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花与带子狼作者:罪化 王十一 devillived-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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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似乎已经不需要多少想象力了。
“到这里来之前,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步的麽。”
换上干净的浴袍的同时,郎斐如此心理建设道。的确,用谈将臣的话说,自己一个“又丑又瘸”的老男人,究竟还有什麽需要不舍的。
青春不再。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跛著脚推开了木门,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套衣服,从里到外的,整理摆放在沙发的醒目位置。而在一旁的地板上,还有一双同样崭新的皮鞋和一只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皮包。
宝石花与带子狼 12
有那麽一瞬间,郎斐的确是迷惑了。
衣服和鞋子都很合适,款式也是那种略显文雅,却并不非“文艺”的路线。不得不说,与郎斐自身的气质非常搭调,却绝对不是谈将臣这种人的风格。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倒更像是十年之前,郎斐的选择。打量著落地镜中的那个人,他忽然恍如隔世。
这个时候,地上的那个皮包里传出了手机的声音。
护士小姐先前所说的“贵重物品”显然都被装在了这只皮包内,就在发出声响的旧手机旁,还插著一只款式新颖的新手机。郎斐没有理会它,直接翻看了收到的短信。
“沿著走廊笔直走。我等你。”
休息室的确与一条走廊相连,此刻正被一路的牛眼灯所照亮。郎斐一路走去,所有屋门一律紧闭著,而四周也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他忽然灵机一动,再次拨通了谈将臣的手机。
然後,响起的居然是熟悉的乐声。
电话始终没有被接起,郎斐得以循著声音一路找寻,最终打开了东面的房间。
这里居然是餐厅,至少此时此刻飘出的是食物的香味。郎斐很想揉一揉眼睛,因为他看见的是五官深邃、带著点儿西方气息的谈将臣,独自一人坐在满满一桌的火锅材料前。
此刻,谈将臣微卷的刘海是垂下的,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二弟谈晓生。但是谈晓生绝对不会不苟言笑地正襟危坐在一堆羊肉卷、生菜、芋结和藕片前面。
这个场面乍看之下会有些好笑。
但是好笑过後,却又透著点诡异的危险。
郎斐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经输了,因为从头到位,自己完全猜不透谈将臣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这是一个过度自我,以至於令人无法解读的男人。
当郎斐心生诧异的同时,谈将臣也已经默默地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而後用目光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坐。”
郎斐依言坐下,但依旧一语未发;随即又听见谈将臣吩咐了一声:“吃。”
“我不饿。”
虽然非常明白,微小的没有任何作用,但郎斐还是忍不住这样回答。
果然,谈将臣依旧重复著他的要求。
“陪我吃。”
这时候,忽然从被落地雕花罩挡住的纱帘旁走出了一位女侍者,上前为郎斐铺好餐巾,并且倒满了杯中酒。完成这一切之後,又在谈将臣的示意下迅速离开了房间。
这是一口鸳鸯锅底的火锅,汤底显然十分上乘,并且正散发出诱人的芳香。距离晚饭其实已有了一段时间,郎斐诚然是有些心动的。有道是,不做饿死鬼。看著锅中起伏的草果和枸杞,他忽然把心一横,将筷子竖了起来。
“工作怎麽样。”谈将臣夹了一块羊肉。
“还好。”郎斐将藕片放进漏勺。
通常而言,饭局就是为了活跃谈话的气氛而准备的。然而此刻,热气腾腾的火锅似乎没能够融化掉二人之间凝冻了十年的坚冰。
其实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才不至於触动彼此的神经,引发又一场无谓的冲突。
就连郎斐也开始觉得“这甚至比单纯的相顾无言更为难熬”时,他终於听见了谈将臣的声音:
“安芝很喜欢吃火锅。”
安芝,谈安芝。
很久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见这个名字,郎斐著实愣了一愣;但他的眼前很快浮现出了那张美丽的脸庞;还连带著那些,十分温暖、柔软,却又略带著点伤感的记忆。
是的,谈将臣其实是不喜欢火锅的。但与其说是“不喜欢”,更不如说是“不能喜欢”。因为在他的母亲看来,谈家未来的当家人,不需要接触这种“分吃一锅口水”的饮食文化。
不过她却不知道,当她前往欧洲大肆采购、参加时装发布会的时候,她最宝贝的小儿子谈玉节却经常会和安芝一起,一天接一天地拿火锅当晚饭,直到嘴里因为上火而生满了热疮,疼得龇牙咧嘴。
只是,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却都已经不在了。
宝石花与带子狼 13
这并不是这些年来,郎斐第一次想念他们,只是这一次意外地清晰。都说“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原来与故人重逢,也有同样的效用。
十年。
当年如此闹热的一家人,如今却也只剩下了谈将臣与谈晓生而已。真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却冷冷清清。
郎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忽然听见谈将臣又问道:“听说你这几年,清明冬至还会去给玉节扫墓。”
“安芝、玉节都在一起。”
郎斐忍不住纠正他的说法:“只不过他们,一个高高在上,上风山水,一个却不得不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一番话中的责怪之意明显,但谈将臣并没有做出任何辩解。他只是一口接著一口地呷著酒,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麽高的山,你自己一个人上去的?”
郎斐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我还没有你想象得那麽没用,你会所里的医生很快就会证实这一点。”
谈将臣又问:“这几年你过得怎麽样。”
这倒让郎斐又想起了什麽。
“应该和你调查报告上写的差不多。”他冷笑,“你连我带儿子去吃肯德基都知道,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告诉你些什麽。”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火锅沸腾的声音。在一片渺茫的水汽中,郎斐看见谈将臣喝干了杯中的最後一滴酒,而後反常地将它重重敲在桌上。
“你不说,那换我来。”
他重新望向郎斐,缓慢而郑重地,一字一顿:“换我说十年前那些你没能知道的事。”
郎斐没有回应,然而手上的筷子却明显地停滞了一下。他知道谈将臣指的是什麽。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句被彼此错过的话。
宝石花与带子狼 14
“就像两条甚至不在同一平面的线,却纠缠到一起,偏离了彼此的人生轨迹。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谈将臣点了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与火锅的蒸汽缭绕在一起,嫋嫋上升,像是两缕缠绵的幽魂。
“我是注定要接手谈家的人,也注定要选择一个切合谈家利益的人作为婚姻的对象。我的一切都是这个家的,没有资本也没有资格和你玩这场爱情的游戏。”
“所以,那天晚上你准备拨乱反正?”
像是听见了什麽可笑的事,郎斐终於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不过在亲自动手前,却惊喜地发现我被撞得只剩下半条命,所以就连这些话也省了。”
这些年来,这些想法一直埋藏在他的内心深处,即便如此,亲口说出的时候,郎斐依旧感觉到一阵自残式的苦涩。
谈将臣的声音因为这双向的讽刺而陡然阴沈了。
“别忘了我在这场车祸中失去了最爱的亲弟弟。”他说道,“而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本该是你。”
郎斐的双肩微微颤抖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再也不变的年轻面庞。
谈玉节,既拥有谈将臣的才智与胆识,又不输谈晓生的幽默与机智,更重要的是他温柔而善解人意,从小就是谈家上下的手心肉。的确,只有在这件事上,郎斐也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自责像是一把锋利的楔子,若只静静放在心口,可能会带来压抑与划伤;一旦加以外力的责备,就更会楔入血肉之中,钉得心口生痛。郎斐看著谈将臣: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此刻和安芝一起躺在那座山的脚下。”
这下轮到谈将臣露出复杂的表情。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左手伸了出来,像是想要安抚什麽,可最终还是收回来,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都过去了,”他发出了近似於叹息的声音,“玉节过去十年,什麽样的想念都已经淡了。而且,我也不是找你来提这件事的。”
“那又是为了什麽?”郎斐抬起头,“桥归桥,路归路。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不一样,耗不起时间。也不必我会挟怨报复,这些年来,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曾是的谈家养子。”
谈将臣的目光始终保持著与郎斐的对视,这说明以上的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我要收回十年前的话。”他说道。
屋内暖气缭绕,然而一阵莫名的寒意却从郎斐的心头滋生。他问道:“为什麽。”
谈将臣掐灭了手中的烟,然後将身体稍稍前倾:“因为现在,我有资本。能够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的资本。”
郎斐的心中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泛起了涟漪,梦呓般问道:“那是什麽?”
“钱。”谈将臣吐出了这个冰冷的单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逃避得了的东西。”
寒意终於遍布到全身各处,郎斐默默地打了个寒噤,觉得心里又是一片漆黑。
“我不要你的钱。”他说道,“别忘了,这十年来我一直自食其力。”
谈将臣点了点头:“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给你钱,而是让你变得没有钱。”
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中,又透露出了那种邪恶的算计。
“你不是经常在我面前夸耀你的儿子麽?把他养大成才一定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吧?想一想,如果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你,给你足够的薪水,你或许可以咬咬牙远走他乡,不过对於你的小狼崽来说,这真的好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然而换个方向思考,我也可以供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最好的衣食玩具,让他接受精英的教育,成为一个远远超过你所预期的人上之人。”
对於郎笑而言,两种选择孰轻孰重,几乎不需要多少选择的时间。然而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火锅发出了快要烧干的声音,郎斐都保持著静默。
白色水汽带著汤料与淡淡的药材气息,几乎布满了整个房间,红木的落地雕花罩也滚下了水珠。这时,郎斐终於开口问道:“为什麽还要为难我这种又老、又跛、又丑的人。”
谈将臣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欲望这种东西,不需要理由。”
宝石花与带子狼 15
离开了湿热的餐厅,郎斐跛著脚跟在谈将臣的身後,踽踽而行。
来时通明的走廊,如今已是一片昏暗,唯有从尽头投来几缕悬在高处的灯光。他们背光而行,很快陷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一路上,谈将臣始终沈默不语;而长绒地毯也吸走了他的脚步声。黑暗中郎斐摸索著墙壁,想要确定自己身处於何方,忽然间冰冷的印花壁纸变成了高大的身躯。紧接著,走在前面的人转过身,大力地将他向前拽去。
使不上力的左脚让郎斐趔趄;下一瞬,仰起的脖颈就被某种炙热又潮湿的力量给紧紧地咬住了。
狂暴又炽热的吻,如雨点落下,带起一层层情欲的涟漪。燥热所及之处,层层衣衫褪去,裸露出的又遭到热切的啃噬。
既然无法反抗,便至少让自己从中享受到一些愉悦罢。
郎斐闭上双眼向後倒去,随即落入如熔岩沼泽一般无法挣脱的桎梏中。
一直被刻意遗忘的感觉在体内死而复生,直到这时郎斐才悲哀地发现,十年前的食髓知味,早已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种下了欲望的种子。而暌违了十年之後的绽放,竟会如此妖豔。
耳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扇门被踢开的声响,郎斐随即感觉被抱了进去,紧接著落在柔软光滑的丝绸床单上。短暂的冰冷过後,热度再次覆上,暴虐而专制的蠢动之後,便是那种久违的痛楚出现。
郎斐在疼痛中睁大双眼,感受汗水沿著额头滑入眼眶。当疼痛成为习惯,另一种久违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开始取而代之,令他在黑暗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吟哦──
欲望这种东西,也许真的不需要理由。
无论愿或不愿,一切都已重复。
待到云散雨收,窗帘的缝隙间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远天的微亮。
郎斐再次从浴室中走出,坐在沙发上。黑暗中能够看见他指间亮著的金红色亮光,嗅到浓重的烟味。
记不清楚学会抽烟是在什麽时候,也记不清上一次这样痛快地抽烟是什麽时候。他将整个人都陷入在沙发里,而双眼仿佛能够透视黑暗一般,紧紧盯著卧室正中的大床。
豪宅的主人正卷在被中,沈沈入睡,平静之中带著饕足。也许唯有此刻,笼罩在他身上的危险感觉才会稍稍消散片刻,如同刚蜕皮的蛇,柔软脆弱。
郎斐阴鸷地看著他,开始幻想手中有一部相机或是一把刀,这都是十年前的他,的确幻想过的东西。
在那些因为生计、温饱而奔波的日日夜夜里,郎斐承认自己谋划过一场长远的“复仇计划”,也曾失去过继续生存的勇气;但是这一切,早在第六年遇见繈褓里的那个皱皱的小婴儿时,彻底地获得了“救赎”。
所以,当别人夸赞他疼爱郎笑的时候,只有郎斐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将这个孩子当做了与这个世界唯一的、最後的联系。但是郎笑迟早会长大,获知自己的身世,接著外出求学、成家立业。到那个时候,自己这个孤单的老头,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无人知道的角落。
而谈将臣的出现,究竟又意味著什麽?
得出这个结果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郎斐无心等待。他掐灭了即将燃尽的烟头,推门而出。
公司的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磨合期过去之後,日常的事务工作已经变得得心应手。若是不把谈将臣那边的事放在心上,一切甚至要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