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凌云去-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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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铭泡了一壶龙井,茶香溢满,使得这间有些残旧的工厂竟也透漏着些幽雅宁静,他说道:“三少,在偃师的军队和曹帅僵持着。”
“我知道。”凌霄然抓了抓头发,他在想,如果是兄长会怎么做?是多调出三万支援偃师,还是直接攻下郑州,不管偃师的死活。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将秦雨泽调过去偃师。”
“那三少是作何打算?”
“我。”凌霄然顿了顿,复才说道:“我打算调空军去河北,把他的大本营炸掉。”
“……”
张铭将茶壶放下,突然想起那时跟着三少去打广西,也是这样冒险的做法,可是那次是十几架飞机的成败,而这次事关二十万士兵的生命。
“三少,如果这样做,我们这里会变得很危险……这万一曹帅把兵力都部署在郑州,我们就中计了。”
凌霄然没有做声,其实这一点他也知道,只是一心求快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要是兄长在也会阻拦。”
他迈出了房间,看到外面的士兵都在啃馒头,喝白粥,突然一种情绪蔓延到心中,用这些士兵的命去换一个快字,到底值不值……
一顾摧城,千万人所向矣。
他突然也坐到那群士兵当中,拿起一个白馒头。
士兵们都被他这一举措怔住,连忙站起来身来敬礼:“副司令!”
“坐下继续吃!”
“是!”
大家都在默不作声吃着馒头,由于天冷,这些白馍有些生硬,凌霄然几乎咬不动,他突然站起来,坐到了印刷厂的门口,就看着那些在街上席地而坐的士兵。
“张铭,我改变想法了。”
“三少请指示。”
“我先不打河北,先将三万士兵调去支援偃师,其余留在这里待命。”
“属下明白!”
这一场仗要打得稳,凌霄然突然有些明白顾煜城的想法,士兵的命和自己的决定紧紧连在一起,如果是一条命,任人拿去也罢,可二十万条命,他输不起。
输不起。
所以他放慢了脚步,不妄动,却把曹帅撩得心急如焚。
凌霄然不断进驻兵力到偃师,在1928年一月份的时候,偃师连同半个郑州已经被拿下,曹帅退无可退。
一月份,迎来了春节。
凌霄然在军营里过了除夕夜。
外头的士兵唱了几首军歌,酒瓶被撂了一地,凌霄然也跟着喝了不少酒,才醉醺醺地回到营帐里。
雪已经积得很厚,这两日大雪不断,其实感觉并不冷,只是有点寂寞。
妻子在西北,兄长留在武汉,他突然没由来地想着一个人,想着西北,想着家,所以他今晚很早的睡着了,任大家在外面欢笑一片。
他模糊地梦到顾煜城,还在广州,似乎在谈着话,或者又不是……反正两人走来走去,一会儿又是西安,一会儿又到了医院,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天才刚亮,凌霄然就醒来。
他抵着自己的额头,宿醉未醒,他复又晃了晃脑袋,喊了一声:“张铭!”
只见张铭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哈出了不少白雾,他说道:“三少,曹帅今早将所有军队撤出了郑州。”
凌霄然听罢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我看他跑,还能跑去哪里。”
果然是个好消息。
凌霄然突然想给兄长写一封信,他让张铭备好纸张信封,可是看着那淡黄色的薄纸,他却不知从何下笔。
兄长:
只是写了这两个字,然后笔尖又停住了,一个不留心,钢笔尖在纸上化开了墨水,变成一滩墨迹,浓浓地越散越远。
他抓这张纸丢到了地上。
……
他又想了想,才下笔。
兄长:
首先祝贺新年愉快。
今日一早,我收到捷报,曹帅将所有士兵撤离郑州,这相当于我们将整个河南占据。所以当兄长看到这封信时候,我应该在河北,半年之后,我必定能将河北拿下。
我不太会写信,但是一时半会又不能见到你。
兄长,我想你了。
希望你别再生气,好好养病,定要早日痊愈。
望身体健康。
子墨
1928年1月23日
……
这封信似乎太过简短,他从前甚少写信,如今看来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有点糟糕。
他将钢笔丢在一边,将信套入信封里,墨香和纸张淡淡的香味依旧弥漫在鼻尖,他觉得似乎和信里那些毫无文采的话语格格不入,然后才叫张铭寄去武汉。
这封信在十日后后才辗转到了顾煜城的手中,他依旧还在仁济医院,每天打针吃药,他想了想,活了那么多年,是头一次病成这幅模样。
他拿着那个信封,上面是凌霄然的钢笔字,小孩的字写得不错,就像他的人一般,俊秀飘逸,却也气势十足。
他抽出当中那张淡黄色的信纸,没想到上面只是短短的几行字。
……
顾煜城看着看着,不禁就笑出来,特别是那一句——兄长,我想你了。
希望你别再生气。
其实他从来都没怎么生过他的气,再何况拿到这一封信,又何来的怒气,反是不知不觉中有些挂念他。
这时,温瑾漪推门而入,正好看见他的笑容,不禁觉得疑惑:“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子墨寄来一封信。”
“嗯,然后呢?”温瑾漪也觉得有些好奇。
“我倒是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写信,看来要逼着他多读一些书才好。”
温瑾漪只是笑着,然后扶起他,让他靠在枕头上。
她看了看放在床头的那封信,轻声低语:“那你要不要给他回一封。”
“过两日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凌霄然在二月中的时候,一鼓作气,带兵到了河北的邯郸市。
邯郸的雪势堪比郑州,他们开着军用卡车,却只能走得很慢,凌霄然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下命令让坦克开着碾过去。
坦克的履带都有些咯咯作响,沾满了雪霜,他们突然看见了邯郸上空出现了飞机,连忙架起了大炮迎击。
过了好一会,凌霄然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
那辆飞机越飞越高,直接飞出了邯郸市,但那分明是一辆战斗机。
不明所以,他们继续前进。
可是凌霄然有些猜错了,他没想到曹帅会那么坚守着河北,几乎是一种拼死的姿态,导致他也很费力。
曹帅用大炮直接与他们对炸,但其实他所拥有的大炮射程并不远,所以根本就是以一换几的战斗。
凌霄然走过满目苍夷的街道,家家户户的门关得严实,其实都一样被炸得破烂不堪,空气中弥漫着血气铁锈的味道,血,肉,洒在落雪之上,显得格外——残忍。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直到秦雨泽查明了那日的飞机去向。
那天飞机上是曹帅的一个军官,往南京的方向飞去,只要想想就知道,曹帅在请求谢启宥的支援。
可是谢启宥真的会来么?凌霄然觉得可能性很小。
从邯郸到石家庄大概一百多公里,凌霄然打算在夜晚的时候驱车直入石家庄,这个河北省最大的城市,也是曹帅驻扎最多兵力的地方。
石家庄的寺庙算是相当多,青塔,华塔,木塔,香火鼎盛,莫名地让人感觉到心安。
凌霄然让一股先锋部队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入了城,探听消息。
而他们就在石家庄的郊外等待天亮。
天还是灰蒙蒙的,凌霄然一宿没睡,就等待着入城的时机。
正好碰上了融雪时刻,一片雪白的杂草沾上了泥土,显得肮脏不堪,再加上雪迹化开,变为一滩水洼。
从早上五点,到了响午,那股先锋部队就像消失了一般,悄无声息。
等。
凌霄然又开始抽烟,直到了下午三点,他终于没了耐心。
“三少,现行部队没有消息传出,城里也许很危险。”
“管不了这么多。”凌霄然将烟头丢到那一片脏兮兮的杂草里,便站起身来。
他做进了一部军用卡车里,就直接下命令全军进击。
大军开进了一条‘空旷’的道路,要说空旷确实怪的很,明明是一个城市里的街道,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是一些炮弹灰迹洒落在地上。
恍如一座空城。
车群浩荡地驶过这条路,直到绕过了拐角处。
突然一阵机关枪的扫射声!
幸而他们的车窗均是防弹玻璃,任是这样,子弹也将玻璃划出了斑驳的痕迹。
凌霄然不禁觉得奇怪,他还坐在车上,却见开枪的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他下意识地说道:“先别走。”
他的一声令下,使得车群就滞留在街道上,蜿蜒到远处,都是一帮墨绿色的军服。
停了大概十几分钟,又是寂静无声。
凌霄然看着天上的阴霾依旧,但并不影响视线,反倒是那一行列的废弃商铺和楼房,都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个城市荒废已久。
秦雨泽坐在前座,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情况……突然,他看见了一行十几人从远处走来,一看军服的颜色,就知道并非自己人。
“副司令,有人过来了。”
“多少人?”
“大概十多个。”
怎么少……?凌霄然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摇下车窗,拿着望远镜望向远方,不知对方又在使什么诈。
“先让阻击手准备。”
“是!”
凌霄然依旧拿着望远镜,直到那一行人越走越近,他才看到一样东西——那是一面白旗!
为首那人走到他们的车队前面,阻击手已经用枪对着他们,那人拉开嗓子说道:“副司令——!我们是来归降的——!”
车上的人均是一怔,没想到曹帅居然会归降,他之前那么强势不屈,连易帜都不肯,何谈归降。
秦雨泽担心其中有诈,他主动说道:“副司令,我先下车看看情况。”
“好。”
车队挤满了常胜街,听说这附近就是开元寺钟楼和须弥塔,烟火似乎有些随风弥漫,连鼻尖都能闻到那紫檀佛香。
秦雨泽跳下车,两名士兵站在他的前面一路举着枪走着,他来到那一行人的面前,瞥见了那面白旗,不禁觉得疑惑,对着为首的那个人问道:“你是谁?”
“我是曹帅的部下,章泰翔。”还未等秦雨泽说话,他又追加了一句:“我们全省愿意归降,想请副司令到泰华饭店坐下商谈。”
秦雨泽反而冷哼道:“既然是归降,那你们的曹帅怎么不出现。”
“曹帅他……”章泰翔停顿了一下,复又说道:“他现在不在石家庄。”
秦雨泽掂量一下,望着那面白旗不说话,章泰翔只是带着十几个人来,可是不知后面是否会有埋伏,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他后退了几步,回到卡车旁,轻声对凌霄然说:“副司令,那人叫章泰翔,说是要全省归降,可又称曹帅不在石家庄。”
凌霄然挑了挑眉。
春风拂面,细腻的风中夹杂着不知是细雨还是尘丝,只是吹起了一面白旗,略显滑稽。凌霄然只是思索了一阵,便跳下了车。
“副司令,恐防有埋伏。”
凌霄然摆摆手,直接往前面走去。
“你们的曹帅在哪?”
章泰翔整个人低着头,望着污迹斑斑的青石板路, “副司令……且让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我再一一告之。”
“说!”凌霄然显然没那个耐心听他讲。
“……曹帅在承德。”章泰翔支支吾吾地说道。
承德,听说承德有很多满人和蒙古人。
他正在思索
忽然一阵炮响,在不远处爆鸣开来!
这下子,秦雨泽冲向前去,擒住了章泰翔,他说道:“果然有诈!”
“不是的——!不是的!副司令您听我说。”章泰翔望着后头的凌霄然,一脸的哀求。
炮鸣声越来越近,而且中间夹杂着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就从街角处传来,直到他们出现——凌霄然才发现那不过是两部汽车加上几十个人。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从汽车里冒出来,直对着章泰翔喊道:“我j□j祖宗十八代,曹帅一走你就想着叛变!”
“我怎么着,难不成这里的人全陪着他死?”章泰翔被人擒住,也不忘反戈一击地吼道。
“妈的你还算不算个军人!?”
“我可以不是军人,但也不能看着无辜的人流血。”
……
凌霄然只是看着他们的骂战,这是他意料未及的,没想到曹帅的部队已经乱成一盘散沙,简直就不堪一击。
他沉声对着秦雨泽道:“把他们全抓起来。”
“是!”
两方的人一瞬间被人用枪压了下来,却依旧面红耳赤。
章泰翔明白,他们成为了战俘,就因为那孙子出来一闹,不然的话,也许他们已经顺利归降了。
秦雨泽每天都拿着凳子坐在他们这群战俘的面前,也不说话,光光是这样,就把他们看得心惊胆战。
但秦雨泽不喜欢折磨人。
“说吧,曹帅在承德做什么,我让你们死得其所。”
“……”
章泰翔咳了一声,他踩着黄泥土,说道:“我只是知道曹帅要在那里与满人会面,但实质要做什么就不清楚。”
“你这孙子!”与他同来的那位将军踢了章泰翔一脚,自己却因带着手铐,差点站不稳摔倒泥土中。
“很好。”秦雨泽居然笑着,他走近章泰翔的身边,用枪对着他的脑门:“多谢你的告之,章将军。”
章泰翔眼睛空洞地望着他,瞳孔几乎都要收缩起来,而他的口气却突然平淡:“就算是一死,我也决心归降。”
“……只是希望你这把枪,不要对着无辜的百姓。”
砰。
由于这算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石家庄这个大城市,凌霄然显得很开心,他包下了泰华饭店,与一些军官吃了顿饭。
外头的钟楼古刹到了傍晚会击钟,声声钟响,烟火弥漫,都像是为刚刚逝去的人做一次超渡,做一次哀悼。
秦雨泽的手沾满了血。
凌霄然坐着车到了饭店的门口,他烟瘾一犯,想在车里头把烟抽完再进去,烟雾弥漫了整辆车,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