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迷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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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行!我就没办法……”安爱斯大肆赞赏他对于“爱”的执着。
幽暗的灯光闪烁,她没看见凌风瞬间面如土色。
暮色笼罩的梅斯特雷华灯初上,路边昏黄的街灯透过古典雕花的玻璃罩,辉映着人影寥寥的石板路。
“喂,what the hell…你到底是怎么了?别走那么快好不好?”陆翎追在一路疾步的凌风身后,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凌风一言不发,表情冷漠。这个玩笑开得太长、太过分。虽然理智告诉他,男生这个群体本身就普遍存在人前瞎扯让自己显得很有面子的行为,理论上他没必要这么气。如果他不是这么偷偷摸摸地喜欢陆翎,大可一笑了之。但他偏偏被抓到了痛脚,如果说陆翎从一开始就察觉了凌风的取向,那他这样轻浮无聊的取笑简直不可原谅!
男人不会接受侮辱,宁愿决斗也不会容忍别人在他头上拉屎,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凌风,服了你了!走慢一点,有话好好说嘛!”陆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风充耳不闻,他并不想口出恶言跟陆翎撕破脸,但陆翎一直在他身后聒噪。
心里憋着一股压不下的邪火,他走得腿快抽筋,却慢不下来。陆翎始终无法缩短跟他之间的距离,更急了,不同平常地喘着气,突然倒下了。
他一手撑地,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抬眼看着凌风的背影,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而后者毫不知情,转过一个拐角便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陆翎慢慢地挪到墙边,靠着墙尽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他闭上眼睛,腊白的脸上,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良久,他平息下来。慢慢站起身,扶着墙吃力地向下榻的酒店走去。
凌风在房间里,靠着房门,邪火还在燃烧。轻轻地,有人在敲他的门。肯定是陆翎,凌风按捺着,不让自己碰门把。
“凌风,请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很好,他终于也懂得严肃了。凌风一声不吭,只听陆翎接着说,“不过,请告诉我理由,安爱斯到底说了什么?”
“轰——”心中的火气顿时爆炸一样烧过头顶。
开什么玩笑!凌风心里碾过一长串国骂,他猛地拉开门:“你!……”
只见陆翎头低低地垂着,肩膀抵着门框,一只手臂似乎也在暗暗用力支撑身体。在凌风的眼里,这是很帅气的认错姿态。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声音问道:“你教我那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怎么跟别人介绍我的?”
陆翎缓缓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似恍然大悟,继而一脸痞笑浮了上来:“让我进去我再告诉你。”
把人堵在门口总不好看,他闪开身,让陆翎进门。
谁知他一进门就倒到他的床上。凌风关上门,阴沉着脸讥讽道:“你在没人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吗?”
陆翎没有理他,而是微抬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一个方向。顺着陆翎的目光,凌风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那是他永远支在床边的画板,上面,透过几缕发丝的一双眼睛让陆翎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
凌风忘记了自己的诘问,他两大步冲过去,抢过画板:“平时练笔玩玩的!你别误会……你知道……熟悉的人画起来顺手些……”
陆翎笑着看他,一句话也没说,慢慢从床上坐起身。凌风还在辩驳,却见陆翎从他枕下拿出一张画纸,再次怔住。
陆翎认真看着画纸上几近全|裸的人体速写,抖开给凌风,人物的面孔不是陆翎还是谁呢?他笑道:“不错呀,画得八|九不离十。”
凌风几秒前的愤怒幻化成了想死的羞愧,他扑过去抢那张画。陆翎不但没避开,反而笑盈盈地任凌风扑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气氛不得不让人想到“暧昧”二字,头一次,两个人在身体交叠的情况下,深深对视。
凌风本就心怀鬼胎,现在更是喘不过气,他挣扎着起身,却被陆翎一把拉回。扑面而来的,是一个轻柔绵长的吻。
凌风呆住,但很快便一把推开他,安爱斯透露的真相令他不再轻信陆翎的行为。
他挣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可以沿着自由桥Ponte della Libertà的路灯远视到桥尽头的威尼斯,他的大脑此刻就像那水天连接处,空洞迷茫。
陆翎也静静地站起来,凌风感觉到他的靠近,没有回头:“陆翎,不要再试探了。正如你所知的,我是gay,而你……”没料到陆翎仿佛没有听到,依然轻轻板过他的肩膀,再次吻了上来。
凌风心漏跳几拍后,瞬间狂跳不止。一个吻魔力巨大,刚刚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凌风思维短路,听任自己顿时微笑的五脏六腑,积极迎合对方探入的舌尖。
陆翎紧紧抱住他,很长的时间,二人的唇舌忘我纠缠,仿佛两个恋人久别重逢的拥抱。
凌风的大脑处于缺氧状态。他仿佛被旋转的星光包围,眼前电光般闪过一幅幅画面。有圣婴泉水,有镁光灯闪烁,有《纽约,纽约》在火盆中化成的黑蝶,还有父亲暴怒的谩骂:“孽障!畜牲……变态!……”在那片混乱之上,是一个黑人深情的吟唱:“忧郁的月;此刻我不再孤独… 请让我耽溺…蓝月焕发金光…”
一股小火从凌风的腹部燎起,两个身躯滚烫得如同烙铁。
陆翎喘得也很厉害,他引着凌风移向床边,伸手探向凌风的腰际。
突然,他倒了下去。
周边的光影和乐音骤然停止,凌风来不及接受这迅雷不及的转变,他恍惚地望着躺在地上急喘的陆翎。很快,他惊惧地上前扶起对方:“你怎么了?你……你怎么了?”
陆翎虚弱地笑笑,摆摆手:“不要repeat了,小毛病,不要紧。我内袋里有药。”
凌风手忙脚乱地去翻陆翎的衣服,又觉得不对,抽回手来把陆翎抱上床,找到陆翎的药时,看到说明便愣住,脑中似有惊雷炸响。他默然地帮陆翎配好水,走到床边,扶陆翎坐起身。
陆翎神情坦然地咽下他递到嘴边的药,看他用自己的嘴唇试过水的温度后再喂给他。
“是心源性哮喘,其实很少发作的。”陆翎终于轻轻地开口,他看着凌风,“本来要动手术,但一直没有太在意,诊疗方案我妈妈也总是不满意。”
凌风在震惊里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我……”
“是啊,你害我先是剧烈地体力运动,再是剧烈的心理活动加剧烈的生理活动。”陆翎声音微颤,仍然在笑。
凌风涨得满脸通红。
“……要怎么做?我不是很懂……”
“靠一下就好了,不要紧。”
凌风藏好自己的担心,帮陆翎塞高枕头:“那你好好休息,实在不舒服我会叫医生。”
陆翎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又变成了调笑:“你放我在这里过夜……不会兽性大发强|暴我吧?”
凌风哭笑不得:“强|暴算什么?我会先奸后杀,再把碎尸扔到威尼斯的水里喂鱼。反正你也只能认!”
陆翎笑道:“放心好了,我最多休息一夜就能完全恢复——说不定只用半夜。到时候要小心的是你,我的功力保证能让你明天起不了床!”
凌风拿起陆翎的外套丢过去,后者的笑声顿时被闷住。凌风禁不住也笑了,走过去拿掉衣服,替陆翎关上房灯。
在落地灯的昏黄光晕中,他抱着衣柜里的备用毯走向沙发。躺下良久不能合眼,今天的一切太突然,这到底是命中注定的一段邂逅,还是上天安排的一个错误?
陆翎忽然掀开被子下床,赤|裸着上半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怎么起来了?多休息一……”
“I’m straight。”陆翎轻声打断他。
凌风像是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下,“你……你刚刚……”
陆翎笑了,轻蔑地望着他:“没想到你外表聪明,IQ真是低得可怜!像你这样的人,不明白凌夫人为什么还要花力气来清理……”
凌风心里一惊,无奈全身不听指挥根本动不了。
“不想陪你玩了。”陆翎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支枪,把枪口对准他的头。
“砰!”
“啊!”凌风猛然坐起身,看到眼前是静谧的夜,听到的是陆翎平静的呼吸。他庆幸自己没有吵醒他。
“你不会是那种人,对吧?”他望着陆翎的睡颜,轻笑。
但梦里那个名字提醒了他,想到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家庭,他皱起眉头。虽然到最后他们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什么,但他们的关系一定跟以前不同了,今后如果要二选一,他要怎么选?
沉浸在自己琼瑶剧般的思想斗争中,他的目光忽然猛地收聚望向房门,很快,电子锁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一个宽肩窄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谁?!”凌风压低声音问道。
“啊?这不是我房间啊!歹势歹势,走错了,这酒店的房卡真是不可靠吼!顺便提醒先生你锁好暗锁啦!”
来人带着台湾南部的口音,虽然配错房卡这种小概率事件有点诡异,但异国他乡听见国语就倍感亲切。
“这样啊……”凌风不动声色地收回架势,换上笑容,“谢谢!”送意外来访者出去,再锁上门。
转身看陆翎,大概是药的作用,刚才的动静竟一点没有惊动到他。他依然沉睡着,面容英俊祥和。凌风轻笑一下,灵光一闪去拿起画夹,却踩到地毯上的什么东西,本能地避让险些跌倒。
捡起一看,是陆翎的钱包。
“今晚过得真乱。”他下意识翻开了它,手上一停。
里面赫然放着一张照片。快要退尽的夕阳里,一个挺拔的身姿正专注地挥动画笔,旁边是圣婴之泉的一角。
这是一张明显被放大翻洗过的照片,应该是从一张完整的照片里裁下来的。
一刹那,一种冰封已久的温柔袭上心头。
走回陆翎身边,凌风俯下身握起对方的手。不是说半夜就能恢复吗?真没用。
陆翎清梦被扰,拧着眉心动了动,随即又开始微微喘息。每一次轻喘都牵扯起凌风的自责,他低下头轻轻吻着陆翎冰冷的手心,低声道:“对不起……”
“睡美人,起床了!”
听见陆翎的喊声,凌风这才发现早晨的阳光已经照进了窗户。
“你可真能睡,要迟到了,赶紧洗漱一下,我在餐厅等你。”陆翎几乎是逃出了门。
凌风躺在床上,迷糊好一阵。他记得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难道是陆翎把他移到了床上?他努力回忆着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忆起陆翎的钱包。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手上,发现手里还捏着东西,急忙拿出被子,那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上面写着:
Il a dit est vraiment?他说的是真的吗?
Je suis son amant。我是他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等待
她的一双妙目紧盯着我的眼睛,
但流露出来的却是对别人的爱情。
——席勒
有意无意地看到走道的墙面上挂着这么一条名句,凌风的脸上收不住与之毫不搭调的笑容。
到了餐厅,没有看到陆翎,却看到了“恶作剧终结者”安爱斯。
“嗨!”她先打招呼,随着她的声音,那一群同行的旅伴们都纷纷抬起头,笑着对他说:“早安!”
“早!”凌风礼貌地回应,忽然,他的眼里划过深深的惊讶,“你们……”
“我来告诉他吧!”安爱斯笑着跟同伴们说,她站起身伸过手来,“重新认识一下,安爱斯·玛索。”
凌风轻握住:“凌风。”
“是这样,其实大家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会英文,而且是我告诉他们的。”安爱斯得意地道。
“是吗?我还以为各位都是法国人,而法语我一窍不通。”
“怎么会?法国人也懂英文,何况我们并不全是。”安爱斯很奇怪。
“噢,我明白了!”一个褐色头发的小伙子接茬,“都是Ling搞的鬼!”
凌风恍然大悟,陆翎跟他说汉语,跟其他人说法文,加上他编的那些鬼话,活生生地给他圈地为牢。
这小子太坏了!
褐发小伙子伸过手来:“凯文。”
大家纷纷站起身与凌风重新认识。
“所以你到底追到他了吗,”刚加入的丹笑盈盈地问,末了还特地加了句,“Amant?”
“……”凌风面部抽搐,清誉就这么被毁了。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很开心。
“哈!什么事值得你们忘了我?”
餐桌旁聊得火热的人们被突然出现的陆翎一招呼,纷纷笑道:“Salut!你去哪里了?再不来,我们打算遗弃你了!”
一个名叫卡特的金发男生故作严肃:“你把自己的伴侣遗弃给陌生人,这样很不好!”
大家纷纷配合地鄙视,陆翎却显出一副暧昧的样子,并不搭腔。
凌风递过一杯果汁:“吃过早餐了吗?”
陆翎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看也不看就接过杯子放到一旁,对着其他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出发!”
众人“喔”地欢叫一声,离开餐桌。
陆翎无视凌风的疑惑,大放桃花的目光滑过每个人的脸,扫过凌风时,眼里却是一片空洞。上前搭上安爱斯的肩,一阵煞有介事的贴面礼。
“听说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编了很多故事。”他鼻尖蹭过对方脸颊,低声调笑。
安爱斯推开他凑近的嘴唇,笑道:“Playboy,你要撂下Wind不管吗?”
“谁?”陆翎一手捂住胸口,表示既冤枉又心碎,“噢,宝贝,你需要更进一步了解我……”搂着她走出餐厅。
凌风怔在原地,早晨一直洋溢在眉间的笑意消失殆尽。
不远处的一个长相平凡,毫无存在感的男子眼见了这一整出戏。望着凌风面无表情阿飘般走出餐厅后,他拉上衣领,对着缝入追踪器的领角低声道:“凌风?果然是他。”
此刻的台北已是日光初斜的下午三点。
“……一起……我们一起生活……”
“这是不可能的……”
“难道你宁愿跟一个同你毫无感情可言的人一起生活而不肯跟我走吗?”
“别说了安然,这是命。我很喜欢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