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娘驯渣夫-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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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轻却坚定:“情联意绊,百岁相思。”
计软面微微怔,但把手握了上去:“情联意绊,百岁相思。”
沈荆微笑,眼里似有璀璨光芒,又似有痛意。
外面风雨之声似梦似幻。情之真假似梦似幻。人之生死似梦似幻。
“把这放到我棺材里吧……”
佳期不偶惜芳年,设尽盟言也枉然。
情重几回心欲裂,青灯夜雨梦魂颠。
着意花花寻正酣,相思两字用心探。
伤情无奈惶惶处,一嗅余香死亦甘。
沈荆声音静静的,恍若跟世界融为了一体,跟天地融为一体:“今夏江南风景可好?我远在山东,一直听人说江南风景秀异,可惜自来了江南还没机会去看一看。”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果是好风景……”
言毕,溘然长逝。
沈荆年逾弱冠之年,至江南不及三载,溘然长逝,其天命也。
☆、情若比金坚
沈荆逝去前脑子闪过的最后画面,是与计软同起同坐,共煮或品一壶清茶。一起看书,他时不时的抬头看她。或者月下同坐话心事,倦倦之情,难以表述。情话惆缪,徘徊怅望。
若得这一段心灵相犀,倒在乎那世俗做什么?
雨声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把计软的哽咽声砸的微不可闻,又如抽丝般剪不断,理不清。
三年战乱,世道不安,单单一个女子根本无法生存,沈荆到底是她的依靠的,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一问他他都能轻松解决,她对他的依赖已超乎了她的想象,除了母亲,计软已是把沈荆当成亲人了。
而他说走就走了。
一块肉被硬生生的从你身上割除了。
藤蔓系在树木上,那树木枯了倒了。
三年多,人生只是在验证“世事无常”四个字。
计软肩膀抖的越发厉害了,这种阴影的痛会持续一生,不是来自爱,是来自于对美好事物的毁灭的无法置信和深深惋惜,就像张国荣逝世时,梅兰芳逝世时。盛世烟花一霎湮灭,化成冰冷灰烬。
她的背影淹没在阴影里。
她念沈荆,不忍他离开。
他身上余香未散,她没放开他,脑子里回忆起的是他们刚至江南数日的画面。
才至江南,他一直在忙,忙了一个多月,这天归至后院猛的在院子里看到了她,便也不管小厮焦灼的催促,在游廊停住了脚步专心看她,计软无事,只是出来锻炼锻炼身体。花影里觑见沈荆,一时起了躲避心思,想着两人隔得远,他未必看得见她,便提了衣摆匆匆要离开。
沈荆瞧见她走,又瞧见她分明看见他了,顿急了,高声喊道:“别后耿耿,子忍不一顾耶”
计软才意识到他是看见自己了,很有些尴尬,走到他跟前,讪讪的,整容朝他施礼。
饶是沈荆对她再和气,再守礼,也感到一股子怒气直奔天灵盖,把他冲的每一个毛孔不在冒气,若非无意,焉躲避至此?!施礼未毕,已被沈荆当紧抱住,恶劣的口气绕在她耳边:“今日乃得手耶!”
计软又惊又怒,急推他,推不开道:“兄何相逼之甚?!天下奇花芳草之多,如何逼迫一个无盐妇人?”
沈荆嗤道:“天下事,非相逼,焉能有成”
言毕,怒气腾腾的抱住了她,也不顾她一路挣扎,径直抱回了屋,抱上了大理石床。勾帘落帐。芳香四溢。
计软被他囚固的半分动不得,怒道:“若被人看见,则你的名就损了!你便不顾一分?日后谁还认你是小孟尝君?!”
“为卿死且不吝,何名之有”
言毕,取下她束发所插一根金簪,秀发如柔滑的锻落了下来,他望着那根金簪道,又嗅了嗅她的秀发,眉目中似有沉醉:“情若金坚,白头与交。这只簪可否与我?”
“你放了我我就给你!”
沈荆笑了一声,把簪扔还给她,头俯低,在她耳垂上舐了一下,感到她的轻微颤动,他有些沉迷,迷醉道:“放开你是不能了,只卿勿谓书生瘦弱,亦可作鲁莽汉也!”
满脸血红,震聋发溃,计软又羞又怒,脑子却突然格外清醒!她不是没有尊严的,人人都可这般欺辱,沈荆把她当什么?
看了他一眼,计软道:“你莫急,我一向钦慕你的才华,若你能效曹植,对此情此景,七步之内作一首诗来,我便跟了你。”
沈荆睨了她一眼,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何用七步?我立时就来。”
在她发上摩挲了几下:“蝶怨蜂愁迷不醒,分得枕边春/兴。”
手触上她罗鞋罗袜,脱了去:“何用鞋凭证,风/流一刻皆前定。”
手伸上她衣裳,解她腰带:“寄语多情须细听,早办通宵欢庆。”
“还把新弦……”
话未落,计软一口咬上了他的唇,把他最后一句诗给堵在了喉咙里,沈荆一怔,浑身僵硬,所有的动作都忘了继续,呆愣愣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夏天蝉鸣不休,他渐闭上了眼,喘息声都吐在了她口里。
正是神思恍然,桃花纷飞。
计软却突然猛的推开了他,握住腰带、拎起鞋袜就往外跑,这一下是发了狠力的,沈荆被推的差点没跌下床,张开眸子还在发怔,心里身为遗憾,却又有一丝满意,坐起身瞧着她,他料到她是要借让他作诗她好逃跑的,却不想是更亲近的办法。
因而一时竟不恼她,也不追她,试想哪个女子会主动来亲你?倒有丝窃喜,反可怜的道:“兄这灵台一点,惟卿是图,刺骨穿心,不能少释,弟何忍亲了我又丢下我离开?”
计软真是又羞又怒,不敢看他一眼,不想搭理他一句,满脸郝色,赶紧匆匆忙忙的穿上鞋袜就往外跑。
沈荆犹道:“既未得手,该把金簪与我了!”
计软终气不过,骂了句:“无耻!”跑了出去。
沈荆哂笑了一声,身姿慵懒,如九天之神,闲散的靠在床边,衣衫微散,下衣流淌在锦被之上,口里喃喃,将作的最后一句诗续了上去:“还把新弦整,莫使妆台负明镜。”
此时此刻,计软垂目,将沈荆四散的头发束好,戴上了金冠,又把自己的那根金簪插了进去。
“情若金坚,白头与交。”
赵大赖做梦了,梦里他叫了两班吹手,将着食盒羊酒、茶食细果,一样簪结彩,大吹大打的把计软迎到了自家的门儿。他在大厅上备了六席,还请了高家的公子高升奉陪。
他取过礼帖,抬过食盒来,却是二十个大元宝,金钗金镯、裙带赛领、珠箍环佩一件不少。还有散银二百两,用一书匣捧着,为席面之费。
这似是他成亲那天。又似不是。
他那天虽亦有点期待,但心到底是平常。一个美人儿,得了,是他的运气,没了,就再搜罗。
可他今天这心砰砰跳的就没停过,他知道那新房里等他的人是谁,他大笑出声,可是又怕这是一场梦。他见人就狂笑,他心一直在绷着。
金乌坠下去,月亮上了树梢,前厅不住的唱闹饮酒,点起满堂灯烛,他喝的醉得跟泥人一般。众人们替他簪打喜,闹成一块,催他赶紧入洞房,他还是觉得畏惧。怕他只要一进门,他魂牵梦绕,死不能见一面的人就不见了。
感觉是如此强烈,他好似知道这是梦,他宁愿这场梦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不要醒来。
他一直喝,直喝到了两更。
夜漏沉沉,花,阴寂寂,他推开了门,寒风吹得那窗纸有声,是十月份,是青州的十月,是他三四年没有回的家乡,是他三四年没有回的家,他砰通一声关上了门,一步步走向榻上正坐的人。
什么都还没失去,他回家了。
还没近跟前,不知哪来的阴风一吹把她那盖头吹开了,笑语盈盈的看着他,那面容一晃,那不正是他魂牵梦萦的娘子?可他潜意识里又突然清醒,他娘子是不在了,这只是一场梦,但这梦是好的,只道她是鬼,不是他的劳什子新娘,不是他们今日成亲,是她终于来寻他了。
他慌的一把上前抱住了她,哭道:“冤家,你哪里去了?终于想着来寻我了!”
计软淡淡道:“咫尺不远。亦在江南。”
“我把你的物件儿都贴身的带着,我的乖乖,你是随了我到江南来了?”
赵大赖痴痴的看着她,她只望着他笑而不语,雾髩云鬟,媚意十分,赵大赖把她偎抱得紧,夹的他自己都疼了,她却似不知疼般,他带着心都疼了,抱着她又亲又啃,不住的拿脸儿跟她脸儿厮揾。说不尽情话惆缪,无尽相思。
又拉着她跟她云雨,不胜美快,欢畅至极。
行毕,计软整衣理髻。
赵大赖拉着她不肯放她。
她推开他道:“官人,今天是我们的成亲之日,我不走的。”
他怔怔放开她衣袖,然下一瞬又猛的缓过来,急去拉她。
猝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
但见月影横窗,枝倒影矣。赵大赖向褥底摸了摸,见流满席,余香在被。追悼莫及,悲不自胜。
心里凄凉如巴山秋雨,寒透了骨髓,离了故土,没了亲人。岂不令人肝肠寸断?
以翼鸟被风吹散,胡巢不定几时归;合欢冒雨残摧,别院未知谁是主。
剩下的半夜,赵大赖都没再睡着,又思往事,又思故土,难忍凄凉,巴不得天亮了。
次早,还没吃早饭,便有小将来禀报道:“将军,江南皇城已修好,经上下检查,并无大碍,可于今日在丞午门迎天子鸾驾入皇城。”
赵大赖心里不耐烦,面儿上倒一脸威严:“我已知了!等会儿过去!”
三年前洛阳被围,皇帝并一干大臣被擒为俘虏,谈合盟谈了三年,其结果是以淮河以北三省换取皇帝并一干大臣。但民心所致,加了一个条件是皇上必须首肯凌迟处死奸相,并他的一干党羽。
从此以淮河为界,淮河以北是北戎兵的掳地,淮河以南是大弦领土。
接皇帝和一干大臣回来是高大人去接的,不想皇帝仍没逃脱厄运,病死在途中。而奸相和其党羽在路上就被处死,几乎血流成河。其后燕王继位。
所以赵大赖要迎的,是在众臣推举下的天子,即将继位的燕王。
赵大赖吃罢饭,扔了筷子,换了衣裳,听了属下的传报皇上到的位置,去丞午门迎天子的銮驾去了。
当时天子祀毕南郊回来,接入皇城,文武百官聚集,等候设朝。须臾钟响,天子驾出大殿,受百官朝贺。香球拨转,帘卷扇开。
开始了一代帝王生涯。
在其后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国都都暂设在江南不提。
☆、金落索北曲
“……自六月至江南,小侯爷不幸偶得疟疾,低烧腹泻不止,饮食不进。今日如二鼓寒山月,身似三更尽油灯。迟则难相见,永别黄泉洒泪矣……”
这是沈管家两年前就寄去的信,寄去了百十封,可叹到今日才收到了那么一封。
读之,不觉肝肠寸断,痛不能遏。
沈侯爷并候夫人三年前随皇帝被北戎兵掳去,沈家一家因此死的死,没的没,流落的流落,那妻妾女儿更是被残暴的北戎兵掳去做了老婆侍妾,如今战事暂停,新帝来了江南,他随之也恢复了侯爷的爵位,恢复了以往的荣华富贵。于是开始寻起以往的家人来,第一个要寻的就是沈家最引以为傲的嫡子,沈荆。派人出去搜寻还没搜寻回来,便先截到了这么一封家书,闻此噩耗,夫妻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又心存了一丝希望,不肯相信沈荆没了,便又加大了人手让人赶紧出去寻找。定要找回来为止。
新帝定都江南,他行的第一件事,不是休养生息,振兴百业。这位新帝坐下龙椅的第一刻,想的就是要夺回淮河以北领土,救百姓于水火,重振大弦声威。
他想的却也不是空想,新朝新气象,他能当上皇位手下有一批能干的人,他野心勃勃,不比先帝昏庸,民心也都向他,且他手下也有一批干将,朝堂的士子也都是新人,指望着一逞胸中大志,不比先帝时奸相把控朝政,官场乱成一团,买官卖官盛行,政治算得清明,又一心向上,他自然想大干一场。
但他缺少一个必要条件。
没钱,国库没钱。
没钱怎么打仗?没钱怎么夺回领土?
所以要集资,而这资从哪儿集?赋税是不好指望,百姓颠沛流离三四年,自己的生活还没安定,指望着朝廷分配土地、分配粮食,民间已够混乱了?焉能再从他们身上盘剥?
百姓的税收不能收。那首当其冲的就是富商大户了。
不但满朝文武大臣注意到了,皇上早就把眼盯在了富商身上。有的商人富可敌国,拿了他们的钱那领土可夺了,且为朝廷除了一个顽疾,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最近风声愈来愈紧,颇有暴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都在传要拿商户开刀了。
沈管家匆匆找到了计软,道:“公子?咱们要怎么办?皇上盯这些富商盯的紧,跟咱好的几个大户都是人心惶惶,在暗里转移财产,只怕皇上这几天就要下手了!”
计软正在案前整理沈荆的诗稿,心情还有点萎靡,没从沈荆去了一事中缓过来,但想起他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跟她结发歃盟,就有些难以言说的痛意,她又不是草木,总归是难舍,听沈管家说毕,倒也淡定,她如今只剩一个老母,至于钱财,经这颠沛流离,生离死别,倒不怕它失不失了:“我们又不是这江南最富的,连前十都排不上,他总归不至先朝我们下手?”
沈荆的确是很有眼光,很会瞧中商机的,这几年战事,妓院这一行果然是大为兴盛,人人追捧,那江南名妓快能排出前百位来了,几年前投进去的钱简直以十几倍几十倍的利润在赚回来。因而他们在江南富商上也渐有排名了。但比不得世世代代在江南定居发展的富商,所以他们也不是出头鸟。
“话是如此说,但咱们在朝中没人啊!难保皇上不拿咱们开刀,老侯爷如今复了爵位,要不老奴联系上他?让他想想办法?”
这沈管家一听说都城定在了江南,侯爷还恢复了爵位,第一时间就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