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血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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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同事们，可信任的夥伴，一起面对危险而不退缩的人，这令他的危机意识空前高涨起来。这一次，他的敌人不仅仅在面前，更在背後。
　　
　　他从未感到如此害怕过，这种不知道什麽时候什麽地方就会射过来一只暗箭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更不用说，这支暗箭是从他所信任的人中射出来的。
　　
　　田睿把手揣在兜里，紧缩著脖子匆匆略过前厅，看也不敢看周围人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会有人突然掏出一支枪来对著他。
　　
　　他一路冲进上司的办公室，当看见老大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时，却不复往日的安心。
　　
　　虽然这个老大总是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总是罚他做这做那，可是大方向上，从来没有出过错。光凭没有把他开除，他就觉得这位老大还是有眼光的──有时候做的那些事，他自己也知道是在走钢丝，正义与邪恶只在一线之间──这也是为什麽杨西说教时他不以为然，常年在河边走，他最清楚鞋子为什麽会湿。
　　
　　而这位老大的包容，绝对够令他感激零涕。
　　
　　但是，这种敬服在疑心重重的现在，令田睿的眼光也不得不带上一付有色眼镜。
　　
　　怎麽看，老大的笑容都邪气啊！
　　
　　他暗中抽了一口冷气，把乱七八糟的思想努力赶出脑袋，咧嘴一笑道：“老大，我来了。”
　　
　　坐在桌子後面，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人点了点头道：“嗯，证据呢？”
　　
　　田睿有些尴尬地拿出塑料袋中的烟头，递过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瞅见老大难看的眼色，急忙辩解道：“这是嫌犯的！”
　　
　　老大把烟头毫不看重地往桌上一扔：“就凭你随便在路上捡来的烟头？”
　　
　　“不是啊！”
　　
　　他哀嚎一声，赶紧把发现的事和分析整个讲了一遍，当然略去了杨西的部分，把自己说成孤胆英雄与福尔摩斯的结合体。
　　
　　老大板著脸听完，往真皮沙发里一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这？”
　　
　　以田睿那多次被骂成灰的经验，一听这口气就明白，这事悬，但是，有希望！
　　
　　他赶紧凑过去，一脸狗腿样小声道：“老大，这事我也知道做过了，可是如果最後定了杨西的罪，我们局里也脸面无光吧？”这确实说到了重点，老大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知道有戏便赶紧说下去，“再说了，杨西这事太玄乎了，他有车有房有脸面的，吃饱了撑的去杀这三家人干什麽？对他有什麽好处？再说了，只凭那个女人的话就定他的罪，也太草率了？我们不能这麽冤枉人啊！”
　　
　　这後面的话半是真心半是拍马屁，田睿在来之前已经探查了不少。他对杨西是轻描淡写，不是上面为此事吵架，而是已经吵翻天了。
　　
　　一个国外归来的高级人才变成职业杀手，还是九条命案的大案？这要是传出去，就算不丢乌纱帽，有不少人也要挪挪屁股了！更何况，杨西是这位老大力主请回来的，算得上亲信了！这也是为什麽田睿一听是这位老大打电话来，反而不那麽害怕的原因。
　　
　　而且这案子目前证据太不足，光凭那女人的证词确实不能把杨西定成其他几个案子的嫌疑人，只不过杨西讲的故事太过匪夷所思，没人相信罢了。
　　
　　如果没有短信的事，他说不定把杨西现在在哪儿全都交待了。
　　
　　“你说杨西也不傻，平时那麽精明的那个人，这时候编这麽个离奇的故事来干什麽？”田睿继续劝说著，觉得自己跟媒婆似的在推销一个丑女，“他不撒谎的原因还不是相信我们警察吗？怕如果说谎了，到最後反而对他自己不利嘛。我们如果再不细查点，栽了杨西无所谓，那个杀人魔逍遥法外，我们局从此也抬不起头啊！”
　　
　　讲到这里，老大的脸色终於有了松动，他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也是这麽想的，只不过现在快过年了，这麽大的案子，又是人员流动大的时候，上面不好交待啊。”停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经意地补了句，“你知道杨西在哪儿吧？”
　　
　　田睿没敢答话，只是瞟了老大了一眼。
　　
　　老大哼了一声，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话锋一转道：“这段时间局里忙，上面甚至有人说过年後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麽接话，只能保持沈默。总之杨西离开的消息目前我还压著，你还有时间。”讲到这儿，他看田睿眼睛一亮，又厉声道，“只不过，如果最後出事了，不仅是我的位置，还有你，一起玩完！而且时间不多，顶多年前，一定要解决！”
　　
　　田睿终於松了口气，他得到了所想要的结果，甚至比猜测的还好。只不过，他也知道了最终期限在哪里，手铐刚去，脖子上又被套了圈绳。




第四章　背水一战（4）

　　回去的路上，田睿得意的心情掩都掩不住，毕竟事情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发展。对於这一点，在有“九流神棍”之称的杨西面前，他觉得抬起不少头。一想到杨西到时那种别扭的表情，他就觉得好像冬天围著暖炉吃桔子，爽！
　　
　　路过菜场时，他想著是不是买点菜。转念一想，又觉得杨西家什麽没有啊，也许根本不用他操心，说不定连厨师都有，还用得著他来多事？
　　
　　怀著这股淡淡的酸意，他敲开了那幢豪华别墅的门。门口的门卫态度十分尊敬，倒令他有些不自在起来。以前因为查案到守类似的地方，不收获几筐怀疑的眼神就不正常。仆人开了门，告诉他所有人都在花园里烧烤。当闻到诱人的肉香，巨大的烤炉以及铺满木桌的各种食材时，他再次庆幸没有买菜回来。
　　
　　田睿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对什麽事都满不在乎，可是在钱上面抬不起头来，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是很难堪。
　　
　　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嘛。
　　
　　“嘿，你们倒是会吃啊！”
　　
　　晶晶和小玉正围在一堆鸡翅前研究能做出多可笑的造型，对於父亲归来，晶晶只是抬起被烟薰黑的脸笑了一下，就又埋头下去。对她来说，这样的生活就像是梦般乐不思蜀。
　　
　　杨西很乐於见到这种情形，不仅仅是由於同情，更由於他觉得这样能高田睿一头。这个小警察正在逐渐展露自己的能力，表现出并不是是表面上看起来那麽简单的聪慧，这令他觉得受到了威胁。
　　
　　不能，他怎麽能这麽就认输？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最後的胜利者只能是他。换句话说，他如果输了就太没天理了！明明一开始完全占了上风！
　　
　　杨西和田睿现在可算是“各怀鬼胎”，抱持著不同的自尊，以及不同的弱点。他们都希望在对方面前证明自己的强大，可是仔细想想，为什麽要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强大？
　　
　　目前为止，他们谁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结果怎麽样？”杨西此刻没有心情管吃的，他一直心不在焉地猜测著田睿可能会得到的待遇，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一切OK。”
　　
　　田睿欢快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难得地冒了冒洋腔，得意从他的每一个眼角冒出来，闪花了杨西的眼：“怎麽回事？”
　　
　　等田睿详细说完，不仅是杨西，连尼古黑和王约翰都一付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他们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们觉得这家夥应该直接被关进大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轻松地回来对他们咧白牙。
　　
　　杨西一派的人发了一会儿呆，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麽好的感觉。田睿早被食物的香味引去了，正忙於往嘴里塞鸡肝，根本无暇管其他人的反应，直到杨西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拍了拍田睿把他招呼过来。
　　
　　几个大人聚作一团，小声地讲起正事。
　　
　　“现在即然上面给了我们机会，那麽就不能浪费。但是田睿你也不要再指望能得到队里的帮忙，老大既然把你放回来了，意思显然不想你回去，也不想你用队里的资源去调查，我们最好还是走私人渠道来做。”
　　
　　田睿眨了眨眼睛：“不成吧？没有警察的协助能做什麽？”
　　
　　“做许多事。”王约翰插嘴道，“没有人质的干扰，我们可以放开手来查他，毕竟我们也来了这里不短的时间，一些眼线还是有的。”看田睿一脸怀疑的神色，他递过去一张纸，“这是最近城里出现外国人的落脚点，我们至少可以从旅馆开始一个个追查过去。目前正在等消息，把他们的行踪摸清楚後，先圈出最可疑的几个。东方人辨别西方人的脸有点难度，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这话大大出乎田睿意料之外，以业余人员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他想了想道：“你们有没有杰克的照片？”
　　
　　尼古黑立刻递过来一张，田睿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照片里的男人大概三十左右，英俊非常，有著浓浓的书卷气。男人有一双温和的碧绿眼神，看起来像是在笑般，令人亲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著说不出的神秘感，又仿佛染著淡淡的伤感。
　　
　　“我现在相信这个家夥不会是色情狂了，凭这张脸他也用不著做色情狂，无数女人会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




第四章　背水一战（5）

　　“这家夥可不捕食女人。”尼古黑嗤之以鼻，“他只捕公的。”
　　
　　“公的是指动物，黑叔，指人的话要用男的。”尼古黑的声音很大，小玉立刻纠正道。
　　
　　尼古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笑完一转脸就怒气冲冲地对田睿道：“小玉被你带坏了，她以前都叫我叔叔！”
　　
　　“对，给人起外号这个习惯不好，你怎麽教的？”杨西顺口批评道。
　　
　　突然从杰克的事变成教育女儿，田睿呆了一呆後才反击道：“关我屁事，我可没教晶晶乱取外号！”
　　
　　王约翰也跟著落井下石，他因为乱给田睿灌输“贴身保镖”的概念可没少被杨西和尼古黑埋怨，对田睿也没什麽好脸色：“你自己就喜欢乱取外号，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田睿无法反驳，他撇了撇嘴，眼神掠过王约翰时，立刻发现了“新大陆”。
　　
　　前几次见面时，田睿要麽注意力没在王约翰身上，要麽王约翰做了打扮，都没有机会细察。
　　除了那双绿眼睛外，王约翰简直就像看见一个翻版的“蓝眼杰克”，只不过这个“杰克”更年长一点，眼角也多了点风霜，少了书卷气。正版“杰克”可以是秋後书房砚台旁边的白玉，眼前这个“杰克”则是金戈铁马上的将军。
　　
　　除了气质之外，这俩人几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
　　
　　我是不是得了脸盲症？
　　
　　田睿这样问自己，东方人辨别西方人，和西方人辨别东方人的脸都辨识不清的问题。只是他相信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为了能够一瞬记住通辑犯的脸，他还特地去钻研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只记特征，记住五官间相互差照的距离，就算记不住全貌，也很容易辨别出不同的人。
　　
　　王约翰与杰克如此相像，这是不是太巧了？
　　
　　在整个烧烤期间，田睿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王约翰的脸，就像发现了新玩具般兴奋，急於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即使他做的如此露骨，从头到尾也没人出来向他解释，这实在太奇怪了，也令他的好奇心更加高涨。
　　
　　夜幕很快降临，疲惫可怕的一天过去後，除了不知发生了什麽事的孩子外，所有人都急需好好休息一回。
　　
　　田睿尽情享受按摩浴缸和盐浴，一边泡一边还有果汁和新鲜的、清洗干净、切好的水果──没有酒。
　　
　　自从当上了“刺头”後，他就谨遵师父的教诲，戒酒。以他这种走钢丝的生活态度，一次醉酒就有可能被人一脚踩落深渊，所以无论发生什麽事，他都不会喝酒。戒烟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强健，当然，另一个隐性原因则是想省钱。
　　
　　他觉得现在简直像在天堂，更不用提室内永远保持十八的温度，他只需要披著一件厚外套，再也不用裹著厚厚的羽绒服。脚上的拖鞋又软又厚，走起路来都没有声音。
　　
　　这里的生活太过舒适，舒适得令他有点恐惧。这是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生活，也会逐渐消磨人的意志。
　　
　　洗完澡，精神又回来了，他打开房门──他到底还是抢了尼古黑的房间，在强烈建议与说服下──如果这话让杨西来说，则是“他根本就是个胡搅蛮缠的野蛮人，什麽叫决斗赢来的？接下去我们是不是穿上皮裙去打猎了？不过如果不给他这房间，吵得人受不了！”
　　
　　走廊上静悄悄的，落地窗外的夜空中星星正闪烁著。他顺著窗户随意闲逛，当然也“无意”地走到杨西的房间门口。房间的大门押著一条缝，露出些许昏黄温暖的灯光。
　　
　　他好奇地探头探脑，冷不防房门猛地打开了，杨西没好气地脸出现在门後：“你在干什麽？”
　　
　　他眨巴下眼睛：“你怎麽知道我在门口的？”
　　
　　杨西抬头向上看去，田睿顺著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了一个摄像头。进去後他才发现，整整一面墙都是小屏幕，上面显示了屋子里各个地方。
　　
　　“你居然监视自己女儿的房间，好恶心！”
　　
　　杨西一瞪眼：“门口，那是门口！”
　　
　　田睿本身也只是说笑，便话锋一转道：“你怎麽还不睡？”
　　
　　“我在研究杰克的资料。”
　　
　　“为什麽这会儿突然来研究了？”
　　
　　“他来这儿後做的事不对劲，没有逻辑。”他坐到书桌前，揉了揉鼻梁道，“如果他已经决定只是给我找下麻烦，为什麽要杀那三家人。这没有道理，说不通。”
　　
　　田睿顺口道：“你不是说过当时三家人是两个人做的案吗？”
　　
　　“所以，我在研究！”
　　
　　听出杨西有些不耐烦，田睿便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