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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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想着了什么，他眯眼，付了几钱，将那些东西收于袖中。
　　小厮尽忠的很，到哪都跟着。他心中厌烦，差了小厮去买些零嘴，自身站于原地，见小厮不见了人影，他发笑，甜腻非常。
　　樊城绝一掌的确狠毒，可他亦不是吃素的主，几日下来早已恢复。当下提足运劲，稍加施力向着酒楼行去。
　　他一身玄衣，身形不算高大却同样没怎么娇小。袖中胭脂水粉撞击，声响好不悦耳。
　　他步伐轻盈，上了二楼雅座，点了些酒菜命小二下去。
　　菜摆上桌，他不动筷，只顾端酒轻啄。
　　他在等，等一个人，一个他很熟悉，并且亦很熟悉他的人。
　　没叫他等多久，门前有了动静。他扬唇，知晓鱼儿，已然上钩。
　　推门的是个年级尚轻的丫鬟，一身翠色衣裳，耳上带着两个金色环子，面貌清秀。
　　丫鬟推了门让后头人进来，逐而退身下去，立在门外候着。
　　进门的是名女子，面上带纱，一头乌黑秀发挽着发髻，髻上一根碧玉凤凰钗，双耳一对翡翠耳饰，极为漂亮。
　　女子一身素色衣裙，身子纤细婀娜，仅是见着这些，便能想象样貌是，何等风华。
　　他瞥眼看了会，垂下双眸，盯着手中酒杯不言不语。
　　女子似是没了脾气，亦不觉得他做的有何过分，绕过桌沿对于他对面坐下。
　　见女子入定，他抬眼，放下空了多时的酒杯，斟上酒水。
　　女子探手抚了抚发髻，将落下的几缕发丝顺向耳后，脸上面纱微动，隐约见得红唇张合，“为何想要见我。”
　　他微露笑意，气韵内敛，食指探出袖口沿着杯沿画着圈，“我本以为，你知道。”
　　女子挑眉，一股倦意迎面而来，双手摆放腹前，交叠于双腿，“知晓与否，并不是我说的算的。”
　　他勾了一边唇角，笑意徒然变了味道，透露着怪诞的邪肆。
　　待他从酒楼下去，见到冲撞着满头大汗的小厮，心情极好。
　　他跺了步子走与小厮身后，拍了拍小厮肩头。小厮回头见他，神色惊恐，伸手抚着胸，口中呢喃，“公子，找不着您可吓死奴才了，要是回去不见您，主子责怪下来，奴才可就没命见您了。”
　　他面上挂笑，春风暖意，弹了弹小厮肩上些微尘土，轻声细语，“我怎么会无故失踪呢？”
　　小厮那受宠若惊的模样，叫他见了心中欢喜，那笑，越发恬静。
　　回了林恒山庄，樊城锊见了他一番寒喧，谷染韫跟其后，看他回来松了口气。
　　见状，他到谷染韫身前，唇边笑痕荡漾，风光无限，眼中透着露骨气死，浓重非常。
　　谷染韫看了，蹙眉不语。
　　他笑的开怀，于谷染韫作答，“今日受了些委屈，不知如何是好。”
　　樊城锊听闻凑上前来，询问前后。
　　他说的顺口，编了些理理由。
　　他每说一句，就见那小厮面色白上一分，待他说完，小厮已然面如死灰。
　　其实他说的简单，面上找不到纰漏，却也是叫人，不信的。谷染韫不想与他撕破脸皮，牺牲一个小厮换取他的乐趣，便能换取天下第一庄的名头，如此的诱惑，过于巨大，任谁都无法幸免。谷染韫，同样不会，例外。
　　他看着一群壮汉将小厮拖了下去，绑于长凳之上，手中棍杖落于小厮身子，一道道的血痕叫他见了心中欢喜。
　　他舔着唇，亦是不知壮汉到底挥了多少下棍杖，只见小厮背上血迹淋淋，活生生疼死过去，没了气，他才离了位子，回了庭院。
　　他回到房内，反手关上房门，踱于书桌跟前，随手铺了张宣纸，执起笔杆沾了些墨，手腕转动。
　　他写的很快，草草落笔，忙忙收尾。不到一刻，他放下手中笔杆，领起宣纸看了看，颇有孤芳自赏之感。
　　看完，他将宣纸叠起，用牛劲捆扎后走向窗沿。窗外花色正浓，原本见了那满园花色心中显得平静，可现下，却觉得生厌。
　　手指成圈，放于唇边吹了吹，极远处传来细微扑打声响，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由远及近，落于窗沿。
　　他将手中信件绑于信鸽爪上，放其腾空跃起。
　　直到完全不见信鸽踪影，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满园花色。
　　轻蹙眉宇，他回于床榻，倾了身子躺下，合眼睡去。
　　次日，他于谷染韫提醒，见了那满园花色不喜。谷染韫问他要换何，他回答，不需。
　　谷染韫听言，命人将院中花色全数拔去，原是色彩缤纷的院落，一下子去了花色，显得极为冷清。
　　他见了，舒展眉宇。立于窗前，看了光秃秃的地皮，泥土泛着蜡黄，渗着些微湿气。
　　樊城锊推门进来，见他发愣也不出声，走于他身后拂上他破相的脸孔。
　　脸上凉意叫他一个打颤，回头见了人，睨了一眼又望向泛着湿意的蜡黄地皮。
　　樊城锊手指在他面上移动，手指冰冷，怪不舒服。他抬手挥去，望进樊城锊眸底，满是不悦。
　　樊城锊一派儒雅，淡淡浅笑隐隐夹杂彻骨冰寒，“破了相，总是不好。”
　　他听闻，抿唇一笑，竟是那般邪肆魅惑。笑吟吟的，他道，“用上一句话，‘男人，是可以不要脸的’。”
　　他看着那窗外凄凉，又道，“况且，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好。”

　　貳　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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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城绝那一鞭子，叫他破了相。其实已算很好，只道当时，若再慢个半分，那可就不止破相那么，简单了。那会，丢了命。
　　樊城锊立于他身后，伸手欲要摸上他的脸。
　　他蹙眉，躲了。他看着那双清冷的眼，莫名的感到些许凉意。
　　他笑了笑，道，“三哥无需担心，不过是破了相，不是入了棺，不值一提。”
　　樊城锊听言收回手，任他侧身于软椅上坐着。
　　倒了茶，上好的龙井，苦而不涩，敲到好处的叫他，心情尚佳。
　　樊城锊略眼，不上前只是立于窗边，看着他，自得其乐。
　　樊城锊问他，“何时动手。”
　　他抿唇浅笑，肆意妄然，眼中死气沉沉，捏着茶杯悠然作答，“很快。”
　　樊城蛾悠哉喝茶，似是闲情逸致，只是那周身死气，暗涛汹涌的叫人，心惊胆战。
　　片刻，窗外飞来白鸽，身形娇小，羽翼异常丰满。只见那白鸽飞于桌上，叼着自身羽毛，挪动双爪。
　　樊城蛾喝了茶，将白鸽腿上不易察觉的竹管取下。白鸽极通人性，啄着他的手。
　　他撒了饵食，取了信件，也不看那乖巧白鸽如何，直径到了书桌前提了笔，研磨书写。
　　他写的很快，极其快速，颇有豪爽之感。写完，又将其捆于白鸽爪上，摸了白鸽身子，放其飞出。
　　白鸽脱了阻力，腾空跃起，出了窗子便不见踪影。
　　樊城蛾垂首，似是存了什么想法，推门，出去。
　　偶尔，让他人代劳，也有可取之处。若是何事都要亲力亲为，那他非得弄得，伤心劳肺。
　　不好，很不好。
　　他发笑，内敛恬静，叫人见了，毫无防备。
　　伪装不过一时兴起，却未想中间竟是那般的，乐趣横生。
　　妙哉，实在妙哉。
　　谷染韫坐于书桌前，手边书柬成堆。他埋头苦干，不时听着那刷刷作响。
　　樊城蛾进了门，立于中央，面上笑意浓重，却是一派乖巧。
　　谷染韫闻声抬头，见那人一副内敛含蓄，不禁摇头叹息。
　　如此小人，试想，又有何人能知，其后肆虐狂妄？
　　真是上天不公，除却没于那小人几分姿色，还有是什么没，给予他的？
　　樊城蛾淡淡浅笑，走了几步隔着一张书桌，望着谷染韫的眼，发散那股叫人晕眩的，慵懒韵味，配着那张乖巧甚佳的脸孔，徒然多了些许，鬼魅。
　　樊城蛾半靠书桌，神色轻佻，眼眸转动带起一阵目眩，叫人见了，去了三魂，丢了七魄。
　　谷染韫身为林恒山庄大少，心思早已成精。一晃眼便恢复如初，他面露无奈，抬手仰天而望。咕哝了几句什么，片刻他看向对方，见那小人眯着那双凤眼，神色怪诞。
　　谷染韫开口，语气无赖透顶，“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少今次前来，又想祸害那个倒霉的，可怜蛋？”
　　樊城蛾笑的暧昧，手指拂过双唇，苍白浅薄，唇形却是好看。就看那拂着唇的手，停于嘴角，一动不动，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么？”
　　谷染韫见他笑的妖孽，双眼一翻，心中抓狂暗道。
　　上天果真是不公的，就算没了那绝世好皮囊，仅凭手段，便能祸害众生。他不禁感慨，如此小人，还有何人，能压制的住么？
　　似是笑够了，樊城蛾瞥眼，口气讥讽，“天下第一庄，难道谷染公子，已然忘记？”
　　听言，谷染韫眼眸一亮，来了兴致。撤了手中书柬正身而坐，问，“如何？”
　　樊城蛾听了，跃上书桌，坐的稳当。他倾身后望，一时又变回那个顽劣乖巧的恶势少年。晃着双腿，他道，“谈一场生意，做一次买卖，抢了人家彩头应该会，很有趣。”
　　谷染韫心中窃喜，却也哀怨。默默双手合十，为得罪眼前小人的对手，虔诚祈福，希望对方，不要输的，太惨。
　　一座青楼，确实是一座青楼。
　　入夜之城，便是那花街最为，抢眼。
　　入骨妩媚，嗜人香唇。只要身为男子便，无人能，抵挡。想当尔，若是谈笔买卖，同样非此地莫属。
　　谷染韫坐于雅座，从容应对今日交易之主，暗自摸探。那双保养的极为好看的手里，玩着一只杯。白瓷而制，上头纹理似腾，蜿蜒细长，煞是漂亮。
　　对面的是那西域绸缎大商，姓聂，双字淋然。有着一张绝美的脸皮，阴柔到极致，却没失了男子风范。柔中带刚，英气逼人，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
　　谷染韫身为林恒山庄大少，见过的美人自认无数，可见了那对面之人亦是要，惊叹一番，过后惊艳，亦存。
　　可惜谷染韫并非，贪图美色。不然倒是能，好好享受。
　　这话又说话来，若没了资本，又如何谈他人不是？
　　聂淋然端酒不喝，凑着杯嗅了嗅，唇边荡漾笑痕，媚态横生。他道，“中原酒色果真，非同凡响。不知，其名为何？”
　　谷染韫淡笑，一派儒雅温存。他抿唇喝酒，待了一会功夫才开口做应，“十年，女儿红。”
　　聂淋然低声重复，美酒在前不喝，仅是看着，抬眼是目露不解，问，“为何用上此名，谷染公子定要说个故事，吊人胃口，实在不好。”
　　谷染韫笑笑，喝酒于他作答，“民间有意习俗，若是生的女娃，便在初生之日酿出美酒，埋于地下。待女儿出嫁之日取出，变成女儿红。正巧公子喝的，便是那十年份。算得上顶好。”
　　聂淋然不是蠢人，自然听得出其中说辞。他道，“算得上。难道还有更好的，不成？”
　　谷染韫笑而不答，抿唇喝酒，一派风雅。
　　樊城蛾站于谷染韫是身后，身穿小厮衣裳，进门后便，垂首不语。
　　见谷染韫装腔作势，鬼魔鬼样起来，竟也不赖。心想着林恒山庄大少，毕竟还是有些，不同常人之处。
　　他勾唇灿笑，先前探明对方底细，晓得那聂淋然喜好不多，偏偏嗜酒如命。品酒之说更是，堪称一绝。
　　今次于这青楼碰面，除却本身应酬，还有便是那，上好女儿红。
　　吃着宫廷御用菜，喝着民间百年佳酿。金装玉瓦，付不起价钱，就是那天皇老子来，同样拒之门外。
　　聂淋然不会晓得这些，可他身边之人定不会，漏下。想要取得机运，就要不择手段。巧遇也好，用心也罢。若是结果相同，那又有何不妥？
　　“聂公子身为西域大商，为何不考虑在下提议？清绝堡虽说近乎垄断中原财力，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是么？”谷染韫面上笑意不减，他道。
　　如此机会，为何放过？林恒山庄，势力是小，可那小人下足了功夫，若是没个结果，岂不是要，被恶整至死都不晓得，缘由为何。那般未免太过，悲惨。
　　聂林然即能雄霸西域绸缎，便有些本事。
　　谷染韫面上坦荡，心里却是没底。失了这机会，兴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可那精力，就不会如今日这般，轻松了。
　　“谷染公子说的极是，只道聂某，已然答应清绝堡当家，此次生意交于他。如若毁约，不好。”聂林然目露迟疑，神色犹豫不决。
　　“聂公子言重了，商界无大小，再说那货物不是，还没出去么？只要聂公子能够将这批货，交予在下，在下定会想尽办法，将其利润提高，此般，又当如何？”谷染韫说完挥手。
　　樊城蛾于谷染韫身后，身为贴身小厮若不上前，倒是奇怪。他倒了水放于谷染韫身前，躬身退下，回到原位，盯着地面，目不斜视。
　　聂林然生性精明，清绝堡又是百年字号，若想从中阻拦定要，耍些手段。
　　谷染韫见投机不成，收了攻势，话题一转，谈了那些风流雅事，于聂林然相谈甚欢。
　　眼见时辰不早，聂林然起身告示要走，谷染韫也不拦着，只是相邀，下次若是于上，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男儿情谊，有时便是这般，简单。虽然就樊城蛾所想，太过莫名其妙。
　　樊城蛾于窗前，俯首看向那楼下光景，见聂林然带人姗姗离去。忽的，勾了嘴角，抿唇发笑。
　　谷染韫蓦地手中一抖，那本欲喝上两口的酒水，愣是撒了一桌。
　　方才那小人，是否发笑？倘若当真，那便，恐怖非常啊。
　　樊城蛾转身，笑意内敛目录不悦，道，“怎么给了你机会，还会败事。”
　　闻言，谷染韫苦不堪言，语气委屈，委实可怜，“不能怪我，也不知清绝堡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牙关不松，不受诱惑，我不也是，没办法么。”
　　樊城蛾听言，睨了他一眼，走向房门，推门出去，却听谷染韫开口问他，“四少这是，要去哪儿？”
　　他撇头，露出一笑，手点嘴角，笑痕怪诞温馨，“当然是再去，谈一场生意呐。”
　　他出了青楼，向着那断桥走去，不快，却也，不慢。
　　聂林然不是平庸之辈，既然不平庸又怎会，看不出他于谷染韫之间，互动？无商不奸，若说那精明，眼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