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黑帮)-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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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每个地区特有的环境和情况都会导致特殊或者称为当地才有的职业的存在，泊车仔就是香港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的特殊存在。每到夜晚，繁华的街道边上，原本一个个空的停车位中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些年轻的男子，他们大都痞痞的坐在、或者站在或木质或塑料的小方凳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服饰、染着五颜六色到夸张的发色、带着满身不知真假的纹身，空闲时或大声的说着带颜色的笑话、或吊儿郎当的抽着烟，稍不顺心大声对骂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通常当开着豪华车出现时他们便闭了嘴，飞快的搬起板凳迎上去，低头哈腰的开门，引导车子进入车位，然后拿走他们应得的钱。
　　
　　无本生意谁都想赚，因此这个行当兴起后没有多久便成了每个区黑帮最基本的收入来源之一，当然不同的帮会都有自己分成的方法，但最常见的无非就是帮会提供场地和保护，然后从泊车仔每晚的收入里抽取相当的提成。
　　
　　Leo就是无数的泊车仔之一，可他似乎又和所有的泊车仔不同，他不染头发、没有纹身、从来不参与大大小小的骂架，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跳舞的艺人。他很认真的参加某个电视台举办的舞蹈训练班，每个动作不做到行云流水般顺畅绝不放松自己，因此每晚下课后他都会带着来不及放回家的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冲到油尖旺佐敦道自己所在位置，坐在他专属的小板凳上喘上半天气，无暇参合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专注的表情回想当天老师教的动作，在脑海中像是电脑回放般一次次的复习着。
　　
　　也许这就是丁樾能记住Leo的原因之一。
　　
　　其实丁樾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非常低，作为九龙区最大帮会天龙帮的老大，能这样直呼其名的人几乎都不存在了，他的小弟们习惯称呼他为樾哥，仅存的几位半退休状态的长辈叫他阿樾，而他的对手则叫他Louis。这个令绝大部分人都闻风丧胆的名字，只不过在当上老大后，那些拼杀和血腥似乎都已经成了坊间流传的故事。
　　
　　由于堵车的原因，那晚丁樾的专车在佐敦道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停留了片刻，也许是等的有点无聊又或者是其他，丁樾在一种不明的情绪下缓缓摇下了黑色的防透视窗，穿过梯形的车窗，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安静的坐在马路对面的Leo。
　　
　　丁樾瞬间有些恍惚，那是一张极端熟悉的脸，可太过深刻和惨烈的记忆又告诉他那张连已不可能出现在人世，于是他眨了眨眼，更加仔细的看着Leo，可惜太远距离让他实在看不清青年的眼眉，却使得他产生了一种疏离的不真实感，像是看见了那个男孩，又像是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只懂得喧闹和打架的少年不同，对面的青年仿佛是喧闹中的一片安宁，简单的灰色运动装，颈间还挂着白色的毛巾，在佐敦道充斥的霓虹中显得格外醒目，他手双撑着木质的凳面，跨坐于两边的脚不安分的晃动着，大概跟随着某首不知名的歌曲的节奏点着地面，好似他的背后不是灯红酒绿的嘈杂而是四月的郊外，草地青青、溪水慢流，一个有着梦想的男孩仰头轻轻一笑，笑的甜蜜却小心翼翼的收藏着自己的秘密。
　　
　　丁樾没有办法形容这样的笑容，或者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简单的、直接的，但也许正是过于单纯，反而令人不知如何用笔墨渲染，只知道当时自己忍不住想探究这个男孩看见了什么、忍不住随着Leo的视线转了方向……可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暗色，他忘记自己还安坐与豪华的车厢内，而一边的保镖双利也已经叫了几声，正低着头等待他的指示。
　　
　　难得的丁樾犹豫了一下，那个瞬间，想看清楚男孩长相的想法毫无疑问的占了上风，但当他的手掌放上了车窗，一阵凉风吹过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再次看了眼那个男孩，毫无表情的轻轻点了点头，任何性能都非常出色的车子瞬间被启动，没给他再次改变主意的机会，Leo以及他周围的一切被拉成了无数根五光十色的彩色光线，消失在丁樾的眼前。
　　
　　然而缘分这种东西向来最难琢磨，当你坚信它的到来时不见其踪影，当你几乎遗忘的时候它却飘然出现在眼前，毫无疑问的，对于埋首于社团事务的丁樾来说，它显然属于后者。
　　
　　那天社团生意在走货的渠道上出了问题，丁樾又一次来到油尖旺区，鉴于并不想大张旗鼓的劳师动众，司机只是低调的顺着上坡路慢慢驶过，也许真的是无巧不成书，正处夜晚黄金时段的佐敦道没有一个空位，车子缓慢行驶了很久都没发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正当保镖双利打算电话联系当区的老大想办法让出个位置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空着的停车位，属于Leo的位置依然空白着，和拥挤的周围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那个家伙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职责，也忘记了身在何方，面前小小的板凳仿佛就是巨大的舞台和万人涌动的现场，颇为投入摆动着手脚，直到丁樾的司机不停的按了近半分钟喇叭才大梦初醒般的跑过来，可刚想开门便被先一步下车的双利挤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从车上下来的黑衣人一眼便低下了头。
　　
　　丁樾不得不承认本不太愉快的心情因为这个小插曲有了好转的迹象，他示意双利不用紧张，又朝Leo招了招手，这个好像还没有回过神的青年又被一把推回了自己面前。
　　
　　“叫什么？”
　　
　　“……Leo。”
　　
　　这是丁樾第一次看清这个青年的长相，大而漆黑的双眼、虽然此时有些胆怯但很有神采、不过巴掌大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和时下很多人不同，略显丰满的嘴唇更加突出了漂亮的粉红色，和记忆中的脸比起来秀气了不少，可就是这张细看没一个地方相似的脸不停的让丁樾感受到熟悉……
　　
　　“笑一下。”丁樾在观察了片刻后开口。
　　
　　“耶？”Leo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不会？”丁樾挑了挑眉头，双利上前了一步，企图继续逼近Leo，却被丁樾抬手阻止。
　　
　　“不是！”Leo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快速的摇了摇头。
　　
　　“那笑一个。”丁樾极浅的笑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于是被壮士大汉怒瞪着的Leo不清不愿的笑了一下，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始终那么僵硬，但丁樾看着这个拉大嘴巴，露出两排牙齿的青年后脸上原本极浅的笑容变得深邃起来。是了，就是这种感觉，不懂伪装的真实样子和那份平和的气质像极了那位故人，让他再一次想起了年少的日子，他们一起笑过、哭过、肆意挥霍的青春……
　　
　　可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丁樾的回忆，双利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提醒了句什么。丁樾点了点，经过Leo身边的时候一句“牙齿很不错。”让Leo本来就很呆愣的表情显得更加痴呆，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千元面值的钱币就被塞进了手中，黑衣保镖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Leo被如此强势力量迫着退后了好几步，等他看着手掌有些皱着的纸币想起来还未道谢时，丁樾早已大步流星的走进了KTV的大门，只留下一个黑色而又挺拔的背影让Leo继续微微的发着愣，心里想着“自己到底遇到个什么人啊，这么奇怪……”




2

2、第二章　。。。　
　
　
　　但是Leo完全没有想到千元事件只是一个开始，当他又沉浸在新教的舞蹈动作之中没多久后，那个一身蛮力的保镖大哥再次直直向他走来，停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视线通过下垂的眼睑、即使不是鄙视也让人觉得是鄙视的瞪着自己，用着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是机械仪器般吐出一句话：“我们老板请你上去。”
　　
　　任何一个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当一个黑社会对你说请时那就绝对不是请的意思，往往表面越客气，真实的一面就越发令人难以接受。于是Leo只能无奈的眨了眨眼睛，纵使百般不愿意也只能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保镖大哥上楼，希望他所属的社团能尽快的派人来搞定这个纠纷，虽然他实在不太指望说给予保护的社团会为了小小一个泊车仔而大动干戈……
　　
　　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那位不知名的大哥……难得是刚才自己笑的太僵硬了么？有些无厘头的猜测，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孤儿院嬷嬷的话突然闪现在了Leo的脑海中。
　　
　　电梯很稳也很快，在Leo提心吊胆的害怕才变成破罐破摔的无所谓时便到了丁樾所在房间的楼层，这么几步，又到了房间的门口。保镖大哥礼节性的在门口喊了一声“樾哥。”便拧开了虚掩的房门。
　　
　　再次被蛮力推进房间的Leo没来得及回头用眼神表示不满，门又已经被关上，偌大的房间只有豪华的真皮拐角沙发，精致雕花的茶几，镶嵌在墙壁占了一半位置的液晶屏幕，回荡着我愿爱的歌声，以及一个好整以暇的坐着的大哥含着微弱的笑意注视着局促不安的Leo。
　　
　　“中意跳舞？”丁樾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按灭手中的雪茄抬眼看了看站在从任何角度算来都离自己最远的Leo。
　　
　　Leo小心翼翼的点头，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走路么？太多的当街砍杀和黑帮的手段，作为最下层的泊车仔他实在看了不少，而眼前这个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的老大更是令他有了无数种可怕的联想。
　　
　　“跳个如何？”不懂得掩饰、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的青年人仿佛让丁樾来了兴致，他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嘴边挂的笑容不经意的扩大，黑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Leo，像是经验老道的猎人已经料定了猎物下一步行动般的愉悦。
　　
　　Leo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进房间后第一次抬头对上了丁樾玩笑意味甚浓的视线，也是他第一次看清了这位不知哪路大哥的长相，和他所见过的绝大部分大哥都不同，没有嚣张的表情、没有夸张的坐姿，有的只是一张干净的脸、略黑的皮肤、一张虽然不大却非常有神的眼睛，略微下沉的眼角让整个人显得非常沉稳，加上裁剪合身的收腰贴身黑色西装，整齐却入时的发型，让他透着隐隐的书生气。可这张充其量看上去算是中上的脸庞却因为他的眼神——充满自信、有压迫力到令人无法长时间直视的眼神，看了便心生敬畏，也让他这张脸多了份使人过目不忘的魔力。
　　
　　‘长的倒是很精神，但是做出的事情……’Leo在心里嘀咕着，坦白说有时候大人物的思考方式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然而看着对方依然微笑、可压迫感越来越强的表情，Leo只能在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踌躇的上前一步，却在对方似有似无的探究视线中完全不知如何开始，虽然眼前只有这一个人，可比在教师中几十个人加上老师盯着的压力还大……
　　
　　“是不是节奏太慢了？”看着紧张的Leo，丁樾好心的提出了意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自行换台，挑选适合的歌曲。
　　
　　Leo有些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难道这位大哥叫他上来真的打算看他跳舞么？！！再次迎上丁樾的眼神，却在对方悠然自得的神态中找到了明显的肯定回答，于是干脆心一横、眼一闭，也不管音乐合不合适，舞步是不是踩在节点上，随着自己的心性跳了起来。
　　
　　人在投入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时便会忘记了恐惧以及其他任何负面情绪，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的Leo在跳了一会儿之后便彻底融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对于他而言面前没有深不可测的黑帮大哥，没有随时可能降临的莫名命运，只有无数连贯的舞蹈动作、单纯的音乐、以及内心的澎湃和需要释放激烈情感。
　　
　　其实入迷的绝不止Leo一个人，丁樾的眼神也逐渐深邃起来。都说认真的人最具有魅力、最性感，的确，在他眼前已经进入无人境界舞者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之前的谨慎统统被抛掷于脑后，只剩下一个激情的燃烧体，挥发着无数的光和热量，仿佛要烧毁所有一切妄图接近他的事物。
　　
　　丁樾的眼中似乎只能看见hip…pop风格的宽大的衣服随着Leo越显激烈的肢体语言晃荡着，平时遮住双眼的刘海在空气中快速的晃动，暗黄的灯光下像是压着暗金的流苏四散无限延伸，光是一个专注的眼神就让人忘记了呼吸，抬眼的瞬间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不论是眼中的光芒还是发梢的反光，都令欣赏者的心脏跳动不再受正常规律的控制，像是听了海妖赛壬的歌曲而不愿意离开的水手，胶着在其中，再也不能自拔。
　　
　　Leo停下的时候室内一片寂静，歌曲早在不知不觉中结束，房间里除了他努力平复的急促呼吸声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那个提出让他跳舞的始作俑者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眼神像是看着Leo，又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别的什么。Leo只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打扰到他，直到丁樾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恢复到那种不咸不淡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依然不敢肆意呼吸的Leo一眼，轻描淡写说了句：
　　
　　“你很像我的大哥。”
　　
　　“啊？”我和你就不像好不好！当然这句话Leo只敢在心里说。
　　
　　“不是血缘关系的那种，是认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丁樾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解释了一句。
　　
　　“哦。”Leo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却仍然心里默默吐槽，‘你几岁？你大哥几岁？我才几岁？怎么可能像！’
　　
　　“不是长相，而是感觉。”可丁樾仿佛真的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在他疑惑的时候又追加了一句解释。
　　
　　“……”这回Leo只能完全不顾形象的张大着嘴巴，难道自己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一样这么好猜么？
　　
　　“呵呵，”的确就像写在脸上这么好猜，丁樾好心情的笑出了声，不过这次他却好心的没有说出他从Leo的表情中所读到的东西，而且刚才和那些狐狸一样的家伙们的勾心斗角的疲惫也减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