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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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斐玮待了没多久就带着项磬玟离开了。对于杨斐玮这样的身份地位的来说,他纯粹只是过来露个脸就好的。而苏毅,由于接着的本市一干政要也都过来与他交谈,一直待到十点才得以抽身。苏毅笑容温雅,总让人误以为他是极好相处的人,其实他也确是好相处的,只要你不与他争锋相对。
在酒店门口,苏毅把西装脱下盖在林雅珊的肩膀上,然后再接过侍者手里的大衣盖在西装上。“多一层就少一分着凉的可能性。”他笑得好看极了,“我可不希望你病了,我还要作为罪魁祸首给你守病房。”
车上,苏毅问林雅珊:“想去哪里吃宵夜?”
林雅珊今天亲眼看着他喝了不少,就说:“不吃了,晚上吃东西要发胖的,直接回去吧。”苏毅于是就对前头的司机说:“去西阑之家。”他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雅珊,那就当是陪我去吃吧。”
他的笑容清澈纯粹,像是十数岁的阳光少年的笑容。林雅珊猜想他是喝醉了,细声跟他说:“如果真的想吃,那我明天再陪你去吃吧。你现在回去好好睡觉,好不好?”
她这样的温声细语一出来,苏毅就明白她以为他醉了。他索性就再次咧嘴一笑,佯装真的醉了的模样,带点撒娇的语气说:“不嘛不嘛,我就要现在去吃,我不要睡觉,我最讨厌睡觉了。”
林雅珊没想到他会醉得不轻,本来以为他充其量也只算是喝多了,现下瞧这状态,果然是喝得太多了。林雅珊脱下大衣给他盖好。刚才的酒会举行地离S大不远,不一会儿车子就抵达S大了。林雅珊对司机说:“直接送他回去,麻烦了。”说完,她又给已经闭目的苏毅掖了掖大衣才下车。
车子开出一段路程后,苏毅睁开眼睛,将身上的大衣拿起来放到一边,面色淡淡地说:“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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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后寒假随之到来,过年的气氛也愈来愈重了。乔蔓回伦敦去和苏老爷子一起过年,苏毅则是大年二十九的航班到伦敦。大年三十晚上,杨斐远在家里吃年夜饭,八点的时候,杨斐玮忽然说:“要不你去J县和林渠成一起放烟火吧,现在过去,估计十一点前就能到的。”
杨斐远顿时点头如捣蒜,可是和雨希却不同意:“天气冷,阿远的身体又不好,万一吃不消了怎么办?”
杨斐远哀怨地看着和雨希,正待开口辩驳,杨斐玮就抢先一步说:“不打紧的,J县也不是什么深潭虎穴。”说完这句话,杨斐玮对杨斐远说:“明天下午一定要回来,后天要去S市看望你舅舅一家。”
杨斐远满天欢喜地坐上迈巴赫去了。和雨希责怪杨斐玮:“阿远自己都没有提出要跟林渠成一起过年,你这是做什么,硬要把他往那里推!就算是要让苏毅呛到,也不能拿你弟弟的身体开玩笑啊!再说了,司机也是要过大年的,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别人?”
苏毅在阳光灿烂的下午接到杨斐远的越洋电话,这个时候是下午三点半,正是下午茶时间。苏毅接起电话的时候,嘴角边不自知地扬起了宠溺的笑容。“阿远,新年快乐。”
杨斐远格格的笑声清晰的传来,杨斐远嘲笑他说:“苏毅,这还没到零点时分呢,你的算术能力可还真是差啊。”杨斐远那边的声音很闹腾,明显是在嘈杂的户外。“你猜猜我现在跟谁在一起,你一定猜不到,哈哈哈哈……你要是知道,肯定要嫉妒死我的,哈哈哈……”
“哦,那就说出来让我嫉妒我们得瑟的阿远一下啊。”苏毅的眉眼弯了起来,声音也柔和了。
“我跟你说哦,我现在正在跟雅珊一起放烟火!哈哈哈哈哈哈……”杨斐远的笑声张狂放肆着,在静谧安宁的午后显得特别违和。
苏毅的眉眼直了回来,声音却是不动声色:“你怎么会跟雅珊在一起放烟火,难道说……你去了J县,你现在正在J县?”
“bingo”,杨斐远嘻嘻着说,“你果然聪明,只比我笨了那么一点点。”
苏毅的心遽然一紧,那边烟火砰砰腾腾、刺啦刺啦的声音隐隐传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线条分明的侧影,眼睫毛如一只脆弱的蝶。他微笑着,说:“你那边的月色一定很美吧?”
“这当然了!”杨斐远的底气十足,紧接着就传来他惊讶的声音:“咦,月亮呢,月亮怎么不见了?!”他对电话另一头的苏毅解释说:“一定是天气太阴沉了,所以月亮被乌云给遮住了,太可惜了……”
苏毅觉得好笑,刚要笑出声来,就听到那边传来林渠成的声音——“笨蛋啊,你这大笨蛋,大年三十晚上哪来的月亮嘛!”被鄙视的杨斐远嘿嘿地笑着。这边,苏毅只想快点挂了电话,恨不得立即飞回去捉杨斐远回来。
杨斐远说:“雅珊过来了,我可不能让你们通上电话,挂了,拜拜。”说完也不等苏毅跟他说“拜拜”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毅想起前几日罗城对他说的话,他说:“苏毅,不要载拖下去了,干脆一点。你要知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狠不下心来告诉他,我替你去。”苏毅果断地阻拦他,说:“不,绝对不能由别人告诉他,我绝对不能容许对我这么不利的状况出现。”
罗城嘲讽地笑起来,说:“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般畏手畏脚的,可不要跟我说什么时机未到的屁话。等到你所谓的时机到了,怕早是黄沙埋寒骨了。”他同时提起:“对了,阿远对林渠成很是喜欢啊,这样下去,恐怕他心里都容不下你了。”
“不会,绝对不会。”苏毅当时坚定地说:“我与阿远,是一辈子的孽缘,谁也脱不了谁的,惟有相携手下去,这辈子才能得以安宁的了。至于其他人,不需要我出手,自会顺其自然地离去。我就不相信,他能有我这么坚定的意念。”
“那林雅珊呢?”罗城叹了一口气,说:“林雅珊是个好女孩,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就不要故作姿态让人家对你产生出感情来。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去招惹她,也算是积点阴德了。”
这个,苏毅并没有直接反驳,只说:“我欠她的,我自会还与她。”
现在站在花园里、沐浴在阳光下,苏毅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来。苏老爷子的年轻的小妻子抱着插满玫瑰的花瓶出来,在阳光下嗅了嗅玫瑰,满足地一笑,问苏毅:“Boyce,你要不要闻闻,真香。”她的笑容妍美地开在美好的年华里。第三步
开学的时候是柳树抽芽的二月末了,开学头几天总是忙忙碌碌的,忙碌完后就进入了三月。去年冬天来得早,今年这冬天走得也就早了,才三月初,温暖的春风已然遍拂。
经过一个寒假,认识苏毅、杨斐远二人的基本上都知道了苏毅回国的消息,而苏毅执掌苏氏盛世旗下的蒂麦这件事也广为人知。业内尽知,苏芪先生虽身体硬朗但毕竟年近天命之年,而苏毅也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上年蒂麦与西欧的三次声势浩大的合作可谓是完美。
但是苏毅对国内市场的洞悉能力还是有待提高,特别是大陆政策与业界水深问题。与此同时,苏毅还有亟待解决的情感问题。这两天,他常常从睡梦中骤然醒来,睡意褪尽,孤孤单单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全身冰冷。他能联想到窗外清冷的月光,那清冷的月光穿过厚实的秋香色窗帘、倏然飘了起来似的,却又是直直地、凉冰冰地照在他呈大字型的身体上。
罗城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苏毅,是时候了,不要错失了时机,不要让自己悔憾终生。苏毅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罗城说:“如果你还没有告诉他,那下个月清明节下一天早上八点,我会准时把事实告知于他。”罗城与苏毅做了五年的朋友了,他亲眼看见苏毅悲痛的自责、深刻的不安,苏毅的沉痛他再清楚不过。
杨斐远的心情一直都是非常的好,林家姐弟已经成为了他中山路那套公寓里的常客,杨斐远特意把另外两间房找人布置了一通,一件专门给林雅珊住,另一间专门给林渠成住。所以,往往周五下午林渠成就会跟杨斐远回中山路的公寓,两人厮混整个周末,林雅珊有时会过来给他们煮饭,更多时候,他们是叫外卖——新学期刚开始那会儿,柳嫂有一个周六的早晨送粥过来看见了林渠成,之后的周末柳嫂再未来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一跟成成在一起,杨斐远周末就不能回家了,然而杨斐玮宽宏大度地说,年轻人周末本就是应该一起好好玩玩的,所以他并不苛责,只让杨斐远在每周日务必回趟家吃晚饭就是了。
至于林雅珊,她则又回到了原来的咖啡馆做兼职。三月初,天气暖和,苏毅带她去那里喝摩卡,问她说:“现在天气好起来了,你还想回到这里来吗?”他说:“你回来的话,我喝咖啡的时候就不寂寞了。”然后,她才知道这家咖啡馆已经归入了他的名下,他将它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拂晓。
林雅珊不解,问道:“为什么叫做‘拂晓’,是有什么渊源吗?”苏毅回答说只是叫着好听罢了。林雅珊说:“我倒是觉得不妨取名作‘午后’更为贴切。”拂晓会给人凉寒的感觉,而午后,令人不自觉地就温暖起来。
苏毅温柔地笑道:“先叫着吧,以后再改成‘午后’好了。”接着他说:“雅珊,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妨回来吧,没有固定时间,每周来两三次就可以了,薪酬不变。”
林雅珊冲他一笑,说道:“物价飞涨,不如薪酬涨为原薪酬的两倍?”
“好呀。”苏毅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从三月上旬开始,林雅珊重新开始了这份兼职。经过半个多月,她与苏毅在“拂晓”碰了几次面,苏毅每回都是点两杯摩卡,而她总是端着两杯卡布基诺过去,两人说说笑笑就能度过一个曼妙的午后。而乔蔓也常常约林雅珊出来逛街吃甜点,林雅珊虽然心里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更不好明言拒绝,再者,她喜欢乔蔓这样温婉大方的女子——这是她所想要成为的那类人,不会为岁月所惊扰、安然地对一切处之泰然。
前段日子,苏毅与杨斐远回了趟他二人共同的母校,跟学弟们打了次篮球;他们去了几家以前常去的小吃店和奶茶店,要了曾经最爱的吃食;他们去拜访了共同的六年级的、已经退休了的班主任——这位班主任还清晰记得苏毅这个他班里最出色的学生,而对于晚几届的杨斐远反而记忆模糊了许多。
那日从班主任家里出来,杨斐远走着走着,倏然感性起来,口气认真极了,说:“苏毅,你真的很好很好,所以,我以后也要对你很好很好。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永远不变。”
苏毅眸中闪过一丝愧疚,然后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早就说了,我们之间说这些话做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们对于彼此都是最独特的存在,不是吗?”
苏毅和杨斐远之间有着和谐温暖的关系,而现在,苏毅需要亲手将之打破。清明节,苏毅陪着乔蔓去给杨斐远过世的母亲扫墓。他看着林立的墓碑,感受着清静安宁的墓园氛围,心里腾出巨大的恐惧来。
少年时与幼年的阿远在海边的沙滩上玩沙子,阿远总喜欢把沙子抓起来紧紧抓住、然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逝而下。那时候他总是笑着告诉阿远,要捧着沙子、不能够紧紧抓住沙子。
他没有抓着沙子,六年多。那时候他没有告诉阿远的就是,要先把沙子抓入手掌心中,然后再捧着才行。而他没有感悟的是,没有什么东西是抓得住的,就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朽的。
从墓园出来,车上乔蔓没有跟他讲话。两人静静地坐着,沉浸在各自的回忆里。到了家里,乔蔓说:“我今天晚上飞伦敦,过段时间再回来,你跟雅珊说一下。”说完,她不想多说什么,走上了楼去。苏毅掏出手机,盯着界面许久,最后没有打出那通电话,而是选择了短信的方式——“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就明天”,收件人是罗城。
苏毅去了公司,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靠在靠垫上,目光放空。一个小时后他打电话给“拂晓”的负责人,没有开场白,直接说明今天中午十二点到周日中午十二点这段时间内,咖啡馆停止营业,所有人员离开馆内。然后,他让助理去拿了咖啡馆的钥匙。
打完这两通电话,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他起身倒了杯矿泉水,决定把计划重新提前。他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拨出杨斐远手机号的手机,站立在落地窗前,修长挺拔。他的声音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温煦,“喂,阿远吗,晚上有事情吗?”“对啊,我想晚上和你一起喝咖啡。”“就是雅珊做兼职的那家‘拂晓’咖啡馆。”“那我就不去接你了,晚上十点不见不散。”……
早晚要来的,躲不开。苏毅叹了一口气。
杨斐远是踩着新买的脚踏车去“拂晓”的,他好久没有骑车了,最近几天才又把这本领捡了回来。他喜欢载着林渠成穿梭在校园里,他只载过一次,但是那种感觉好极了,就像是在跟全校昭示——林渠成是我杨斐远的人。
步行街上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熄火了。上个周末,杨斐远跟着杨斐玮和和雨希到H市祭拜了祖坟,顺道看望了舅舅一家。舅舅特别提到了苏毅,说听说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能耐却是不小,加上苏家殷厚的家底,看来近几年要在商场上掀起狂澜来,盛世不日就要交到苏毅手上。杨斐远不懂这些东西,他只单纯地为苏毅开心,连舅舅都夸赞苏毅了呢!
他停好车走进电梯,按下三楼,看着亮起的按键,心中隐隐地排斥着什么东西。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