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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今天的我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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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师这样,苏老师那样……

宋源觉得自己快得病了,满脑子转著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名字──苏致信苏致信苏致信……

每天不看一眼那个橘红色灯光下,特别柔和(???怀疑ing)的侧脸,简直要连觉都睡不好了。

苏致信的世界,是他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


13

***

说起来奇怪,苏老师其实很有些野生动物一般的直觉。被人天天盯梢跟踪将近一个月,虽说宋源做的隐蔽,但总归是有些觉察。

这天苏致信坐在诊所里,两条长腿很没形象的翘在桌子上面,搂著茶壶喝茶,看看门外,那辆天天都在附近出没的黑色陆虎又停在了路边。起先他没有注意,只觉得是小区新来的住户,後来见那车每每停在自己诊所附近,却从不见有人下来,又加上最近心里总是感觉毛毛的,好像有谁在背後盯著自己一样,不免心中起疑。

苏致信喝了口茶,眉毛挑一挑,站起身来,走进了诊疗室的後门。

因为这诊所是一楼一套三室两厅的民居改的,阳台装的是诊所正门,在楼道里面,还有一道後门,苏致信也没有关灯,只起身从楼道里打开门,悄悄从楼後溜出去,借著路灯的亮光,四下转了转,──果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趴在墙头上,举著望远镜,对著自己的诊所看得正焦急呢,边看还边嘟哝著:“怎麽还不出来啊?便秘了?”

苏致信冷笑,接话茬说:“你说谁便秘了?”

那黑影“哎哟”一声从墙头上摔了下来,“你你你……”结巴完就失语了。宋源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吓的声音都颤抖了。估计他被人拿刀追砍的时候,都没这麽害怕过。

晚上有些阴天,宋源待的地方又是暗处,乌漆麻黑的,苏致信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看清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这人是哪棵葱,只以为是寻常的变态(的确是寻常滴变态的说),当下揪住宋源的脖领子,就来了个过肩摔。

别看苏致信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介书生,力气其实著实不小。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医生的体力,尤其是法医和外科医生,一台大手术,七八个小时都得站著撑下来,寻常人物哪里有这等实力,更何况苏致信这一摔,出手利落狠辣,一看就是实战经验丰富,加之一身医生特有的怪力,宋源又没防备,当下就被摔了个狗啃泥。

宋源也是个人物,打小儿打架斗殴无数,挨了这一摔,爬起来就下意识的一拳砸出去,砸空了,膝盖窝里挨了一脚,跪倒在地,背後又是一拳,再次摔个狗啃泥。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宋源简直被打蒙了,他记得自从把那个欺负了自己好几年的大个子同学打休克之後,就再也没有这麽被动的干挨揍了,这苏致信竟然几秒锺之内把他打倒两次!

宋源不是什麽有气节的英雄,有气节的傻英雄当不成老大,宋源很俊杰,识时务的那个俊杰,他被苏致信的一条腿压著脖子,半边脸贴著地砖,声嘶力竭的喊:“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苏致信坐在宋源背上冷笑:“那咱们就好好说说,先说你在这拿著望远镜看什麽呢?”

“看你啊!”宋源回答得特别铿锵、特别理直气壮。他就知道,犯在苏致信手里,胡说八道是没有出路地!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呃……”罪犯这麽爽快地就认了,苏致信反而有些失望,心说我还没严刑逼供呢你就招了,太他妈没劲了!“那你看我干什麽?有什麽企图?给我老实交待!”这位还真拿自己当警察使了!

宋源“哎哎”叫了两声博取同情,换来的是脖子上压著的腿又紧了几分,放弃,老实交待了:“那什麽,你有一天划了我的车……”

“你说什麽?这怎麽可能!”苏致信恼羞成怒:“我开车的技术,那是……”想吹嘘两句,又觉得太过不切实际,改口道:“那是,是差了一点。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没有没有,我没乱说,我这有证据。”指了指背包:“里面有停车场的录像带。”

苏致信不客气的翻他包,果然有,口气不由得缓和了下来,问:“那你为什麽不直接拿了这个管我要赔偿?在这里偷窥是什麽意思?”

宋源见苏致信的腿松了松,爬起来说:“这个,有些原因。”

此刻月亮出来了些,正好照在宋源脸上,苏致信指著宋源的脸:“是你!”

“嘿嘿,是我。”宋源有些腼腆的傻笑。

下一句话却险些被撅个跟头,苏老师问:“你还活著呢啊……”口气还挺惋惜的。

“哎我说你这是什麽意思啊!”宋源怒:“啊不对不对,你不是问我这是干什麽呢吗?”

“对,你要干什麽?”

宋源用手撸了撸头发,告诉苏致信自家老头自从听说他之後,一系列的反常,又问:“老头儿说你是他的故人之子,你们早就认识?”

苏致信愣了愣,半晌才点头说:“古人之子,也算是吧,你竟然是那个宋老六的儿子。──不过我可不想和宋老六扯上关系,我是良好市民。这麽说,你就是好奇我的身份,才跟踪我的?”

宋源吃惊的问:“你敢管老头儿叫宋老六?谁都不敢这麽叫他,连我都不敢!”

苏致信哈哈大笑,“怎麽?很吃惊吗?你妈妈难道不敢这麽叫他?”


14

宋源说:“我妈早死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跟踪你是我的不对,既然你和老头儿没什麽关系,那我给你道个歉,再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苏致信拍拍宋源的脸,笑:“你这小孩有点儿意思啊,不全是废物嘛。”

正好拍在了宋源在地上擦出来的伤上面,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宋源疼得“嘶嘶”的吸凉气,“别,别拍了,见血了都。”

“哎呀。”苏医生假惺惺的惊叫:“真的啊,来来来,到我诊所里来,给你上上药。”

宋源一听,浑身僵了一僵,一时之间无数不堪回首的记忆纷至沓来,──废旧的解剖台、刚刚解剖了爱滋病人的解剖刀、乙肝大三阳、没有麻醉剂的伤口缝合……“不不不,不用了,啊哈哈哈~~~~”

苏致信一把攥住宋源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狞笑道:“嗯?真不来?”

宋源当下汗就下来了,心说我这是犯了什麽太岁,该不会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吧?没奈何,只的乖乖跟了苏致信来到诊所。

苏致信把大灯打开,宋源一张淡金色皮肤的脸上,血红血红的蹭破了一大片皮。

苏致信皱皱眉,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些,这麽漂亮的,奶油一般的皮肤上留了疤,岂不是件大大的憾事?话说回来,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唔唔,想吃奶油蛋糕了。苏医生很变态的咽了口口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这次完全没有再折腾宋源,中规中距的清洗伤口,消毒,最後再抹上清凉的药膏,没有用绷带包扎,伤口很浅,这样反而愈合的更快些。

动作异常轻柔,等苏致信忙完了,宋源这厮居然舒服的睡眼朦胧了起来。

苏致信看著脑袋向下一点一点打瞌睡的宋源,不由得神色复杂的笑了笑。宋源身上带著男孩子的味道,那是青春的味道,有清澈的露水味。

半晌苏致信又叹了口气,早知道是你,就不揍你那几下了,那天浑身是血的送来,也不会故意折腾你了。

宋源正自朦胧间,被苏致信一声轻轻的叹息惊醒了,跳起来,问:“这就好了?”

苏致信挑眉毛:“怎麽?觉得不够,想再来点儿加料吗?”

“不用了不用了。”宋源连连摆手,有些讪讪的,问著:“那个,──我想谢谢你那天输血给我,不然我就死定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苏致信摘下眼镜,撩起一角雪白的袍子擦著,边擦,边低著头微微的笑了笑,“好啊。”细长的丹凤眼好看的弯了弯。

宋源看著,忘了回答,只觉得脸上慢慢做起热来,鼻子里面痒痒的,半天抬手一擦,竟然流鼻血了!

宋源大骇,当机立断的诬赖说:“姓苏的!你打得我流鼻血了!”

於是苏老师领著这个倒霉孩子到冷水池边洗鼻血,用脱脂棉塞住宋源的鼻孔,又叫他举高两只手,折腾到快要十点锺了,才终於收拾妥当,鼻血也止住了,两个人一起放下店门外的防盗门,宋源管苏致信要了电话号码,说是有时间一定要一起吃饭,谢他救命之恩,苏致信难得和善,满足一切要求,这才开著自己的二手polo,照例是歪歪扭扭的冲进了夜色中。

这边宋源站在马路中间,白痴一般笑了半晌,估计是觉出自己傻来了,照著脸轻轻甩了个小嘴巴,偏又碰到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越发觉得自己傻,讪讪的踢著脚边的小石子,一步一蹭的挪回了自己车边,──嗯?怎麽这陆虎看起来,还不如那辆二手polo顺眼呢?我果然是真傻了……

***

宋源说不清自己是傻了还是疯了,总之是不正常了。

当然了,他都成偷窥狂了,还能正常到哪里去?

偷窥当真是让人不正常的啊!当偷窥已经成为习惯,不偷窥还真是难受。

宋源知道现在有正当的理由去见苏致信了,可偏偏一天不见,就难熬的不得了。

宋小朋友又不想显得太不矜持,昨天刚刚要了电话号码,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打给人家,好像急色鬼一样,──等等!急色?我怎麽会想起这个词来?小宋又抽自己一小嘴巴,小心避开脸上的伤。

算了,小宋叹气,想著至少也要等脸上的擦伤好利索了吧。不然这样,多有碍观瞻。

等来等去,宋源直恨脸上的伤好的太慢,连脾气都变得暴躁了起来,小易和梁子两个人,荣登炮灰宝座,连续三天被宋源数落到臭头。

小易可怜兮兮的问梁子:“大哥这是怎麽了?会不会又遇到厉害仇家了?”

梁子惜字如金:“没有。”

小易:“………………”

宋源坚持到第四天上,终於打熬不住,摸出手机来,翻开机盖,心里控制不住的“怦怦”直跳。先是深呼吸,然後又唾弃自己,又不是给什麽大人物打电话,一个穷教书匠,我紧张个P呀!一鼓作气按下通话键,就义一般把手机举到耳朵旁边。


15

穷教书匠的电话很快就通了,“嘟──嘟──”的响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接,宋源的心随著这“嘟嘟”声,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正要自暴自弃的摔电话,那边忽然通了,苏老师久违了的,充满了不耐烦的嗓音响了起来:“喂?”

宋源顿时紧张的结巴了起来:“是──是我。”

苏老师还是不耐烦:“我知道是你,你有什麽事?”

宋源很没出息的继续结巴:“也没,没什麽事。”

苏老师毫无语气起伏的说:“没事的话我挂了。”啪,挂断。

靠……宋源举著手机,原地石化,脑子里被一个“靠”字占得满满当当。一口气没倒过来,脸上憋的青青绿绿、红红紫紫。

宋源一挥手,便把手机扔在床上,他妈的,果然是相由心生,戴眼镜的小白脸都不是好人!老子我还不希罕呢!

宋源光顾了骂了,完全忘了,人家苏老师才不希罕他稀罕不希罕呢!

宋源坐在床上生闷气,想骂人又觉得没立场,站起来踹桌子腿,结果踹疼了自己的脚,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了。

宋源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打叠起百样的精神,还是决定出去找点儿消遣,再不跟苏致信这个可恶的小白脸扯上关系。

宋源磨磨蹭蹭的换衣服,犹豫再三,还是从床上拾起手机,揣进了兜里。

小宋同学开著车在市里乱逛一大圈,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去哪里,等清醒过来时,路边一个偌大的金字招牌──B大医学院。

宋源哀号一声,紧打方向盘要逃走,好死不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宋源浑身都激动了一下,“吱”的一声把车停在路边,两只手哆里哆嗦的拿出手机来,竟然还真的是苏致信!

苏致信那边很热闹,有很多孩子聊天谈笑的声音,显然是在课间的教室里。苏老师说:“刚刚在上课,怎麽,有什麽事吗?”

宋源一听,苏老师刚刚竟然在上课!在上课哎!以他这些日子对苏致信的了解,就算是校长大人亲自打电话,也休想苏大教授在上课时间接电话!更何况一到课间,竟然还纡尊降贵的给他拨回来。

宋源登时笑的嘴裂到耳朵根後面,“啊哈哈,也没什麽事,不是上次说好请你吃饭的麽,什麽时间有空?”

“嗯……”苏致信在那边沈吟:“今天晚上吧。”

宋源强压著兴奋,故作老成的答应了,镇定自若的合上手机盖,一下子原形毕露,要不是在车里,恨不能跳起来。

***

在哪里吃饭成了问题。

──显然,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端坐在西餐厅里,旁边站著拉小夜曲的小提琴手,对著桌子中间的一丛玫瑰花切蜗牛,是一个很诡异的场景;然而打遍附近五条街无敌手的流氓头头和大学老师、在站博士後一起坐在体育场前广场大排挡舔著手指吃麻辣小龙虾,──也不是很合时宜。

宋源想破脑袋,最後决定折中,找了一家挺有名的满族菜馆,如今满清时代虽然过去了,但皇家御膳算是传下来了。宋源记得当初拿到手的,苏致信的履历上面写著,苏致信是满族人,在这里吃饭,应该对他的胃口。

果然,晚上七点整,当苏致信踏进小雅间,和宋源两个假惺惺的客气一番之後,就拿起菜单,非常熟门熟路的点起了菜。

两个凉菜,鹿筋冻和脆骨冻;又点了五个热菜,琉璃茄子、稣皮虾、鹿肉口蘑、黑豆白菜、御宴肘子;汤是有名的黄坛子;甜品点的是地道的豌豆黄。连旁边的女招待都凑趣说:“一看先生就是内行。”

苏内行心情好像很好,放下菜谱,对宋源笑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两瓶酒,居然是八四年的西凤酒。西凤酒现在不怎麽出名,但八四年时,西凤酒被评为“国家名酒”,那一年出的西凤,特别的甘甜淳厚。

苏致信把酒瓶放在桌上,问:“喝过这酒吗?”

宋源赶紧毕恭毕敬的答:“没喝过。”说完都想抽自己一嘴巴,──我怕个什麽劲啊?怎麽跟他说话都这麽低声下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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