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迷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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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错!”陆翎好像在偷笑。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准,你敢不敢好好纠正!”凌风有点恼火。
陆翎笑得更加厉害。
“喂!‘Il a dit est vraiment’,‘ Je suis son amant’。对不对!”凌风连续重复几遍,吼道,“哪里错了?你说!”
陆翎蜷着身体倒到床上,下巴都要脱臼,一边笑一边喘道:“对对……对对对……”凌风气得笑了,扑到陆翎身上。
两人扭打到一起。
所有旅伴都不是固定搭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设定好的路线,路线重合的时候便同行,不重合的时候,打个招呼便自顾自离开。
陆翎有一刻很深沉地说,这就像人生,总有人不断地走出走进。但只要“同行愉快”,又何必在意相处的时间长短呢?
他的话让凌风十分琼瑶地联想到自己身上,又沉默一阵。
“明天去奥地利,睡过头的人会被‘阿鲁巴’哦,甜心!”陆翎一手拿着水杯,手肘支撑着身体斜倚在凌风的房门边。
凌风板过他的肩膀,把他往对门送:“所以你不要故意不起床哦,蜜糖!”
正惬意喝水的陆翎发出一声闷咳,水喷了一手。
他望着一旁满意自己达到效果的凌风:“反击得漂亮……你记住!”头也不回地进房间关上门。
凌风也转身进房,却在门后面站了很久,回想陆翎令人发腻的称呼,他随口说出的低俗恶作剧,他满脸是水的狼狈样,怎么都抑不住笑。
对着门,想象用一个吻印上那总会翻出新花样的嘴唇……
他随即皱皱眉,逼迫自己停止意淫,眼神黯淡下来。
奥地利的第一站是维也纳。
太阳很好,深秋草木被阳光蒸腾的香气沁人心脾。古老典雅的建筑物,干净的街道,友好的当地人,让这群年轻人的脸上都散发出愉悦的光彩。
跟一般观光客不同,比起名胜,他们更喜爱钻一些不很著名,却非常特色的小街。咖啡馆,旧书店,甚至杂货店都是他们青睐的角落。
一家二手音像店里,凌风的视线落到了一张黑白封套的唱片上。这是一张可遇不可求的专辑,他惊喜地伸手去拿。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落到了同一处。
凌风意外地转过头,发现陆翎也正意外地看向他。
“你也喜欢纳京高?”他们异口同声。
话刚出口,便又笑了。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竟局促起来。
“怎么,你会对 ‘古董’感兴趣?”凌风有意无意地问道,“你最喜欢哪一首?”
“《蓝月》吧!”
凌风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因为《纽约,纽约》那部电影?”
陆翎不屑:“好像所有人都是因为那部电影。”
“不,”凌风的手离开那张唱片,“我是因为一本同名的漫画。”就像有回声,陆翎的声音又跟他的重叠在一起。
他惊奇地重新审视对方。《纽约,纽约》是一个性向明确的故事,但又能表示什么呢?陆翎性格这么百搭,涉猎这方面的故事,很可能只是偶合。
“嗨!”同行的一个小伙子叽里呱啦一串话打断了他的猜测。
“他说什么?”
“他说时间差不多了,问我们要对看到什么时候。”
凌风脸上骤然一烫,那条对视的线终于断开。
一个下午的自由观光时间,凌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全神贯注开始素描打底。
他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几次陆翎回头,都看到渐渐被人围观的他,丝毫不被周遭影响。
也许这就是艺术家?陆翎笑笑,眼睛转回取景窗。
晚餐时间,陆翎似乎对大部队提了一个建议。
“老欺负我听不懂是吗?”凌风抗议。
“我是说,这里不管是法国菜还是中国菜都不正宗,干脆今天的晚饭我们自己来做。”
“你会做菜?不是剥削别人的劳力你吃现成的吧?”
“笑话!我的提议当然我会参与!倒是你,才是个没下过厨房的少爷吧?”陆翎毫不客气回敬。
“好吧,我来选酒,你来做菜。当心做成狗食!”
“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陆翎笑得又帅又贱。
“赌注?”
“如果我做的菜大家都称赞的话,你任我处置如何?”
“这……”“任我处置”四个字让凌风想入非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陆翎,他总是能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从里黑到外的猥琐男。
“放心啦,绝对是遵纪守法的……怎么,不敢?”
“开什么玩笑!那如果你输了?”
“反一反,我以身相许,怎样?”
“这可是你说的!”
“Deal!”
找了一家餐厅,由陆翎出面跟老板交涉。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个体型像大型面包似的老板最开始的冰冷态度渐渐变得和缓,最后竟真的同意把厨房借他们取用。所有人乐得参与,不断从厨房端出一盘又一盘或精美或惨不忍睹的菜肴。
陆翎特意要最后上场。他用餐叉轻敲手中的香槟杯,致辞般说了一段话。每个人显出更兴奋的样子,笑着看看凌风,交头接耳。
“我跟大家说了我们的赌注。”他转过脸对凌风解释,“没想到他们那么感兴趣。看热闹真是人类共性呐!”
凌风反唇相讥:“既然这样,为了观众满意,我是不会手软的!”
陆翎不屑地:“哦?”大摇大摆进厨房去了。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他就端了一只大盘子出来,一时间四周浓香扑鼻,人们争相动刀叉。
陆翎为凌风切了一片鸡肉:“这叫‘醉仙鸡’,英文名drunk chicken,尝尝吧!”
那个英文名让凌风哭笑不得,但味道真是不错。鸡肉鲜美嫩滑,尤其是那一股奇妙的香味,飘逸淳厚,余香满口。
凌风发现了玄机:“你用红酒做汤底?”
陆翎赞赏道:“内行!陈年的Maria Christina!味道怎样?”
凌风还没来得及评价,同伴们的惊呼声把餐厅老板都吸引了过来。
他以挑剔的专业态度尝了一点点,脸上露出诧异后愉悦的表情,走过来跟陆翎紧紧拥抱。
“怎样?服不服输?”陆翎从那个壮硕的拥抱中挣扎出来,眼神炯炯盯着凌风。
虽然这种做菜方法并不稀罕,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陆翎会如此擅长,便由衷道:“干得不错,算你赢了。”
“噢!”陆翎像个孩子般欢呼,接下来的笑容让凌风顿时后悔,“那么……”
凌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维也纳歌剧院门口出现了一道景观。秋日的阳光下,两个黄色皮肤的小伙子,一个架着小提琴,另一个则竖起大提琴,作好架势准备演奏。
他们着装正式,似在表达重视的态度,态度更是认真,丝毫没有耍宝的嫌疑。但即便这样,还是不对。
在别处,他们也许除了外在引人注目外,作为街头艺人并没有不妥。而这里是维也纳歌剧院,号称“音乐之都的神殿”,世界歌剧的中心,这种级别的班门弄斧令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自取灭亡”。
这两个亚洲人准是疯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纷纷猜测他们想干什么。
凌风满眼怨毒地看了陆翎一眼,亏他想得出这样丢脸的馊主意。
“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教过你小提琴对吗?”
“要我演奏小提琴?没问题。”凌风觉得自己的担心太过头了。
“别急嘛!又不是让你现在表演!”
“那你是……”
“明天正午,人流最多的时候,你在维也纳歌剧院门口表演一曲吧!”陆翎笑得嘴都快裂歪了。
“……”
“当初说好了,你要反悔?”
“……好吧!”看着陆翎幸灾乐祸的神情,凌风一秒钟后轻快地应允,“但我有个条件。”
“哦?你的爽快让人敬佩,说吧,十个条件都没有问题!”
“你跟我一起,”望着陆翎睁圆的眼睛,他顿了顿,“曲子我会改编,反正都丢脸了,就丢得有种一点。”他步步紧逼,希望对方缴械。
陆翎拧紧眉头,最后跟凌风举起的手响亮地一击:“Deal!”
“你……”凌风无力道,“好吧,就这么定了。”
“你怎么确定我会大提琴?”
凌风已经在头疼接下去的麻烦:“感觉吧!反正不管你会不会,我没想到你敢答应。”
“哦,”陆翎邪气一笑,“那你‘感觉’一下,我们明天的结局怎么样?”
“……”
这便是他们整出戏的原委。
围观的人四面赶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凌风顿觉巨石压顶。
一阵深沉优雅的大提琴声打断了凌风心里的骂声,陆翎开始了,人群的喧闹平息下来。
这是段不错的前奏,勃拉姆斯A小调大小提琴协奏曲,凌风连夜把A段的小提琴往后移了,陆翎并没有惊讶。
看来他的心理素质不错。
凌风深呼吸,陆翎给了他很好的榜样,他不能示弱。
轻盈的小提琴声自然地加了进来,衔接到位。陆翎把目光从琴谱移向凌风。虽然浑然不觉,凌风竟然又脸红了。陆翎微微向上牵起嘴角。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看得出来家境不错,可蜜罐子里泡大的人会这么执着,其实也很奇葩,难不成是受到过什么望子成龙之类的期望值逼迫?真可怜……
全场寂静,目光都投向陆翎,凌风也正不解地看着他。
糟了!忘了演奏!
大脑空白中,突然,他夺过凌风的提琴塞给旁人,劈手抓住凌风的手腕,飞也似的跑出人群,边跑边不忘冲着借提琴给他们的街头艺人喊谢谢。
围观的人们一阵哄笑,没有在意这场中途放弃的表演多么糟糕。
凌风被拖着飞跑,一开始还有点迷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跑得比陆翎还快。
两人拉着手冲进一个小巷,停下弯腰喘气。看到对方的窘态,两人相视大笑。
“卢浮宫里有一幅传世名作,叫《阿波罗与玛息阿》。”
两人慢慢往酒店走,凌风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个古老的故事。
“林神玛息阿捡到了雅典娜丢弃的笛子,为乡野带去美妙的乐音。掌管音乐的阿波罗向他发出战书,要跟他在众神面前一决高下,输的一方由赢的一方任意处置。”
古希腊的这个神话,陆翎也早已深谙。玛息阿与阿波罗比拼三个回合,竟都打成平手。阿波罗妒意顿生,提出一个无理的条件加赛,并以此赢得胜利。
“胜方阿波罗要求给玛息阿的处罚,是剥下他的皮,挂到河川的源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凌风顿了顿,忽然笑道,“如果那管长笛不是受过诅咒,我想这个悲剧就会变成美谈吧!”
陆翎饶有兴致地听完他的畅想:“我们今天的合奏竟然让你想到他们?”两人已走到房间门口,“好在我不是阿波罗,你也不是玛息阿。不过我的确有一样关于音乐的东西要送给你。”
他走进房间,再走出来,看到凌风的双手背在身后,神采奕奕地望着他。
“你也有?”
凌风笑着点点头。
“那一起拿出来吧!”
两人各自亮出一张黑胶,黑白封套,一个五十年代的黑人。纳京高。
一切在意料之外似又心有灵犀,两人笑望对方。
“如果你真是阿波罗,而我有幸是玛息阿,”凌风固执地沉浸在这个故事中,“我想我们比赛完后会转世成为钟子期和俞伯牙。”
“什么,”陆翎对凌风的穿越设想哭笑不得,“其实他们的故事停在那幅画就好了。”
那幅画里,玛息阿全神贯注吹奏长笛,天上的飞鸟都被吸引,阿波罗神情陶醉。
凌风一笑:“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丽达与鹅
梅斯特雷的Frappé酒吧人声鼎沸。
这家酒吧的外墙上满是难以名状的涂鸦,女人的侧脸,枪械,空隙还夹杂了一些粗鲁的词汇。墙内灯光红蓝交替,配合酒保抛瓶调酒的表演,场内的乐队和间时喷射的干冰雾气煽动起热烈奔放的氛围。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里是一个消遣夜晚的好地方。
陆翎把凌风介绍给几个新搭上的朋友。他优雅的语调说了一段话,中间惹得大家大笑,最后人们把眼光投向凌风,一个名叫安爱斯的女孩打量了他很久,不出所料问道:“Il a dit est vraiment?”
针对这个问题,凌风已经纯熟到了条件反射的地步:“Je suis son amant。”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陆翎,陆翎笑着,摊摊手:“Oui。”
大家“噢”了一声,有人露出惋惜的神情。凌风不解,果然“宝岛”这个词太做作了吗?疑惑中,有人带着鼓励的表情来拍拍他的肩膀,也有人保持距离地微笑示意,接着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陆翎呢,附在他耳边说了句“惜别片刻”就跟人谈笑去了。
要了一杯酒,凌风独自在座位上慢慢喝,时而瞄一眼跟人谈笑风生的陆翎。
“嗨!”
安爱斯端了一杯酒坐到他身边,笑着招呼。她五官很美,下巴上那枚小小的银质骷髅头恰到好处地展现她桀骜不驯的庞克气质。
凌风笑着回应,心里却一阵紧张,惨了,自己既不会法语,更不会意大利文,怎么办?看看陆翎,一点也没注意到他陷入了交流窘境,根本没往这边看。
“你成功搞定过他吗?”女孩说的是英语,凌风惊喜地松一大口气,却被问题的内容怔住。
“什么?”
安爱斯看他的反应,提醒道:“你跟Ling啊!你不是在追他么?”
凌风一下懵了,女孩却自说自话道:“听说你主动出击,追了陆翎一路,哪怕他一直拒绝,你都不放弃。一会儿奏名曲,一会儿买礼物的,常常赖在他房间不走,搞得他很头疼,多少有点妥协的想法了……真有你的!……Ling说你特地学了一句法语,逢人就说你是他的爱人,就跟刚才一样,恨不得围着他尿一圈划清领地,他吓得分分钟想逃跑……
“你真行!我就没办法……”安爱斯大肆赞赏他对于“爱”的执着。
幽暗的灯光闪烁,她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