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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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周佐慌忙打开丁方明的手,试图从沙发里站起来,却又被对方重新推回沙发里。
丁方明绞着双臂,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感到害怕?”
“是的,”周佐眼神动摇着说,“我认为,我的感觉并没有错。平常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现在、刚才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你。”
丁方明放开手臂,弯下腰重新撑在周佐面前:“就是因为你察觉到了这一点,才觉得我有趣是吗?”
周佐移开视线,沉默不答。
“我当你默认了。”丁方明轻轻叹了口气说,“每个人都有选择最舒服、最简单的生活的权利。我不介意你怎么看我,只要你的视线,你的注意力还在我的身上就可以了。”
周佐闻言偏过头,与之四目相接,却突然失笑道:“没想到你我竟然是同道中人,我们都在选择一种最简易最省力的生活方式,为此不惜去伪装自己。”
丁方明弯着嘴角笑了起来:“那么刚刚那个手足无措的你,是不是就是真正的你?”
“我不知道,也许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周佐说完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很喜欢……喜欢得甚至让我动摇了。”丁方明站直,朝周佐伸出手,“我会继续追求你的。”
周佐吃惊地看向他,而后将视线落在他的指尖上:“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什么!”丁方明大吃一惊,他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这回轮到他找不着北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佐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边拍落在身上还没融化的冰块边说:“丁先生,难道你会和恋人之外的人嘴对嘴接吻吗?起码我不会。”
“真、真的吗……我还以为肯定会被你讨厌了。”丁方明低下头抹了抹眼角。
周佐看了直皱眉:“我说过了别再让我看见你因为小事掉泪。”
丁方明摇摇头说:“这是喜极而泣。而且这对于我而言是一件大事啊!大事!”
周佐沉默许久,紧蹙的眉头不情不愿地松开。他伸手替丁方明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嘟哝道:“那下不为例。”
丁方明抹干净眼角的眼泪,破涕为笑:“你的衣服弄成这样,干脆在这里过夜算了吧?”
“为什么?现在时间还早,我可以坐车回去的。”周佐说着就抬手看了看表,没想到这一看倒把他吓着了,原来经刚才这么一闹,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我记得之前你来这里都会在某一个时点匆忙离去,”丁方明笑着说,“难不成你是辛德瑞拉?”
周佐沈着脸瞪了他一眼,放下手说:“我只是有固定的作息时间。”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在这里洗漱过夜吧,我有换洗的衣服。”丁方明说着就指着两张沙发说,“两张沙发一拼就是床啦!”
周佐盯着那两张沙发,又看了看自己被染成橙黄色的衬衫,陷入了沉默。
丁方明摆出一个发誓的动作说:“放心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
“好吧。”周佐把自己的衬衣全部抽出来,“浴室在哪里?”
“什么啊!你真的在担心这个问题啊?”丁方明哭丧着脸紧随其后,“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就是这种伪君子的存在吗?”
“你有前科。”周佐说完就下了楼梯转进了厨房,并顺利找到浴室。
丁方明经他提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个噩梦般的早晨。他站在楼梯口,绝望地一拍额头。
【21】
校园的清晨格外清爽。周佐今早有课,难得起早却没办法来次舒畅的呼吸——在Try睡了一宿起来,他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虽然事情过去了三天,但周佐依然记得第二天早晨被冻醒后的每一个细节:唯一一张被子被丁方明一人独揽,而自己则被丁方明当成了人形抱枕。对方一只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另外一只手则照旧伸进了睡衣里面,还用两条腿把自己的双腿紧紧夹着。再看胸膛上的灰色睡衣已经湿了一片,睡得正酣的丁方明陶醉地张开嘴,一张睡脸可笑又傻气。
“噢!这是一次美妙的巧遇!早啊周老师。”
唐突的声音打断了周佐的回忆,他吸了吸即将流出来的鼻水,往后退了一步。
刘景天快速连击关闭电梯门的按钮,又抿起双唇,像一只发现猎物的野兽一样双眼放光地看着周佐:“你竟然感冒了?”
周佐瞥向他,鼻音浓浓:“感冒证明我作为人类活着。”
“你知道的,家禽也会有流感。”刘景天托着下巴打量他,然后摇摇头,“你得病的事实不符合大自然的规律,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例如导致你生病的原因?”
周佐忍不住皱眉:“不得不说,你的嗅觉实在是太灵敏了,比我们系甄教授的金毛犬还厉害。”
刘景天看了看电梯上正准备跳转为“1”的数字,又笑着说:“我觉得这是夸赞?”
“好吧。”电梯门一开,周佐就抢先一步走了出去,“等这个过程结束之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
刘景天立刻就追了上去:“看你的步伐……你很慌张,不想和我共处一个密闭空间的原因是怕我看穿你的心事吗?”
周佐面不改色地看了看手表:“我只是怕我不能在上课之前到达C区的教学楼。”
刘景天闻言,嘴不由张成“O”字,脚步也停了下来。
周佐见他停了脚,反而停步回头:“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周佐并没看见刘景天拿着教案,反而见他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这显然不是去上早课的装备。
“研、讨、会!”刘景□□天翻了个白眼,“托博导的福,我不得不去。”
一听到“研讨会”三字,周佐也是直冒冷汗。想起上次独特的经历,他只朝刘景天摆摆手,低声说了句“祝你好运”就快步离开了。
刘景天不知周佐前段时间曾因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所以在看到对方像见了鬼一样快步离开的时候也是呆愣了好一阵子才快步走向学校大门的校车:“怎么眼皮一直跳?不详、不详……”说罢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右眼。
一晃眼又到中午。
丁方明不慌不忙地走进Try,却遭了忙得满头大汗的何风一记狠瞥。
“谈恋爱了了不起?谈恋爱了就可以迟到就可以旷工?”何风端着空盘子,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全部表现在白眼和撇嘴上。
丁方明觉得好笑,把机车钥匙往柜台里一扔,就抱着手说:“教我怎么泡别人的是你,把地方借给我表白的人是你,现在吐槽我的人又是你,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何风把盘子塞给他,戳着他的肩膀说:“教你泡人是因为我心疼你,把地方借给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而吐槽你是因为我是你老板!而且你迟到了,快点给我进厨房做菜去!”
丁方明绑好围裙正要踏入厨房,Try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丁方明习惯性回头迎客,却颇为意外地看到周佐窘迫地站在门边,踌躇的四处张望。
“你怎么来了?”丁方明没想到周佐会不打招呼突然前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自那晚确定关系之后,两人也没见过面。
周佐看到丁方明之后稍稍放松了些,便松开门把走了进来:“下午没课,办事途中经过,发现这里开门营业了,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你在。”
“哦、哦,这样啊……你的声音怎么有些奇怪?”丁方明小心翼翼地看着周佐,生怕错过他细致的表情变化。他发现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他似乎变得不知道怎样和周佐相处,像是每次想起周佐都会异常紧张以致心跳加速——丁方明觉得自己都三十一了,有这种青涩的反应实在丢人。
“等等。”何风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指着丁方明说:“你,去做饭。”然后叉腰回头看着周佐:“周老师,要吃饭还是要聊天?”
周佐想了想说:“吃饭吧。”然后望了丁方明一眼,这才转身走向角落的空位。
何风拿了餐牌,回头瞥了丁方明一眼,见到对方妥协,这才到周佐对面坐下,顺势把餐牌扔给他。
周佐见何风态度不善,边看餐牌边说:“你似乎对我抱有很大的敌意?从我第一天走入这间酒吧开始,你就一直对我保持最高的警戒,我可以听听原因吗?”周佐翻了几页,在一个焗饭的图片上点了点,“我要一份这个。”
何风黑着脸抽回餐牌,不耐烦道:“那是因为你很可疑!”
周佐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何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我不同丁方明那傻子,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陌生人。从你踏进Try的那晚开始,我的直觉是告诉我,你这个人动机不纯!我不知道你和丁方明那小子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他不惜改变性取向也要死心塌地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蠢,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肯定是另有所图的,我的直觉很准!”
周佐看着何风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眉毛,忽然觉得很滑稽:“你这个人,真是矛盾。当然了,事物都是矛盾的,都有两面性……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觉得我动机不纯,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阻止丁方明与我交往?”
周佐的话让何风的表情有一瞬的动摇,但他瞥到对方嘴角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之后,则是更加不悦地瞪着周佐。
“你的直觉很准,我靠近你们时确实动机不纯……”周佐长吁一口气,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 “和丁方明在一起也是另有目的。但这些丁方明都知道,相信他也或多或少和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然而他最终还是想尝试和我在一起,证明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已经可以自己去判断,去选择。”见何风久久不答话,周佐又吸了吸鼻子说:“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才没有阻止我们。”
“少啰嗦!”何风抓起菜单站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倾向,“反正我一个外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好自为之。但我要重申,丁方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想他被别人当成消遣的玩物,所以你要是无心,就趁早和他说,他这个人很蠢,别人说什么都很容易当真。”
周佐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
相比丁方明的惊喜,何风对周佐难得的笑容则抱有极大的厌恶感:“你少瞧不起人。”
周佐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你虽然自诩丁方明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你似乎不太了解他。”看到何风渐渐黑下来的脸色,周佐又急忙解释:“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还请你别见怪。”
何风不言语,只瞪了他一眼就气冲冲地走了。
在Try用过这次午餐后,周佐再一次认可了丁方明的厨艺。
“找你钱。”何风找赎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周佐把零钱放进钱包时又说:“怎么说过门也是客,今时今日的服务态度是不够的。”
何风翻了个白眼,挤出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慢走不送。”
“我先不走。为了亲自表示吃到美味食物的感激之情,我能见见你们大厨吗?”周佐把钱包塞进公文包里,一脸正经地说。
何风托着下巴没好气地说:“他忙着呢,你没看到这儿客人都坐满了吗?”
周佐回头看了眼,妥协道:“那好吧,我再联络他。”他说完刚要抬脚,就被端菜出来的丁方明叫住了。
“你等等。”丁方明把菜交给兼职的学生,然后朝周佐招招手。
周佐看了看何风,而何风则摆出一副“懒得理你们”的表情,他这才走进几步,压低声音说:“我就不进去了。”
丁方明点点头,让他在原地等着,回身钻进厨房,走到休息区打开了放制服的衣柜。他拉开背包的拉链,若有所思地拿出了一盒感冒药。
丁方明用指腹摩挲着药盒,然后掏出手机,选择了一个联系人,开始编辑短信。
周佐站在吧台旁等了一会儿,丁方明就从厨房钻了出来。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说:“这里有些感冒药。我没听见你咳嗽,所以没买消炎药。既然你说下午没课,就吃点药好好休息,晚饭我会给你送过去的。”
周佐提着那一小袋感冒药呆立在原地,片刻才问:“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丁方明连忙把他拉过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别让老板听见了,这是商业机密。”
周佐抿了抿嘴,点点头:“谢谢。”
丁方明轻轻笑了笑说:“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打车回去。”
周佐点点头,叫住转身欲走的丁方明,然后在公文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擦擦汗,别饿着了。”
丁方明吓了一跳,然后笑着抬手擦掉额上的汗,伸手接过纸巾。
“今晚见。”周佐说完转身即走,直到快步走离Try的范围才停下脚步,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感冒药,站在路边兀自出神。
当初为了逃避过度的关怀和控制才决意从家里逃出来,但如今为了重新在一个同性身上得到这些,他竟不惜打破一直苦心经营的生活方式。
这就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吧?
终究他还是最原本的那个他,无论经过多么艰苦的自我改造,他体内那种最本质的、与生俱来的东西依然深深影响着他。
不论他现在的行为是多么无法理喻,但在经过漫长的自我革命之后,周佐还是向失败的革命结果低头了,他将重新接受曾遭自己万般唾弃的生活方式——毕竟这才是无可否认的,最适合他的生存方式。
周佐最需要的,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束缚。
他在公文包里翻出手机,快速发了一条短信:
“教授,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
【22】
“哎——”被研讨会弄得身心俱疲的刘景天靠在门边,有气无力地在公文包里摸钥匙。一想到研讨会还要持续三天,他就觉得生活艰难。他用头顶开防盗门,刚按亮客厅的吊灯就听到他此生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哇~小天的家好豪华。”一个身穿蓝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脸雀跃地站在刘景天身后感叹道,“真不愧是你啊!”
刘景天连忙躲到门后,满脸警惕却又不敢看向面前的男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请你马上离开。”他边说边迫不及待地想