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知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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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是一个苏扬没想到会打电话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啊，我记得好像没跟你讲过。”苏扬问。
苏扬接到这电话的感觉是惊多于喜，太过意外。
“我打舅舅家问的。”对方说。
苏扬没说话。他想起这些年，如果想联系上对方，是何等简单的事，居然谁都没有想过，就算想过也没去做过。如果不是在学校里重新碰到了，说不定会一直持续下去。他觉得那所谓有友情是很薄弱的，都只在一念之间而已。苏扬年纪小，并不明白被称为感情的东西，是需要岁月累积的，不过也是挺奇异的事情，多年没联系，重新见到了，居然还能像在学校里那样说说笑笑地，好像并没有什么隔阂，也是挺难得的事，可是拿着电话，苏扬也不明白是什么情绪，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电话那一边感受到这边的沉默，说，“苏扬，怎么不说话了。”
苏扬说，“没什么呢，我只是意外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想打就打喽。”叶煦说。
苏扬哦了一声。他觉得这个情况有点古怪，自己好像打电话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而且平时可以说说笑笑的人，打起电话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沉默着尴尬。
叶煦半靠在床上给苏扬打的电话，他看了看床头柜的照片，说，“也没什么话要说，你和你朋友玩去吧。拜拜。”
苏扬还没说拜拜，电话就被对方挂了。苏扬看着听筒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也不去想那么多，回去和他们几个继续看录像了。那天借的是李连杰的黑侠，还是盗版的，老有个小人的影子在屏幕上走来走去的，估计是起身上厕所去，被盗版制作商给拍进去的。苏扬记得女主角是莫文蔚，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他觉得这女的长得有够难看的，怎么还演女主角，不过后来听她唱歌，苏扬觉得又蛮好听的。那天晚上的录像他看得特别没劲，脑子一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煦挂了电话闭上了眼睛，他搞不明白这几天在家里苏扬的影子怎么老跳到眼前，自己做什么都没劲，鬼使神差地还打电话给舅舅问了苏扬家的电话号码，电话通了发现苏扬对自己的来电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他有点窝火，什么也不想说就挂掉了。叶煦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假期很快过去了。苏扬又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程，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个书包，回去多了一个旅行包的东西。临上车前苏爸说，“儿子，没事星期六天也可以回家一趟，早上回来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回去就可以了，不用想着省路费，我们家现在不差那几个钱，不要太省着，这张存折爸爸昨天去办的，你带学校去。”
苏扬接过存折，说，“知道了，爸，你回去吧。”挥了挥手上了车。
这一次去学校和上一次的心情不同，苏扬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高中生活了，没有好奇也没有期待，学校里有一帮自己的朋友，离家的愁绪也那么不深，没有惆怅。
苏扬回学校的时候还是下午两点多，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发现叶煦也已经回来了，和一帮高三的男生正在打球，苏扬一眼就看到了，叶煦在一群人里特别显眼，阳光下挥洒着活力，叶煦一个三步上篮轻松进球，头发跟着上篮的动作飘动了起来，一气呵成，那叫一个帅。苏扬在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先，还是把书包放了直接回来也一起打球，边想着边走着，不知不觉走过头了，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看是个篮球滚落下来，苏扬回头想说谁这么不长眼，叶煦走了过来捡起球懒洋洋地说，“我砸的。”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苏扬摸着脑袋气鼓鼓地说，“你发神经啊，干吗砸我？”
叶煦说，“我想砸就砸喽。”心里还加了一句，我让你装看不见我。
苏扬突然记起他的那句“我想打就打喽”，又开始有点心跳不稳。
球场里几个男生在叫叶煦了，叶煦把球往那边一扔，对着他们说，“你们先玩着。我等会儿过来。”
苏扬说，“你搞什么呀，我一回学校你就这么迎接我啊，以后还能指望你吗？”
叶煦本来是一肚子火的。这小子一过来，他就注意到了，明明已经看到自己了，居然又低头装没看到管自己走，他想起那天自己打的那个电话，费了周折和几年都不联系的舅舅问了号码，苏扬接了电话没高兴的情绪也罢了，居然冷冰冰的不说话。
苏扬还在摸着后脑勺，眼神冷冷地白了叶煦一眼。叶煦听了苏扬说以后还能指望你这话的时候，心里还美了一把，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过份，苏扬这一根筋的根本不可能是故意无视自己。他自认为比同年龄的会控制情绪，但是刚刚确实有点失控。他扔球的力道自然是控制得很好，应该只是刚好打到头，不会痛，但刚刚那球脱手而出，是略带了点怒意的，不过多半还是玩笑性质。
叶煦觉得苏扬这一白眼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说道；“那我晚上请吃满汉全席表示陪礼，你看怎么样？”
苏扬才不会真的跟他计较，他的生气仅限于那一白眼，马上就什么也不在意了，说道，“一顿满汉全席就想躲过去，会不会太便宜了啊，起码还要再帮我洗一个月的袜子，哈哈。”
叶煦说，“洗袜子就算了，满汉全席也可以免了，买几个猪脑给你补补得了。”说完又敲了一下苏扬的头。
苏扬气得跳起来了，喊着；“喂喂喂，你还打，人都要被你打傻了。”
叶煦一摊手，说；“反正已经准备了买猪脑给你补补，多打几下更划算。”
苏扬把书包往背上一甩，说，“留着你自己补吧。”
装生气不理人，往寝室走了。
叶煦跟在后面喊，“你生气了？”
苏扬头也不回地不说话。
叶煦再喊，“真生气了？”
苏扬还是不说话。
叶煦绕到苏扬面前，苏扬瞪了他一眼，还是不理人。
叶煦平时对人都一脸笑意，温和有礼的，但骨子里其实还是骄傲的，道歉这样的事他还没习惯，再说他可不认为苏扬是真在生气，但还是哄道，“要不我给你当书僮拿行礼？”说完接过了苏扬的书包和行礼包。苏扬立刻就眉开眼笑。心想这个气装得可真值。其实他不知道，叶煦根本是看他拿得有点累了才帮他提的。
到寝室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还没来，叶煦说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去外面逛逛。苏扬说他们还等你回去打篮球。
“小事，打声招呼就行。”叶煦说。
苏扬这还是第一次逛B市的闹市和商场，可能是节日的最后一天，还在假期内，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苏扬觉得热闹是热闹，好像也没比自己家乡好多少，不就是人多了点，房子高了些，商场里卖的东西贵了点，差别也不大嘛，不过有叶煦在旁边一起逛，苏扬还是逛得很开心的。
第16章
叶煦对苏扬的感觉，到运动会越来越明显。
运动会三天，他虽然没有刻意去寻找苏扬的影子，但总是能在满场的同学里准确感知到苏扬的方位，他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他在做什么，却总是能清楚苏扬到底在忙什么，那几天，苏扬因为是体育委员，一直忙着，叶煦是学生会主席，也不闲。
最后一个项目是男生一千五百米的长跑，苏扬的特长，他当仁不让。跑完最后一圈的时候，苏扬想老子以后再也不靠这个吃饭了，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以后他妈的谁说都没用。
几乎没什么悬念地苏扬拿了高一年级段的冠军，同学们簇拥着他，女生们说苏扬你真的好厉害，长跑那么难，你跑得好轻松。苏扬心里暗骂，我靠，轻松个屁，我还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呢。小胖子拉着他绕场再走了走，担心苏扬会一屁股坐草坪，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苏扬比过那么多赛，没可能这点常识都不懂。叶煦也是夹在一帮同学里看苏扬比赛，他是第一次看苏扬比赛一千五百米，想不到这么个瘦瘦的小子，跑起步来好像有用不完的能量似的，比别人快了整整半圈，当然和苏扬节奏掌握得好有关系。叶煦并没有上前说什么，看着一帮同学围着苏扬，叶煦也挺高兴的，苏扬也看到他了，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下。
人果然是在干自己擅长的事时才会发出特有的光彩，一年级的苏扬这次是火了，但苏扬也彻底郁闷了，往后恐怕是要死在这长跑上了。该死的长跑。
叶煦开始喜欢往苏扬寝室里蹿门。他擅于交际，脾气又好，对每个人都笑笑的，人畜无害，而且爱开玩笑，寝室里的人都挺喜欢他，觉得他一点架子也没，既不认为自己是学生会主席高人一等，也没像别的高三老油条一样看不起新生。这个寝室越来越热闹，有这么个人坐镇，还经常打起扑克来。苏扬发现叶煦算牌比小胖子还精，小胖子打牌的时候是专心在计算牌上，叶煦是边聊边笑，嘴角一直上弯地好像根本没把心思放牌上似的，可是谁家有什么牌心里却清楚得很。出牌也很会看时机。苏扬只要不是和叶煦对家，就一直暗骂他是只狐狸，越看越觉得他是只狐狸精，可是一旦和自己成了对家，他就兴奋得和猴子似的，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苏扬是傻子摸大牌型的，一直无往不利。
不过叶煦带头打牌，自然不可能太明目张胆，只能是适可而止。不然学校里知道了，毕竟影响不太好。双胞胎不怎么喜欢打牌，其他几个偶尔会差苏扬去找叶煦。苏扬有时候黄鹤一去就不复返了，到快熄灯的时候才匆匆回来。把其余几个人气得。没办法，人家叶煦说自己带头打牌负面影响比较大，一周打个一两次就差不多了。
青春期的男生，对女孩子有无尽的遐想。有时候会讨论男生女生那些个事情。双胞胎对刚开学就看上的那两个女的蠢蠢欲动的，乐凤兮爱吹牛，他说自己老早有女朋友了，是初中的同学，长得和天仙似的，那两个女生看到她一定靠边站。双胞胎很不屑。说，“是驴是马拿出来溜溜才知道。”
他们问乐凤兮，牵手没，乐凤兮说什么年代了还只牵手啊，脸都亲过了。
苏扬也有点好奇，问女生的手是不是很软，很滑。
乐凤兮说，你也去找一个牵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去找林春花啊，她一定愿意让你牵。
众人恶吐。
林春花又黑又胖，头发又少又黄。苏扬恶寒。
小胖子突然冒出一句说，“小凤凤，你女朋友有没有苏扬好看？”全寝室的人突然兴奋了起来，说苏扬身材和脸蛋都是超好的，乐凤兮还用食指勾他下巴说，“苏扬要是个女的，我立刻甩了我女朋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得可就是苏扬啊。”说完还猥琐地笑了。
苏扬发了很大的火，他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起就特别讨厌别人拿自己这个相貌说事了，长得女相有错了吗？苏扬的长相其实是生错了时代，在当时来说是男生女相，放到现在却是被大众接受的中性美。苏扬一把推开了乐凤兮狠狠说，“你他妈少恶心了，你们以后谁敢再开这种玩笑，老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大家料想他是真的生气了，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苏扬开了寝室的门就出去了。大家面面相觑，乐凤兮觉得自己说的没那么严重吧，至于那么生气吗？
苏扬出了寝室有点漫无目的的，居然晃到了操场，玩了几下引体向上，想练练肌肉，他想身材再强壮点说不定人家就不会老拿这个开玩笑，看人家叶煦，那脸也不见得多男性，可是那身材配上那脸，谁也不会觉得他像个女的，可叶煦也不壮啊。他赌气似的做了几个动作，想着都是老妈的错，没事干吗把自己生成这样，原来照镜子苏扬是自恋的，觉得自己那个帅呀，晚上被人这样拿来开玩笑，想着乐凤兮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样子，明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很生气，很在意。
苏扬莫名其妙地又到了四楼叶煦寝室，叶煦又不在，不知道干吗去了，同寝室的已经对苏扬也很熟了，有个热心一点的说叶煦洗衣服去了。苏扬哦了一声，闷闷的来到洗衣房，看到叶煦真的在那里洗那运动服，洗得格外认真，还若有似无在在笑。苏扬说，“洗衣服有什么可乐的。”
苏扬突然的出声叶煦被吓了一跳。说，“你干吗鬼一样站我旁边还突然说话，吓人啊。”
苏扬说，“你自己作贼心虚吧，我光明正大，正大光明地过来，他们几个人都有看到我了，我看你是思春想女生。”
叶煦是想到苏扬了，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脑子里并没有具体的某一件事，光想到这张脸就不知不觉笑了。
苏扬看叶煦熟练的洗衣服，心想这还家里雇佣人的主呢，洗衣服和自己老妈一样老练。
叶煦洗好了衣服拿去晾了，苏扬站他身后抬头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在想，这人这么老妈子，怎么就没人说他像女人。
他越想越钻牛角尖，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叶煦一个转身贴上了苏扬，差点嘴唇就碰到他额头了，苏扬立刻往后面一跳，说，我回去了。赤溜跑了。
叶煦一脸迷惑。
苏扬回了寝室，气消得差不多了。寝室里的人知道他的脾气，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当回事。
周末自习的时候，苏扬问叶煦，“为什么大家都穿校服，人人都一副倒霉相，你怎么没有。”
叶煦瞟他一眼说，“谁告诉你我这是校服。”
苏扬一头汗。觉得十一月的风一点也不凉。
“我订做的，它只是和校服长得像而已。”叶煦补了一句。
之后苏扬回了趟家，叶煦也回了几趟，周末一旦有空都搭一块儿去了。
十二月的某天叶煦打包了饭菜，碰上苏扬一人在埋头苦吃，坐下来拼了个桌。
苏扬问：“什么是口。交？”
叶煦喷了苏扬一脸的饭。
苏扬火大了，“你说就说喷我一脸什么意思？”
叶煦说，“现在高一的生物教这个？”
苏扬边擦米粒边说，“你真够恶心的，把口水都弄我脸上。”
“我刚才下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