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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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都没有去看那些人,只是神色黯然的抬起手,细细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翡翠指环。
岩田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说着什么,通译立刻跟上翻译着:“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我很欣赏你,你不用立刻做出决定,我会给你时间。”
岩田伸出手,想要去拍上元清河的肩头,却没想到他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
元清河诧异的回头,看见刚才那个送菜上来的伙计从托盘下掏出手枪抵上了他的脑门。
一个日本兵大吼一声,拔起刺刀,却被岩田怒声斥退,满屋子的日本兵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局面僵持在那里。
那伙计默然的抬起头,元清河终于认出,这人正是刚才上楼时遇到的那个清瘦的年轻人,他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元军长,您可以先走一步了。”那伙计恭恭敬敬的对他说道。
元清河随手握住身边的一杆枪,脚下一个横扫,将那个持枪士兵撂倒,然后从他身上找回他原本被搜走的武器,对那伙计冷然道:“这位兄台未免太小看我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赤手空拳上去,看准一个士兵就下了死手,一拳砸中那人面门,将他打得满脸血。那些日本兵因为自家上司被挟持,只晓得抖抖索索的握着步枪后退。元清河毫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一片。
即使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同样也不能拿日本人怎么样,否则他们所受的损失会在战场上跟中国军队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所以他只能斟酌着出手控制力道,把人砸晕。
元清河且打且退,一直退到日本人身后,和那伙计背靠背站着,将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他不明白这人的来历,但局势如此险峻,这人却不曾流露一丝一毫的慌乱,他大约猜出,这人是受过训练的,定然有极好的身手。
两人心照不宣的挟持着那位岩田大佐慢慢退至窗边,伙计突然朝日本人肩膀上开了一枪,元清河立即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一同从二楼窗口跳下。
落地的瞬间,两人顺势打了个滚稳住身形,快步站起身,后背贴着墙壁藏身在屋檐下。
日本兵嘴里骂着八格奔到窗边,陆陆续续朝街道上开了枪。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元清河抬头看了一眼不断被击碎掉落的瓦片,看到那人朝自己做了个手势,他会意点头,随即两人分道扬镳,趁着夜色的掩护分别向街道相反的方向跑去。
夜晚的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元清河拐进一个两边都是围墙的巷子,巷子里很黑,摸索着一路向前,却不想围墙上突然开出一扇门,他冷不丁的就被门里伸出的一双手给拉了进去。
眼皮猛的一跳,双臂被人制在怀里,黑暗中就听到那人凑在他耳边轻道:“别动。”
心脏突突的猛跳了几下,瞬间就血气上涌,元清河几乎是想也没想,倏然转身将那人压在门上,深深吻下去。
石诚笑微微的任那人捧着他的脸,急切的将唇舌伸进来,贪婪的翻搅着他的,像一头饥饿了很久的野兽。
直吻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元清河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黑暗中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声音中带着惊喜和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出手,有人就要被日本人拐走了。”石诚捏了捏他的脸,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了一声:“出来都不带警卫,这么傻的孩子,以后怎么办呢?”
石诚接到裘大海的密电,密电上说日本人盯上了驻守热河的十九路军元军长,想要收买他。他知道他不善于应付这场面,立刻就从南京动身,三天之前到达这里,根据日本人定下的场所精心策划了路线,放下鱼饵蹲点等鱼儿上钩。
石诚将他让进屋,屋里早已预备了热饭热菜,元清河的确是饿了,两人对坐桌前默默吃饭。石诚不时停下筷子默默的看他一眼,元清河埋头吃饭佯装不知,只觉得心脏轻飘飘的,有他在身边,连每一口呼吸都是甜腻的。
直到裘大海毫发无损的前来复命,元清河才依稀记起,原本石诚身边,确实是有这么个人的。两人打了个照面,皆是微微点头向对方致意,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裘大海一走,元清河就迫不及待的从身后拥紧了他,石诚任他搂着,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叹道:“傻子,刚才很危险你知道么?何必当面拒绝日本人,缓兵之计会不会用?”
元清河顺势咬住他的手指,暧昧的问道:“就是这么个傻子,你要不要?”
石诚听出他话语中别有意味,顺势软软的靠进他怀里,浅笑着闭上眼,颊上晕染出两片羞涩的绯红,在他耳边用气流送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要……”
元清河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低低的笑着将他懒腰抱起,一同滚倒在床上。
才分别了两个多的两个人,疯狂的想念对方的身体,一旦肌肤相触,瞬间就被点燃,迫不及待的纠缠到一起。
一夜温存,两个人都没舍得睡去,只是安静的拥抱在一起,品味着疯狂之后的余韵,倾听彼此的呼吸,直到东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
“什么时候走?”元清河心不在焉的把玩着他的手指,闷闷的问道。
“你希望我走?”石诚笑吟吟的望着他,将他的那只银色怀表扣在手心,打开,合上,再打开,细细端详着镶嵌在表盖里的两个人的合照,“这表,哪来的?”
“女人送的。”
石诚“啪”的一下合上表盖,不笑了,他微眯了眼睛审视着他:“真的?”
元清河知道这人又想歪了,他不说话,只是紧了紧手臂,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贴上双唇封住他的呼吸,也封住了他的胡思乱想。
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么甜蜜而短暂,他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滞。
喘息了好久才能稳住呼吸,石诚换了一种语气,正色道:“照目前我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日本人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他们的目标是夺取整个热河,你们要加倍小心。”
元清河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的凝视他,仿佛要将他的影像就这样印到眼睛里去,就像拍照片一样。末了,他垂下头隐藏了表情,淡淡问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石诚猛然按着他的双肩,翻身坐起,表情复杂的看着他,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沁出冷汗,嘴唇咬得发白,眸中似乎有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在闪烁。
元清河忍住不笑,觉得那人此刻瞬息万变的神色有趣极了。到最后他实在不忍心了,双手托着那人的后背,将他按进怀里,柔声安慰道:“逗你玩儿的。”
石诚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长出了一口气,闷声闷气的说道:“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也没有开玩笑,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
“闭嘴!”石诚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怒气冲冲的打断他,用双唇将他的后半句话封住。
一连好多天,元军长的行踪变得神秘莫测,每天天一擦黑就纵马进城,到天亮才又匆匆赶回来,军中传闻,元军长在承德市内金屋藏娇,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姨太太。
当然,当事人很乐意他们这样说。
石诚在承德呆了半个月,元清河就在军营和市内往返了半个月,他们哪儿都没去,只是守在一起,或在悠然坐在屋檐下晒太阳饮茶,或不知疲倦的翻云覆雨,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脉脉凝望着对方,贪恋着这样宁静而宝贵的甜蜜时光。
送走石诚的那天,元清河从汽车行里租来一辆汽车,聘请了一个汽车夫,开车送他去火车站。
习惯了这样的离别,石诚总算不再像头一次那么失落,坐在车中两人十指相扣,他依旧带着满面笑容,却一反常态的多话,絮絮叨叨的诉说南京城里的近况,玉石生意上碰到的奇闻异事,以及英国商人的恋情。
元清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他又一次语无伦次的重复起上一个话题时,骤然打断他,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温柔。
他说:不要怕。
石诚瞬间就静默了,眼中慢慢凝聚了两点的水光,他转过脸去看着车窗外,喉结上下移动,那点水光汇聚在下颌,然后无声的滴落下来。
元清河笑得很无奈,他朝汽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了然的将汽车开到僻静的巷子里,然后下了车。
车中凝固着奇异的沉默。
他看到石诚下颌处的水滴不断的滴落,又不断的凝聚,代替了之前那些毫无中心毫无主干的琐碎语言,诉说着那人此刻内心的慌乱和担忧。
他有力的揽住了那人的脖子,将他拉进怀里,用一只手掌盖住他的眼睛,滚烫的液体瞬间就浸透了他的掌心,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重复了一句:“不要怕。”
他不明白石诚到底是掌握了怎样的军事情报,以至于这个素来沉稳冷静的人如今慌乱成这样,他不懂,也不问,只是揽过他,抱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任他的眼泪在手心流淌。
印象中,那人很少落泪。
感觉到手心那两簇跳动的睫毛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他才拿开手掌,将那人的脸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吻上他的唇,只是轻触一下就放开,捧着他的头,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柔声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等我,嗯?”
石诚轻轻点了一下头,拿开他的手臂,转过身,面对着他跨坐在他大腿上,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勾着他的脖子,回给他一个暗示性的长吻,仰着脸看他,细细回味着他清冽的藿香气息,以带着鼻音的沙哑声音轻道:“要我……”
元清河看着他濡湿而低垂的长睫毛,无奈的低笑,这一句像是乞求,更像是撒娇,一下就将他的感官点燃。
热河的初春尚且料峭,他只是稍稍解开了他的衣襟,一双厚实的大手从下摆探进去,轻抚他胸前两点因激动而变得柔韧挺立的红萸,立刻引来他浑身颤抖和难耐的哀鸣。
车厢中的温度在上升,窗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汽,恰到好处的遮掩了里面的凌乱和旖旎,两个不知疲倦的肉体,难舍难分的纠缠,好像末日之前的最后狂欢。
无法用语言阐述的爱,看不见尽头的别离,以及经不起深究与推敲的诺言,全都融化在他们炽烈的交/欢里。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夜色一片苍茫,车厢里黑暗得看不见彼此,石诚只能感受到他在体内蠕动、深捣,直到最后一次剧烈的悸动、爆发。他们相拥在一起,紧贴的赤/裸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鼻息声中,他再一次亲吻了他。
平息下来之后,元清河默默的为他套上衣服,石诚捧着他的脸,轻道:“我要走了。”
本应该下午乘坐的火车,早已错过了,可是应该去爱的人,他却没有错过。
“等战争结束了,我想离开这个又寒冷风又大的地方,去南方定居。”
“好,我陪你。”
“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
“你不再带兵打仗,我也不干军统这一行了。”
“好。”
“或许可以收养一两个孩子。”
“好。”
“我刻石头,你煮饭,我养你。”
“好,都依你。”
“你敢不敢保证?”
“你今天话有点多。”
“你敢不敢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节操可以掉,车震不能少。
☆、第 76 章
回到军营已是半夜,营里的灯火都灭了,元清河摸黑回到自己屋,却在进门之前眼皮一跳,倏然停住脚步。
“出来!”他对着院墙的阴影,冷声喝了一句。
霎时,从那阴影之中走出三五个端着步枪的士兵,半蹲着,枪口齐刷刷的指向他。一名高个子军官站在士兵们身后,彬彬有礼的朝他颔首致意:“元军长不必惊慌,只是近来军中有人揭发你通敌叛国,我们只是领命前来取证,为了配合调查,元军长还是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叛国?”元清河目光一凛,冷然的盯视着那人,淡淡道:“我没有做过。”
男人冷笑一声:“不管有没有,劳烦元军长跟我们走一趟。”
元清河不言不动,任士兵们包抄上来,搜走他的武器,将他的双臂扭到身后拷起来。即便莫名其妙的被冠上叛国的罪名,他也明白反抗军令的后果。
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立刻被拉去接受审讯,而是被关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这一套他很熟,在审讯之前将囚犯关在黑暗的牢房里三五天,目的在于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元清河仰躺在散发着陈旧霉味的被褥里,黑暗之中一片岑寂,他能清楚的听到胸前怀表的滴答声,但是却看不见时间。他睁着眼,到底也没能想明白这所谓的“通敌叛国”之罪由何而起,索性不再去想。
他用手掌捂住口鼻,深深的嗅着,手心还残留着那人干涸的泪渍,就在不久前,那人在依偎在自己怀里,那么用力的搂着他,在他耳边呢喃:我等你回来。
这一世,他辜负得起政权,辜负得起军队,辜负得起人民,却始终辜负不起这个人的期待。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着回去见他。
他在黑暗中仰躺着,目光如炬,眼中瞬息万变,寻觅脱身的办法。
他没有像一般囚犯那样焦躁不安的在黑暗中踱步,也不再去注意流逝的时间,他只是不停的睡觉积蓄体力,即使再难以下咽的牢饭也逼着自己大口大口吃下去。
在不知道过了几天之后,牢房的铁门“咣”的一下被人打开,炫目的白光刺进他的瞳孔。他闭上眼,感觉到有人朝他走近。
他被铐着双手带进了审讯室,坐在一张长条桌前,对面坐着三个人,但因为迎面照过来的强烈灯光,他看不清那几个人的脸。
“元军长,我们怀疑你通敌叛国,投靠日本人,希望你作出解释。”男人的声音冰冷毫无起伏。
“我没有做过。”元清河知道将灯光直接打在他脸上的用意,他索性垂下头,闭着眼睛答话。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审讯官似乎有点不耐烦,拍了一下桌子。
“在你被编入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