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房客-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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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之所以会对苏予危如此熟悉,正是因为他曾经受命调查过对方。
而程诺调查过的人那麽多,却偏偏记住了苏予危,是因为就在程诺著手调查了一个小时之後,【RAINBOW】竟突然发来消息,红色警报,把这个任务紧急取消了。
程诺不知道别的情报员是否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反正他是自进入【RAINBOW】以来第一次遇到。
他记得自己当时久久坐在电脑前,机械地按著键盘粉碎资料,心里真是後怕坏了。
因为苏予危的资料实在是太……好查了。他好像根本就是故意求死,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足以让人杀他一千次一万次的致命破绽。
没有隐瞒,没有保镖,没有伪装,连签证护照都用的是天杀的真实信息!老天!这简直就像是脱光了衣服在那些想要他命的人面前乱跑乱晃,还高调地勾著小指,嘴里说著“来呀来呀,来杀我呀”一样,是赤裸裸的,公然的挑衅!和程诺以往遇到的,那些既怕死又老奸巨猾,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遁在地下不出来的目标们相比,差得太多。
程诺相信,如果【RAINBOW】的消息来得再晚一点,他恐怕就要把苏予危的资料整理齐全,给负责动手的杀手发过去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因为梅迪契家族的缘故。想不到他表面云淡风轻满不在乎,背後竟早已不动声色地拥有了这样的强大可怕的同盟。
阿莫尔随手抽了张纸,给程诺细细擦拭著他脸颊上已经因为疼痛而渗出的一层薄薄的汗水,看见他神色躲闪有些迟疑,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秘密被苏予危知道後会有什麽不好,立即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安慰起来:“没事的没事的诺诺,苏予危是自己人,可以相信他的。”
程诺便扯扯嘴角努力朝阿莫尔笑了一笑,然後重新闭上眼睛攥紧拳头,开始咬牙对付肚子里又隐隐有些泛起的疼痛。
他不是不信任阿莫尔或者苏予危,他只是,已经没有相信这种能力了。
本就薄弱的东西,被给予後又再一次被夺走──那是连本带利地掏空,一片孤零零的荒原,连一点死灰复燃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你们……都知道吗?”忍过一波相较最初已经弱下去不少的胎动,程诺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阿莫尔这麽一句。
阿莫尔冷不防愣住:“啊?知、知道什麽?”
程诺沈默了一会儿。
“……就是当年雅雅姐和陆阳的事,然後她被秦深……”掩饰地抿了抿嘴,程诺的眼底很快闪过了一丝波动的水光,声音又轻又软,像梦似地:“那时候,很多人,都看了这场笑话吗?”
──而没有一人来救。
其实程诺知道他没必要,也没资格,站在一个正义使者的立场上,对此表现出诸如愤怒抑或指责的情绪。
他明白,那个世界里的人全都是些把脑袋悬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亡命之徒,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是命了,更何况别人的呢。
他只是,只是……
人心自私,大道理谁都会说,然而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人和事,就难免还是糊涂。
就在今晚以前,程诺还以为他一生中做得最错的事,便是相信秦深。
结果不是,而是遇见。
原来他错得那麽早,那麽不由自主,无力抗衡。
这时的程诺,脆弱而倔强,又是一副阿莫尔最受不了的绝望天使的模样,和记忆里那一晚索菲亚流泪微笑的脸颊不断重合又分开,分开又重合,看得他整颗心都蜷缩著揪起来了,关心则乱,一下子就慌了。
“诺诺,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说话不经大脑,是我白痴,是我弱智,是我脑子有病神经错乱智商被猪吃了狗啃鸟啄了大象踩了!我……我……你、你别生气,别生气,这对宝宝不好,就算当不了後爸,我也还是疼我干儿子的啊……”
看著阿莫尔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却分明连自己讲的话都圆不过来的苍白掩饰,程诺惨然一笑,变相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终於他累极地再次闭上嘴巴不再说话,身子往下一滑将半张脸都悄悄藏进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泪光盈然的眼眸,虚脱般恍惚笑了一笑:“你道什麽歉,这和你,有什麽关系呢。”
是他自己犯错,爱上了一只鬼啊。
没错,他爱上了一只鬼。
明明腹痛得全身出汗,躺在温暖的软床上,身上盖著一层厚厚的被子,这时的程诺却依然无法自持地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会聚拢来的寒意,正一点点浸入他迅速凋零的身体。
好冷,好冷。
那是一种仿佛被鬼缠上,来自人性本能的恐惧。
可那只鬼是多麽会骗人,他表现得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好;而爱又是多麽会自欺欺人,它常常让人忘了自己也忘了别人,一双眼睛只看得见对方,只看得见,自己想看到的假象。
因为秦深而跑去读了那麽那麽多的外国诗歌,奈何那时早已情根深种陷入情海的程诺却偏偏只记住了狄更斯的那一首《真爱究竟是什麽》,并疯狂地用那里面爱的标准来衡量和要求自己,还总觉得自己爱得不够,远远不够。
却忘了翻过页的下一篇明明就是巴尔扎克那振聋发聩的警句:在没弄清对方底细之前,千万别掏出你的心。
千万,别掏出你的心。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如今想来,这首诗的每一个字,都是念给他这个为爱盲目的傻瓜听。
更可笑的是,当初他居然还妄图想要带秦深去雅雅姐的坟前祭拜!!!
…………
心脏猛地痉挛,像被一只长了倒钩的大手狠狠攥住,毫不怜惜地揉搓捻捏,几乎破裂的胀痛中夹杂著尖锐惨烈的刺痛。程诺一口咬碎了牙,著实不愿再回忆那时秦深的反应。
憋了很久的眼泪早就不知不觉顺著惨白的两颊淌了满脸,润润地打湿了被角。恍惚中他也不知道耳边那像小动物一样压抑凄惨呜呜啜泣的丢人哭声,究竟是不是从自己喉咙里自己发出来的。
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这一次是真的。
痛得恍惚的间隙,程诺为自己脑子里这个突兀升起的念头而如遭雷击,牙关紧咬,浑身剧颤,生不如死。
原来就在明明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相大白一切揭穿之後,他竟不知在他的内心深处,竟然还残存著如此卑贱的奢望。
爱情到底是个什麽东西啊,怎麽能同时让人自强自尊,又把人变得这般面目可憎。
有人伤害你,你却原谅他,有人欺骗你,你却相信他,有人背叛你,你却想挽回,你人不爱你,你却为他,忘了你自己。
终於心痛如绞的痛苦彻底夺去了程诺此刻全部的心神,而肚子里的动静,更是逐渐变成翻江倒海,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呃……啊……”当呜咽的哭声被扭曲成模糊的呻吟, 倒反而变得清晰了。
但是阿莫尔彻底疯了。
“哦天哪!诺诺你都疼哭了!疼哭了!天哪天哪!都疼得哭了,那该是有多疼啊!”
阿莫尔惊恐地大叫,一手插进自己的金发里又是抓又是扯,不怕疼似地疯狂蹂躏,整个人眼眶充血泛红神情惊惶无措,显得暴躁而崩溃:“啊啊啊啊啊!苏予危那个混蛋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真的掉进地中海里喂鲨鱼去了啊!!!”
!──
话音刚刚落下,房门就被一股挟著劲风的大力狠狠推开。
阿莫尔吓了一大跳,怔了半秒:“……啊!”立即惊喜地转过视线,还没看清眼前景象嘴巴却比脑袋动得更快,张嘴就破口大骂起来,“苏予危你他妈终於……”
“终於什麽!是你把这个亵渎上帝的家夥叫过来的!?”
“呃……”
中气十足响如洪锺的痛骂声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阿莫尔嘴角一抽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俊朗的脸廓也慢慢变成了一个充斥著浓浓苦逼气息的“囧”字。
苏予危身姿挺拔,修长俊逸,长相完美地兼具了父母双方的中西优点,轮廓深邃亦不失清美,栗褐色的微卷短发,琥珀色的眼珠,一身巴宝莉的风大衣勾勒出浓浓的英伦风情和翩翩的绅士风度,怎麽看怎麽一个精英范儿十足的社会成功人士。
但此时此刻,这位已然成年多年的成功人士却翻著白眼儿一脸无奈,认命地被一个年逾八十须发皆白,气得满脸通红怒目金刚的老头子像对小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揪著领子提在手里,动弹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阿莫尔视线一偏和苏予危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表达了一下他那不怎麽真诚的歉意,真想拿一块转头猛拍自己的脑门儿。
该死!又、犯、二、了!
再怎麽著急担心,怎麽能忘记约瑟夫这个死老头可是个坚定的同性恋反对者呢!完了完了,自从遇上诺诺他的智商就一直急剧下降!以前没发现他的智商这麽堪忧啊QAQ!再这麽下去简直有晚节不保的趋势了……这不科学!
阿莫尔在心里内牛满面。
约瑟夫身体强健宝刀不老,拖著和他差不多高的苏予危大步走过来,怒气冲冲劈头就骂:“臭小子你当我这儿是什……哦!我的东方瓷娃娃!诺诺宝贝儿你怎麽了!”
上帝在上,约瑟夫总算注意到了重点。
阿莫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惊奇地发现那儿出的汗居然已经和诺诺头上的差不多了。
被窝下轻轻捏了捏程诺又软又湿的掌心,无声地安慰,然後松开站起身,趁著约瑟夫对程诺嘘寒问暖哭天抢地的时候,阿莫尔瞅准时机赶紧把苏予危从老头子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一把推到程诺身旁。
因为动作太快也没留意,因此阿莫尔并未瞧见对方在看到程诺腹部的位置,被子下高高隆起一团时,那瞬间瞪大的双眼,和陡然复杂的表情。
“是的是的,这就是我叫他来的原因!这不是刚刚太著急了吗,不然我绝不会让他来这儿的!”阿莫尔大声地解释。
约瑟夫挥著爪子痛心疾首地大吼:“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阿莫尔!你到底干了什麽!这是你的骨中骨肉中肉是你的女人!你应当像对自己……不,应当像比对自己还好那样珍惜她,照顾她,疼爱她,一生一世!”
“……”阿莫尔艰难地偏头躲过那差点儿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双手合十简直要哭了。
他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有气无力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求求你省点儿力气别骂了,你没看你的东方瓷娃娃都已经疼成这样了吗!快让人家专业人士给看看,您歇著去吧,啊。”
约瑟夫蓦地哽住,一时拉不下脸,好一会儿才狠狠了瞪阿莫尔一眼,然後气呼呼地转向苏予危,跺著脚吹胡子瞪眼地咆哮:“你还杵在这儿干什麽!赶快去看啊!”
苏予危努力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摊手,闲闲道:“这个,那您先回避一下吧,您知道这种情况……咳咳,我是要看下面的。”他故意把“下面”这个单词咬得很重。
“……”约瑟夫瞬间涨紫了一张老脸。
可怜的教皇大人,今天晚上脸红的次数,估计比这辈子都多……
几秒锺後,约瑟夫虚虚握拳放在嘴边尴尬地咳了一声,口气扭捏,凶巴巴道:“哼!你最好让我的瓷娃娃和小乖孙都好好儿的,否则你的罪孽再加一层,这辈子都洗不清了!”撂下狠话,一拂袖,气咻咻地走了。
阿莫尔和苏予危面面相觑:他俩刚刚没眼花吧?这老头儿居然是个……傲娇!?ORZ,他藏得太深了……
不过,好不容易总算请走这尊大神,苏予危忍耐很久的震惊表情终於绷不住了,瞪著眼睛张大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我说哥们儿,你真的太不厚道了,大半年不见,你……你……你他妈……居、然、就、要、当、爹、了!我靠!瞒我这麽久!太不够意思了你!哦我的断背山呐!曾经我还以为就算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生娃了,你也会一直站在我这边陪我到天荒地老的,没想到……”
“打住!这个我以後再跟你解释,没看到哥哥我都要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吗!”
阿莫尔急得直跺脚,搓著手回到程诺身旁坐下。奈何他真没勇气把手放到程诺那光隔著被子看,就已经剧动得激烈到让人心惊胆战汗毛倒竖的大肚子上给他揉揉,所以只能又随手扯了一张纸,徒劳无用地给他擦汗。
忽然想起苏予危刚刚的话,阿莫尔骤然脸色一变,特别紧张地抬头看向好友,吞吞口水表情有些为难,颤抖著问:“喂,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不会真的要看那、那啥……咳咳……吧!?”
见鬼!“下面”这个单词,当著诺诺的面,他这个风月老手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TAT这真的是他吗……30+的老男人了还走纯情路线,他愧对组织对他多年的培养……
苏予危比阿莫尔更敏锐,危险地眯起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盯著阿莫尔看了好一会儿,摸著下巴狐疑道:“你真的是花豹子吗?不会是戴著人皮面具的杀手吧?”
“……”
受到老朋友火冒三丈的一瞪,苏予危知道玩笑时间到此结束,赶紧摆手,学术地耸了耸肩:“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那什麽,一般都是要看下面的,不过……”
“别不过了!求你先赶紧让这小白眼儿狼别动了成吗!”
阿莫尔烦躁地挥挥手打断苏予危,眼睛只死死盯著被子下那一团几乎每隔三十秒就顶出来一个无比明显的小包包的弧形山丘,扔掉纸巾握拳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腹部,嘶地倒抽口气,愁眉苦脸哭丧著说:“再这麽动下去,我觉得哥哥我的肚子都要开始疼了……”
苏予危挑眉诧异:“你怎麽叫自个儿儿子小白眼儿狼?你不是豹子吗……呃好吧,咳咳,这正是我刚刚想跟你说的──”
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苏予危讪讪解释:“虽然我一直是个杂家,但妇产科这一门,我真心不在行啊……你知道自从那年见到小潇潇,我立刻惊为天人把他奉为心中男神,这一辈子打定主意,他要嫁我就娶,他要娶我就嫁呀!人家为他守身如玉坚贞不渝这麽多年,别说女人,就连男人的裸体都没见过几个的说!所以这次我我我……我恐怕有负嘱托……哎呀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