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儿歇着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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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生的草书狂放恣肆、气吞山海,字里行间挟天风、江涛扑向周光同。
那豪迈、雄壮的气势,令周光同深受震撼,整个人僵立在了座椅上。
李雪生写完时,欧阳以诺的弹奏接近尾声。
“我的速度有点快了。”李雪生放下毛笔,暗想,“下次得稍稍放慢一下速度。”
欧阳以诺一弹完《命运》,立即从琴凳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黑板前。
望着李雪生那气势雄伟的草书作品,他感到胸怀激荡、热血沸腾。
一时之间,欧阳以诺找不出适合的词汇称赞李雪生,只能冲着对方高高竖起大拇指。
见欧阳以诺那双闪亮的眼睛中满是赞叹与敬佩,李雪生弯起眉眼,笑得云淡风轻。
欧阳以诺转头看向坐在台下的周光同,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整个人仿佛一尊石像,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周主席……”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问道,“我们的表演怎么样?能让你满意吗?”
周光同倏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舞台前,双手在台上用力一撑,高大修长的身体仿佛轻盈的燕子一般飞上了舞台。
他站直身体,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黑板前,紧紧盯着墨迹淋漓的宣纸。
见周光同目光热烈、神情激动,李雪生暗想:“莫非是同道中人?”
果然,周光同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将进酒》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具有震动古今的气势与力量。这部书法作品,于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神,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诗人那诗中谪仙的气度。”
听到周光同如此评价,李雪生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讶异与欣喜。
他细细打量着一身黑衣的周光同,心想:“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有眼力,看来是个行家!”
周光同转头盯住李雪生,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真的只有11岁?”
李雪生心中一凛,条件反射地生出警惕、戒备之意。
转念想到有人可以透过自己的书法作品窥见自己的灵魂,他又觉得有些欣慰。
他目光清澈地看着周光同,轻轻点了下头。
“不可能!”周光同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年龄这么小,又自小生活在穷困、闭塞的小村镇,怎么可能创作出这样气势磅礴、深远宕逸的作品?”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李雪生语气淡然地回答。
周光同愣了一下,面朝李雪生站立,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深深鞠了一个90度的躬。
李雪生默默看着对自己低头弯腰的周光同,心想:“一部书法作品,竟能让你如此。看来,你不但目光独到,而且胸怀磊落。”
周光同直起身后,解释道:“我一向厌恶沽名钓誉之人,暑假里碰巧看到有关你的宣传报道,当时便生出厌恶之心。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整天顶着所谓的‘神童’光环到处招摇撞骗,着实可恨!
“碰巧,你又是我的同门师弟,这更让我觉得受到了侮辱。
“接待新生的工作,原本不需要我亲自参加。但是,为了早点见到你本人,我特意一大早就守候在新生接待处。
“看你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哪有一点穷困潦倒、孤苦伶仃的孤儿模样,我当时就满肚子火!”
李雪生哑然失笑,没有想到周光同对自己竟然有那么深的误会。
“一个人,一旦心存偏见,看东西便都戴上了有色眼镜,想问题也会偏激、狭隘。”李雪生诚恳地说道。
“周兄,你确实错怪我了。我其实也是深受其害。如果我不配合地方政府的宣传,你以为我能顺利地来到北大报到?
“你能当上校学生会主席,相信你对官场那一套或多或少应该有些了解。你以为,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在地方官员面前能有多少话语权?
“说到底,我就是一个不能自主的漂亮木偶,任由那些沽名钓誉的官员摆弄、炫耀。你只看到我表面风光,却不知道我的辛苦和隐忍。
“开学报到那天,被你和你的同学当众那么羞辱,我真是觉得异常难堪。
“但是,我却不能跟你们针锋相对,只能选择隐忍。因为,我一直都属于弱势群体。忍辱负重,一向是我的座右铭,也是我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
“周兄,我不指望你什么,只希望你和你的同学能够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公正地对待我。
“这11年,我一直活得很辛苦。自从多了一个‘神童’的光环,我比以前更加辛苦。希望你们能够稍微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要再故意为难我了。谢谢!”
欧阳以诺来来回回看着周光同、李雪生,猜想着新生报到那天二人之间发生的冲突,心里对李雪生充满同情与怜悯。
李雪生的坦白与示弱,让周光同感到无地自容,心里生出无限愧疚。
“对不起!”周光同鞠躬致歉,“请你原谅我的浅薄无知、冲动偏激。”
李雪生伸手扶住周光同,真诚地说道:“周兄,误会既然已经解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周光同点了点头,以双手握住李雪生的手,认真地说道:“既然你叫我周兄,你我便效仿古人义结金兰,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5月24日晚6点更新。
44
44、传奇 。。。
李雪生迟疑了一下,说道:“周兄,你对我尚不了解……”
周光同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雪生的话语。
“我自幼研习书法,虽不至成名成家,却深解个中意味。贤弟能创作出这样的书法作品,品格、心性便足以与我为友。只怕是贤弟瞧不上我,不屑与我为伍吧!”
“周兄真是冤枉我了!”
李雪生含笑后退一步,冲着周光同深深拜下。
“你我要是一直周兄、贤弟这么称呼,别人会以为我们脑子有问题。不如我就叫你‘大哥’,你叫我‘小弟’吧。”
“也好。”周光同笑着点头,说道,“小弟,你把这幅《将进酒》送给我吧。回头,我写幅《念奴娇?赤壁怀古》送给你。算是你我义结金兰的见面礼。”
“这张纸已经沾上胶水了,我重新写一幅字送给你吧。”李雪生说道。
“不用。”周光同摆了下手,说道,“这幅字最有纪念意义,它让我认清了你的灵魂,结交了你这个弟弟。”
李雪生有些动容,心里对周光同多了一份亲近感。
他从书包里拿出小号毛笔,蘸饱墨,提笔在末尾写下“周兄光同惠存李雪生敬贻壬申年己酉月丙申日”,盖上印章。
周光同站在李雪生身旁默默看着,心里的小溪欢乐地奔流起来,眉梢眼角均浮现出愉悦的笑意。
二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宣纸从黑板上取了下来。
周光同以双手捧着卷好的宣纸,高兴地说道:“小弟,走,我请你吃夜宵。”
李雪生望了一眼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欧阳以诺,表情有些为难。
欧阳以诺连忙识趣地说道:“雪生,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他向周光同打了一声招呼,脚底抹油一般迅速消失。
望着欧阳以诺的背影消失在大礼堂门外,周光同心想:“臭小子,你早就该离开了。竟然站在这儿看了半天好戏。真是不识趣!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认了雪生这个弟弟,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因为北京大学新生文艺汇演的水准一向很高,而大礼堂的空间有限,所以,每年都会出现一票难求的盛况。
周光同却一下子给了李雪生10张门票,让他拿去做人情。
李雪生留了一张门票给沈逸轩,给了陈书华5张门票,又给了唐一鸣、曾其峰各一张门票,剩下的两张门票给了欧阳以诺。
陈书华给宿舍里的三人留了3张票,剩下的两张票分别送给了薛恩彤和路依临。
薛恩彤、路依临接到门票后,连声向陈书华道谢,心里对这位知情识趣的小师弟更多了几分亲近感。
10月3日这晚,离开场还有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里已经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沈逸轩坐在了观赏节目的最佳位置,手里捧着理光单反相机,打算为李雪生、陈书华多拍几张照片。
在后台进行演出前准备的大一新生们见观众如此热情、气氛如此热烈,纷纷紧张起来。
受到后台紧张氛围的感染,陈书华开始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他不停地翻弄随身携带的几片树叶,生怕这些娇嫩、脆弱的乐器出现问题。
在陈书华的影响之下,欧阳以诺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伸出双手在空中模拟弹奏钢琴,只觉十根手指异常僵硬、完全不听使唤。
见陈书华、欧阳以诺如此表现,李雪生暗暗发笑。
他找到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下国贸系、计算机系的出场次序,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将两个孩子领出大礼堂,带着他俩夜游北大校园。
金秋十月,桂花怒放,那馥郁的香气飘满校园,香了天穹、甜了空气、醉了心房。
三人徜徉于杨柳依依、月影疏斜的未名湖畔,感受香风拂面、倾听湖水低吟,完全沉醉在美丽的湖塘月色之中。
三人回到大礼堂后台时,陈书华、欧阳以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心湖平静无波。
上台前,陈书华张开双臂,给了李雪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在李雪生耳边自信满满地说道:“雪生,你仔细听我的《春江花月夜》。今晚,我将在北大创造传奇。”
李雪生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陈书华的后背,以示鼓励。
大礼堂里的其余灯光全部熄灭,只有一盏高高挂在屋顶的聚光灯亮着,在舞台上打下圆形的光影。
陈书华身着一件量身定做的青衣长袍,从台后走进那片光影之中。
随着他的缓步走动,聚光灯一路跟随,始终以明亮的光芒照耀着他。
陈书华走到位于舞台中间的落地话筒前站定,缓缓扫视了一遍黑漆漆的大礼堂。
虽然他看不见全场观众,却知道人人都在翘首以待。
李雪生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观众席,靠墙站着,远远地望着台上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清澈的双眸中满含期待。
陈书华抬起右手,将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翠绿树叶送到嘴边,以双唇夹住叶片。
他的嘴唇轻轻一动,婉转的木叶乐声随即悠悠响起,一下子便将观众带进了空灵的月色之中。
木叶乐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诉说着伤感与柔情,被话筒和音响送到每一位观众的耳中。
那柔美凄婉的音符,在众人心头低回流连、轻舞荡漾,引出无限缱绻之情。
一曲吹奏完毕,陈书华缓缓放下叶片,双眸之中已是泪光点点。
观众们均沉浸在凄婉、忧伤的气氛之中,整个大礼堂鸦雀无声。
李雪生环视着黑暗、寂静的四周,知道陈书华已经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胸中顿生自豪之情。
他主动伸手鼓掌,清脆的掌声仿佛一道咒语,唤醒了沉醉的众人,引来了潮水一般汹涌的掌声。
灯光陆续亮起,大礼堂重又恢复了光明。
陈书华后退一步,冲着全场观众深深地鞠躬谢幕,优雅地转身离去。
听着那几欲掀翻屋顶的热烈掌声,陈书华的心情激荡起伏。
雪生,你听见了吗?
我做到了!
我真的做到了!
沈逸轩注视着陈书华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这孩子虽然尚未经历过爱情,却因为童年的苦难、生活的磨砺而比同龄人多了很多情感体验。
这也算是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吧!
因为观众们一直沉浸在《春江花月夜》的凄迷意境之中,后面的节目虽然一一上演,却很难引起大家的共鸣。
尤其是相声、小品类的搞笑节目,不但无法赢得观众的笑声,反而让人觉得俗不可耐。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雪生与欧阳以诺上台。
李雪生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欧阳以诺身着一身修身剪裁的黑色晚礼服,二人一中、一西,一个清逸飘洒、一个雍容华贵,风格迥然,风采各异。
沈逸轩举起相机,对着李雪生一阵猛拍,情绪激动得有如狂热粉丝遇上偶像。
李雪生、欧阳以诺并肩站在舞台中间,同时向观众微微地鞠了一躬,之后分开。
李雪生登上周光同命人为其特别订制的高台,走到夹着宣纸的、倾斜15度角的巨大木板面前。
他俯身拿起矮桌上的毛笔,以标准的手势在砚台上掭墨,酝酿着情绪。
周光同坐在第一排的评委席,目光炯炯地盯着李雪生握笔的右手,只觉那只雪白、莹润的手仿佛一件出自玉雕大师之手的精美玉器,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
欧阳以诺走到三角钢琴面前坐下,在琴凳上调整好位置。
他抬头望向李雪生所在的方向,发现对方正握着毛笔站在纸板面前等待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双手,重重落在琴键上,钢琴顿时迸发出铿锵有力的强音。
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命运》乍然响起,震撼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李雪生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欧阳以诺用尽全身力气弹奏着,激情仿佛沸腾的岩浆一般汹涌澎湃。
那强烈的音韵,带着惊心动魄的气势,让每个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李雪生的草书风樯阵马、纵横捭阖,以惊天动地的磅礴气势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