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良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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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繁华事散逐香尘
起初彩蝶与白亦还以为张黧只是气头之上,或者是吓吓他们,并不会真的赶他们出宫。
可是此时,站在宫门外,才觉皇宫中一切过往只如一梦。
他们真的…被赶出了宫。
出宫啊,宫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归宿。又有几个人想真正的了却红尘老死宫中呢?
可是,白亦与彩蝶都想留在宫中,一生一世老死宫中伺候张黧。
“白亦,我们自由了。”彩蝶叹了口气,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唇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是啊…自由了…”白亦道。
…自由了?是真的自由了,还是更深的束缚?
“我们现下该去哪里?家…是不能回了。”她这具残破的身子,回家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彩蝶,跟着我吧。”白亦道,“我是废人,也许…”
“白亦!”彩蝶没等他说完,急忙捂住他的嘴,“别说…”
他是废人,她又哪里算得上完整?
“白亦,我们…走吧。”
。
西暖阁。
“娘娘,白亦彩蝶已经出宫。”元修道。
白亦走后,元修便接了西暖阁太监总管一职。不同于白亦的清秀,元修是上了些年龄的微胖男子。曾是王喜的带班总管,此次是王喜派了他来西暖阁任职。
“恩。走了好,离本宫越远,他们就越是安全。”
“娘娘蕙质兰心,白亦与彩蝶也算是三生有幸才遇上您这样的好主子。”元修道。又附在张黧耳边,“娘娘,皇上到西暖阁有一会儿子了,王公公不让通报,娘娘还是过去看看吧。”
“知道了。”张黧点点头,转过身来到陈煜身边,“臣妾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前来,有失远迎,皇上恕罪。”
陈煜眉头深锁,眼眸里是看不透她的神色,自从淡影楼出事后,她一直这般疏远他,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又不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到之前。
“黧儿,你何苦这样?”不知他前来?他明明日日都来!
“皇上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张黧一直是一副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样子,却让陈煜快要发疯,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阴霾在他眼底弥漫开来,他不悦,他怒!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起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告诉朕,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
陈煜以为,她又会平和的说一句“臣妾没有不开心”,可是,他却听到她说,“皇上,臣妾想回家。”
陈煜心中一震。
回家?
她在说什么?
回家,怎么可能?
怎么回?
“你在说什么?”
“皇上,臣妾想回将军府。”
“黧儿想省亲?”陈煜眼眸闪过一丝了然,但只是一瞬,之后是更加阴沉。
声音一沉,他越来越猜不透她到底想干嘛了,“如果黧儿想省亲,朕忙完了这阵子,便与黧儿一道去将军府。”
“皇上。”张黧摇摇头,“臣妾想一个人回去,求皇上恩准,在皇城之内,臣妾喘不过气来。”
眼眸不可置信的抖了抖,修长的手一挥,桌上的茶盏被扫出桌子,“嘭!”应声而碎。
王喜,元修,海棠和一旁婢女急忙跪下,“皇上息怒!”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煜的声音有些冷了,他用眼神制止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皇上,您再问多少次臣妾也是这一句话,臣妾想回家。”张黧眼睛并不看他,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说着。
“…好,好,好!”陈煜只觉心中气瘀,“王喜,传朕口谕,兰妃出言不逊顶撞朕,罚她回太尉府反思!什么时候反思好了,知道错在哪了,什么时候来找朕!”
“臣妾谢皇上隆恩。”端端正正的拜了下去,丝毫都不退让。
陈煜的手在袖袍内握紧,又松开,再握紧,最终还是松开,如果张黧只是个阿猫阿狗,他早一巴掌打下去了,只是她…又叫他如何下得去手?即使他再怎么生气,就算表面看上去是责罚,可他依旧是准了她所有的要求,她不是想回太尉府吗?他也已经让她回了…可为什么还是弄成这样?
“王喜,回宫!”
“起驾!”
西暖阁距离金銮殿不过步行不到一刻钟的距离。陈煜并未上轿辇,而是直接越过轿辇疾步走着,弄的王喜只好朝轿辇随从招招手,跟了上去。
陈煜走的极快,王喜都已经额头冒汗喘着粗气才算是追了上去。
“皇上!…皇…皇上!您慢着走诶!”
陈煜眼睛一眯,望向王喜,可脚步未停。
“皇上,您就别生气了!娘娘想回家省亲不是什么错事,再者说,从前淡影楼出了那样大的事,娘娘也九死一生,心中有些怨气也是情有可原。”王喜一边小跑跟着一边说到。
王喜话音落了,也未听闻陈煜说话。只觉得陈煜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跟着不那么吃力了。
“王喜,”陈煜开口,“她竟然这般想远离朕。”
“皇上哪里话,娘娘怎么会想远离皇上呢?”
陈煜苦涩一笑,“你不懂…”。
如今的张黧与前些日子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躲着他,不愿近他,现下竟是想离开皇城。他虽是知道他是皇上她是皇妃,想让她在哪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他又怎么不知道,若是可能,她根本就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来了。
“朕也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允她回家了,现下也只能这样。”就算心里是气极了,可还是变着法儿满足了她的要求,就算是责罚,也允了她回家。
王喜此次没有在附和,而是说道,“皇上,您虽说也是让娘娘回家,可是…皇上口谕是要娘娘回家反省,这是戴罪,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娘娘此番回太尉府不会太好过啊…”
“那朕明日也去太尉府。”有他在的话,张黧又岂会过不好?
“皇上可真是心系娘娘!”王喜见陈煜不再生气,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那奴才去知会娘娘一声?”
“不必。朕不与她一道。”若是一道,恐怕她心中依旧会不愿吧。
☆、(五十七)道不相同怎为谋
?“皇上,前方传来捷报,徐州叛乱已被我军压制!”兵部尚书***上奏。
“恩。”陈煜点点头。
原以为西北战事导致人民流离失所,替将流民发放徐州,却不曾想,又起了叛乱。
好在,已经被压制了。
徐州之事层出不穷,想必事出有因,只是现下,陈煜也只得将此事后放了。
“张大将军乃开国元勋,此次平定西北战事更是大功一件,朕欲封其为太尉,官加一等,尔等可有非议?”陈煜端坐朝堂之上,黄色龙袍穿在他身上满是威仪,冕旒上十二串珠穗遮挡不住他眼中锋利的光。?珠穗上九颗玉珠竟是把他眼中的光散到极致,朝堂上一片静寂无人敢言其他。
见无人出言,“众卿还有何事要奏?”陈煜淡淡开口。
好在今日朝堂无事,他也可早些散朝摆驾将军府。不,现在是太尉府了。
辰时已经过去大半,巳时将到,想必,张黧已经在往太尉府的路上了。
“如果没事,那就散朝。”
待回了金华殿,王喜便去安排出宫轿辇,只是回来时,笑的一脸不自然。
“怎么了?”陈煜问。
“皇上…您怕是不能去找黧妃娘娘了…飘渺国使臣这刚到,就在殿外等着呢。”王喜一脸粲然。
“飘渺国…”陈煜一滞。
陈沂的生母生前国度。
“传吧。”
“宣,飘渺国使臣觐见!”
“飘渺国使臣季容参见皇上!”一名长发紫杉男子右手附上左臂,又低头将额头印在右手背,行了礼。再抬头时,陈煜看到季容眉间有一颗血红的宝石,可仔细看才发现并非宝石,而是一只吃的肥胖的灵虫。灵虫的肚子圆滚滚的发着亮,便是让他误认为是红宝石。
只是将灵虫寄生与眉间,实在是…陈煜自以为见过了徐州的食心蛊便已是巅峰,怎料今日又见寄生与眉间灵虫?
飘渺国,远在那遥远雪山之巅,雪花在国内飘渺,国家也飘渺在雪间。
“原定今日早朝赶到,却不料误了时辰,这会子才赶到。”季容道,随后招招手,身后抬着物件的人鱼贯而入“皇上,此乃吾皇带来的礼物。”
金贵的东西宫中实在多见,陈煜也并没有着眼细看,心中只叹这季容来的不是时候,他心中只想着快些应付过去,好追上张黧。
“飘渺国与东汙向来交好,送这些礼物实在是太过客气了,王喜,速速着手好生接待贵使,万不可怠慢了去。”面上是不缺礼数,想脱身的意愿确是很明显。
“皇上可是不喜欢这些物件?”季容反问。
陈煜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闻季容话锋一转,“那这个皇上可该喜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锦书。
“地契?”陈煜眉毛一挑。
“皇上果然识货,此乃云顶澜山的地契。澜山乃吾国咽喉之地,乃吾国要塞,占领了澜山,便可一鼓作气攻入吾国内部。贵国与吾国交好,吾皇未表诚心,愿将此要地奉上,永不背叛。”
陈煜点点头,朝王喜挥挥手,要他接下地契。
王喜拂尘一甩,行至季容身侧,伸手想接过地契,却不料季容手一缩,避开了王喜。
“季大人这是做什么?”王喜问。
“诶~别慌嘛。”季容唇边的笑意突然就窜到眼底,“这个,可不能白给皇上。”
陈煜唇角一勾,“哦?”这个季容,不,飘渺国此行,是什么名堂?
“贵国与飘渺国长久以来交好,长公主更是嫁与贵国先皇。如今贵国无后,而吾国幺公主已到待嫁年华,臣下奉吾皇之命,特来商议两国联姻之事,如此,也可与贵国亲上加亲,自此,两国再不刀剑相向。若皇上答允,这地契便是幺公主的嫁妆。”
幺公主…最小的公主。
长公主嫁与先皇,而最小的公主,嫁与他?
怎么想都是乱了辈分。
眸中锋芒一闪而过,接着弥漫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冷意,古代联姻是不少君王治国的手段,而飘渺国言外之意的意思也很明白,若是联姻,两国便长久交好,若是不联姻,飘渺国就怕是要攻打东汙。做不了亲人,就做敌人。那珍贵的地契,一个战略要地,诱人的选择。
“你怎么就知道朕想要这地契?”
那季容也不慌,从容一笑,收起了地契,“无妨,吾皇也只是派臣下来商议,一切决定权都在皇上手里。若皇上不想要这地契,那臣下便只当这是礼尚往来,在此小住几日便回国去。”
“好。”陈煜微微一笑,与那季容对视一眼,便招手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五十八)五子既歌邦已失
“娘娘,太尉府到了。”马车稳稳的停在太尉府前。
“恩。”张黧点点头,提起裙摆从马车下来,便看到府前站满了人。
带头的便是张世国。
张世国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大夫人,张黧的生母白薇,和生养了张灵张灏姐弟的三夫人王雅茹。
见张黧已下了马车,白薇迎了上去,“黧儿!黧儿!你可算回来了,叫母亲好生想念!”
张世国见到自己嫡生大女儿回来,又见自己爱妻这般高兴,心中也是高兴的,也并没有提戴罪的事,转身进府,“恩…跟为父进来吧。”
王雅茹在后跟着冷哼道,“得意什么啊!明明是戴罪回府反省,架子却也是这样大,见到本夫人不知道行礼吗?”
白薇脸色有些温怒,却被张黧握住了手,她初到太尉府,不想生事。
柔柔一福,中规中矩。
“三娘,黧儿自然是得按家里得位分行礼的。”
“哼,知道就好。”王雅茹更是骄傲起来。
“那不知本宫这正二品皇妃,能不能劳烦三夫人行礼呢?”声音一沉,她不想生事,但也绝不会允别人欺负到她头上。
“你!”王雅茹脸色一变,却又是一笑,“你不过是戴罪回府反省,早已不得宠了,没听说过失宠还能再复宠的!”
这话一来二去也传入了张世国耳朵里,也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道这王雅茹真是太不懂事故,也起了几分薄怒。
“住口!”张世国回头一记眼刀甩向王雅茹。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王雅茹一时间被吓的噤了声,却还是不满着翻了翻白眼,扭着身子跟在了张世国身后。
进了屋,张黧抬眼打量了四周,虽比不上宫中奢华,这太尉府也算是富丽堂皇,恐怕屋里随意一个物件都可能是平民百姓半辈子积蓄都买不起的。
“大姐姐,请用茶。”张灵端着茶盏步入,柔柔一福,“灵儿见过大姐姐。”
张黧接过茶盏,心中也听出了大概,这应当是王雅茹的女儿张灵,府上四小姐。
“灵儿,过来!”王雅茹见张灵端茶不怎么高兴,她总觉得这些就该是下人做的活。
“娘,无妨,大姐姐入宫难得回来一次,我自是要和姐姐好生亲近亲近的。”张灵这话是说给王雅茹的,可却是对着张黧说的。
王雅茹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张世国打断,“好了,雅茹,你有时候还不如灵儿一半聪颖。时候不早了,开始用膳吧,一家人也难得聚在一起一次。”
玉制圆桌摆着八个座椅,可只有五个人。张世国,白薇,张黧,王雅茹,张灵。
“母亲,为何空出三个位置?”张黧问白薇,虽是与她没什么感情可言,但对她没有恶意的,怕是只有白薇了。
白薇慈祥一笑,美丽的脸似乎都未染上岁月的风霜,还是那样静好,“黧儿早早入宫有所不知,你二娘自从产子便是遁入空门,不愿回府,顺带也把清远带走了…还有…”
“还有什么?”
“灏儿被你父亲责罚,不许他上桌吃饭。”
被责罚?
犯了什么事?
张黧自然不知道。
但想必是生前张黧入宫后才出的事,她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漏洞。
王雅茹听到白薇提起张灏脸色变得不是太好,愣了会儿又急忙挤出几滴泪,“老爷…对灏儿的责罚够了…如今黧姐儿都回府了,还是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