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发妒夫-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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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夫碧妃,爱吾如命,惜吾如宝,对吾珍之惜之,宠之怜之,爱之信之,惟恐失之,滚滚红尘,万水千山,八年岁月,吾有幸得夫相随相护,实乃三生有幸。然而天嫉地妒,命运不遂,匆匆数月相处,便见分离,时空相隔,吾夫不惜以血喂玉,寻得吾回。而今吾夫再为寻回吾,血染白衣,倒卧雪地,死于吾之剑下,吾之世界亦随之崩塌,余下黑暗。澜和江啊澜和江,埋葬了多少尸骨,饮尽了多少鲜血,愿百年后春暖花开时能风清水澈,同愿这澜和江之水能将你之魂带回天山脚下,让天山之雪净去你满身血腥,忘了这一世的爱恨纠葛。来世,一不生帝王家,二不疾病缠身,三……三不与吾相遇。”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抿紧唇站起身,从怀疑到接受姬碧妃的死讯,他都没有呜咽一声,落过一滴眼泪,不是不痛不伤,而是这种痛,他宁愿独自承受,也不要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况且那弥漫心底的痛楚,哭泣是不足以宣泄,唯有用仇人滚热的血来温暖自己这颗已经死寂且无温度的心。
“叶叶,让仇人活得畅快,是我们的过错,而我们怎能一错再错,现在我们就去将这些错一一抹去。”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碧妃,漫漫黄泉路,我不会让你一人上路,否则这长路漫漫,那得多寂寞,我会杀尽那些妄想杀你之人,让他们为你陪葬。但在这之前,请原谅作为罪魁祸首的我不能作陪。
宫雪轩看着离去的二人一狼,浅浅一笑,弯腰拾起地上的玉盒,足尖轻轻一点,亦离开在这片雪地。
与此同时,消失整夜的‘姬碧妃’也被宫雪轩下属送回东璃军营,只不过是一具死去多时且面容全毁的僵硬尸身。
*
夜已深,浮云散去,残月浮出云层,清冷的月光映照着满地尸首更显诡异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包子出生,恍然间,才发现在下竟然连包子们的名字都没想好……何其悲哀,悲哉!
☆、六二章
火堆旁;姬一臣靠着树杆闭目养息;莲叶叶与墨雪则在那遍地尸体中走来走去,手中长剑还不时地对着地上尸体拨弄几下;但凡看到尸体上出现几条剑伤时;他便会蹙起眉头,那神情似在思虑为何没能一剑致命。
许久之后,他走过来;盘膝而坐:“公子,司徒烨已经死了好几天;为什么他们不来追杀我们;反而要我们追着他们跑。”
姬一臣收回飘远的思绪;睁开了眼淡声道:“因为现在那些人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位置上,自然没空理会我们这种小角色,但他们没空理会,并不代表我愿就此罢手,复仇之路漫漫兮。”是的,司徒烨已经死了。那日他当即暗中折返回去,第一个人杀的人就是司徒烨,说来也可笑,那么多仇恨与怨竟然随着一枪落下全部消散而去,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解释,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开枪了,就好似事情到达终点,就该淡然落幕,不需要过多的激烈打斗和复杂情绪。当然,他更明白若不是澜和江一战姬碧妃重伤司徒烨,他也不可能如此容易得手,再加上司徒烨因冰玉蟾丢失大发雷霆,遣走了雷影,所以便有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发生,然而正因杀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怪,道不清又说不出。
只是蓦然回首间,才恍悟原来多年情谊与付出,终究抵不过那一个恨字,在按下扳机的瞬间,他竟是没有一丝的犹豫。
司徒烨一死,北冥大乱,曾经的各方势力再次蹦出台面,都妄想着能一举攻进安郡城,登上大位。而身为镇国候的他,要做得就是看着这些人自相残守,然后暗中一一消灭,最后再将这北冥江山纳入掌中。
“阿弥陀佛,贫僧鹤梦见过施主。”说着,一个灰衣青年和尚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前,长发未束,柔顺的垂在身后,双手合十,淡淡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尸体,摇摇头,焉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或许因为灵无的缘故,姬一臣现在对和尚是厌恶至极,就算这种带发修行的也不例外,眉轻轻一扬,情绪莫辨:“和尚,摇头是何意?”
“施主,仇恨杀戮只会更增心魔,今日你大肆杀戮,可想过来日他们的子女亦是如此,届时这般恩怨仇恨想要化解,难哪!然而,蝼蚁尚且偷生,施主之命难道连那蝼蚁都不如?”和尚叹道,言语间惋惜至极,听不出半分责怪之意。
这和尚倒是‘用心良苦’,看似在关心他,实则绕来绕去就是劝他放下仇恨。姬一臣看着和尚笑了,笑的优雅,也笑的让人寒冷:“你也知晓根本不可能化解,那就只有让它仇上加仇,更何况我本就不想它化解,我不快,世人凭何而快,横竖我之双手早染上血腥,自不怕沾染更多,就算有一天因此死了,也自有草席裹尸,所以和尚你不必替我‘忧虑’。”
鹤梦捏动手中佛珠,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随即在姬一臣三步外,席地落坐:“姬施主这话恕鹤梦不大赞同,你即将为人父,应深知子女的生命就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所以不管因何缘由,我们都不可轻视生命,因为活着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义务。”
对于鹤梦能知晓他的身份,姬一臣并不感到惊讶,毕竟能在此地找到他,必是之前就对他做足调查,然后一路追随。“你们做和尚的是不是都这般无聊,没事就想着来如何渡化人?”嗓音凉薄森寒,脸上的笑容依然却也浮上一层冰霜,周遭空气当即压抑起来。
“当然不是。”鹤梦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又道:“况且鹤梦一介凡人如何渡人?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只是心中存有疑惑,希望施主能为鹤梦解答一二。”
“嗯?我就晓得和尚找上门定没好事,说吧有什么疑惑。”姬一臣淡淡一笑,优雅如初,但那出口的话语让向来机巧善辩的鹤梦近乎无语凝结,和尚也分好与坏,怎能一概而论!
“冥帝已死,难道施主的仇恨之心就没平复一点?”
“想要我的仇恨之心平复,除非仇人死绝或者他活过来。”姬一臣笑意微敛,言语简洁坦诚,可眸子漆黑的不见底,危险,骇人。
鹤梦闻言霎时僵住,沉吟半响:“施主所提两样皆不可能实现,除非有奇迹出现……也罢,那就让鹤梦跟在一旁吧,以便能超渡接下来枉死之人的灵魂。”
“随便。”饶是姬一臣为人再如何淡漠,此刻也不禁多看鹤梦一眼,暗忖这和尚倒是有趣,但也仅仅是有趣。
然而谁又会想到,今日匆匆相识,他日竟相扶而过。
翌日清晨,姬一臣带着莲叶叶、鹤梦和墨雪乘船南下,直奔冀河封地。
如此,姬一臣的杀伐之路再次开启,随着一场一场厮杀过后,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暗中势力越来越大,但心中积愤恨意却并没因此消减半分,反而越来越烈,因为他知晓正如鹤梦所说,不管他多努力,多强大,姬碧妃都回不来了。
而鹤梦在刚开始时,还会避开他们行动,等战斗结束再露面。只是后来杀戮越来越频繁,他也渐渐习惯了,期间竟还出手救了姬一臣和莲叶叶几次,为此他后悔不已,并念了一夜大悲咒以示忏悔。
姬一臣对他此举十分不屑加轻蔑,几日后的一战,照旧逼得他出手相助,并且从头到尾,姬一臣心里都无丝毫愧疚感,完全一副理所当然。
自从进入怀孕的第七个月后,姬一臣肚子就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行动不便是其次,腹中两个小家伙安危才是最重要,于是刺杀行动逐渐减少,更多的是改为谈判与合作。而这时的姬一臣自然不能再露面,莲叶叶的头脑亦不适合做这些事,如此一来,本是带发修行的局外人和尚鹤梦又被迫有了一新身份,镇国候手下第一谋士鹤梦先生。
怀孕第八个月时,帝都传来消息,皇后姚氏诞下一名皇子,本欲借母凭子贵的她,却不想右相当即拿出先前圣旨,命人将其丢进冷宫,承受不住这一切的姚宛颜当晚便服毒自尽。在此后,右相与左相又共同辅佐仅出生两日的幼子登基,并颁发新帝登基的第一道圣旨,大致意思是全面调查先皇冥帝死因,以及镇国候生死。
姬一臣得到这个消息时,人正好身在临镇,因为曾经和姬碧妃在此离停留过一日,所以不辞辛苦绕道来了这里,吃了糯米酒糕,漫步了每条街道,对于帝都如此的大变动和这道圣旨,他只一笑置之。
到第九个月时,他停止了所有行动,暗中布置好所有安排后,便带着莲叶叶他们去了最初找好的隐蔽村落,打算静待孩子出生。
只是世事难料,在出发后的第三天,他们就遇到袭击,而前来的袭击者正是其中一次被鹤梦仁慈劝说放走,没能斩草除根的余孽。
在不停追逐的厮杀中,他们的马车开始偏离方向,但前来追杀的人却紧追不舍,最后只得由莲叶叶与墨雪断后,鹤梦带姬一臣先行离开。
马车一路颠簸不已,姬一臣靠着车壁,强忍着身体的不舒服,不停轻抚肚中小家伙,想借此让两个小家伙安静一点,怎奈两个小家伙也好似感应到危险般,一直在肚中闹腾个不停,让姬一臣痛苦不已。
鹤梦边驾车边避开追上来的刺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当真是忙得不可交,奈何他这一忙,便给刺客们更多机会。
就在这时,几柄长剑御风而来,带着极其强大的剑势。下刻,只听轰一声响过,马车顿是成四分五裂状,姬一臣从马车里滚出来,摔落地上。
鹤梦轻念一声佛号后,再不顾得其他,出掌迎战。
“唔……”身下立即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处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很快就将他衣裤湿透。姬一臣脸色一白,颤抖的伸手一摸,是水,心里突然恐慌起来,难道要不足月就出生,况且现在这个情形……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马车碎裂,四支箭又破空而来,直朝仍趴在地上姬一臣的射来!
四支箭,前后左右,让他无处可躲。
眼看四箭即将穿透他的身体,感觉到危险气息的姬一臣黑眸一沉,强忍那还没消退的剧痛,猛的双手撑地而起,笨拙的身体在空中凌空翻转一圈,险险避开夺命四箭,却没能避开突袭而来的一道剑气。
顿时,殷红的鲜血沿着肩头流出,姬一臣却恍若不知,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反握匕首横在胸前,因怒意而泛红的黑眸冷冷注视着前方。
如今的他再无往日能耐,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厮杀,只有与鹤梦配合。
“和尚,过来。”
听到声音,鹤梦身形一掠,立即飞身过来,背靠着姬一臣,一手竖在胸前,一手捻着一串佛珠,模样依旧悲悯无害。他问:“施主可好?”
姬一臣借势靠着他,微微喘息:“暂时无妨,不过得快,小家伙们怕是等不及了。”
这个等不及指的什么,鹤梦了然:“鹤梦虽不杀生,但鹤梦会倾尽全力保护施主,施主可愿欠下鹤梦这第三杯梨花白?”
一杯酒一份友情,一句话一份信任,人生的河流里,有幸成为好友,自当生死与共。
不过毕竟来人实力都不弱,人数差距也甚大,不到一会儿,姬一臣就一身是血,当身下那剧烈的疼痛感再次传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双腿一软,拖住腹部跪倒在地,吃力说道:“和尚,我不行了……”
音尚未落下,人便倒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额上渗出流下,打湿了那已经齐肩却长短不齐的墨发,身上衣衫亦被汗水浸湿透。尽管有鹤梦做掩护,他只负责取命便好,但他终究是弱了,慢了,累了,连这么一下下都坚持不了……
鹤梦大惊,回头一看,见到那被划破的黑衫,以及已经停止流血的肩头,眼眸骤缩,难得情绪激动的吼道:“受了伤为什么不早说!”
然而姬一臣早已痛得倒在地上,这会儿根本没有力气来回答他的问题。
鹤梦见此,出手间不觉狠了几分,在打趴最后一名刺客,连忙抱起姬一臣就飞奔起来。
姬一臣无力靠在鹤梦怀里,看着眼前快速闪过的景物,意识愈发的昏昏沉沉,好似又看到那风华绝代的人儿,赤足在雪地里翩然起舞。
“和尚,我好像看到了碧妃,我是不是要死了?”姬一臣虚弱地闭上眼,一身伤痛让他的精神和体力耗损到最大,身体已到极限。
鹤梦轻声说道:“施主,你不会死,你死了孩子们该怎么办?”
听到孩子两个字,姬一臣又努力地睁开眼,缓缓从怀里摸出那对金铃,紧紧握在手心,好似握着它那人就在身边般。
“是啊,我的孩子还没出来,我不能死,碧妃的仇还没报完,我不能死……”
鹤梦无奈摇头:“这世间,情之一字,最难堪破,施主你已入魔怔,无救了。”
姬一臣不反驳,微仰起头,漠视的视线中,碧空如洗,朵朵白云正在自由的飘浮游动。
“和尚是去那?”蓦地,他问道。
鹤梦俊脸紧绷:“施主,别说话了,留着点力气等会儿使。”
姬一臣弱弱一笑,继续问道:“和尚是去那?”大有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罢休的模样。
鹤梦只感一阵无力,无语接过:“和尚去忏悔。”其实他也曾因看不惯姬一臣的残忍手段选择过离开,怎奈姬一臣身形一晃拦住他,紧接着一壶上好梨花白直接扔进他怀里,便开始了这番无聊对白。
姬一臣道:“和尚是去那?”
鹤梦道:“和尚不去那。”
姬一臣道:“和尚是去那?”
鹤梦道:“和尚那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