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拾回春-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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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大方,衣衫上绣的花儿娇艳欲滴,花蕊竟是以细碎玉石攒就的,这通身气派令人心好感的同时又不敢随意亲近,看她对待颜恕和颜五姑娘的态度倒有些长嫂如母的架势。
这位颜五姑娘,怎么说呢,看到她就让人想到“龙九子各有所好”这句话,颜恕长得肖似其兄,见过几次面的颜三姑娘亦生得明媚鲜艳,只是这颜五姑娘似乎与众不同,她出乎意料地长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大众脸,一点也不出彩,却极爱读书,一路上手不释卷,心思都放了书上,温华和她攀谈了一会儿,见她总是问一句才答一句,便也没了兴致——温华实想不通颜家为什么会带着这样的小姑娘一起出来。
等再见到元真,发现她的病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她正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担心告诉站身旁颜如的妻子俞氏,就见俞氏俯身为元真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姑奶奶,大爷已经请了大夫府里候着,要不要先回府里让大夫瞧瞧?”
元真皱着眉,用帕子捂着口咳了几声,朝俞氏和笑了笑,摇头道,“还是不了吧,让大夫随我庄子即可。”
俞氏见劝不动,便将手里药盅暂时交到手中,道,“我去厨房看看燕窝炖好了没有。”
待俞氏出去,温华服侍着元真喝了药,将药盅放到一旁,她心里虽有疑惑,却也不便言相问便坐榻旁与元真随意聊些家长里短闲话。
元真似乎觉得不太舒服,让小丫鬟又搬了几个靠垫过来垫腰后,随即便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
温华觉得她也许是有话要说,便没有吭声,微微坐了身子。
元真把身盖毯子往拽了拽,“转年你就十四了吧?”
“嗯,到了十一月就整十四了。”
“等过了年让人上你家定婚期么样”
温华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脸上有些灼热,抿了抿嘴角,“这个……还是要由家母来决定……”
元真笑了笑,“过了年定下婚期,等下半年就成亲吧……你看如何?”
温华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表情,她动了动嘴唇,又低下了头,原本定下是等到她到了十五岁再成亲(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太早了),怎么又要提前
元真见她闭口不言,伸手拉住她,拍拍她手背,“你别多心,这是我的主意,先前请师尊给你们两个卜了一卦,道是好姻缘就明年春后,五月二十六和八月二十都是极好日子,只是我父亲的忌日就五月,倒是不好再办喜事。”说着,她叹了口气,“……你别怪我们家霸道,只是六郎这孩子实是让人心疼,明年八月乡试他要入场,不管么样,家里总不愿意让他失望。”
少女的心事
温华心里虽然不高兴,到底不好直接驳了元真的面子,迟疑着腼腆一笑,“有母亲和哥哥在,我哪里好做主……”
元真见她没有立即拒绝,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瞧我,真是糊涂了,这件事合该先和你母亲商量,”说着,她拍拍温华的手背,“这事还要从长计议,你别往心里去。”
温华没有再在这事上多说,只是笑着回道,“说起来,先前有人往我那里送了几支好参,两支给我嫂子补身体了,还有两支这回一并带过来了,若是您这儿用得上,便不必费事去外面药铺里买了……”
两人正说着话,俞氏面带笑容领着颜五姑娘进来了,“姑母!好消息——五姑娘的事成了!”
元真流露出欢喜的神色,坐起身子招手让颜五姑娘近前来,问道,“考的什么?徐山长怎么说?”
颜五姑娘瞥了一眼温华,微微低下头,话语间带着些不确定,“山长先生考了《诗三百》,让我过了年就搬到书院来。”
元真点点头,问了她都考了些什么题目,她是怎样回答的,五姑娘一一细说了。
元真叹道,“我原就说你总是闷在家里不好,这里的学生有不少和你年龄相仿,好好读书,再交几个朋友,不求你成什么才女,以后不管到哪里都能够不失礼就好。”她笑容和煦地看了看温华,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你邓姐姐要好好相处,相互扶持,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去问你邓姐姐,你邓姐姐各样学问都是极好的。”
颜五姑娘飞快地抬起眼皮朝温华打量了两眼,遂又将视线挪回到地面上,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温华因着她此时的情态,心里极不舒服,这孩子之前和她说话的时候爱答不理的,可没有这般柔柔弱弱的姿态,看来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性格内向。温华心里冷笑一声,十多岁的孩子就知道耍心眼儿了,装给谁看呢?但是此时元真和俞氏都在场,且五姑娘又比自己年纪小了许多,明面上她跟小孩子总不好计较什么,便温婉地笑了笑,掩下心中的不悦,“我哪里有先生说的那么好,五姑娘虽然年纪小,却比我从前要懂事呢,先生这般说我,是太过夸赞了。”
元真掩唇咳了几声,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性儿的,只是我这个侄女总不爱出门,只知道一味的死读书,针凿女红也不爱,半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因着她年纪小,将她独自放在书院家里也不放心。”
温华虽然不喜欢颜五姑娘,却仍是强打了精神柔声道,“只要有我们能使得上力的地方,先生就不必担心。”
元真满意地笑了笑,又嘱咐五姑娘道,“你姨娘身子不好,教养不了你,书院里虽不免喧闹,到底能学到东西,再说过几年你也该议婚了,家里姑娘们的陪嫁虽早有定例,可你自己也要争气……”
温华瞥见五姑娘双手揉着腰间的丝带,揉得两只手的关节都发白了,她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却仍是神色不变,微微向前倾身,向元真朝五姑娘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抿嘴一笑,道,“先生——”
元真顺着她的眼色一瞥,也瞧见了五姑娘此时的情态,以为五姑娘是因为当着生人的面提婚姻之事而不自在,不禁摇头失笑,向五姑娘嗔道,“这丫头,平时总是一声不吭的,这会儿怎么倒害羞起来?”复又转而对温华嘱咐道,“你在书院里也不必事事迁就她,只是照看着些,别被人欺负了就成,若是她有不好的地方,你还要多担待。”
俞氏一直面带浅笑安安静静地坐在温华的对面,并不多话,温华思量着她似乎是个性格安静的人,听到元真的嘱咐正要回答,却听俞氏笑道,“姑母,趁着这会儿时辰还早,不如请邓姑娘带着五姑娘去书院里走走看看?”
元真对这个建议倒是赞成的,她点点头,“也好,只是山上风大,别在外面待久了。”
等温华带着五姑娘离开了,俞氏伺候着元真帮她换了手炉,才低声劝道,“等您身子好些,再回到书院里教课,把五姑娘就放在眼前看着,还有谁能比您更会调·教人的?”
元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细心的,只是我这些日子不在书院,唯恐有些人自以为是,觉得我不在了便不将她放在眼里……”
凭着她和书院山长的关系,书院里哪会委屈颜家的姑娘?俞氏虽然觉得她有些过分担心了,却也没有再反驳,嫁进颜家这些年,和这位姑奶奶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却也多少了解她的性子,此时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虽然俞氏再三的劝病人回颜府养病,可元真最终还是搬到了温华在城北的庄子上,温华将客人送过去后没有在那里多留,当天就回来了,只是知道俞氏和五姑娘会在那庄子上陪着住几天,之后俞氏会回城,留下五姑娘在那里陪着元真。
对于未来夫家的这一大帮亲眷,温华其实没有多大的耐心,只是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她回过神,叹了口气,继续查看手中的账册。
核对了账册,她吩咐人把春桦嬷嬷请来。春桦嬷嬷今日穿了一条蓝绿色的裙子,显得干净又爽利。
“嬷嬷,这两日客人住得怎么样?”
“回姑娘的话,两处客院里都加派了人手,客人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多半立时就能办好,一时之间办不了的,便去外面去采买。只是……”
见春桦嬷嬷面露犹豫,温华招手让她近前来说话,春桦嬷嬷压低了声音,“独占了一座客院的那一位,昨个儿晚上使人拉了卖弹唱的进来,让门子拦下了,三爷没让声张,也没许那买弹唱的进来……”
温华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面色冷了下来,皱了皱眉,道,“知道了。”停了一会儿,她又道,“昨儿晚上当值的门子一人赏一吊钱,只是不许他们声张,敢乱嚼舌的家法处置。”
春桦嬷嬷低声应下了,又报了几件诸如发放冬衣、各院的柴炭供给、丫鬟们的安排等等家事,这些都是必须要由温华点头的。
待诸事都处理完毕,温华没有让春桦嬷嬷离开,她反复思量了一会儿,道,“嬷嬷,那位客人咱们得罪不得,却也不好任他胡闹。你叫人去外院大门和二门上传话,让他们把各处守好了,别闹出不好听的事。”
春桦嬷嬷连忙应下,又道,“那些容易攀爬的矮墙是不是也经常派人去巡视?公子爷们总是知道规矩的,就怕底下的那些调皮的小子们闹腾起来没个谱,撺掇着主子去闯祸。”
这话说得有理,“既然这样,就把先前一早一晚的巡视改成每两个时辰巡视一次,二门外头交给秦大管家安排,二门里面……你看这差事交给谁合适?”
春桦嬷嬷侧坐着,略一思索,道,“二门上的那几个婆子日夜轮班,不如就仍让她们把这事挑起来?我再时不时的去查几次,省得她们有疏忽的地方。”
温华想了想,摇头道,“白天还好,要是夜里也这样,就太折腾人了,您既然管着白天的,就再另找一个管夜里的,这个人就由您来安排,另外给值夜的婆子们多备些柴炭和灯油,让她们警醒着些。”
待春桦嬷嬷离开,温华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有些冷,又找了件大袄披在身上,按说今天虽然城南城北的赶路,却也没怎么辛苦,除了坐车就是坐轿,这会儿怎么会觉得这么累呢,浑身酸疼酸疼的,再加上小腹还有些坠胀,这种感觉……咦?她心念一动,不会是那个要来了吧?她看看屋里的丫鬟们,“我要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等到上灯的时候再喊我。”
因为不好意思当着丫鬟们的面弄那东西,等到屋里都没人了,她才翻箱倒柜的找出先前自己缝的月经带和塞了棉花的纱布固定在身上,脱了外头的衫子躺在厚厚的三层褥子上,扯开被子蜷缩在里面一动也不想动了。
等再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了,温华起身换了包棉花,复又躺回床上,手搭在额头上,她闭上眼睛,低低地叹息一声。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从那时直到现在,竟是从来没有闲下来过,在宋氏家里的辛苦,在书院的繁重课业,再加上秦家的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家事……什么时候她才能好好的放松放松呢?
如今已经不敢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已经离她太远,远到生命难以承受。关于将来,她想到了颜恕,那个男孩如今怎么样了呢?他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看待的自己呢?他的家族大,以后自己遇到的事情应该比现在的更复杂,虽然不敢抱太大的盼望,可还是希望将来他作为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能够和她同心合意,共同面对生活,只是这种希望虽然美好,却是不能强求的,毕竟多少人相知却不能相守,相守却难以相知,她只希望她将来的丈夫是个善良人……
急人之所急
温华心里存了许多难以向人道明的心思,颜家对她又盯得紧,三不五时的便以元真的名义派人去她那儿送东西——虽说这在别人看来说明未来夫家看重,可是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她才明白其中的压力,天气越来越冷,学院的课程依旧那么的繁重,温华心里的压力又得不到排解,于是便真正的病了。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疲惫,心里也时常厌烦,后来意外染上的风寒让她卧病在床,书院里的医婆过来看过后给开了几幅药,却是见效慢,总也不好不利索,她便越发的烦躁了,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将药盅一掌扫开,眼见其摔在地上化为碎片才觉得舒坦了些。
一时间屋里的丫头们都吓住了,一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吭声,温华无力的仰靠在床架上,闭上眼睛静了一会儿,直到滴珠担忧地上前来唤了一声,她才缓缓睁眼开口道,“收拾了吧,帮我冲杯滚茶来,放两片姜、半勺糖。”
一杯滚烫的姜茶送到她面前,她摩挲着茶杯,感受其上传来的灼热,心里细细的盘算着放假的日子。这样的日子真烦啊,明年,还要不要来书院呢?好想彻底地休息一回啊……
今年冬天比以往的年份冷得多,最近不少学生都因为生病而回家调养了,自己要不要也请假呢?不过,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再有半个月就该放假了,要不要再坚持坚持呢?
没等她再多想,有信来了。
信是戴清欣写给她的。今年年初,戴清欣的姐姐嫁了人,她也随着母亲去了她父亲那里,只是从她每次写来的信里看,似乎过得不太如意,也提起过想要回到京城来。
温华接过信封捏了捏,这次却不像过去的那般总是厚厚的十几张信纸,薄薄的没什么分量,她心里疑惑,极快的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两行便惊住了——戴清欣的母亲去世了!因她母亲留有遗言,所以她要跟着兄长扶柩北上,预计腊月初十前后能够抵京,停留一天后再出发前往距离京城两日路程的赫城,她希望能够在京城停留的时候见见温华,由于戴家祖籍赫城,宗祠和祖坟在那里由亲戚照看,如果京城的外祖父家里不方便的话,她也许要和兄长一起留在赫城为母亲守孝三年。
看了信,温华心里惊疑不定,这事情太突然了,其中又透着蹊跷,以前听戴清欣提过,戴家在赫城不过还剩下几间旧房子和些许祭田,早年曾派了仆人去打理,并没有什么亲戚。她皱紧了眉头,问道,“来送信的是什么人?”
柏香回道,“是戴家的一位杨嬷嬷带着个名唤春雨的小丫鬟,说是跟着北上的商队提前过来的,那位杨嬷嬷把春雨送过来后就去了戴姑娘外祖家里,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