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娘驯渣夫-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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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他跟前,透着昏黄的光看过去,见他眼还闭着,计软
怔了一下,这是说梦话呢。
慢慢说吧。
刚想走,就听赵大赖道:“等我把青州给收复回来,就去九泉之下陪你。”
计软耳膜一震,头又转回来,九泉之下?这厮是想死呢,陪谁?陪他娘子?这三四年他有没有再娶亲?小青梅他有没有娶?他新娶的人死了?他要先把青州给打回来然后去死?既然拉着她,不会也想让她陪葬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厮不会是梦到那时候她走了,就以为她死了,所以想给她陪葬?赵大赖是这种钟情乃至痴情的人吗?计软心里摇头,觉得第二种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可要是第一种的话,一想,计软突然有点恼火起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算称得上花天酒地了,还打人,这又娶了个人,突然就变成情种了,凭什么?说来她那时候也够纵着他了!为了个别的女人就要陪葬了?呵呵。世风不古,人心日下。
计软冷笑了一声。
刚冷笑完,一个低沉含怒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谁让你站这儿的?!”
计软被这声儿吓得抖了一下,赶紧退避开了几丈远,扭头看着刚刚坐起、满是戾气的赵大赖,心道说话不能小点声?!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吧?!但不敢反驳一句。
暗里瞪了他一眼,仍去铺自己的被褥去了。
赵大赖带气的瞅着她,看见她就厌恶、烦、恨,可要是离开她一会儿又想的慌,刚才在他床头冷笑什么呢?看不起他?
赵大赖神色有些狰狞的起了床,穿戴好,本准备去船上看一看,一眼看见桌子上有饭,便停住了脚步。
在桌前坐了下来,这船才出发,一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还是吃完了饭再去看。
把饭碗都揭开了,有四五个菜,还有半盆子饭,拿起浓茶漱了漱口,盛了一碗饭,拎起筷子,赵大赖往嘴里填了一口米,余光瞟了瞟计软,见她已铺好被子,往上面一躺,就打算这么睡了。
赵大赖看了她一会儿,叫了她一声儿:“计软!”
计软一怔,这名儿太陌生了,都不像是在叫她的,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有一种落差感重重袭来,就是从她嫁给他一直到现在,他称过她各种亲密称呼,但独独从来就没有这么连名儿带姓的叫过她,好似一下子就生疏了,一落千丈,他跟她真跟陌生人一样,计软看着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有点难过还是没办法适应?经了这么多年两人变了这么多吗?还是他真的再娶妻了都想着要给人家陪葬了?所以别的人都是屁?
赵大赖朝她招了招手。
计软睫毛动了一下,朝他走了过去,走到跟前的时候,赵大赖朝她扔了只碗:“自己盛!”
给她饭吃?计软愣了一下,瞅了瞅赵大赖,他没瞅自己。
但刚才他的话已经很清楚了,计软刚才的难过并没有淡一点,拿了那只碗,盛了半碗饭。
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夹菜也只夹离自己最近的那碗菜。
赵大赖带讽的看了她一眼,决定跟她说说话,戳了戳米,漫不经心的道:“来,咱们叙叙旧,你跟的那个男人听说是个大才子?人长得好,官位也高?”
计软觉得这是个很危险的话题,也是个不适合提的话题,她回的有一句不当赵大赖都可能把刀或者任何武器伸向她的脖子,把就要伸到嘴边的米粒给放了下来,顿了顿道:“我没有跟他,只是他帮了我忙。”
“帮了忙?帮了什么忙?”赵大赖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一嚼一嚼给吃了。
计软把米放到嘴里,哑口无言,他嚼东西那动作,听着跟吃人肉一样,渗人的很,神经都绷禁了,帮着离开他,能说吗?
顿了一会儿才道:“收留了我。”
赵大赖听到这个答案不屑又讽刺的嗤了一声,但却道:“收留你?那真是大恩。”
计软没回话,在她心里,沈荆对她确实有恩。她不会反驳这一点。
赵大赖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别提多难受,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分善恶?!一样的困住她怎么到沈小侯爷那儿就是大恩,到他这儿就都是厌恶?!
赵大赖觉得自己跟她说话就是让她拿钝刀子锯处自己,她每说一句话,就被她伤一次。人没有这么找苦吃的,往自己伤口上撒盐。
往嘴里塞了口饭,盯着她,他真想让她死。让她化成灰烬。她一刻都不该在这世上留着,碍他的眼。
计软想起来刚才赵大赖说的那梦话,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这几年有没有再娶?”
赵大赖冷冷瞟了她一眼,跟利刀子在她身上刮一样,他有没有再娶?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跟她这个荡,妇一样说见异思迁就见异思迁的?!
赵大赖沉了一会儿才开口,却是调笑:“怎么?关心?还想再嫁给我?”
计软摇了摇头。
赵大赖盯着她摇头的动作,眸子凝住了,心里咔嚓一下子裂开了一条缝,这不爱就是不爱,很容易就发现的,再怎么样的心存希望都没有用,再怎么样的在心里原谅她也没有用,再给她找借口更没有用,人根本不需要你的原谅,乃至你再痛苦再恨也都是你自己的一场戏。
赵大赖冷着张脸,拎了壶酒拧开了盖子,倒了一碗出来,一口气灌了进去,盖了盖自己喷薄的怒气和死活压不住的痛意,换了个话题,嗓子有点哑:“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帮沈荆把南北两地的瓦子买到手,再进行经营。”
赵大赖又吃了碗酒,把头转了过来,没说话。
计软望了望他,很难想到有一天能跟赵大赖心情气和、安安静静的说话,虽然这说话里也有很多暗嘲汹涌,但他确实是变了很多,变得让人摸不透、弄不懂了,也变得……计软细细想了一下,一点都不再宠她了,他之前虽然渣,虽然烂,但宠她这一点自始至终倒没变过,但现在她只能从他身上感到满心的厌恶,这么一想,那点难过晕的更大了:“你呢?”
“我?这不是来战场上寻死来了嘛?还拽着你,准备到时候我死了,你跟我一起死。”
计软抬眉看着他:“那你活了呢?”
“你半生不死。”
计软语噎。
“你恨我?”
赵大赖冷笑的看着她,那双眼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先是天大的嘲讽后是认真:
“我恨你?你算什么东西?!”
“我就是不想活了,我一不想活,还就不拉别人,非得拉着你一起死。”
“……”
☆、天长地久情
外面有江涛的声音,风哨吹着木窗的声音,还有甲板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声。夜是这么静谧,又是这么嘈杂。
她望着他,觉得害怕。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以前仗着他的喜爱知道他不会拿自己怎样,倒不十分怕他,而现在,寒意一点点的往里渗。
渗到最后,她慢慢冷静下来。
计软坐在他的对面,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皱着眉头见赵大赖越喝越多,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想的,看着他,烛光一晃一晃,拉出了歪歪扭扭的影子,这个真实的人在她眼里不如原来那般凛冽清楚了,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不知这是缘分还是命运,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又变成赵大赖把她拽了过来,只是这次,逃离的意愿没那么浓。她想直面问题。
泾渭分明。
她不能容忍他的滥情和暴力行为,所以两人不能在一起。他有必要放开她。他也必须放开她。除非他杀了她。
当然,看他的厌恶他未必就想跟她在一起。
讨厌何必囚住她呢?有什么意思?如果不能容忍当年被抛弃的行为,那就来点干净利索的,何必把她关在这儿跟监牢一般?也说得不清不楚,算什么?是男人吗?
计软没动那酒一下,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喝酒。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胶着在了一起,有暧昧迷离的味道,而屋子里坐着的两人,距离却是如此之远。面上的表情又是这么冷酷。厌恶。无情。
跟这黑的夜一样。
跟背道相驰的方向一样。
计软看着赵大赖喝完这坛,又抱了一坛过来,揭开盖子便要倒,计软突然抬手,一手就摁住了坛子口的另一端,不让他动。
赵大赖感到这力量,抬眉看着那只葱白的手,把视线缓缓从她手上移向她的脸,她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赵大赖看了一会儿,心道还是喜欢她,想她,她不会跟他发脾气,他要拿什么不用他说她就把东西递给他,她不跟他吵吵闹闹,可她偶尔也会撒撒娇,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他全身心都是舒坦的,离开她的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她现在回来了,他心里有多想疼她有多思念她他就多恨她!他想爱她!他恨她!
“你做什么?”
“我有话说。”
“我没话跟你说,放开!”
计软没放,眼看进他阴戾的眸子:“答案。给我个答案。你究竟想要怎样咱们说明白。你不能这样一直喝下去。”
赵大赖听完这个问题,冷笑了声,又铁了脸:“我不能这样一直喝下去?你怕我喝死了?你拗不过老子的,你再放十只手这坛子酒老子照样夺的过来!”
计软手依然摁着,视线却看着他,唇角似笑非笑:“是啊,在女人面前逞力气总是很容易。”
赵大赖眉一下子拧了起来,黑沉沉的盯着她,两人对峙了好一阵赵大赖才开了口,眼冷的跟腊月的天:“让我告诉你答案你先告诉我答案。”
“什么答案?”
“我进监狱的那段时间,你为什么离开老子?!”
计软看着赵大赖阴鸷的眸子,听着他跟暴雷一般的声音,手慢慢从坛子盖上松了下来,双手交叉在了一起,透着窗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声音跟这夜一样静谧又冷酷:“坦诚相见吧,想要离开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了不再找别的女人的,可小青梅是怎麽回事?你打算纳他为妾还是娶她为妻?我说了不可能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你做不到咱们就不要在一起。还有,赵大赖,你打过我,这是原则性问题,我没有做错,也没有跟别人勾搭,我说了那个绢子是我掉的,你凭什么打我?你尊重过我吗?”
赵大赖浑身发抖,他娘的他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女人什么打人,什么尊重,全他娘的都是借口!他跟她难道没有说清楚吗?她跟他说清楚了后他什么时候再找过女人?!小青梅是什么东西?他打人?他为什么打人?他要不是太在乎她他会动手吗?!他难道没道歉过吗?他给她下跪了她还想怎样?!非得把他弄死她才甘心?!
“我没找别的女人。”
计软静静看着他。
“老子说了没找就是没找!”赵大赖吼了一声,青筋暴起,拿起酒坛子往地上用力一砸。咣当的剧烈声响,坛子七零八碎,酒水撒了一地。到处都是瓶子渣子。
计软往侧避了一步。
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木已成舟。米已煮成饭。
找没找都是晚了。
她看着他那狰狞的样子,声音冷静:“我告诉你了答案,该你告诉我答案。”
赵大赖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这时候她还有心情要她的答案?他把她弄来他能怎样?他能怎样?!杀了她?他要是真想杀他会让她活到现在?!从来都是她摆布他,他被她耍得团团转!
赵大赖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计软静静的等着他答案。
而赵大赖最后给了她答案。
他的声音低沉,还有一抹喝酒之后的沉哑,在这船上,混杂着江水的涛声,桨滑动声,秋风吹过之声,船上的喧嚣声,酝酿出另一种味道,似大海,又似沙漠,咸咸的,又干燥,像风过树林,似情在末处,又似情在初始,像话到尽处,又像话未完时:“你也答应过我你不背叛我的。”
“那等我打完这仗,咱们就一起死!”
计软静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声道:“好。”
计软仔细探究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始至终对他的讨厌都是掺杂了世俗的观点,混合了太多原则性、界限性乃至外人眼里的杂质,这个时候,耳边只能听到大自然的声音,人声都在耳外。
她望着他,最原始的,澄净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暴怒又似痛苦的眼,发现自始至终她都对他生不出来讨厌,一个灵魂对着另一个灵魂,她讨厌过他吗?她最最深处都是越来越不讨厌他的,她跟他是一样的,害怕被人抛弃,害怕被人辜负,想要的是忠贞不二、不掺杂任何杂质,能够长长久久、延续到死的感情,只不过他更直白的表现出来,她藏的更深,如果在一起死了,那其实也挺好的,谁也背叛不了谁,谁也辜负不了谁,天长地久的,没有比这更好了,计软的声音轻而坚定:“好。”
赵大赖迈步就要出门去,听到她这声好字停住了脚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没看明白,心道她又在打什么鬼算盘。他很累,累得不想多看她一眼,他想他最近太容易累了,就是打十场仗都没有这么累,他吸了口气,迈了腿就出了门去。
☆、攻打米脂城
两人这回谈话后一直到船在碧落川渡口停下,军队都下了船,计软也没再见过赵大赖,没人再不让她吃饭不让她睡觉,饭茶都是按时送来,连洗澡也有了浴桶,还有了几件合身的男版的换洗衣裳,可计软却觉得堵得难受,心口梗着一股不痛快。
从碧落川出发到绥德,还有十几天的路,军队先在碧落川休整了两天。
再出发的时候是陆路,计软本以为赵大赖会骑马带着她的,可结果是她被扔在粮草车上随军队前行,计软压了口气儿,也就自我纾解下来。
她不是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也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也没想着逃,一起死也挺好的。
可这么想着,日子一长,不但没缓解,就更加不痛快了。
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她那烦躁之意就更重了。
先前计软以为自己这股不痛快是因为他以前对自己热情久了、宠惯了,突然冷淡下来对她不搭不理的她有点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