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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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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布带握回手中,马护法微微一笑,先前心中忐忑,不明伍雀磬为何转了态度,他此刻才懂她忽对她稍有好颜的用意。
    一只被热浪灼伤的手,本就五指不全,他将遮丑的布条取下,换了他人面前,也未必会觉多么难堪。没人能拿只言片语伤今日的马含光,然伍雀磬不是别人。
    他无法当即将缠手绕回,因太过刻意,就更显难看。指节蜷曲,收于衣袖之下,伍雀磬向他望来一眼,他忽而一抖,右手背于身后,竟第一次为那躯体的残缺感到羞愧。
    承影的手是生得匀称,但未必能与马含光的左手相比,伍雀磬端了那手半晌,一心里便是难受,话到嘴边,却全然是另一番样子。
    “有时人该有自知之明,什么叫今非昔比,无论是换了装束,抑或变了发型,哪怕做一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回不去就是回不去,再多补救也是枉然。”
    承影听不懂,马含光不接话,怔怔地坐于一旁。那满桌菜肴,失了热度,色香终究欠缺。
    不久后马护法回武王峰,武王殿的侍者已许久未见过护法暴怒,那日的马含光,完全有当日暴戾至极的风范。
    殿中物什全毁,近侍无故受牵连,伤的伤,残的残。
    其实马护法根本也未曾修心养性/吧,只是压得太狠,若是反弹,怕是更胜当年。
    寝殿一片狼藉,马含光斥退众人,将自己关锁其中。
    倚在墙边,呆坐许久,耳边萦萦绕绕,是他所乞求,她之回应:
    “你可知满怀希望,到最后希望破灭是何滋味?我哪怕亲身经历你背叛师门、与人私奔,哪怕是死,仍旧不愿信你会堕落。我知我愚忠,马叔叔教晓我许多事,白非白,黑亦非黑,人可有自己判断,却不该忘记本来出身,不该忘记立命之本!我最想要的不是你记得我,不是你十年之后回头告诉我你还爱我,我最想要的是当初那个你,是那个善良简单心坚志定的马含光,是那个哪怕执拗却目光澄澈的小师弟!你问你自己,还有哪一点像他,又还有哪一点值得我爱?!”
    马含光跌撞起身,一把抓起地上翻落铜镜,心中念着:我没变,师姐……我还是他,我还是马含光啊……
    执镜在手,新磨镜面,人影清晰。那镜中浮现,便是苍白面容,眼下黛青,双颊凹陷,哪怕束当年的发,着当年的衫,不是他,意义何在?!
    马含光砸了铜镜,伸手覆住脸颊,便是那只唯余皮骨的右手,四指随后又抠入五官,他想起伍雀磬对于承影的盛赞,想起当年她也曾那般称颂过自己,痛哼出口,他将面目掩住跪伏于地,手指几要将那面皮撕烂,喉间呻/吟混杂,却无论他如何想要将那面目毁去,他始终也回不去当年那个他!
    伍雀磬重生为廖菡枝,年轻光鲜,他是什么,她眼中反骨变节的卑鄙小人,一旦有瑕,便是覆水难收。何况,那已非瑕,他之改变,她于他身侧七年,早已历历在目,根本无需掩饰,也无从掩饰。
    马含光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自己当初待廖菡枝如何,便该承受如何因果,他亦早做好准备与其翻脸反面。但命运何等滑稽,他一心利用之人,料到最后无可挽回之人,却是他哪怕倾覆性命也不能割舍之人。
    对于廖菡枝,他尚能说服自己狠绝,能忍受被其敌视而只是护其安好,马含光可凭着那股复仇的信念,摒弃天地,包括他自己。
    但是伍雀磬呢,他师姐呢,那才是一切本源,他却一直都在舍本逐末。
    其实也非只这些,伍雀磬恨他,多半还与九华被灭有关。
    伍雀磬非九华拔尖,却绝对当称门派最标准的好弟子,有人亲手毁她师门,此仇此恨,马含光不能自欺欺人,便是毕生难解。
    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打算告知她当日九华掌门与万极勾结的真相。伍雀磬是生性耿直之人,耿直得太过美好,非黑即白,过刚易折。马含光能为她做的不多,至少不会再拿此事令她心寒。
    曾经视作归宿的门派,视作信仰的师尊,一瞬信念倒塌万念俱灰的滋味,马含光自己一人尝过便罢,他可以强迫廖菡枝看尽世间百态,对于伍雀磬,却只能够拼尽全力为其构建安宁,哪怕是一世不知真相,哪怕是一世无法原谅那灭门真凶。
    手已染污,杀人逾万,再多上这一桩,倒真的多也不多。
    马含光将暴躁宣泄,心头便剩了大片无以驱散的死寂。
    他往日还只是茫然,那段报仇之路,那个阻路的廖菡枝,偶尔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反目成仇,太狠了;漠视,又做不到;最好的便是利用与欺骗,他便是不择手段,没有底线,也过得去他自己。
    原来茫然过后,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出云岫上渐传丝竹乐音,马含光倚在窗边,扭头去看,天际暮色消散,黑暗层层积压,直至四周漆黑无一缕光线,那似近实远的出云岫上,却经已灯火映空,光明灼目。
    马含光于光外勾唇含笑,只觉这样也好,他能望着她重获新生,至少不似自己,沦入黑夜,一朝错踏,万劫不复。

  ☆、第86章 饱血

武王峰上,侍者捧着两套衣装供马护法拣选,衣色干净的,簇新的,符合马护法近来忽然转变的口味。
    那人却只略略望了眼,声色漠然:“换回从前的。”
    他今日需至嶙峭殿议事,闭门两日,不能再逃了,否则伍雀磬会将万极宫连同她自己引入无法脱围的死角。
    马含光之前称病的半载,并非不想见她,便就是两人的立场永远不可能并行一处。他绝无可能于众人面前妥协了伍雀磬消极抵抗正道的态度,那会使得万极近十年于武林挣得的形势前功尽弃。
    并非马含光恋栈权位,而是太多事,不进则废。他如果与伍雀磬主仆同心,就很容易给万极的高层与全部弟子造成一个退避的假象。那中原正道不是兔子,是野兽,多少年的打压仍旧试图反扑,而万极宫如若于此刻竖起和平退让的高旗,无异于鼓励那些正道门派变本加厉。
    太极门全武林公审的例子并不新鲜,一旦万极倒台,伍雀磬必定人人喊打,马含光也未必非要给她一个一统江湖的高位,但至少她要活得逍遥,不受威胁,甚至是肆无忌惮。
    ……
    嶙峭大殿,护法、长老、留守总坛的几位密使……难得齐集一堂。
    而那位廖小宫主,却让众人等了整半个时辰,携着承影,姗姗来迟。
    伍雀磬入殿伊始,马含光目光便在承影身上。
    那人执着折扇,替伍雀磬扇着风,另一手还攥着巾帕,怕是要抹汗。
    伍雀磬一步三回首,与承影抱怨。对方是轩昂少年,望着廖宫主时却是副温柔眉眼,便似春风掠水而过的那一道浅痕,瞧得马含光扎眼。
    伍雀磬边走边道:“我就说今日不来了吧,这还怎么见人?”
    承影宽慰她:“瞧不出的,宫主面前谁不都得俯首,哪敢细看您眉眼。”
    “反正就是丢人。”
    承影笑笑,随她上了高座。
    这日议事的焦点正如马含光所料。“开封与襄州两座分坛近日引战不断,正派火力集中,日日开战,如此下去伤敌一千,亦是自损八百。本座认为,倒不如撤下这两座分坛,保存实力,诸位意下如何?”
    伍雀磬抛出话题,殿上之人面面相觑,无人回话,顷刻后便就将目光汇集于新近复出的马护法身上。
    “不可。”马含光道,便就见伍雀磬面色沉了下去,果不其然。
    “本座此举并非无的放矢,正道万极纠葛多年,始终也无法令对方俯首称臣。两厢争斗无异于两败俱伤,迟早需有一方要先行退让,何不由我等跨出此步,日后传扬出去也是个美名。”
    马含光道:“宫主该听过中土有句老话:犯我领域,虽远必诛。万极于中土武林强势多年,断不会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与正道之争,除非你死我亡,又或形同当下,旗鼓相当互为压制,此外决不会有妥协抑或两全之法。”
    “马含光!”伍雀磬高斥一声,谁也不知宫主这一声怒气来自何处,唯独当事二人最为清楚。
    伍雀磬不是要保全万极,她到最后的目的就是要引火烧身,马含光该知她初衷,如若他真的感到愧疚或后悔,就该帮她。嘴上说得好听,一回来就与她唱反调,她在不原谅对方的决定上可真是明智。
    商议无果而终,伍雀磬震袖直出嶙峭殿,马护法追上去,那人蓦地回首:“你说让权给我,你说身为宫主本座便是无上权威,于这万极宫内畅行无忌,这就是你所说的让权,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心辅佐?!”
    嶙峭殿前人来人往,马含光不便与其多言,只道:“观点不同总是时有发生,宫主若态度不变,此事日后还可商议——”
    “不必了!”伍雀磬冷笑,“我与你无话好说。”
    而后便扯了承影同行。
    马含光问:“将要午膳,你去何处?”
    “关你何事?!”
    马护法绕至正面:“我有话同你说。”
    伍雀磬心浮气躁,伸手揉眼,转了方向。
    至方才起,马含光就已发觉她今日双眼红肿,容色有恙,尚不及询问。那承影同是见到伍雀磬搓揉双目,当即将锦帕往手上一执,伸手去触伍雀磬眼目。然而尚未靠近,便听得马护法冷若冰霜的一句发问:“你做什么?”
    承影动作僵在当场,那马护法的名声太骇人,何况气势也骇人,承影此生大概也未听过有比“你做什么”更为阴沉的一句问话,因此于电光火石间连头脑都是空的。
    好半晌,才拾回言语:“宫、宫主昨夜受了蚊虫叮咬,这帕子上蘸了药膏,属下只想为宫主涂药。”
    “宫主没有侍婢么?”马护法神色冷得人心怦怦的,“你可听过有所谓男女大防?”
    “谁让你同他解释这么多?”廖宫主回头瞪承影,又正视回马含光,“替宫主上药难道不是宫主近侍份内之事,马护法难道忘了,承影可是你当日为本座精心挑选!”
    话落一扯承影便走,也未给马含光多言机会。
    而后整日伍雀磬都在各处山头上晃荡,俗称视察,日落才回寝殿,果然见到马含光。
    伍雀磬进殿后便有侍卫问询:“马护法已于殿外站了半日,是否请入内?”
    伍雀磬“嗯”了声,挥退众人。
    掀了裙角,侧卧软榻,伍雀磬单手支头,等着马含光近前开腔,与她叙话。
    仍旧是正殿上未竟议题:“……什么事我都可应承你,万极宫内任你横行此言非虚,但妥协正道之举无异于玩火*,你果真不要命了?”
    伍雀磬蓦地坐直:“是,我做此决定就是为了拖垮万极,命算什么,多活这几年已是我平白赚来,随时都准备归还上天。”
    “你不在乎?”马含光近前一步,“但我在乎……世上任何于你有威胁之人、事、物,我都会不惜代价将之毁去。”
    “例如正道?例如九华派?”伍雀磬整整一日都在冷笑,“我此刻之所以愿赔上性命消磨万极,恰恰就是报当日九华灭门之仇,拿整个万极去祭我同门英灵,再合理不过。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你马含光所赐,是你逼我的!”
    “你理智些!”马含光一把钳住这人双肩,“九华对你养育栽培,便是为了让你某日死在所谓除魔卫道的半路上!而一旦你失了作用,没了为他们举剑拼杀的能力,便会被看也不看弃若蔽履。当日你双目失明,难道受到的亏待还不够么?!那样一个义正言辞却虚伪至极的门派,值得你用命去为其证道么,值得么?!”
    啪——伍雀磬向人重重一巴掌扇去:“你真是好觉悟啊,师弟。到底是九华对不住你,还是你离经叛道,还需我多言么?我不舍身证道替自己当年赴死捐躯讨还公道,难道还要为你这叛徒抚掌称颂,你自己已不顾道义,难道也要逼着我天良泯灭?!”
    马含光自觉失言,怔怔望着眼前满目失望的伍雀磬,竟仿似望见了当年自己——天良?道义?他昔日就是太讲道义,才会失去她,才会落得一无所有!
    相隔咫尺,马含光猛地倾首吻住其双唇。对方挣扎,他制住其双手,猛地下倒,将人按在塌间。唇齿纠缠,双目紧闭,那人撕咬,咬得他满嘴血腥,他也不放,专注又疯狂,到最后,已分不出谁之鲜血。
    伍雀磬挣累了,仰面随他亲吻,那蜻蜓点水,那缠绵不休,马含光似不觉满足,舌尖吞吐,朱唇轻含。
    他后将她抱起,手掌宽大,托住她脑后,吻罢又抱入怀中。
    “我不能失去你……你大可以向我复仇,待到我为你除去所有威胁以后。”
    伍雀磬闷在她怀里,沙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为何你会变作如此……”
    “对不起……”那向来不可一世的马护法叠声道歉,声调已改,惨不忍闻,“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她将他推离:“你哭什么啊,是我被你抛弃,是我痴心错寄,该哭的是我,你哭什么啊……”
    马含光握住她替他拭泪的手,不住亲吻,一并落泪。
    直至最后,这二人竟是同样哭得精疲力竭。
    伍雀磬双臂大张躺倒于软榻上:“算了,你舍下我,那已是上辈子的事;你利用我,那也是因为我叫做廖菡枝。你只是辜负了伍雀磬,欺骗了廖菡枝,而如今,我只是想为当年前赴后继的同门讨个公道,为我自己报个仇,你能行个方便么?”
    马含光已渐觉平静,长吁口气:“万极会倒,那也是我最终目的。”他躺在她身侧,转头看她,“你的仇我也一定会报,只是不在此刻。”
    他没说,还有一桩更大的矛盾,便是万极覆灭之前,正道各派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马含光手指缓缓攥拳,见伍雀磬闭目似是困倦,便起身将人抱去卧榻。
    伍雀磬头挨上玉枕,转了个身,伸手又去挠那眼皮上的红肿。
    马含光将人扳正过来,想取些药来涂擦,又怕伤她眼眸,便低身在那肿胀处吹气。
    伍雀磬闭目摸索去马含光一手,抓住道:“含光首座今夜别走了,近日多蚊虫,你留着替我喂虫。”
    马含光抽手:“没用的,它们不会来叮我,我替你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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