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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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含光与闵匡厮杀未果,想也不想便弃下对手直奔伍雀磬而去。
伍雀磬一晃神便身处马含光怀中,望着他带自己高来高往,此人发力击飞几名丐帮弟子,犹不解恨,手中银丝一探便缠住为首的弟子颈项,远远一拉,头身割裂。
闵匡晚至一步,只来得及护住那具待倒尸身,回过头目眦欲裂,却听马含光远远发声:“我的人,谁碰谁死。”语如寒冰,闻者血冷。
“看来是我太顾江湖道义了。”闵帮主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马含光道:“该说此话的是我。我又何必与你一决高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被俘的丐帮弟子,与逃来山上寻求你等庇佑的儒溪村民,统统,都要为我万极折损弟子殉葬!”
“你说什么?!”丐帮中人哪想他如此卑劣。
无需马含光吩咐,像为了配合他,那先前携诸多人手失去踪迹的分坛精锐,这片刻已刀剑高架,逼着百来名毫无反抗之力的村民俘虏,自集贤楼的阴影后缓缓走来。
☆、第28章 还宝
戚长老见此情景心中一沉,却也不是自小被吓大的,多年江湖驰骋,以为谁能威胁得了谁。
不等自家帮主决断,戚长老已步前冷笑:“若老朽所记不差,水陆洲上还有各位遗留的诸多家眷,马含光你敢屠了这些无辜百姓,我亦只需一只穿云箭,就能叫你水陆洲故旧再无缘明日天光!”
闵匡闻言不悦,虽有老话你不仁我不义,但好好一个丐帮,怎弄得同魔道中人一般龌龊。
马含光轻描淡写回了句是么,侧转面容,眼梢似流转却也夹着几记薄刃,乜去自家坛众,问道:“水陆洲上无我亲眷,便是一应死绝我也不介意,你们可介意?”
丐帮众人愣了愣,便见那万极弟子一个个摇头摆手:“哪里的话,我家那娘们凶似恶虎,正愁没门路撇了她,这下好,丐帮愿代劳,我双手赞同。”
又有人道:“女人如衣服,穿旧不扔就是傻。”
“说得对说得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丐帮弟子哪听过这种话,且水陆洲上留下的只有女人吗,为何这万极人士个个单把女子挂在嘴上?
戚长老也未料得这群人连起码的牵绊都没有,又见马含光得到答案唇畔微翘,挑衅一般朝自己轻瞥了眼,戚长老立马气到绝倒。
伍雀磬也气这人拿无辜性命做威胁,看马含光方才反应,丐帮未打算放弃他挑中的万极少主,是切切实实惹怒了他。可才这么一霎眼,他却又这样云淡风轻地嘲弄起别人手中的筹码,这怒气来得凶,可去得也太快。
未察觉时忽有数道寒光袭来,伍雀磬几乎本能地整个人扑去马含光肩头,用背心相护住他,却忽觉视线一转,马含光原地旋身,侧颊被柳长霜连发三枚弩/箭划伤。极干净的皮肉,长长两道破损,隔了须臾,争相溢出血水。
伍雀磬被马含光抱开稍许,两人面对面,大眼瞪了小眼,她便瞧清对方几要杀人的怒意,只这回那震怒的对象是自己。
“我说过,不要将后背晾出来。”
伍雀磬方要反驳,这大庭广众的,谁又能给他们时间两两对峙。
另侧柳长霜先道:“我这虽叫暗箭伤人,但伤你这种无耻之徒,我问心无愧。”
马含光将伍雀磬瞪了许久,以至先发制人的柳长霜都自觉尴尬,他偷袭之后急欲给自己找借口,是怕义父责难,然而归根究底还是心虚。
伍雀磬冲马含光染血的侧颊探了探手,这人却忽而一记眼刀瞪去了柳长霜,柳长霜被瞪得觉胸口猛跳,却轮到伍雀磬伸出的指尖,被所要触碰的目标闪开,徒留尴尬。
马含光明知她示好,然而连示好的机会也不给她。她方才可是想救他,将来问鼎万极的傀儡绝不可出差池——此种思路伍雀磬自然懂,然而正常人也不该对替自己挡箭的人怀怒至此。可马含光眼里,有一瞬间,她看出了重重杀意。
若多番周折却注定白忙一场,他倒不如一开始就将与之有关的任何机会统统杜绝。
马含光所未发泄的满腔怒意,移开视线的同时,注定转嫁于柳长霜。
柳长霜被那样寡薄的目光剐得寒毛倒竖,这回连闵匡也不能阻止自己,只见少年直臂开弩,又是三箭齐发,且附上恨言:“早知你是这类人,我与义父当初就不该救你!义父还将他最为宝贝的乌金护手赠予一只给你,而你竟拿那只手杀我丐帮弟子,而今又要屠戮无辜村民,我真恨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
伍雀磬攥着马含光衣缘的手一紧,已听近侧这人问道:“乌金护手?”
早前柳长霜就叫嚣救错了马含光,马含光记忆里却并无相关印象,他一来不在乎,二来也不准备结草衔环图报恩德,直到牵扯出这所谓的丐帮异宝乌金护手。
马含光向自己右手瞧了眼,此物出现的时机是他自九华返回万极之后、而于万极刺杀左护法之前,那时他曾身受重伤,昏迷转醒后身处一间医馆,手上便多了这只墨色拳封。
“看来此前你等指我窃取丐帮之宝,便是此物。”他将伍雀磬换去另一臂弯,扬高了右手。
如果不是与那段最不该被提起的记忆有关,马含光不介意独占此宝,正如他先前所做一般,旁人如何指控他只当不闻。
偏偏将他最不愿忆及的往事勾起,马含光垂眸发笑,那笑声极低,恐前后左右也只伍雀磬一人听得清晰。
那笑声也极冷,骇得伍雀磬绷紧了心神,不知他为何如此。
柳长霜指着马含光的右手道:“正是此物,你还不归还?!”
一旁更有丐帮弟子附和:“寡廉鲜耻!受着我丐帮恩惠,不知感恩,枉生为人!”
“那便还给你们。”马含光出其不意笑了笑。众目睽睽,却人人都当自己眼花。
万极弟子有前车之鉴,都道副坛主不笑还能打商量,一笑就要坏。
伍雀磬凭距离优势,又有女子直觉,全身都被他笑得发寒,扯着他问:“你做什么?”
马含光不予理会,只伸手令衣袖滑落,露出光致手腕。腕间凑向唇侧,盈盈笑意间以牙齿咬住乌金护手,继而用力一带,那薄韧护手剥离四指,瞬即被他弃若蔽履。
丐帮中人彻底惊呆,那可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帮中至宝,扔得这样随意,摆明不给脸面。
伍雀磬却更是惊颤:“你的手——!”
马含光终见天日的右手,那么多年的掩掩藏藏,连他自己也忘了,竟是这般的不堪入目。
肌肤都已坏死,再也生不出新肉,那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连着人身的枯骨,灿灿日光,这样光亮的世界,真不该有那般干瘪的、唯剩骨骼支撑的利爪——“你的中指!”伍雀磬再发颤声,几乎要从他臂弯里跌落。
马含光望着众人不是惊惧便是轻鄙的视线,这么多年,那对待异类所投射的目光可真是全无更改,他已习惯得极好,赞叹与崇敬他倒觉得虚伪。
这么多年,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予他信任,轻言宽恕。他以为能以此手替那人擎住天宇,哪知,误己误人。
“既然闵帮主拿不出更多筹码,众弟子听令,杀!”
☆、第29章 对立
“住手!”
这二字是叠了声响起,远远近近,不论是心怀天下的闵帮主,抑或眼底心底只剩了一人的伍雀磬。
可惜并未发挥效力,起效的是临赴君山前马含光对众弟子的慷慨赠言:世人哪需怜悯,饶了别人,谁又来放过自己?
因此马副坛主一声令下堪比金科玉律,屠杀于光天化日上演,无法回击更无处可逃的丐帮俘虏及儒溪村民,长者有鹤发鸡皮,婴孩有嗷嗷待哺,竟无分差别,哭嚎间被推上往生路。
伍雀磬从没见过这样景象,他们习武之人与寻常百姓间从来都有着最泾渭分明的一条分界。武林间械斗可以血洗门楣,可以风云色变,然而绝不牵涉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有万极宫此等丧心病狂,才能将人伦尽弃,害人性命竟全无负罪。
马含光并非沦入其中一员,反倒是指点江山那个。他是有意,下令将人一个个杀,刻意了留了空隙,要你一个个观赏。
伍雀磬拉扯对方,指尖都因用力而痉挛:“住手,快叫他们住手啊!”
马含光翻手给了她一巴掌,莫说伍雀磬,便是万极弟子也忍不住哆嗦。
那可是万极少主,这么顺理成章,他个小小副坛主就这般一嘴巴子赏下去。
伍雀磬不曾落泪,腮边肿得透红,兴许还有几分得益于血气上涌:“马含光——!”
如果要伍雀磬回忆,这是第二次,她试图挑明身份,以当年同门的那点情分劝诫、请求、甚或胁迫,怎么都好,她如何能见自己最为珍视的那人,这样染污了一双手。
或者那手早已烂透,正如她所见那般,是她自欺欺人得发疯,可他是马含光。
“身为万极少主,危难关头,不为弟子考量,不知担当表率,反倒一心向外,维护我万极死敌,可知叛徒是何下场?”马含光就那样全无表情地望着她,冷漠兼且不许反抗地威胁,“即便你是少主,我取你性命亦有大把道理,莫要我对你失望,更莫教众弟子寒心。”
伍雀磬再要开口,他已并指点晕了她。
“够了!”失言多时的闵匡开口,“开条件,放人。”
马含光轻飘飘投去一眼。
“你所求不正是如此,只要你放余下村民自由,我闵匡愿一人代其赴死!”
“帮主!”
“帮主万万不可!”
“哪有如此简单。”马含光抱着昏睡的伍雀磬上前一步,恰恰好踩中那弃置的乌金护手,“我想听更好的条件,例如……丐帮自即日起封山闭户,十年之内,不涉江湖,不踏出君山一步,否则——”
“否则我闵匡暴毙横尸,人神共弃!”;
“好担待。”马含光勾唇,其实这法子一开始便有人提,只需将目标锁定于儒溪村抑或任何与丐帮有关的无辜人命上,不愁对方不就范。
然而丐帮万极死伤惨重才是马含光最乐见成果,他废了曲长老的手,要了肖长老的命,当年有份杀上峥嵘岭的,别着急,这才是刚刚开始。
万极分坛弟子终堂而皇之由丐帮总舵退出,带着那几十户侥幸尚存的儒溪村民。马含光临去前登高喊话:“此后十年,丐帮再难有翻身之日,天下独尊,唯我万极!”所落回音,延宕不绝。
……
是日,众人抵返水陆洲已近黄昏,又与水陆洲遗留的几批丐帮弟子闹了番矛盾,伍雀磬才被马副坛主四平八稳地抱进客房卧榻。
官勇与一众头目皆尾随左右,张书淮瞅着床间双目紧闭的小丫头,犯嘀咕:“怎的还不醒呢?”
马含光没管其他,只至桌案旁倒了杯冷茶,有眼力劲的小弟子急忙要换上热水,听身后副坛主吩咐道:“再取块帕子。”
马含光这才端了茶回身,就见伍雀磬床前一字排开一堵人墙——这可是万极宫主血脉啊,众高层心想,没丐帮什么事了,这小丫头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大夫呢?!”坛主官勇粗着嗓门嚷。
张书淮也道:“不是叫速速去请吗,请的人呢?!”
马含光便于这几人状似火烧眉毛的焦急下,越过人墙,床前一杯冷茶泼去伍雀磬脸上。
伍雀磬只觉面颊一湿,半梦半醒间还道“下雨了,马含光快去把我那床被子收回来”,而后举手抹了把脸,抹了一手的茶叶渣。
眼皮挑开条缝,伍雀磬将手指置于眼前,果然是茶叶,还是泡开的……至此就全醒了。
马含光早已挨着床畔坐下,官勇见人醒来,便也凑前:“少主可算醒了,这身子可还舒坦,哪不舒服一定说出来。”话落刻意瞟了眼马含光。
伍雀磬撑身坐起,临昏迷前的画面还定格于君山总舵人血飙溅的晌午,因此睁眼一瞧清马含光面目,便谁也不理会,只眨也不眨地狠狠瞪视那人。
马含光所坐位置正迎着窗外所投暮色,被两名头目挡了几寸,光影错落,仍有半边衣袖上光晕跳动,生机雀跃。
只眉眼是暗的。
伍雀磬一脸的茶汤顺颊流下,尖细的下巴颏上凝成珠子嗒嗒地滴。马含光这时伸手,早侯于一旁的小弟子立马送上巾帕。便见这位副坛主握帕前倾,众人的稀罕声中去拭伍雀磬面上的水渍。
这人直至此刻的面色都是沉寂的,谈不上和颜悦色,充其量只比他素来的行事轻柔上几分。
便就是这几分,值得一旁窥视的小弟子称羡了。不愧是少宫主,能得副坛主这般照拂,真是死而无憾了。
伍雀磬的面容映在马含光双眸里,屋中有一刹那的落针可闻,实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马含光给自己往少主面上泼水的行径做补救,动机简单谁人都懂,然而那双眼掺入夕阳无限的柔雾,眼珠都不知不觉变得透明而专注,其中的戾气与阴霾寻不见了,让人不由怀疑,做那眼底之人,是否要与这漫天喷薄的赤霞般,终将于其眸光深处消融殆尽。
如此肖想的小弟子正兀自陶醉,“啪”一声,他只觉面部遭袭,眼前瞬黑——什么人什么人?!小弟子脑中一刹交叠出丐帮不守承诺、杀回分坛、寻仇再战的种种场面,直至那糊住他脸的半湿帕子自行脱落,落在脚边,他才意识到是来自少主的杀招。
伍雀磬颇为用力甩开马含光的手,一并甩飞马副坛主手中并未握紧的巾帕。
那是他完好的手,指节匀称,修长而光洁。柔辉里五指微蜷,马副坛主好整以暇地收回手。
“少主想来累了,近日多有奔波,若实在不济,先行歇下吧。”
伍雀磬正直着脖子与他互瞪,哪里累,何人要休息?她此刻只想掐住他脖子问他怎么了;又想像昔日曾见过被负心郎撇下的绝望弃妇般,街头毫无形象地推搡着当年的如意郎君,那是真的情真的意,为何什么也不剩了呢?为何一个人会改变得如此彻底,失了他本当最为珍贵的所有血性?!
☆、第30章 闹大
“若少主是怪属下先前冒犯,那时情势混乱,许多举措迫不得已,为少主安危计较,我并不后悔向您出手。”马含光道得平静。
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