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重生日记-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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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过?我有什么好思过的?”柳澄芳冷笑,“他们把阿伦抱去哪里了?”
嬷嬷挨不过她的追问,只得道:“大公子如今在老王妃跟前留下了,奶嬷嬷也一道跟去的。那头到底是嫡亲祖母呢,王妃莫要担心。”
柳澄芳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养在柴母的跟前,不就相当于养在吴怡的身边吗?!
☆、第60章
“统统都给我滚开!”
柴母正跪在佛龛前数着佛珠念经,听到外头喧闹声,她皱了眉头睁开眼。“去瞧瞧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柳澄芳的声音。
吴怡从柴母身后起来,福了福身,道:“我这就去瞧瞧。”
打开佛堂的大门,吴怡跨过门槛,袅袅婷婷地几步走到廊下。她看着正在被一群仆妇们围在中间的柳澄芳,嘴角牵起一抹怜悯的笑来。
真是可怜啊。谁能想到堂下这个身着单薄中衣,披头散发赤红双目的妇人,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对自己穷追猛打的恪王妃呢。
吴怡朝柳澄芳盈盈一拜,“王妃。”
端庄的身姿,精致的打扮,这一切都刺痛着柳澄芳的眼睛。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吴怡的。
柳澄芳从仆妇们的手中挣扎出来,几步冲到吴怡的跟前,指着她的鼻子,“你这个贱人!”
吴怡的眼睛里似乎都能看到水光的流动,一脸的委屈。“妾身究竟哪里得罪了王妃,王妃何以以此秽名来侮辱于我。”
柳澄芳冷笑,“这里没有柴晋,也没有娘,你就是再装,也不会有人买账。”她深呼了几口气,“把阿伦抱出来。”
吴怡从台阶上慢慢向下走着,“大公子正在耳房叫奶嬷嬷哄着睡下了呢。现在抱出来,怕是会搅了大公子的安眠。王妃一片慈母心肠,怎会忍心呢?”
她转到柳澄芳的背后,看着柳澄芳的侧脸,“大公子养在老王妃跟前,那是多大的荣耀。那可是嫡亲的孙子,老王妃断不会对大公子做出什么来的,王妃大可安心。”
柳澄芳慢慢转过脸去看吴怡,只觉得她那表情着实叫她恼怒。她猛地挥起手,想要将吴怡脸上的浅笑打落。
手在半途中被人拦下。
“别闹了。”
柳澄芳的眼泪在刹那间落下,她扭头去看抓着自己双手的柴晋。这个男人与她曾经也是花前月下,缱绻缠绵。也曾佛前盟誓,只道此生唯卿一人。如今却用这种近乎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与语气来面对自己。
柴晋并没用很重的力气抓住柳澄芳,只是堪堪能拦住她手挥起的方向而已。所以柳澄芳很轻易地就从柴晋的手里挣开。
吴怡低低地叫了声“王爷”,随后退了几步,站在柴晋的身后。
柴晋的目光极冷,也极疲惫。这些家务事已经耗去了他太多的心力,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把孩子还给我。”柳澄芳从柴晋的言行中,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她彻底对这个男人不抱任何的希望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是她玲珑心思太过,所求太多。明明不知多少次告诫自己,她所求的仅仅是这个尊贵的王妃之位罢了。可最后却还是陷了进去。
母亲当年是不是这是这样被父亲给伤了心的?虽然他们是媒妁之言,并非青梅竹马有着不与旁人所道的感情基础,但婚后却还是有过情深的时候。当拥有的失去之后,彼时以为会一直在的东西却突然消失不见,那种强烈的落寞感导致了疯魔。而后就犹如深陷流沙,一点点地被看不见的力量逐渐下拉至暗无天日的地方,直到整个人被吞没。
柳澄芳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柴晋,脑海中浮现出两人曾经一起的每一刻欢声笑语。原来她早就已经对柴晋情根深种,只是不自知。无论自己再怎么想逃避,还是走上了母亲的老路。柳澄芳开始有些后悔,如果在起初,她能和柴母好好相处,是不是就不会把柴晋越退越远。倘若她听了柴晋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劝导,是不是两个人之间就插不进任何人。
看着潸然泪下的柳澄芳,柴晋有些心软。这个女子也是曾经让他心动过的。纵使此时此刻她是多么狼狈,柴晋还是记得那年初遇时她大着胆子来问自己,愿不愿意与她妹妹悔婚,而改娶于她。
落英缤纷的时节,山风时不时地拂过。落下的花瓣掉在彼时芳华正茂的柳澄芳身上,衬得她生机勃勃的脸越发动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朝气让柴晋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也许曾经有许多次机会,但他们都在无意间一一放过,彼此背离着越走越远。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已然没有了回头路。
柴晋放缓了表情,“阿伦是柴家的孩子,交给娘养着,并不出格。”
“把孩子还给我。”无论柴晋说多少话,柳澄芳只木着脸重复这一句。
她已经接近一无所有,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手里拥有的东西抓得紧紧的,好让自己不再失去。
柴晋走近柳澄芳,低声喝问:“你究竟想做什么?!娘如今正在气头上,你这样跟她犟着来落不着什么好果子。我并非要休妻,只是想让你先回去反省一下。阿伦不管怎样都还是你的孩子,恪王府的王妃也是姓柳,而非吴。这样还不够吗?!”
柳澄芳赤红着泪眼,斜睨了一眼柴晋,一把将他推开。举步到了耳房门口,大力地推开房门。
正在里头服侍的奶嬷嬷被响亮的推门声给吓了一跳,她手下一个没留意,手劲略显重地拍在了孩子的身上,将熟睡的孩子给痛醒了,哇哇大哭。
柳澄芳心疼地走过来,挤开奶嬷嬷,将孩子抱起离开。在与柴晋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心里却很明白一件事,柳澄芳是不会再回到恪王府了。
马车是早就套好了的,柳澄芳抱着孩子上车。她在马车缓缓驶离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撩起帘子,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并没有人追出来。
“嬷嬷,册子都带着吗?”
陪嫁嬷嬷从边上拿过一个包裹来,将裹着的布打开,露出里头的账册来。“都在这儿。”
柳澄芳哄着哭闹不停的孩子,“这便好。”
马车经过柳府并没有停下,而是一路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柴晋迟疑了两天,终于还是决定去将柳澄芳给接回来。柴母对他俩的事完全撒手不管,由着他们去。于她而言,让柴晋操心这些儿女情长,也比他发了疯去掺和朝政来的安心。
吴怡对于柴晋的举动什么都没有说,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向柴晋说这些。何况他和柳澄芳之间的事,不是自己可以插地进去的。吴怡很有把握,即便柳澄芳回来,也不会再有过去的风光了。
这恪王府,日后就是她的天下。
不过让柴晋失望的是柳澄芳并没有在柳府。
“澄芳她压根就没回来。”柳夫人皱着眉问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闹成这样。柴晋苦笑。
在柳澄芳离开后,柴晋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也许是自己和母亲给了她太多的压力。母亲对于子嗣的执念,柴晋是知道的。但他从来没想过这带给柳澄芳多大伤害。他也是,忽略了柳澄芳幼年时受过的伤害。受不了母亲和妻子两方的争执而选择了逃避的他,给了柳澄芳重重一击。也许柳澄芳在意的并不是吴怡这个人,他在府里也有通房,只是都在侍寝之后服下了去子汤药。
真正触动了柳澄芳神经的,应当是吴怡的怀孕。而且还和她在相差无几的时间,生下了一个儿子。
柴晋觉得自己在婆媳问题中因为烦躁,忘却了夫妻之道最重要的事。他应该好好和柳澄芳谈一谈的,而不是将她独自放在与母亲对立的悬崖上。
不过就算谈了,柳澄芳大约,也不会听的吧。她就是这样执拗的性子不是么。否则又岂会将曾氏和柳二小姐扫地出门。
柳夫人看着沉默不语的柴晋,长叹一声。柳澄芳虽然是自己的孙女,但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夫妻之间的事是不容外人置喙的。她只能向柴晋建议,“我想,她大约是去了京郊的陪嫁庄子上。自小她就喜欢那儿,她娘也是在那庄子走的。”
柴晋向柳夫人拱手致谢,起身就要离开。
柳夫人把人给叫住了,想了想,道:“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也无意多问。只是澄芳那孩子,打小就失了娘,对她爹当年所做的事耿耿于怀。我同老爷虽然一直宠着她,由着她,但到底替代不了亲生母亲,能为她排忧解难。所谓夫妻一体,你若真有心,便收一收那性子。”
“世上没有哪对夫妻是一辈子都顺遂的,总有个磕碰。彼此的性子也是经历了慢慢的磨合,这样方能走的长远。”
柴晋点头,“多谢祖母,我知道了。”
柳澄芳陪嫁的庄子很多,她出嫁的时候柳太傅和柳夫人因为疼爱她,所以给了大笔的嫁妆。柴晋在出了城门之后,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他由着马肆意走着,整个人都放空了心神。
马儿最后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门口。柴晋抬眼去看,牌匾上写着谢字。他从马上下来,牵了马前去敲门。
☆、第61章
老薛原先本不打算远离毕元的,他想着自己个儿年纪也大了,好不容易寻回了儿子,无论如何也要珍惜这段父子相聚的时光。
毕竟人上了年纪,保不准就什么时候没了。
不过当薛简提出让他去南直隶的时候,老薛想了想最后还是应下了这桩差事。他知道除非必要,薛简是不会劳动他的。
这趟差事对老薛而言,也算是轻松。不过是上李家去盯个梢,确认谢凉晴无碍,便也成了,费不了多大功夫。但是老薛到底还是惦记着毕元,就想着出发前去见一见。虽说没接触多久,但老薛已然摸清了毕元的性子。那孩子在深山里头呆得久了,没什么人和他说话,所以略有些木讷。可这种不善表达的外表并没有遮盖住他心里的热情和善良。
两人各自在不同的府里头当差,寻常是见不得面的。但薛简寻常并不会叫老薛去做些什么,相对而言老薛还有些空。他处理完侯府的一些琐事之后,会琢磨着带些东西去长公主府,借着送东西的名头,见一见毕元。
而毕元,则会在老薛去了之后的几天,也托人将一些自己得的赏赐,或者打的野味带给老薛。
老薛总是不断地一遍遍摩挲着那些东西,舍不得用。直到有一天被薛简说了,那些野味若是不趁着新鲜吃了,还不是白白放着浪费。老薛这才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将那野味煮了,叫上府里头的人一起分着吃了。每每吃的时候,大家都要听他极得意地对他们说,“这可是我儿子给的。”
这次,兴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出远门了。老薛就念着要在离京之前去看毕元一趟。只是在他提着东西进长公主府的时候,就被门房给拦下了。
老薛来的次数多了,门房已经对他不能再熟悉,知道他是府里头毕先生的爹。那毕先生如今正得长公主和小公子的青睐呢,自己怎么都会给人留下三分面子。但今天却不行了。
门房皱着眉道:“老薛爷,今儿真真是不凑巧。”
老薛从兜里掏了点碎银子,塞进门房的手里,问道:“怎么了?”
门房推拒了几次,挨不过,最后还是收了老薛的钱。他苦着脸道:“今儿毕先生同小公子去了郊外打猎,说是要在别庄住些日子再回来。您啊,这次算是白跑了。”
“这样啊。”老薛没能见到儿子,心里自然失望。但差事要紧,所以他也没多想。他朝门房拱拱手,“有劳,有劳。”
老薛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门房,“劳烦小哥等我那儿子回来之后,把这东西替我交给他。就说我得出趟门,得有些日子不回来了。若有事,让他去云阳侯府,随便找个人都能把信捎给我。”
门房接过包得极好的礼物,笑道:“老薛爷你可放心吧,我准帮你把话、把东西带到。”
“哎,多谢了。”
老薛下了台阶,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又看了眼长公主府的大门。半晌,才回过了头,举步离开。
门房在门口一直守着老薛走了之后,才转回去。他把东西一路送到了正在府里头养伤的毕元手里头,“老薛爷说了,这些日子会不在京城,若毕先生有事儿,直管去云阳侯府叫人托信便是了。”仿佛想起些什么似的,他连连摆手,“毕先生可放心,我可没漏半个字。照着长公主和小公子的吩咐,我只说先生带着小公子去京郊别庄打猎了。老薛爷也没问旁的。”
毕元接过东西,朝门房拱拱手,“劳烦你了。”
他腿脚不便,至今下不了床,便用手指了一个柜子,“小哥可在柜子里拎罐酒回去,多谢了。”
门房知道毕元这里的酒都是和安和杨星泽给的,断不会差了。一听自己能拿一坛,当即眉开眼笑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他打开柜子,朝手心里吐了点唾沫,搓了搓,东挑西选了半天,才终于选中了自己满意的一坛。临走前,他举着酒坛子对毕元示意,“多谢毕先生了。”
毕元朝他笑笑。等人走了,毕元独自在屋子里,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
自己是不是太不孝了?比起让父亲知道自己受伤,叫他一把年纪还要出远门,似乎更加折腾了些。
虽然毕元对薛简有数,知道他不会让老薛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自打上次老薛追击刺客受伤之后,把薛简给吓得不轻,再也不敢叫老薛去做旁的事。生怕他那实诚性子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纵使如此,毕元心里头还是对薛简有些埋怨。多少事不能让老薛去做?偏偏挑了个要出门的差。
毕元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猛地给自己额头来了一下,发出极响的声音。明明就是自己拜托薛简的,怎么如今却又怪起人家来了?站在薛简的角度想想看,若是真叫自己爹留在京城,不管什么借口,拖久了都没用。以老薛对自己的上心劲儿,保不准会在实在见不得人的情况下,夜闯长公主府。
老薛年轻的时候,那可是飞檐走壁的一把好手。云阳侯府里头多少年轻人都是受老薛的指点起来的。毕元在偶尔有空的时候,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