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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今天的我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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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以言之,整整三节大课,小易在讲台前,当著三百多号人,被迫摆了两个多小时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被苏老师上下其手全身摸了个遍,顺便以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法,东掐西拧,留下暗伤无数,途中更是将小易的衣服剥掉三层。

最後下课铃响起,苏老师很变态的问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的小易:“告诉同学们,是不是很有感觉?”

“噢噢噢!!”三百多只狼嚎叫,几只女狼们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小易欲哭无泪,这是什麽老师啊这是!幸好自己没考上大学,还是黑社会好啊!

“这位同学很配合我的教学工作嘛,周一下午我在逸夫楼三楼实验室有研究生的课程,有没有兴趣来听听?”苏老师恋恋不舍道,靠,这麽快就下课了,我还没玩儿够呢!

小易含著两汪满满的眼泪,摇头摇的眼镜都快飞出去了(谁说黑社会不准戴眼镜滴!),撒腿就跑。

***

宋源坐在自己小公寓的沙发上,拧著眉毛,看著面前泪汪汪的花脸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苏老师的暴行整整一个小时,最後,小易一句:“他说周一让我还要去听他的课,555,555……”

宋源双眼“腾”就亮了,“你还去,我倒要看看,这苏致信是何许人也,连老头儿都让他三分。”

小易苦著脸,在肚内腹诽:你要看你去看好了,干吗拉我当炮灰?他是何许人也关我什麽事啊?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声来,除非他想被揍扁。

所以周一下午,当苏致信在试验室门口,又看到了那张猴子脸时,还真有几分惊讶,冷笑道:“你还真来了?”

小易脊背後面直往上冒凉气,嗖嗖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来,来了。”

苏致信点头,语重心长道:“勇气可嘉,来,帮我提这个。”伸手将自己手里提著的红色塑料桶递给小易。

小易屁颠屁颠的跟在苏老师後头,问:“苏老师,这里面是什麽?”

苏致信回头,笑的特别慈蔼:“你可以看看哦。”

小易禁不住诱惑,打开了潘多拉魔桶的盖子,────“啊啊啊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过後,小易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桶里骨碌碌的滚出来一只剥了皮纵剖的半个人头,那人头上一只眼睛没了眼皮的遮蔽,瞪得大大的。

苏老师很恶劣的嘻嘻笑著,伸手将人头拢回桶里,再把小易拉起来,教训道:“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很珍贵的教材,知道现在尸源有多紧张吗?”指指塑料桶,“就这麽半个人头,还是我打了三次报告,上面才给批下来地!很难得地!真地!”

研究生的课,果然和本科生不一样,诺大的实验室里,七八个学生或坐或站,有的坐在桌子上,有的干脆坐在解剖台上,把脚翘在椅子上,苏老师挥舞著一截刚从福尔马林液里捞出来的人体上臂充当教鞭,在黑板上指指点点,手中的解剖刀雪亮,将那半个红通通的人头翻来覆去的切成了碎片。

小易严重眩晕,彻底陷入了自我催眠的境界──“我看不见我看不见……”,“那是西瓜不是人头那是西瓜不是人头……”

什麽?西瓜?听见小易的碎碎念,苏致信眉头一挑,狞笑:“同学们,今天辛苦了,休息一会吧,我请大家吃东西。”说著,打开用途很可疑的小冰柜的门,从里面一堆残肢断臂之间,拿出来一个──西瓜!


11

苏致信顺手将刚刚切完人头的手术刀送到水龙头下面冲了冲,“哢嚓”一声,将西瓜砍成两半,露出里面血红血红的瓜瓤,再利落无比的几刀下去,整个西瓜被切成了三角形的瓜片。

几个学生见怪不怪的拿过西瓜就啃,苏致信很“好心”的举了一片血红的瓜,送到小易脸上来:“来来来,吃西瓜。”

“呕!~~~~~~”小易捂著嘴冲出了教室。

一个男生老神在在的推推眼镜,“老师,他终於吐了。”

“呵呵呵呵……”一群变态对著人头啃西瓜,实验室上空回旋著低低的笑声…………

***

“大哥啊!555,555~~~”小易跟在宋源屁股後头,哀求:“别让我去B大跟踪苏老师了好不好?他他他~~~~555,555~~~”

“没用的东西!”宋源一脚将小易踹了个山路十八弯,“我就不信他有那麽大能耐,等我亲自来看看这姓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欺负到我的人头上来了!”

其实说起来,宋源和苏致信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比如宁死也不肯吃亏,再比如对自己人极其护短。不过,现在宋源可没有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这姓苏的惹了他了,宋少爷混了这许多年,终於遇到对手了,浑身上下爱掺合的火苗腾腾的烧将起来,跃跃欲试。

於是宋源亲自上阵,领人在学校、诊所,乃至苏致信住的小区都安插了眼线,几个星期下来,终於把苏致信其人摸了个大概。

还真是个大概,苏致信的日常生活,绝对的中规中距。宋源坐在桌子前面,烦躁的翻著手里的几张纸,那都是手下小弟呈上来的“跟踪报告”,没有一样可取的内容,今天苏致信上午在哪里哪里上课了;中午有哪个女老师送来了爱心便当,哪个女学生送来了爱心甜点;下午又去了哪个实验室切死人骨头;晚上回去开诊所,撵走了几个没病装病,只想一亲苏医生芳泽的狼女们。如此等等,都表明,苏致信是一个再平凡不过,普通不过的──一般人。

宋源火大,这苏致信到底是什麽人?连他派出去的人都查不出丝毫漏洞,为什麽连自己老爸宋六都要让他三分?说是故人之子,可据他查的结果看来,苏致信父母健在,父亲是退休的大学教师,母亲是摄影记者,并且两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移民海外,彻头彻尾的高级知识分子。怎麽看,和宋六这个黑道枭雄都搭不上半点关系。

宋源好像陷入了一种执念中,他早就忘了自己是怎麽和苏致信扯上关系的,忘了谁划了谁的车,谁砸了谁的玻璃,谁整了谁的小弟,也忘了苏致信是救了他还是借机报复了他。他只是想知道苏致信到底是什麽人,迫不及待的想把他那道貌岸然的知识分子面具撕下来,看看里面藏了个什麽样的真实面目。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好奇心一旦成了执念,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宋源就很麻烦,他纯粹是被好奇心折腾的。肝火上升血压降低,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当真应了那句:“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了 。某晚亲自带著望远镜,趴在苏医生门诊对面的墙头上,我就不信,爷爷我亲自出马,还抓不住你的小辫子!

苏医生门诊里面,依旧亮著那盏橘红色的灯,苏致信靠在椅背上,歪著头看书,他没有戴眼镜,领带被扯松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里面一小块皮肤,被灯光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他脸上的线条本就很柔和,只不过因为平时眼神太过凌厉,眼镜片太过冰冷,总给人一种冷硬之感,而此刻苏致信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再加上那格外温暖的灯光,仿佛和白天换了一个人似的。

宋源趴在墙头咬牙切齿,果然是个老狐狸,你还有多少面目啊你!

他想起自己中枪的那个夜晚,扶在自己後脑上那只温暖但坚定的大手,那柔和的橘红色灯光,和自己恍惚间看到的那个洁白的,仿佛天使羽翼一般的人影。

宋源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简直要以为救了自己的,一定是这个灯光下的苏致信,而不是白天里那个气焰嚣张,尖刻冷漠的苏致信了。

苏致信显然没有觉察有人趴在外面对著自己腹诽,他倚著椅背看书,用一只手支著额头,扯松的领带斜斜的搭在肩膀上,眼睛里看著书,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沈,周三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上午两节大课,下午一节大课,还要指导研究生的实验,整整八个锺头站下来,说话说的脑子里都嗡嗡直响,脚软头晕口干舌燥,没有胃口吃晚饭,只灌了一壶浓茶,这才觉得清爽些。

想睡觉,可这资料却不得不看完,他自从进入四月份以来,一直在做自己的博士後出站报告的开题,一些基础工作,比如资料的汇集分析,半点马虎不得,工作再忙,拿如今流行的话来说,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也总会有的。又如他的某位恩师说的,学习,要以三余为之,所谓三余者,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

苏致信苦笑一下,当初听老师如此碎碎念,不过当个笑话来听,哪里想到自己还真的有这麽用功的一天?

苏致信其实并不是个太勤奋的人,别人是七分勤奋,三分天才,他最多只有两分勤奋,七分天才,剩下的那一份,不过是小聪明尔。所以当他不得不努力读书的时候,一般都是皱著眉头,很不情愿的。

其时已经是夏初了,夜晚很凉爽,宋源整个人软塌塌的伏在墙头上,看著苏老师在温暖的灯光下昏昏欲睡的打瞌睡,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困乏了起来,老话说得真没错──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

终於熬到夜里十一点锺,苏老师打著呵欠落下诊所的防盗门,开著蹩脚的二手车风驰电掣、歪歪扭扭的呼啸而去。宋源也迷迷瞪瞪的溜下墙头,回家睡觉。


12

边开著车,边骂,真他妈没劲,盯了一个晚上,不但那姓苏的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没做,就连一个上门被宰的病人都没有!这苏致信,难道真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

***

自从宋源上次险些被人要了小命之後,宋六就再不放心儿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他虽说自来是不惯著儿子的,但事关老宋家独苗的性命,还是半点马虎不得,日日都严令宋源回老宅过夜,另派了手下保护。

宋源近来一次比一次回家晚了起来,宋六不免问起儿子都去做了什麽,宋源哼哼哈哈和他老子打太极,只说最近场子乱,捣乱的加倍多起来,──我忙啊!!

最近场子是乱,宋源倒也没算说谎,老头被儿子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忽悠忽悠,也信了两三分,只说儿子大了,不愿让自己多管,而且打小他就不是溺爱的家长,当下也不再多问,暗地里却派了人手,进进出出的暗中保护著儿子。

几天之後,宋六手下的保镖回来复命,说是少爷近些天总在B大医学院附近来回出没,每天晚上就摸进一处居民区,在小区里一家名叫苏医生门诊的诊所附近猫著,也不知是在干什麽。

宋六听了,皱眉沈思,半晌又裂开嘴笑,笑了笑之後,又皱眉头,脸上的表情翻来覆去,精彩万状。

老头在屋里来来回回溜达,溜达完了下令,把儿子身边的保镖数再加一倍!

真是的,儿子最近回家越来越晚,当真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

***

宋源是回家越来越晚了。

最近宋源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人人都有偷窥欲?要不然哪里来的那麽些偷窥狂呢?偷窥一个人,还真是会上瘾的。

他觉得自己以前挺正常的,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变态爱好的一点萌芽,可现在,每每他看著苏致信人五人六,衣冠楚楚的从楼道口出来,心里总有一种特别怪异的满足感: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啊,我可知道你昨天晚上在诊所里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流了那麽一大滩!

很满足,很变态。

其实苏致信不只是每天晚上睡觉流口水,有时会有人来看病开药,苏医生为了钱,笑的还是很温柔地。第一次看见他裂开嘴笑的时候,宋源险些被吓得从墙头上摔下来,──这人除了狞笑和面瘫两种表情之外,原来还会这样正常的笑!看来金钱的力量是无限地!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小子笑起来,嗯──,还不错。

苏致信晚上不怎麽带眼镜,脸上少了那冰冷锐利的两块玻璃,整个人凭空多了几分柔和,不知是灯光还是什麽,连眼神都软了三分。

宋源趴在墙头握著望远镜,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麽才来的,只为了偷窥而偷窥。通过苏致信,他窥见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很多年来,与他完全隔绝的世界。

宋源不怕被发现,所以他体会不到真正的偷窥狂那种紧张又兴奋,肾上腺素急速窜升的快感,所以,他还不算真正的偷窥狂。当然,这麽深奥的道理,宋源粗人一个,根本不懂,所以他觉得自己好端端的从黑道大哥变成了偷窥狂,心里很是懊恼,越是懊恼,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去偷窥,越是去偷窥,就越是恨上了苏致信,──都是你害的,爷爷我变成偷窥狂了。──典型的黑社会人士的逻辑方法。

恨归恨,日子越久,宋源就越发发现苏致信的不一般。

他本以为苏致信就是一个贪财的变态怪医,可日子久了,才发现,这人身上很矛盾。

苏致信很喜欢钱,可有一次,一个乞丐靠在他诊所门外避雨的时候,苏致信打开门让那乞丐进去避雨,给他吃盒饭,给他沏了自己的极品茉莉花,明明是个年轻力壮、身无残疾的乞丐,还是掏出钱包来给了他些钱,让那乞丐一直待到雨停,才关店离开。宋源趴在墙头上,冷风吹著冷雨浇著,好生羡慕那个乞丐!

苏致信很受女性的欢迎,上至女老师,下到女学生,几乎成了B大医学院的全民偶像,差不多天天中午都有被装饰成各种心型的爱心便当吃。可他偏偏立身严谨,对每个人都很礼貌风趣,哄得她们笑呵呵的高兴离开,但从不对谁更加亲近,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他和哪个女性单独出去。就算应酬,也是和一群秃头凸肚的官僚或是老教授们,去的全是些老头子才感兴趣的茶馆戏楼,时下流行的什麽泰式足疗、日式按摩、芬兰式洗浴从来都不沾一边。

苏致信很爱整学生,整的学生哭笑不得,可最後还是会说:苏老师是最好的老师。因为苏老师不管有什麽事,从来没有耽误过一节该上的课。因为苏老师护犊子,惹我不要紧,欺负了我的学生,老子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苏老师很懒惰,宁可每天吃难吃的盒饭,也懒得做饭,可每次上完实验课,都是一个人留下来整理打扫解剖室,不像大多数老师那样,把自己带的研究生博士生当廉价劳动力使唤。

苏老师这样,苏老师那样……

宋源觉得自己快得病了,满脑子转著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名字──苏致信苏致信苏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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