在昏暗的通道内穿行。四周一片死寂,唯有他迟疑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风拂动厚重的帷幕,似有微弱的光从墙壁上透过来。严宇城恍惚中好像看到熟悉的画面一幕幕从自己眼前掠过。
不同于往日窥见未来的预知,这次他看见的,全部都是过去——
树下并排坐着两个年幼的孩子,面容赫然是他和陆云安的模样。
陆云安正专心用草叶编着一只蚂蚱,而他不满自己被忽视,总是在一旁捣乱,直到陆云安将编好的草蚂蚱递到他手上,他才“哼”了一声装作不屑,转头却偷偷勾了唇角。
严宇城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美好的画面却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他忍不住用手去碰触暗色的墙壁,谁知只探入了一片虚无。
眼前一闪,少年时期的他和陆云安却踏着轻快的步子,从逐渐现出的落满了桃花的小径上走来,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了,好似对另一个时空的他熟视无睹。
严宇城耳旁传来年少的自己生气勃勃的嗓音:“听说今天中午校花对你表白了?”
“校花?”少年陆云安好像思索了一下,才道,“如果说是穿绿色裙子的那个女孩,那就是的。”
少年严宇城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咬牙切齿:“你答应她了?”
“没有。我又不认识她。”
少年严宇城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强调道:“你是我的管家,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早恋,听到没有?!”
“……嗯。”
说着,两人渐渐走远了。
严宇城望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他视线中残留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年少的自己踮起脚尖,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枝桃花,塞到陆云安的手里。
他看见自己脸上明亮如旭日的笑意。距离那么远,他却看得无比清晰,仿佛这笑容早已镌刻到了记忆深处,从未遗落。
转眼间,黑暗潮水般涌来淹没一切。严宇城伫立良久,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时,穹顶上忽然投下一束光,耳旁传来了圣洁的唱诗声。
他看见青年的自己站在教堂华美的大厅中,望着前方交换戒指的一对新人,转头看身边的陆云安,眼中一片幸福安宁。花窗瑰丽的光影映入瞳孔,他笑得虔诚温暖,悄悄伸出手与陆云安十指交扣,微微倾身在陆云安的耳边道:“我是不是该送你一只结婚戒指,先把你套牢了再说?”
难得的,青年严宇城看见,成年之后愈发沉稳的陆云安耳根竟泛起了一丝绯红。
他不由得笑出声来,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
严宇城看到这一幕,脸上一片复杂。
他还记得就在那时的几天之后,他第一次做了那个预知的噩梦。
从血色中挣扎醒来的时候,他仓皇地掏出藏在枕下的一对已刻好了字的戒指,按在心口,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意外……
再后来,一夜又一夜从预知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独坐到黎明的困局,他终于放弃了一切的侥幸。
那对戒指到底还是没能送出去。
严宇城站在回廊中,忽然觉得窒息。他再无法面对昔日幸福的画面,拔腿就向前跑,意图早日摆脱那让他心底酸涩的一幕幕。
他奋力奔跑之时,一个巨大的阴影迎面而来,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下。
严宇城眼前一晃,刺目的光束穿透了他的身体。仓促中他听见车辆急停的摩擦声传来,随即猛烈的碰撞声在耳旁轰隆炸响,阴影开始崩裂破碎,血如泉涌,染红了天空。
严宇城好似被当头一棒砸倒在地。他这才记起,他早已撞上了那辆飞驰而来的大货车。
——我……这是要死了吗?他想。
听说人死之前,一生的画面都会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过。大概这就是预兆。上天也在告诉他说,严宇城,你该走了。
可他不甘心。
至少,在死之前,他想再见见陆云安。
他不知道他扭转方向盘的动作是否起了作用,陆云安现在是否安然获救。
他现在只是想立刻见见他,确认他没事。
被这样的念头支撑着,严宇城如脱水的鱼,拼尽一切地挣扎起来,滚爬着又往前冲去。
阴影中好像有一双双枯瘦的手,冰冷地攀扯他的足踝,把他往两旁忽然出现的深渊里拽。
耳旁一阵阵风的哀嚎,好似鬼哭,仔细听来却又像是狰狞的笑。
严宇城双腿如同灌了铅,汗如雨下,可他不敢停下脚步,踉跄着一直往前。
道路的尽头有一道拱门,映出微弱的白光。他不知道拱门背后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可终于到达的时候,听着背后越来越阴森的哭号声,他毅然决然地扑了进去。
……
穿过拱门,眼前又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雪白,冰冷,空茫。
严宇城瘫倒在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他记得,正是严家旗下的医院。
严宇城伸手碰了碰白色的墙壁,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他猜想现在自己的意识暂时脱离了身体,大概正是有人说的“离魂”。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很危险,但既然死里逃生,他也不敢奢求更多。
他脚步发软地站起来,朝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果然过了一会儿,重症监护室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透过玻璃墙,他望见自己的身躯紧闭着双目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面色惨淡,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整个人毫无生气。
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半晌,才想到自己该走过去,回到身体里。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之前,回廊的那一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
严宇城抬头,望见脸色苍白的陆云安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宽大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襟口露出雪白的纱布,双手的伤处也缠上了绷带;他脸上带着几道擦出的血痕,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完好,脚步都透着虚浮。
董夏追在他身后,一面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搀扶,一面低声的念叨着:“……他早就抢救过来了,医生说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等着他醒来就可以了……你自己都是病人,现在就该好好休养,硬跑出来做什么?”
陆云安好像还没有从失血过多的状态中缓过来,整个人都透出苍白,眼神却带着坚持。他没有回答董夏的话,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严宇城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挪过去,好像只记得这一件事。
严宇城默默地朝他靠了过去,想要伸手碰一碰他,虚无的指尖却从陆云安的身上穿了进去;想轻轻唤他一声,开口却只有一阵喑哑。
他只能目视着陆云安缓缓地走向监护室的门口,额上的冷汗打湿了头发,双唇完全失去了血色,身体看上去摇摇欲坠,一双眼睛却始终保持清明。董夏面带忧虑地追在他身后,不再说话,始终落后半步防着他倒下。
终于到达目的地,陆云安身体脱力地前倾,整个人安静地靠在透明的玻璃墙上。董夏想要扶他去后方的座椅去休息,却被他虚弱却坚定地推开,道:“我要等着……等少爷醒来。”
他转过头,双手撑住下滑的身体,脸几乎都要贴到玻璃墙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严宇城昏迷中的躯体。
他是那样的专注,从背后望去,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
严宇城也如雕像一般,沉默地凝望着他。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缄默,只有带着凉意的风从回廊中呼啸而过,荡起窗台上微小的尘埃。
第16章 16
窗边的日光不断地变幻。
从上午的明亮,到正午的灼烈,再到傍晚的缠绵,最后渐淡渐无,归于暗淡。
入夜时分,陆云安仍然执着地站在玻璃墙前,整个人还是那副苍白的模样,却从未挪动半步。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在空荡的回廊上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横亘于路上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严宇城望着他,踌躇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钻进自己的躯体,魂魄却似缺了重量,慢慢地又从上面飘出来。他不死心地再次朝躯体凑过去,却像水碰上了油,无论挨得多么近,他多么急切地想要与自己的身躯合为一体,都始终无法交融。
重症监护室里医务人员带着浅蓝色的口罩来来往往,不断穿过他茫然的身影,可他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世界隔离。
监护室的后面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透过半掩的窗帘的缝隙,他望见天际升起的那弯冷月。
那是一弯上弦月,披着清冽又寂寞的辉光。
它的弧度带着一丝诡谲,如同墨色天穹裂开的一抹嘲笑,笑得他心中发凉。
严宇城慢慢退回到陆云安的身边,好似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人世间唯一的温度。
他抬起手臂做出虚抱的动作,想要把陆云安整个人拢在怀里,却又小心地避开他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忘却他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的事实。
他和陆云安一道安静地凝望着自己沉睡的躯体,怔怔出神。
忽然,他听到陆云安开了口,却是对着一旁仍未离开的董夏,道:“董夏,你对严先生的调查有什么进展么?”这个话题来得十分突然,一旁的董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回答。
严宇城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云安私下里正在调查自己的父亲。但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因为他这位心思复杂的父亲从他时候起就和他十分不对付,这个人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也未可知。或许……陆云安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倒并不觉得陆云安找人去调查他父亲有什么不妥。他们这一对父子,毋宁说是血浓于水,不如说是互相仇视。
他知道自己的降生不被父亲所期待,甚至被他当做毕生的耻辱。
严父年轻的时候就游遍花丛,左拥右抱十分风流,以至于严家老太爷从未关心过他的子嗣——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在成年的那一年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严老太爷大为光火,为了留存严家的血脉用了雷霆手段,直接压着严父上了手术台,随后几个月中更频频逼着他和各种女人结合。只是严父结扎已逾十年,恢复起来十分艰难,在严老太爷千方百计寻医问药的情况下,最终也只得了严宇城一个孩子。
严宇城想自己永远无法得知严父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严父对严家的厌烦与对自己这个独子的恶意。
从小到大,严宇城都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中——严父何止是冷漠,他几乎是不择手段地给自己儿子找不痛快。严宇城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年幼之时严老太爷尚在,老太爷弥留之际又逼着严父立誓不能伤害严宇城的性命与严家继承人的地位,严父可能早就一把将他掐死,一了百了。
就像他的生身之母,严宇城一直不敢去想,她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当初他就是因为害怕前科累累的严父对陆云安下手,才找了卫鸢来混淆视线。结果到如今几番地覆天翻,严父去世,陆云安梦中被预知了会“背叛”,其间种种让他也无所适从了。
若非预知梦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更是有无数事实证明它是无法被人为操控的,严宇城几乎要以为这是严父的又一个阴谋。
但他又想:说起来自己绝不会信,严父死前真的没有做过什么。
因而听得陆云安忽然谈起了严父,严宇城既感到一丝意外,又觉得这似乎是情理之中。
陆云安的声音透着疲惫,但依然带着一贯的平稳镇定,对董夏说道:“如果你对严先生的调查没有什么新的进展,那就往卫鸢这边下手吧。”
“卫鸢?!”董夏惊异道,“他……和严先生?”
“卫鸢应该也姓严。”陆云安平静地道,“你去查二十一年前严先生身边出现的女人,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董夏显得一时无法接受,“这么说严宇城和卫鸢很可能是异母兄弟?!”
“我查看过上次袭击少爷的人的尸体。”陆云安道,“他们是严先生生前在外豢养的几个死士。这几个人的能力不应该只是五条命换少爷断一只手这么简单,除非有人刻意安排。这是卫鸢念着当初被碾碎的右手骨,故意在报复。”
“就只有这个?这说明不了什么吧——”
“卫鸢应该知道自己和严家的血缘关系。严先生死前把势力留给了卫鸢,他大概做梦都想将少爷从世上抹去。”陆云安没有看向董夏,而是望着玻璃窗内的病床不肯移开视线,“严先生应该是觉得卫鸢怨恨少爷,又觊觎严家的产业,得到机会一定会动手,便把他当成一枚棋子。”
董夏犹疑道:“卫鸢并不是一个有心性有能力的人,我不觉得他有足够利用价值。”
“在严先生眼中,他有严家血脉就够了。”
“什么?”
“严先生在老先生病床前立誓‘不会伤害严宇城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