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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做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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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临渊的眼神里都像是盛满了这个温柔的诗句,但是却小心的掩盖在眸中星夜一样的光华之中。若非方随和他三年以来朝夕相对,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到秦临渊的异样。
  而最让方随不甘心的事情是,那异样从一开始,就和他无关。
  一蓑烟雨任平生,陶君灼说,他曾经的名字就是任平生。多年以前他随手写下的文字,被秦临渊仔仔细细的收藏了起来。
  方随知道陶君灼并不是在和他炫耀。因为但凡陶君灼和他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他都不会这么做的。他们这种人,骄傲得连炫耀都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志在必得,因为笃定不会失去,所以根本就无需宣告主权——就像从前秦临渊身边也不是没有贴上来的狂蜂浪蝶,但是方随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一样。
  可是就是这样的不经意,简直让方随酸得心都皱起来了。
  秦临渊并没有在书房呆多久,很快,他就出来了。满身风尘的男子伸出胳膊搭在秦临渊的肩膀上 ,两个人就像是老友一样勾肩搭背的走了出来。只是,因为被搭肩膀的是秦爷,所以这副画面就显得格外的惊悚了起来。
  “嗨,沃森,你快点收拾收拾,阿秦说今晚请咱们吃小龙虾。”陶君灼一把将秦临渊更近的搂过来,另一手则飞快的向沃森摆动 ,满脸都是恣意飞扬笑意。
  “哥可是十多年都没吃过咱锦城的小龙虾了,啧,都要馋死我了。”仗着自己的身高,陶君灼揉乱了去秦临渊的头发,三十多岁的男人做出这幅少年姿态,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带着几分不羁和赤子之心。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任平生的确是比陶君灼更加适合他的名字。一任平生,这样的风流写意才不负这些年如初的心。
  秦临渊也没有生气,从陶君灼手里抢救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秦临渊淡然的脸上仿佛忽然焕发了色彩,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但是眼角眉梢莫名的柔和却已经昭示了他的心情不错。
  “是十四年。”随手抚平自己翘起来的头发,秦临渊很认真的说道。
  他们不见,也已经有整整十四年了。
  这样认真的语气让陶君灼愣了一下,然后自然而然的和秦临渊碰了碰拳头:“阿秦记得倒是清楚,我却总觉得咱们分开的日子就像是昨天似的。”神色里带上了淡淡的怀念,陶君灼的目光落在秦临渊的身上,仿佛要透过他看到那些已经失去的岁月。
  抬手拂过自己眼角的浅淡纹路,又看了一眼秦临渊十多年仿佛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脸,饶是陶君灼也有了几分唏嘘:“你看啊阿秦,你看着还是那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和谐得让人心惊肉跳。沃森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笑着调侃道:“我也是很年轻的,只有你,也不注意保养,还跑到大草原上风吹日晒去了,能不老么?”
  又不是娘们儿,在意什么容颜呢?三个人相视了一下,都笑出了声来。
  很快,这三个在自己的领域都举足轻重的男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不用想,一定是去吃小龙虾去了。
  已经习惯了导演的任性,剧组的人自动自发的收工下班。秦家老宅并不是能够逗留的地方,很快,众人就已经各自散去了。
  打发了助理和经纪人,方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膝盖,深深的埋下头去。他的中指上随意贴着一片邦迪,身上还穿着十九岁的陶君灼经常穿的格子衬衫,在秦家老宅清冷的灯光下,他精致的脸显得格外冷硬。
  秦临渊离去的背影仿佛一根钢针,直刺得他眼眸生疼。十指交叠,方随用交叠的十指撑着自己生疼的头。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三年的温柔纵容是假的。
  这三年的无线付出是假的。
  这三年的所有偏爱,都是假的。
  不,或许不是假的,只是都是他从别人哪里赊来的。而如今,那个债主已经回来了。
  自己应该高兴的不是么?那个禁锢了自己五年的约定很快就要到尽头了,他已经熬过去了三年了,那个毁了他也成就了他的约定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很快就要自由了,就不用每天一边抱着那人一边对流景感到愧怍了……不是么?
  方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平息心里的疼痛。
  他不想失去的。
  方随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清醒,最痛的时候,他尚且还能够一层一层的剖开自己的内心,最终看清自己最想要的。
  方随一点一滴的近乎自虐的回忆着和秦临渊相处的零零总总,强迫自己去看清那些平日刻意忽略的心情。最终,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不想失去,像是堕海的人最后的浮木。自从流景去后,秦临渊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暖了。他并不想失去这样的温暖,即使那和爱情无关。
  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方随丝毫不在意又迸裂的伤口。用带血的手指掏出手机,方随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在电话没有被接起来之前,方随开始快速的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可是直觉告诉他,若是不做点什么,他就真的要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快完结了。
  完结倒计时。

  ☆、本末。

  第九章.本末。
  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秦临渊偏向清冷的声线依旧真切的传入了方随的耳膜。和往日的温和纵容不同,秦临渊这会儿的声音染着三分酒气,带上了一点勾人的尾音。
  “有事?”
  方随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勾勒出男人温和着笑着的模样。他从前不太喜欢秦临渊笑,总觉得秦临渊笑起来的样子就不像方流景了。可是,今天他忽然就特别想立刻看见秦临渊的笑容。那种纵容着的,像是天空一样宽广的笑容。
  “喂,我说阿秦,你的酒还没喝完呢,不许跑啊。”
  方随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那个声音方随很陌生,可是却也不会认错。那是陶君灼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上扬的语气,非常的洒脱,又带着旧友重逢的失态和忘形。
  方随哗然想起外界对陶君灼的评价,他们说,陶大师是真性情的男子。大概,因为真性情,所以对待每个人才都格外的坦诚肆意吧?
  耳边响起了一声轻笑,“快了快了,爷还能差你那杯酒不成?”和以往对待自己的时候的淡然不同,方随如今听到的男人,全然是恣意的。千金斗酒,写意风流,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秦临渊。
  秦临渊用肩膀夹着电话,伸手拿过桌上本来是半杯,如今却被损友们倒满了的酒,凑到唇边微微一仰头便一饮而尽。透明的酒液润泽了他肉白的色的唇,平添一抹艳红。
  “哈哈,爽快!锦城那帮小崽子嘚瑟几下就以为自己是锦城纨绔了,却不知道,当年的秦爷跑马任斗酒,佳人恣意怜,那才叫真正的锦城第一纨绔。”
  提起了旧事,陶君灼兴奋的拍着秦临渊的肩膀,也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饮尽。
  另一旁的沃森娴熟的剥着小龙虾,辣得满脸通红都不愿意少吃一个。他中文不怎么好,仅限于能够日常交流的程度,但是陶君灼说的“佳人”什么的他倒是听明白了,大着舌头,他瞪大了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有些惊讶的说道:“什么佳人?秦,我还以为你禁|欲呢!”
  毕竟当年他们闲谈,谈到秦临渊的小豹子的时候,他眼底的温柔简直让沃森相信那会是他的唯一了。
  谈到这种话题,大概男人都会兴奋一点。还没等秦临渊说话,陶君灼就喷笑了出来:“禁|欲?阿秦十五岁开荤以后床上可断过人?沃森你too young too simple。”戏谑的捅了捅秦临渊的后腰,陶君灼继续调笑道:“阿秦你得注意啊,咱也不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了,腰还受得了?”
  秦临渊一下就握住陶君灼捅他腰的手,另一只手则拿好手机。若是平日他倒是有几分哄一哄方随的心思,只是如今秦临渊却不想为了别的什么事浪费他和故人相聚的时光了。
  “有事一会儿再说吧。”随意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秦临渊挂断了手机。
  男人第一次挂他的电话。
  被挂了电话的方随骤然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知怎么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泄愤一样的将手机扔到了地上。他用的并不是最新款的手机,而是三四年年前的样式,早就已经跟不上潮流了,可是他一直留着没有换的原因是,那是方流景买给他,是他十八岁的成年礼物。
  骤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方随猛得冲着摔了手机的地方冲了过去。看着眼前摔碎了屏幕,摔丢了电池的手机,方随只觉得眼前一黑。
  自己干了什么啊?明明,是把那个男人当做自己耻辱的象征的,可是为什么呢,当听见秦临渊和旁人亲昵的谈笑的时候,他却有些受不了了。
  无力的从破碎的手机之中捡起了SIM卡,方随望着碎了的手机呆愣了许久,最终将他们包好,扔进了垃圾箱里。有些人不必忘却,只是,已经并不适合再被提起。
  方随觉得自己的情路一向晦涩不明。
  年少慕艾的时候,他喜欢上的人是他的血脉之亲。那是一段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所以一直横亘在那里。更何况隔了生生死死,已经成了亘古的遗憾。临晚镜,伤流景,几回往事空记省。那份感情是被死亡隔断的,却也是被死亡铭刻的。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方随永远不可能忘了方流景。哪怕他身边没有任何方流景的旧物,也不再有任何方流景的痕迹,他仍旧不会忘记他。
  那么对于方随来说,秦临渊又是什么呢?他看过他最难堪的时刻,冲着深渊之中的他伸出了援手。他的救助就像是毫不要求回报,甚至在方流景去世之前,秦临渊并没有和方随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如果不是方流景去世那一夜方随的忽然失控,秦临渊就更像是一个单纯而好心的善人。那一夜方随稀里糊涂的抱了和方流景长得有三四分相似的秦临渊,而对方明明能够打得他下不来床,却半推半就的默许了。若是没有这样的情节,他们就更像是清风朗月一般的相交。
  可是没有如果,这样的关系一旦开始,直到约定终止就不会终结。两个人彻底的沦为了肉|体交易。方随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的跑着龙套的原因就是他不接受各种明的暗的的“规则”,而秦临渊的存在让他从前的坚持显得像是一个笑话。更可悲的是,这个笑话还是他跪着求来的。
  方随自欺欺人的说不离开是因为合约还没有终止,又说他哪怕是和方流景万分之一的相似他也不愿意放弃。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不离开,是因为秦临渊对他太好了,千依百顺,万般体贴。
  秦临渊宠坏了他,让他弥生出更多的贪婪。
  可是,就在他准备着去接受秦临渊的时候,陶君灼回来了。很多关于秦临渊的旧事被一层一层的揭开,方随虽然有的时候幼稚,但是却足够聪明。他明白这个世上并没非没有毫无目的对别人好的圣人,只是那个圣人绝对不叫秦临渊。
  自己和陶君灼太过相似的桀骜不驯,太过相似的野心勃勃,都让方随很快明白自己在这三年之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秦临渊棋高一着,事到如今,方随竟然连怨怼都说不出。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身边从不缺人的秦爷在和他上|床之后就忽然把外面的莺莺燕燕断了个干净。原来,这不是对他的尊重和忠诚,而是秦临渊分明在体会对另一个男人专心的感觉。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秦爷并不在意他心里还有其他人。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秦临渊需要的只是他在他身边,只是他用着和陶君灼相似的眼神看着他。方随甚至只是一个容器,用来盛满了秦临渊对另个人的想念和牵挂。
  世上只得一个陶君灼,而秦临渊才是那个哪怕有万分之一的相似都不放手的人。
  方随承认,自己斗不过秦临渊。
  他把秦临渊当做方流景的替身,是因为他们长相相似。而秦临渊把他当做陶君灼的替身,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质相同。可是,气质这种东西,哪里是这么容易比较的呢?
  秦临渊的确温柔无疑,他用最妥帖温柔的方式将那个人放在心里,不露一丝一毫的痕迹,舍不得给对方造成丁点的困扰,所以就连寻找一个替身都是如此苦心孤诣,没有寻找在面容上和那人有些许相似的,生怕自己的心思被有心人看透,给那个人添麻烦。
  真是温柔呢。可是秦临渊对陶君灼有多温柔,对方随就有多残酷。
  忽然想明白的了的方随仰躺在秦家老宅冰凉的地板上,难过的抬起了手,遮住自己眼角的飞红。
  人总是老得太快,聪明得太迟。而方随觉得自己到底还是不够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是不应该想通这些的。因为想的越是清晰,自己就会越难过。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秦家老宅的管家缓缓走了过来。老管家姓任,正是陶君灼的父亲。他在秦家当了一辈子的管家,很受秦临渊倚重。
  “先生,大少爷让您接一下电话。”秦临渊已经是秦家的掌舵人了,但是老管家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大少爷,对此秦临渊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他不是不知道方随和秦临渊的关系,只是面对这个害得他的大少爷三年都没有回家的人,老管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只是以寻常的“先生”称呼。
  方随知道自己不受老管家待见,只是如今却只感觉嘴里发苦了。他若是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的儿子,不知道面色该如何呢
  只是,那样岂不是坐实了秦临渊喜欢的人是陶君灼?迅速甩掉心里荒谬的想法,方随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秦家老宅的固定电话走去。
  “今晚你回家么?”
  强自收敛了心中翻涌的情绪,方随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演技去佯装无事。他说的家并不是说秦家老宅,而是在秦临渊和他的房子。
  秦临渊今夜有些微醺,但是却并不影响他的判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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